王云舒的一双楔形眼瞪着马笑中,像是要把他钉进墙上那道裂缝里。
“你还有什么事吗?”呼延云问。
“我……我想告诉你,那个蔻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看着阿累家有钱,早就想当上阿累的老婆,可是阿累娶了樊一帆,气得她不行,所以……”
马笑中不耐烦地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出去,叫你妈进来!”
王云舒无奈地走出了房间。片刻,孙女士进来了,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我女儿年轻不懂事,有时可能没礼貌,请你们多多原谅。”
“请坐。”呼延云指着一张椅子说。
孙女士坐下了,神色很安详。
呼延云说:“请您把杨薇遇害那天晚上,这里聚会的前后经过,给我们详细讲一下好吗?”
孙女士点点头,从接到蔻子的邀请电话说起:蔻子是怎样请她们到阿累的妈妈家集合,听参与侦破上个月发生的系列命案的郭记者讲故事,结果来的却是张伟,之后大家聊起镜子,后来在王云舒的提议下,一起去望月园玩儿捉迷藏……“他们临出门的时候,我还不大同意,说这么晚了就不要去了,怕出事,谁知道隔个草坡就出了命案!”
“这么说,您那天晚上没有去望月园喽?”呼延云问。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和孩子们一起玩儿。”孙女士笑着说,“再说小萌也玩儿去了,我姐姐和雪儿没人照顾怎么行?”
“您的姐姐……是谁?”
“就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啊,她是阿累的妈妈,也是云舒的大姨。”
“哦。”呼延云说,“雪儿是谁?”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个小女孩,阿累生前的网友,初二的学生,她家住在外地,过两天要去美国治病,来咱们市里一是坐飞机方便,二是阿累去世后,她因为身体原因,没来吊唁,这回正好来家里坐坐,我就让这孩子在这里住下,省下住旅馆的钱,毕竟将来去美国还有许多要花钱的地方……”
呼延云打断了她的话:“他们去望月园玩儿到回来这段时间,您在这房子里都做了什么,给我讲讲好吗?”
孙女士愣了愣,说:“他们走后,我就在客厅看书,后来雪儿睡觉醒了,我就和她聊天。聊了一会儿,雪儿渴了,我带她到客厅去喝水,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看见亮着警灯的警车开进了青塔小区,我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呢,没多久,云舒和小萌回来了,说青塔小区好像出了什么事,那位姓张的记者顺着草坡溜下去了,少了个人不好玩了,就都散了,各自回家了。”
“您的姐姐——我是说坐在轮椅里的那位女士。”呼延云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她,那段时间里一直没有离开这里吗?”
孙女士苦笑了一下:“阿累去世后,她精神失常了,整日傻傻地坐着,上个厕所都要人扶……”
“好吧。”呼延云说,“您把雪儿叫来好吗?”
孙女士出去了半天,蔻子拉着雪儿进来了。雪儿一直怯怯地躲在她身后,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樱桃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像一只马戏团里走上钢丝的小羊。
“她胆子小,我能陪着她接受你们的问话吗?”蔻子说。
呼延云摇了摇头。
蔻子无奈地对雪儿说:“别害怕,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我在外面,有事就喊我。”然后走了出去。
雪儿呆呆地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目光像正在慢慢凝固的白色乳胶。
看着她楚楚动人的小脸上那将要枯萎般的神情,呼延云突然说不出话来,看了看郭小芬,郭小芬明白他的意思,上前拉着雪儿的小手坐下,温柔地说:“雪儿,不要害怕,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说,好吗?”
雪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郭小芬说:“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和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去玩儿捉迷藏呢?”
雪儿说:“我好困,睡着了。”
“什么时候醒的?”
“夜里12点,孙阿姨告诉我的。”雪儿说,“我做了个噩梦,吓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孙阿姨坐在我身边,她一直和我聊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