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芬有点明白了,目睹命案现场的樊一帆为什么会在精神监护中心疯狂地砸碎镜子。
“镜子!镜子!破了!有鬼!”
凄厉的喊声,犹在耳际回响。
她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思维像电视突然调到了没有信号的频道,变成一片片纷乱的雪花。
马笑中慢慢地站了起来,在老甫面前站定,眯着眼看他,像在打量一个午餐肉罐头。
老甫困惑地望着他。
突然,马笑中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老甫的胸口,哐的一声,老甫像被弹炮发射出去一般,连人带椅子向后直飞出三四米远,撞在门上,疼得在地上翻滚,“嗷嗷嗷”地大叫,上衣一个清晰的黑色大鞋印子,活像被烙铁烙上去的。
丰奇和郭小芬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一左一右地拉住马笑中。马笑中像发了狂的公牛还往前冲:“操你妈的!你个王八蛋敢拿我当猴子耍?!我他妈的现在就整死你!”
“我没有说谎,我讲的都是真话啊!”老甫坐在地上,不住地向墙角缩去,两只手在胸前摇摆着,哀号着。
“马笑中你是警察还是流氓?!”郭小芬气得嚷嚷起来,“你刑讯逼供,我要去检举你!”
“你去啊,有本事你就去检举我!”马笑中指着老甫对郭小芬说,“你听听这个王八蛋刚才讲的,有一句人话没有?!他把咱们当猴子耍!按照他放的狗屁,那个叫杨薇的女人敢情是被大妖怪害死的,等会儿就要开案情分析会了,我要是把他的证词往会上一交,不用你检举,我这官儿立马就被撸下来,我还得被送精神卫生鉴定中心监护所去,跟那个叫什么一帆的做邻居,每天她负责砸镜子我负责拿透明胶条把她砸碎的镜子给粘上……”
正乱呢,门开了,是田跃进:“所长,您出来一下好吗?”
马笑中气冲冲地走出门,郭小芬跟在他身后,把门关上。
田跃进说:“所长,周宇宙和小青的手机我们打不通,只找到了那个叫夏流的胖子,他听说杨薇死了,起初吓得浑身哆嗦,跟发了疟疾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来,后来我们连哄带吓,才把他带回所里,已经初审完了。这是他对昨天晚上发生事情的陈述,您看看吧。”说完,他把一个审讯簿交到了马笑中手里。
马笑中翻开看了没几行,眼神有些发直。
“怎么了?”郭小芬问。
马笑中把审讯簿啪地合上,冷笑一声:“老田,你也跟我玩猫腻是不是?”
田跃进一愣:“所长,我跟您玩什么猫腻了?”
“你和姓甫的、姓夏的串通好了,编出这么一鬼故事哄我。”马笑中眼露凶光,“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田跃进摇摇头,神情坦然:“所长,您误会了。夏流讲的事情确实很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有帮助他们串供,否则您枪毙了我都行。退一万步说,假如我真的收了他们的好处,完全可以帮他们编造一套听起来更加真实的说辞,决不会弄这么一个装神弄鬼不靠谱的故事,谁也不会信的。”
马笑中略一思忖,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田,对不起啊,我脑子有点乱……”
郭小芬有些明白了:“笑中,难道夏流的供词和老甫说的一样?”
马笑中烦躁地点了点头:“他也提到了小青讲的那个故事,故事的情节基本上是相同的——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命案现场的那面镜子真的是因为照不出人像才被打碎的?难道杨薇跟故事里的人一样是看到鬼魂后自杀的?说破大天我也不信!”
郭小芬把马笑中手里的审讯簿拿过来看了看:“按照夏流的供词,小青讲完镜子的故事后就离开了,周宇宙也走了。杨薇说自己不会讲故事,就往青塔小区的空房子打了个电话……笑中,我看咱们还是回办公室去,无论这起案子有多么不可思议,咱们总得把剩下的事情向那个老甫核实清楚。”
缩在墙角的老甫一见马笑中回来了,吓得把自己像打背包似的又紧了紧。
马笑中没理他,靠墙站着,面色阴沉,一言不发。郭小芬把老甫扶起来,让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温和地说:“老甫,小青讲完镜子的故事之后怎么样了呢?你把后来发生的事情讲完,我保证马所长不会再使用暴力。”
老甫战战兢兢地说:“后来……后来小青和一帆吵了起来,吵完就走了,周宇宙追她去,两人都没有再回来。我说散了吧,一帆不答应,让杨薇再讲一个故事,杨薇说自己讲不出,就往青塔小区的空房子打电话,让我们想象假如大半夜有人接听会多么可怕,谁知……谁知居然真的有人接听。杨薇害怕极了,要我们陪她去看看,我们都不敢去,她很生气,就自己去了,然后一直没消息。夏流也走了。到了晚上12点整的时候,杨薇打来电话,说正在房子里。房子是锁着的,她用钥匙打开后发现里面没人,电话也挂着,本来还说得好好的,突然她大喊救命,电话就中断了。我和一帆赶过去一看,发现她已经死了,洗手间的镜子被打碎了,一地玻璃……”
“真他妈的见鬼。”马笑中嘟囔了一声。
郭小芬想了想,问老甫:“你说小青讲完镜子的故事后,樊一帆就和她吵了起来,这是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老甫偷偷瞥了马笑中一眼,说,“据说樊一帆的老公,和小青也很要好,但就在不久前,他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