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都没错,您真神了!”保洁员脱口而出。
呼延云和郭小芬相视一笑,啪地碰了一下纸杯,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明白,这是推理者之间的一次“过招”。
“真可惜。”保洁员走后,郭小芬叹息道。
“可惜什么?”呼延云问。
“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你一个月前在华贸桥上的那次推理。”郭小芬说,“听蕾蓉姐说,逻辑严密得只能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呼延云的眼中顿时浮起一丝感伤:“那恐怕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一次推理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餐厅播放的那首《盛夏的果实》,原本只是低低地萦绕,现在声音却突然大了一点,每句歌词都像裂痕一样清晰——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别用沉默,再去掩饰什么,
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以为你会说什么,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不看我……
呼延云惊讶地发现,郭小芬支着下巴,听着这首歌,眼圈渐渐地有些发红了。于是他轻轻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郭小芬掩饰地笑了笑,“我又想起那件案子了。被救出来以后,蕾蓉姐把前前后后都告诉我了,我很长时间都不能相信那是真的……原来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我们不能理解的‘嬗变’。”
“真相和残酷本来就是双胞胎。”呼延云劝她,“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总是想它了。”
“那你呢?”郭小芬问。
“我?”呼延云有些困惑。
“对,你。”郭小芬凝视着他,“我的意思是,你能彻底忘记那些过去的伤痛吗——在这件案子之后?”
呼延云想了想,轻轻地摇摇头,苦笑着说:“伤口会愈合,但伤痕却永远地留下了……不过,谁知道呢,如果受伤太多,伤痕交织、累积,最后变成血肉一团,到了那一天,也许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本来是想劝郭小芬的,但竟然越说越沉重了,连忙转换了话题,“对了,你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吗?似乎胖了一点。”
“我回老家了,福建,龙岩,你知道吗?”郭小芬说。
呼延云“哦”了一声:“这么久了,才知道你是福建姑娘,以前只听你的口音觉得你是南方人。龙岩,我怎么会不知道,冠豸山、永定土楼……那是客家人的祖地啊。不过,当地苗族、畲族和土家族的人好像也不少吧,你是哪个民族的?”
“我吗?”郭小芬眨了眨眼,“我是‘水又’族的。”
呼延云愣住了,肚子里把56个民族56枝花逐个数了一遍,后来看郭小芬抿着嘴偷偷地笑,才恍然大悟,知道是被她戏弄了,哪里有什么“水又”族!三点水加一个“又”字,不就是“汉”字吗?
“我们龙岩可漂亮啦,整座城市的四周都是山林,好像睡在一个绿窝窝里。我家楼下有一条小河,上学的时候别人都从桥上走,我那时比男孩子都淘气,挽起裤腿就下水,直接蹚过去。水又清又凉,你要是站着不动,一会儿就有小鱼来啄你的腿。”一说起故乡,郭小芬算是打开话匣子了,“我们那里的树很多,虽然高,但枝杈多,很好爬。一放学我就和同学们比赛爬树,看谁爬得快,我总能拿第一。你没怎么爬过树吧?告诉你,爬树可好玩了,虽然只离地面十几米,可看到的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透过树叶的缝隙往外看,风景就跟剪纸似的……”
窗外的街道上,人们撑起了一把把雨伞,凡是有光的地方,都泛着湿漉漉的亮色。下雨了,却看不见雨丝。耳畔,唯有对面姣美的女孩漫谈的声音,声音不大,恰如细雨飘落时的若有若无,呼延云一时有些发痴。
“我们龙岩好吃的也特别多,不过比较清淡,偏甜。你们北方人口味重,可能吃不惯。比如清汤粉、芋子饺,不过我最爱吃的还是簸箕板,有点像肠粉,外面的皮是米浆做的,里面的馅是用肉、香菇、虾米什么的拌在一起,嚼起来QQ的,可香啦……”郭小芬突然发现呼延云呆呆地盯着自己,连忙问,“你怎么啦?”
呼延云梦醒般一怔,接着又笑了:“没什么,我听你说‘QQ的’,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