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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孟流泉的呼喊,小古定睛望向战局中。侍卫人数虽多,但飞龙营战士久经战阵,人人奋勇,已占到上风。可侍卫们败而不乱,显是意在拖住对手,等待大军完成包围。而十九人面对数千大军,结果不问可知。
——他们已落入局中!

  小古依然稳定的右手按在腰间的软剑“破天”上,目光锁住那顶官轿。在此情景下,那厚厚的轿帘后是否还有人?又会是什么人?
一个手执熟铜棍的飞龙营战士跳出战团,直扑官轿,正是飞龙营副统领郑子潇。却是看到小古迟迟不动,不顾孟流泉定下的号令,抢先对轿中人出手。而人手稍一分散,又有一个飞龙营的战士中刀倒下,情势已不容小古思索。他手腕一翻,“破天剑”已擎在手中,一声长啸,人剑合一,若惊鸿游龙般冲开雨幕,亦直朝十几步外的官轿扑去。或许,这已是他们唯一突围的机会。

  郑子潇抢先一步冲至轿前,用熟铜棍一掀轿帘。轿内果有一青衣人,令人惊讶地却是他端坐轿中,浑不为轿外的厮杀所惑,膝上平放着一把带鞘的刀,对郑子潇笑了笑,“你好!”
郑子潇一愣,实想不通这个“王仲良”如何还能这般镇静。一声直透入心底的闷喝声就在此刻蓦然响起,直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那人便似是被什么毒虫蜇了一下般毫无预兆地从轿中弹射而起,直往郑子潇撞来。那一瞬间,郑子潇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晃目的强光,几不能视物,大惊而退……
透过半掀的轿帘,小古尚看不全轿中人的面目,眼眉俱被轿帘遮住。只见到半张惨白的脸,满腮青刺的须,一只过于尖削的鼻子象个箭头般突起着,紧抿的唇边泄出一丝冷冷的笑。
小古心知不妙,加速冲上,却再见那青衣人喉头如若吞下什么硬物般乍然起伏,胸膛先内陷再鼓起,似是深吸了一口气,腰腹猛收,双腿的肌肉刹时崩直、收紧、发力、弹出……

  一道青影从轿中电射而出,与郑子潇交错而过。然后才有一道灿胜艳阳又寒凉似冰的刀光在空中骤然迸溅入每一个人的瞳中……
雨幕被刀气斩断,轿帘被刀光绞碎,就连轿舆亦被这惊天动地的一招击得四分五裂,再不成形,木片四溅,嗤嗤有声,几名侍卫被碎木击中,惊呼而退,就若中了暗器一般。
好霸道的一刀!

  那道刀光实在来得太快太急,郑子潇料不到对方骤下杀手,竟然抵挡不及,心中一横,熟铜棍以攻为守反砸向轿中人的头顶。他情急之下使出了十二成的功力,若是对方不变招必是拼得两败俱伤。
可青衣人却仍不变招,那一刀就似是一出鞘不斩落敌首绝不空回般毫无滞留转向,只是身法再度加速,竟然是以迅捷的身形趁势带动刀路,刀光先撞在熟铜棍尾最不容易着力的地方,再从郑子潇的胸前一掠而过……
“铛”然一声巨响,郑子潇踉踉跄跄退出七八步远方才稳住身形,手中的熟铜棍竟已分为两截,骇声惨呼,“惊、神、斩!”

  小古旁观这电光火石的一招交锋,心头狂震。郑子潇外号人称“气盖山河”,正是形容他力大无比,手中六十斤重的熟铜棍如若无物,施展起来泼水难进,一身外门功夫可谓登峰造极。而此刻与那记刀光硬拼竟然被对方连成名兵器都劈断了,虽是占了宝刃的便宜,但对方能在刹那间以意驳刀欺身变招,无疑是刀法已趋大成的绝世高手。
这个青衣人是谁???如何会出现在这黎阳小城中?如何会藏身于轿中?

  青衣人一招得手,也不追击,昂首于雨中端然立定,冷然望着小古冲上来的身形骤止在面前五步外。他双手合执一把漆黑如墨的刀。谁也不知这把黑黝黝的刀如何能发出那么灿烂的光华。
桀骜暗哑的声音盖过了场中的喊杀声,“你们记住。我叫平百川,一刀平百川的平百川。”

  与此同时,郑子潇呆立的身体自胸臂间剧然裂开,一分为二,怦然倒地,血水迸射而出,再被雨水冲刷成一弯殷红的浆流……


三、脱危局

  被这一刀所慑,再听到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众人俱都停下手来。孟流泉双目喷火,直到现在,直到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刀、宰相秦桧座下的第一高手现身,他才终于明白这一次的“擒王”行动已全落入敌人的算计中。
局面僵持着,平百川一人在场中,将武功最高的小古与飞龙营其它战士隔开,他虽是腹背受敌,但却是凛然不惧,显是对自己的武功有极强的信心。

  “平兄果然是好气派,不愧是相府的第一高手。”数丈外的屋顶上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有平兄相助,这一次‘困龙’行动定会不负相爷所望。”
“困龙行动!”孟流泉瞳孔收缩,心念电闪,对方能这般精准地掌握己方的行踪,必是出了内奸。他望向屋顶,遥遥可见来人红袍高冠,手捻长须,身后尚有二人撑着雨伞,看此形貌与派头定是王仲良无疑。
平百川独立场中,嘿嘿一笑,“若没有王兄的神机妙算,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他的目光仍是锁住小古不放,他感觉得到,只有这个年轻人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威胁。
小古甚至可以感到眉间那阵如附骨之蛆一般逼人的阴寒,似正在一寸寸磨去自己的斗志。纵然他身为岳家军中武功最犀利的高手,但面对这杀气迫人的武林黑道霸主,他连半分的把握也没有。
更何况,外围尚有几千严阵以待的官兵。

  王仲良大笑,“有平兄主持大局,再加上三千生力军虎视于侧,孟将军和你的十八飞龙兵还不降吗?”
听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孟流泉心头一冷,敌人对己方的虚实了如指掌,显是有备而来。岳家军中最精锐的飞龙营莫非要在这黎阳小城全军尽墨么?
小古心中计算着自己与王仲良的距离,以他“雁渡寒天”的轻功大有可能赶在敌人援手前擒住王仲良,或许还能扭转不利的局面。
但,他面前还有平百川的那把墨刀,没有人能在号称“一刀平百川”的“惊神斩”下从容脱身!
郑子潇的残尸断首便是明证。

  孟流泉按下心头震憾,不动声色,“王大人不经沙场,却不知道岳家军中只有战着死的勇士,没有跪着降的懦夫。”
王仲良鼻端轻哼,“孟流泉你不要执迷不悔。袭击朝庭命官本是死罪,但本官知道一切不过是出于岳飞授意,只要你将岳飞如何擅设私卫,伺机谋反从实招来,圣上定会格外开恩,本官可保证你日后依然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小古心中恍然,怪不得如此看重飞龙营,想必是王仲良急于拿住岳元帅的罪证,是以连平百川这样的绝顶高手都出动了。
孟流泉运气咄然大喝,将王仲良的语音截断,“王大人休要胡说,岳元帅精忠报国天下谁人不知。只有奸相狗官才会这般血口喷人诬陷于他。我若是如你一般做了秦桧的走狗,且不说被万人痛骂,遗臭万年,一旦失了岳元帅,大家都要做亡国奴,又何来什么荣华富贵?”孟流泉察情观势,自知脱险的可能极小,索性豁了出来,连秦桧也一并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