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音格尔在内挣扎着惊呼了一声,撕心裂肺。
随即,就听到了盗宝者们的一片惊呼:“少主,别动!”“动不得,小心血脉破了!”
哥哥?西京诧然松手,后退了一步——这个闯出来的人,竟然是音格尔的哥哥?
那个黑影受了那样重的一剑,却依然仿佛疯了一样往外闯,捂着胸口奔向玄室外的甬道,双目里的神色可怖。
那笙被那样疯狂的眼神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让到了一边。然而那个黑影只是踉踉跄跄再奔了几丈,就再也无法支撑,跌倒在甬道口上。
西京暗自摇了摇头,被光剑刺中的人还这样强自用力,简直是找死了。
“哥哥!”音格尔在里面惊呼,却被下属们七手八脚按住:“少主,动不得!”
音格尔厉叱:“抬我出去!”
“是,是…少主你别动,小心血脉破了。”九叔的声音连声答应,招呼,“大家小心些!抬着少主往外走,东西先一样都不动!”
黑暗里,脚步声渐渐移动。一群盗宝者们开始缓缓由内室往外走,应该是闪闪执掌着七星灯引路,亮光一层层移出来,渐渐外面的玄室也亮了。
在盗宝者们出来之前,西京走到那人身侧,微微俯身一探鼻息,便变了脸色,立时将那笙拉到身侧,一手握剑往甬道外退去。
“实在抱歉,”一边退,他一边开口,手心微微出汗,“方才令兄奔出突袭,在下猝及不妨,下手已然重了。”
盗宝者们齐齐一惊,停在了内室门口。
“你是说…清格勒少爷死…死了?”许久,九叔才讷讷问了一句。
清格勒?西京吃了一惊,低头望着地上被他一剑杀死的人——他在受袭后断然反击,将这个冲出来的人杀死,如今竟是和卡洛蒙世家结下了这般仇怨!
一念及此,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手稳定地持着光剑,默默调整剑芒的长度,将昏暗室内的所有情况都纳入心里——事情急转直下,已万难罢休了!于今唯一的方法,便是设法无论如何带着那笙离开,躲过这群恶狼的复仇,平安将石匣内的右腿交到真岚手中。
然而,奇怪的是他一直退到了甬道口,那一行盗宝者却并没有爆发出复仇的杀气。
“报应…报应啊。”九叔走到尸体旁,低头看了看,喉咙里吐出喃喃的叹息,摇着头走回去,“这是天杀他…就算世子不杀,大少爷他也难逃这个下场啊…”
音格尔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忽然他吐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消沉而疲惫,随即无声。
“少主!少主!”盗宝者们忽然乱了手脚,连忙将他放下,“糟了!九叔,你快来看,血脉破了!少主颈部的血脉破了!他昏过去了!”
“快快!找药出来…”九叔顾不得西京还在一旁,连忙跪在废墟里照料着昏迷的音格尔。然而颈部那个伤口实在太吓人,血喷出来怎么也止不住,连见过了无数大场面的老人都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西京一直在全身心地戒备着,提防那边的复仇,然而却始终感觉不到丝毫杀气。他看着那边乱成一团,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方才那段时间内,内室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笙定了定神,听到那一片混乱里有少女的哭泣声,一怔:“闪闪?”
执灯少女跪在音格尔身侧,不停地用袖子去擦流下来的血,眼里接二连三地掉下眼泪来。盗宝者们蜂拥而上,争着给少主敷药,立马就将这个外人挤出了圈子。
那笙对着闪闪招招手,等少女抽噎着走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音格尔…音格尔被他那个哥哥…杀了!”闪闪握着烛台,忽然间大哭起来。
方才,趁着苏摩西京一行和邪灵对峙,盗宝者们悄悄潜入了寝陵的内室。
闪闪作为执灯者第一个进入纯黑的内室,却在一瞬间被里面的光芒眩住了眼睛,一脚踏在满地的宝石上,跌倒。下意识地攀着站起身,却发现手里抓着的是一支高达六尺的血珊瑚。头顶苍穹变幻,竟是在石室屋顶上镶嵌了无数的凝碧珠和火云石,布成了四野星图!
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宝石…难怪,只要一点点光照进来,这里就会如此辉煌夺目。
闪闪手里下意识地抓了一把各色宝石,在王陵密室最深一间里茫然四顾,连惊呼都已经发不出来——那么多的珍宝!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就是星尊帝和白薇皇后的墓室?
最后的这间密室是圆形的,居中有方形的白玉台,台上静静地并排躺着两座金棺。石窟顶上有淡淡的光辉射落,笼罩在金棺上,折射出神秘美丽的光。
这光,是从哪里来的呢?她下意识地抬头。
在她出神的时候,身后的盗宝者已然鱼贯进入,看到这样堆积如山的珍宝,齐齐发出轰然欢呼。在所有人都放下行囊,开始掠夺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没动,对眼前价值连城的宝物连眉头都不动,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这最后一间地宫里的一切。
白玉台商的两座金棺里,左侧那一座的棺盖有略微移动的迹象,里面露出一个精细的铜片,似在遇到外力进时,触动了里面的机簧。星尊帝金棺里设置的最后一道防护,想必力量极其可怕吧?不知那个搬动金棺的盗墓者是否还活着。
最后,他的目光和闪闪一样,投到了金棺的正上方——
“哥哥!”忽然间,她听到了一声狂喜的惊呼。
那是音格尔的声音,却因为喜悦而不成声——一路同行下来,她从未想象过一贯冷静的少主,竟会发出这样颤抖的声音。
闪闪诧然抬头,循着声音看去,也脱口惊呼起来——一个人!在这个离地三百尺、只有亡魂出没的地宫里,居然看到了一个活着的人!
被一支锈迹斑斑的金色长箭穿胸而过,钉在密室的最顶端。
闪闪一声惊叫,手里的烛台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整个寝陵密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无比的漆黑——那是万丈地底,帝王长眠之处特有的”纯黑”,除了执灯者的七星灯,任何人间的火都无法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