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季凉川一脸委屈:“你不理我,还不让我跟着你,还让我睡地板,这应该吗?”
“对不起,我错了。”沈檬严肃道。
季凉川吓了一跳,配合说:“没事别吓我,你还有认错的时候?”
“是啊!我应该让你睡厕所的!”
沈檬赌气地扭过头不再理他,季凉川皱了皱眉:“女人真是难懂。”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季凉川偷偷在底下玩手机,根本就没听课,刚刚还教训她要好好听课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老偷偷看他在干什么的自己也真是受不了自己了,沈檬从他那儿转移心思开始好好听课。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她一看,原来人家在那儿给她发短信呢。
她侧过头瞪他一眼,季凉川示意她看短信。
她低头偷看手机:老婆,有什么事别冷战好不好,我宁愿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比不理我要好,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咱们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好好聊天了,我出差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可是我很想你,像得了相思病一样。
这么肉麻是要干什么!她虽然觉得肉麻,可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她抿抿唇,想要给他回复短信过去。
里克斯忽然叫她的名字:“沈檬同学,这个问题你知道吗?”
久违了的学生时代的感觉,低头开小差,被老师逮到,然后被点名回答问题。她微微一怔,抬头,黑板上一个字都没写,连个提示都没有,这让她怎么回答啊!
她自从季凉川来了以后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啊!
“您能不能把问题再重复一遍?”沈檬小声道,有点不好意思。
里克斯笑笑说:“昨天我提到过的反社会型人格,你觉得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旁边某人立刻接话说:“我替她答。”
里克斯瞅了一眼这个新来的,只好点头:“那这位同学你来替她回答吧。”
沈檬仔细看了看里克斯的表情,就好像他笃定他会答不上来一样。毕竟昨天某人还没来上课呢。
谁知某人淡定从容地答道:“针对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来说,犯罪的几率最高,主要来源于幼儿教育的缺乏,还有社会的支援不足,导致这部分群体感到受挫、失望、绝望,到最后形成一种极端化情绪,而这种极端化情绪最终导致了对社会的报复、反抗和仇视等一系列负面心理,最后形成反社会型人格。”
底下的人忽然暗暗传来一声带着仰慕语调的惊叹:“哇哦!”
沈檬愣了,偷偷跟季凉川咬耳朵:“你怎么这么清楚?”
季凉川斜眼看她。轻声说:“不知道这是你老公大学时期的必修课吗?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在这里听这么无聊的课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沈檬干脆收起手机不跟他发短信了,继续专心听课。
季凉川看她收起手机明显是不打算理他了,用笔敲了敲额头侧过头去盯着她看,沈檬装没看见,他就一直这么看着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让沈檬有些坐立难安,像个初恋的少女一样,竟然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位新同学,你好像一直在看沈檬同学,是有什么事吗?”里克斯站在讲台上自然能一览底下的一切,他没忍住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
然后季凉川就大言不惭地随口说:“我在追她,老师,不用在意我,请继续。”
全班哗然!
沈檬把书盖在自己的脑袋上,就当自己不存在吧!
一下课,沈檬就捂着脸冲出教室。刚走出大楼就被季凉川逮了个正着,来来往往经过的都是刚下课的同学,沈檬有点臊得慌,赶紧拉着季凉川躲到了大楼另一侧隐蔽的地方,抬头就低吼说:“你干什么啊?我这两天不想看见你,你回家行不行?”
“好,你说清楚原因,我可以给你冷静的时间。”季凉川立在她面前,收起了以往的笑容,严肃地盯着她,问道。
“问你的秘书去吧。”沈檬冷冷道,扭头便走了。
当天晚上,季凉川没走,还赖在她家陪沈父沈母聊天,沈檬只能边听边随声附和着,脸上带着笑容。
睡觉前,季凉川又被勒令睡在地板上,只不过今天多给他加了一条毯子,算是这两天给他们家当大厨的报酬了。半夜,季凉川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想解决他跟沈檬之间的问题,他偷偷摸摸爬上床,钻进她的被窝里,肌肤立刻感受到了女人香软的气息,他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忍不住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脖颈。这家伙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睡着了,他拼了命地当了半个小时的调情高手,可她就是无动于衷,季凉川没办法,只能往里挤了挤搂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季凉川一大早就起来了,见沈檬还睡得沉,也不敢打扰她,干脆又做了一家子的早饭才拎着公文包开车去上班。
一到办公室,他立刻拨通内线把秘书叫了进来,那秘书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沈檬问她的事情。听完后,季凉川双手撑住额头一副很疲倦的样子,看起来心情很糟,然后那秘书有点害怕地解释:“季总,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怕季夫人找你有急事所以……”
“没事,跟你没关系,你先去忙吧。”季凉川抬起头来说道。
那秘书刚要走出去,季凉川忽然又叫住她:“以后她再问你什么事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是。”
“走吧。”
他有点心烦意乱,这种情绪更多的是来源于自责。是他选错了方式,他以为不告诉她,她就什么都不会察觉到,他就是怕她会这样所以才瞒着的,可事情还是发展成了这样。
Betty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他接通:“喂?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想你。对了,伯父和伯母快要回国了吧,咱们一起去接他们吧?”
季凉川想拒绝,可又实在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如果换了是别的女人,他可以冷漠无情,可以冷言相向,可是,Betty确实帮助过他,为了挽救他父亲的生命付出了很大的辛苦和努力,他不愿意这样对待她,所以只好疲惫地应了下来。
“还有,一会儿能不能出来陪我吃顿饭,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Betty……”
没等他想好拒绝的理由,那边忽然爽朗地说:“就这样定了!See you later!”
季凉川隐约觉察出来些什么,可他不能确定,也没有哪个男人自恋到对着一个热情开朗的美国女孩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算了吧,他的大男人自尊绝对不允许他这样。
自从那天陪着Betty游了一圈北京城后,Betty又提议很想去他所在的城市看看,顺便在这边等着季源康回来。季凉川没有理由拒绝人家的来去自由,只能带着她来了这座城市,又给她找了酒店安顿下来。
他忽然心里很乱,给沈檬打电话,直接被她掐断,他低声叹了口气,索性起身离开公司赴了约。
在Betty酒店附近的一家菜馆,季凉川推门而入的时候,有一阵凉爽的空调冷气吹入他的脖颈间,这一阵适时的凉爽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点。他尽量保持笑容走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女孩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满怀期待地看着窗外,优雅宁静地喝着一杯橙汁。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绽放出向日葵般的笑容。她闪烁着大大的眼睛冲他开心地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自从他们认识以来,Betty只穿过两种衣服,一种是实习生的白大褂,干净又干练,另一种就是他们在北京游玩的T恤牛仔裤,潇洒又自在。唯独今天,她穿着少女的长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一样,这一刻让他忽然驻足在了原地,他刹那间明白了她今天约他出来的目的。
Betty是个笑起来很有感染力的女孩,季凉川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被感染得也想微笑,Betty问了问他的意见后点了几道特色菜。
等菜的工夫,她脸色有些红润,视线似有若无地停留在他的脸上,然后再一瞬间移开去看桌面上的刀叉,或是窗外的天空。季凉川把双手放在桌面,刻意地用左手帮她摆好餐具,可她根本就不敢看他。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敢看他的任何一个地方,好看的面容,挺拔的身材,修长的手指,她害怕,所以一直不敢直视。
季凉川没办法,只好把左手露出来放在前面跟她聊天,她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才会把头扭过来笑着跟他说话。
这个时候,窗外的阳光忽然讽刺般地直射在季凉川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希望她能看到,Betty忽然僵住面容,沉默了几秒后,眼圈有点红。这本不是美国女孩的作风,也许骨子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液,所以她在表白的那一刻忽然退缩了。在她快要下定决心说出口的时候却又看到了这枚戒指,在她要表白的对象的左手无名指上,正发出刺眼的光芒。
是他故意让她看到的,在她还没开口前,为了她的尊严,有时候他的温柔反而刺得她很痛。
Betty的声音很小,强颜欢笑地忍着眼泪看他,开始说英文:“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季凉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淡淡地说:“对不起。”
“谢谢你这么绅士。”Betty摸了摸眼角的泪。
季凉川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但那个人不是我,请原谅我没有说清楚。从一开始,我只是觉得那样会很奇怪,我只是……”
“不,你是对的。”Betty重新换上一张笑脸,又道,“所以,我们仍然是朋友,让我们忘记这些好吗?”
季凉川点点头,轻声回答:“好。”
之后菜端了上来,Betty开始说中文,也许说不熟悉的语言反而会让她忘了紧张,因为她要拼命去想不熟悉的单词、不熟悉的语法,这真是一件好事。
再然后,两个人都没再提表白的事情,季凉川送她回了酒店以后就赶忙开车去了沈檬的公司。
刚进去就碰到柳萌萌在那儿搬东西,外面停靠了一辆大卡车,里面正有搬运公司的人员在往里搬器材,季凉川见了柳萌萌就问:“沈总呢?”
柳萌萌怎么可能忘了眼前的美男子,当时搂着沈总进来的大帅哥,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立刻笑笑说:“沈总也跟着我们在搬东西呢,她一会儿就出来了。”
季凉川点点头问:“这些器材是什么?”
“沈总和池总订的一些健身器材,想把办公室空出来的一间屋子弄成休息健身室。”柳萌萌解释道。
这丫头还挺有情趣的,季凉川当下就觉得自己的公司也要弄一个健身室,方便员工释放压力,锻炼身体,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正想着,就见沈檬和池骋从里面出来,额头上全都是汗,看样子是刚搬东西进去。他老婆倒是没有架子,这么沉的东西居然自己亲自搬。他在一旁看着他们,就见池骋一把拉开她,吼道:“你在这儿起什么哄啊?当会儿女人行不行?”
沈檬瞪他:“我又不是老弱病残,搬点东西怎么了!”
池骋也瞪回去,反问她:“你这么汉子是怎么嫁出去的啊?”
“要你管啊!你搬你的去!”
这一幕让季凉川看得心里很不舒服,他两步跨过去挡在两个人的面前。池骋一看来人,没说话就自己跑去一边搬东西去了。沈檬呼了一口气,小声跟他说:“我可不想在办公室跟你演甜蜜夫妻档节目,我现在很累。”
季凉川见她还没消气,干脆说:“你以为我跟那女的上床了吗?”
沈檬一愣,抬头看他,然后咬咬牙把他推到一边,再跑过去,赌气似的跟搬运公司的师傅要了一台跑步机搬。她现在急需运动,需要大量的事情来填充她的生命,她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全都是季凉川,她不想再想他了。
那搬运师傅一把拦住她:“哎哎!姑娘,这个可不轻啊,我们来搬就好了,我们都是收了搬运费的啊!”
沈檬哪会理他,双手伸过去就要把跑步机给抱过来。季凉川走过去按住她的手,皱着眉头看她:“我来搬,你去休息。”
沈檬不理他,一使劲儿就把跑步机整个抱了起来。季凉川是真急了,一把抢过来看着她低吼道:“撒手,听到没!”
沈檬吓了一跳,手就真的一松,季凉川这边还没完全接住就直直地砸在了自己的脚面上。他一阵吃痛,忽然脸色一白,沈檬整个人都傻了,使出浑身的力气立刻把那台跑步机搬离开他的脚面。她蹲下去看他的脚,说着说着就哭出声来:“你怎么样?疼吗?”
季凉川疼得不行,低头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还不忘教训她:“你说你要是不小心砸着自己了可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啊!”
沈檬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把他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见他单脚站着,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就知道右脚被砸得不轻。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凉川,我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会儿。”
季凉川见她这会儿终于老实了,也不管自己的脚伤,搂着她问:“以后你还自己搬这些东西吗?”
“不搬了不搬了,只要你没事,我都听你的。”沈檬委屈地哭了。
季凉川哼哼鼻子,看她终于变乖了,才说:“别哭了,送我去医院吧。”
“怎么了这是?”池骋过来询问情况。
沈檬急得不行跟,他说了情况后,池骋就自告奋勇说:“我扶你去医院吧!”
季凉川这个节骨眼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搂着沈檬不肯撒手,抬眼瞪他,嘴角还挂着邪恶的笑:“不用了,我要我老婆扶我过去。”
池骋无语,气呼呼地甩袖子就走人了。
沈檬连忙扶着他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去最近的医院挂了骨科急诊。季凉川闭着眼,额头上不停地冒汗,可把沈檬给心疼坏了,她掏出纸巾不停地给他擦汗:“特别疼吗?”
季凉川捂住右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疼,就是骨折了。”
“啊!”沈檬被吓了一跳。
这时过来两个护士,美滋滋地就把季凉川抬到担架上,沈檬也懒得理那两个护士,跟着他们就进了急诊室。
医生检查了一会儿,又给他拍了个片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结果,脚面骨骨折。医生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这块地方的骨头最不容易长好了,你可得注意让他千万别再伤着脚面,好好保养的话,最少也得三个多月才能正常行走。”
沈檬心里跟被点了一把火一样,就想伸出长指甲在心上挠几下才解气一般。她一边听医生说一边连忙点头,医生说什么她通通都记在了脑子里。
她在医院给沈母打了个电话让她去幼儿园接闹闹回家,还跟她说了一下季凉川脚被砸伤的事情。沈母在电话那边听得吓了一跳,说着就要拉上沈睿思来医院看季凉川,沈檬赶紧拦住她说:“不用啦,我陪着他就行,您一会儿接完闹闹帮我去买点炖汤的骨头还有钙片什么的,医生说对骨头愈合有好处。”
“好好,我这就去。”
沈檬不放心,又问了医生哪种钙片好,那医生也是没辜负她的“期望”给她开了一张长长的药单子让她去取药处缴费拿药。结果她拎着两千多块的药回来,明知道都是这些无良医生的陷阱,但她就是无法放弃任何一个能让他快速好起来的机会。
一直忙到晚上,季凉川的石膏刚刚打好,沈檬这边连拐杖都买好了,看他拄着拐杖从急诊室里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出来,她的心都快被烧穿了一个黑洞了。她赶忙跑过去扶着他走,临走前又问了医生一些嘱咐的事宜才带着他离开医院。
路上,她一直都在叮嘱季凉川该多吃哪些东西,什么时候去医院复查,每天该吃哪些补品,要多注意按时休息和保证睡眠。季凉川哪有心情听这些,他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脚伤,他坐在她的车子里伸出手,一把抓住她,扭过头看她的眼睛,表情格外认真:“老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沈檬难过地眨眨眼,扭过头看他:“那女的是谁?”
季凉川如实说:“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医学博士,她在美国一直很照顾我爸,而且很想来北京看看,她拜托我带她去,我怕你多想就没跟你说,我们分住在两个房间,什么都没发生。”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我怕我拥有的幸福全都是假象,你那么好,我独占了那么久,我总怀疑命运不会待我如此优厚,所以我总是患得患失,守在你身边都觉得随时会失去你,你明白那种心情吗?”沈檬低声说着,心底的酸楚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话说着,就到家了。车子刚一停好,季凉川就凑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会不明白,我跟你的感觉是一样的。”
沈檬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大哭:“老公……对不起,砸了你的脚,我宁愿砸死我自己也不愿……”
季凉川猛地低头狠狠吻了她,她及时被堵住了嘴,他离开她,瞪她:“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生气了,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的,不许生病,不许受伤,更不许提‘死’这个字,你要有事,我就跟你一块去死,记住没?”沈檬今天被他凶了两次,哪还敢反抗,噘着嘴点头,季凉川拍拍她的脸:“还有,以后就算我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不能不理我,知道吗,我多难受啊。”
沈檬抹着眼泪点头:“我也难受……”
这下给他气乐了:“那你这不是自找的吗,你就不能打我一顿吗?还不如让我跪搓衣板呢!”
这话把她逗笑了:“那好,等你腿好了就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