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客厅坐！来！你们别愣着啊，快给沈小姐沏茶切水果！”贵妇人一声令下，小美妞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一个个涌进了厨房。
“沈小姐，你跟我们家凉川是怎么认识的啊？”贵妇人把我的手抓过去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笑嘻嘻地问我。
这个问题，我难以启齿，要说我们俩因为一夜情相识的话，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我只能应付道：“……我们俩一个学校的，总能碰见，后来就认识了。”
“哦，那凉川有没有背着你跟其他女孩来往啊？”贵妇又问道。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他跟其他女孩来往从来不背着我，而是光明正大。
有一次，我拉着他宽厚有力的大手在马路边上甩来甩去，一直到我自己都开始犯恶心了，他还是不为所动，全心全力配合我“演戏”。
他问我：“好玩吗？”
“还行！”我甜甜一笑，甩得更用力了。
这时，从门口的服装店里出来一个娇小可人的女生，看见季凉川立刻一愣，满脸羞怯就要离去，而情圣季凉川先生当着我的面轻轻地将那女孩头上不小心落下的一片树叶拿了下来冲她微笑，女孩美晕了，我气晕了，甩开他的手就往前走。
走了好长时间，忍不住回过头去的时候，女孩已经离开了，他就跟在我后面不紧不慢地走，脸上还是那抹讨人厌的微笑。
说着，季凉川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
“你家。”我看了眼他妈，他妈也正打量着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等我过去。”
突然挂断电话，言语简练干脆，今儿的季凉川有些微妙的变化，有点不那么假惺惺了，做事干脆利落，回家拿小本好好记录下来。
心里想着，季董从楼上走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冷峻的面容，严肃的目光，穿着正式的衬衫西裤，走路的样子威风凛凛，一个金丝边框的眼睛显得他更加的精明干练。
我立刻站起身来，微笑道：“季董。”
“不用跟我客气，坐吧。”季董淡淡道。
偌大的客厅上，突然空气凝结了起来，身边的小美妞们都不敢说话，低着头拼命捻着手里的围裙。老张就站在季董的身后闭目养神。
季董慢悠悠地喝着手里的茶，我不敢说话，这种逼人的气势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跟季凉川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而季阿姨刚才还一脸的笑容，现在也严肃了起来。
过了好久，季董放下手里精美的陶瓷茶杯，对我说：“你和凉川的婚事考虑的如何？”
原来，找我来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我抿抿下唇，问道：“季董，这件事情我不太明白，现在星海面临恶性倒闭，亏了您的一笔资金才有所好转，可是，现在您这么急切地让我嫁到季家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好友，生意上也有过不少往来，你嫁到季家来难道不算理所当然么？正所谓门当户对不是么？”季董又端起了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我哑然，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有钱人都喜欢来这套，谁知道以后他们家会不会有资金赤字的问题，现在这么做也许是未雨绸缪。季董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冷漠地语调问向我：“还是说沈小姐已经心有所属，不愿意跟凉川结婚？”
我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是您的儿子拒绝这场婚姻。”
“……”
彼此沉默中，门口一个女孩甜美的嗓音说着：“少爷，您回来了。”
“秀云，你变漂亮了。”季凉川一脸笑容，慢悠悠地和小保姆打趣着。
“少爷，你真是的！讨厌！”小保姆扭扭捏捏地捂住微红的面颊，声音娇柔妩媚。
拜托！季凉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个心情！赶紧给我滚过来！
“凉川。”季董低沉地喊着。
“爸，妈。”季凉川走过来，坐在了我旁边。
“我听沈小姐说，你好像不太赞同我的决定。”季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的眼镜，语气不容置喙。
“爸，什么决定？”季凉川一脸傻笑，明显的装傻。
“你不用跟我装傻，你们俩过完假期就大四了，这一年里好好培养培养感情，毕业就结婚。”季董厉声厉色地甩下这一句话，扭头就往楼上走。
我偷偷地看季凉川，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只是再听到他的话语时，周身的空气便觉得瞬间冻结了：“你不怕我恨你？”
季董僵住远离的背脊，转过头来冷色地对他说：“你不是一直在恨么？”
说完，扬长而去。季凉川收住笑容，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酝酿着一簇即将猛烈迸发而出的火苗，熊熊地燃烧着。
“好儿子，累了吗？”季阿姨终于敢说话了，摸了摸季凉川的头，宠溺地说着。
他低着头，衬得背脊有些荒凉的寂寞，闷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妈，她真的不回来了么？”
“……”季阿姨的眼神立刻哀伤了起来，是和她微笑时浅浅的酒窝一点都不搭调的忧郁。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上了楼。
季凉川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地板不说话，发丝如黑绒丝绸一般轻轻划过耳鬓垂在眼前，挡住他的脸，让他的眼底映上一抹淡淡的阴影。
我看着他，有些心慌，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季凉川？你没事吧？”
他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突兀的一个笑容让我突然不知所措：“饿了？”
我一愣，立刻翻脸：“不是！我是问你有没有事！干嘛一脸不高兴！你就这么讨厌我是吧！”
说着说着，我越来越生气，干嘛搞得好像是我强买强卖一样，又不是我逼着他跟我结婚的，我沈檬多少身价过亿的大老板等着把我迎娶家门了，我还不至于贪图他们家的财产地位！更不稀罕他这个花心大少爷！我还不乐意跟他结婚呢！
我猛然起身转头就走，没走两步，季凉川就把我一把拉住：“去哪？”
“厕所！”
“我陪你去。”
……
我推开他的手，怒喝：“季凉川，你烦不烦人，我上厕所你也陪同是吧！”
“少爷，你过来看。”原来是那个叫秀云的小美妞跑了过来，季凉川果然放开我，走了过去，我天，你拿我当什么了啊？我沈檬还不如一个小保姆的美色是么？不是说好要跟我上厕所的么！色心遍天下的季凉川！
“少爷，我今天新买的唇彩，你闻闻香吗？”秀云分明就是故意在我面前和他秀恩爱！
季凉川在秀云脸庞闻了闻，淡淡一笑，对秀云耳语道：“水蜜桃？”
“呵呵，少爷，你好坏！”秀云呵呵笑着，给季凉川送了好几筐“秋天的菠菜”。
忍不了了！我的存在感在哪里！？
“凉川……”我侧过头，瞪着娇羞的眼睛，食指勾着他，奶声奶气地喊他。季凉川看见我一惊，又恢复了神色，笑着走过来问我：“憋不住了？”
……
我拽着他的胳膊，将他狠狠拉过来：“我现在不想上厕所了，你过来看，我今天新买的内裤好看么？”
秀云立刻傻了，嘴里都能吞下一个恐龙蛋了。季凉川到是非常镇定：“晚上再看。”
……
“好的。”我也顾不得季凉川耍流氓了，撒娇地扑进他怀里，露出一只眼睛冲秀云伸舌头，秀云气得直跺脚，愤愤离去。
看见了吧，我才是王道！
第六章 爱情无法作选择
晚上，我和季凉川跟季董，季阿姨在一张偌大的高级德国特制的餐桌上共进晚餐，从开胃的凉拌海蜇皮，蜜汁山芋羹开始，再到美味的松鼠鱼，仙贝，席间一直弥漫着一股隐晦的沉默，我讪讪地拿着筷子放进嘴里，盯着季凉川和季董看来看去，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安静地吃饭一句话不说，神色动作很是相像，实在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气氛搞得如此僵硬。
季阿姨一直对我和蔼可亲，又是给我夹菜又是给我擦嘴，弄得我倒是很不好意思。
“沈小姐，吃的还习惯吗？”季阿姨凑近我小声跟我说。
“季阿姨，叫我沈檬就好。”我笑笑道。
季阿姨和善地一笑：“呵呵，那我叫你檬檬吧。”
我停下手里的筷子，灿烂绚丽的那些淡淡的流年就这样伴着暖暖的声音悄悄钻入心底，那是一个同样浑厚好听的女声，晴朗的天空中铺着大片金灿灿的日光，而阳光时常在她的眉间跳跃着，让她的笑容也变得熠熠生辉。她总是看着我，悄悄地，甜甜地喊我檬檬，只是，一切，回忆如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回忆真得只能停留在昨天了。
见我愣神，季阿姨拍拍我的手道：“檬檬，我知道有些事情大家都是无能为力的，但是我挺喜欢你的，你要是能嫁到季家来当我的儿媳妇，我还是挺高兴的。”
“呵呵。”我低头浅笑，心底却暖暖的，季阿姨的笑容是纯真的，包括她小小的一颗童心都是让人感觉如此的暖心。刚上大学那会，我和平常的女孩一样，曾经幻想过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孩，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等等，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赶上一个慈眉善目，心底善良的好婆婆，这样两个人的婚姻才有了最基本的保证。如今，季阿姨如果真能成为未来的婆婆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吃完晚饭，季董看着季凉川平静的语气中有种不容反抗地音色混合着：“凉川，送沈小姐回家。”
“不用你说。”季凉川冷冷地回了一句，搂着我便出了家门。
“檬檬，再来家里玩啊！”季阿姨冲我挥挥手笑着说。
“好的，阿姨，季董再见。”我摆摆手和季凉川离开了季家。
灯光在街边带着迷离的光晕一闪一闪地映在季凉川的眉眼上，让他顿时有种隐约的疏离，他沉默，一句话不说地盯着远方。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问一句：“那个……你跟你爸爸是不是闹矛盾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季凉川又开始转移话题了，这是他不想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时惯有的表现：“你吃冰淇淋嘛？我买给你吃。”
我一点都不客气：“我要梦龙！”
宝马在街边停了下来，季凉川将我带进一家超市里。其实，我是个小女人，特别喜欢拉着亲朋好友和自己的男朋友逛超市，那种小市民的感觉是幸福而恬淡的。我一把拽过季凉川修长好看的手指，撒娇地说：“我要一大堆的零食！买给我！”
“钱包遵命。”他的笑容似青山间淡淡流淌着的溪流，纯净的让我找不出任何漏洞。
我一脸不屑，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他：“季凉川，你这么乖？”
季凉川特别严肃地对我说：“我本来就很乖。”
“你的本性是这样的么？”我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女孩子还是傻点好，你太精。”季凉川的一只手按在我的脑袋上，另一只手拉着我在超市里逛了起来。
我诚心惹怒他，看见零食就扑了过去，专门找标价最贵的拿。从一大包三合一欧美风味的漠加咖啡到一大桶吉百利巧克力，又来到冷品柜拎了一大包梦龙扔进手推车里，等到我开始拿起两包奶油味奥利奥的时候，季凉川站在一边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完了吧，本性暴露了吧！
“沈檬。”
“嗯？”我眯着眼，扭过头冲他“天真的”微笑。
他将我手里的奥利奥放回原位，又换了一包塞进我手里：“巧克力味的比奶油味的贵，换了吧。”
……
季凉川从冷饮区拿了两瓶罐装啤酒放进手推车里，我也没多问，继续往手推车里扔大量的零食，我爱吃的，包括我不爱吃的价格吓人的都一并扔了进去。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季凉川还保持着又风度又迷人的微笑，一点都不担心。
我实在无奈，愤愤地推车走向收银台：“不买了！够吃三个月的了！”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小姐流着哈喇子看着季凉川，于是，我很妩媚地对季凉川说：“亲爱的！”
“嗯？”
……还真答应。
“卡！”我得意地冲收银员小姐一笑，拽拽地将手伸到季凉川的面前，季凉川一点不在意，特别配合我，潇洒地将一张泛着金灿灿光芒的银行卡放在我的掌心里。
这感觉太妙了！我小小的虚荣心啊，满足了！收银员小姐悲苦的，羡慕的看着乐开花的我。所有喜欢季凉川的女人们都可以回家躲在墙角咬手绢了。
美丽的银行卡在小小的缝隙间轻轻一擦，我就傻了，这堆零食我竟然花了季凉川600多块大洋？我都买什么了？
季凉川主动拎起巨大的袋子，一边还牵着我的手，眉清目秀，莞尔一笑地拉我走出超市，这男人绝对是被我吓傻了。熟不知，我心里那个愧疚感啊，怎么也没想到买点零食会让他破费成这样。
我抱着一大包零食重新坐在车里，他开着车对我说：“冰激凌再不吃要化了。”
“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以前跟那些有钱的小少爷，大老板们交往的时候，拿着他们的黄金卡从这个店一直刷到那个店，一点也不觉得内疚，没想到，今天一包零食竟然让我觉得这么不舒服。
“什么对不起？”季凉川又开始犯“天真”病。
“没事！”我莫名地一气，他不会读心术么，这会儿却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了！我从袋子里翻出梦龙，拆开包装一口咬下去。
这时，季凉川将车子开到了一处空旷的海岸边，他从我膝上的袋子里翻出一罐啤酒停了车后，便下车倚在车前看着对面漆黑成一片的海域，一手插进口袋里，另一手喝着啤酒。
我叼着梦龙，疑惑地下了车，来到他的身边就看见了他的眼睛像对面的深海一样幽深，月光挂在海域上空，投射着淡淡的光芒，这些细碎如流苏般的光映在他的眸子里却变得那样凄楚那样寂寞。
“你在想什么？”我一阵心慌，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他。
“结婚是什么意思？”他扭过脸来，没来由地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冲他瞪眼：“你这么大人了，连结婚都不知道？”
“回答我。”他不理会我，表情坚定地再次问道。
“就是一男一女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厮守一生。”我郑重其事地解释。
“厮守一生？”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听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没来由一股羞恼，狠狠对他说：“季凉川，我告诉你想跟我结婚的男人一大帮了！我犯不着非找你！你要这么不乐意我明天就给你爸打电话取消婚约！”
他眼神里有种淡淡的冷漠和疏离，看着我问道：“那你爸的公司怎么办？”
他轻轻的一句话却重重地在我的心头给了一记。
“你以为我稀罕你们家那几个臭钱是么！我随便外面勾引个大老板哪个不比你们家有钱！我让谁给我爸的公司掏钱，他们还得舔着脸，跪下来求我跟我说谢谢呢！”我甩过头，二话不说扭身就走。
迎着夏日暖暖的微风，吃着冰凉到心底的冰欺凌，怎么就这么难受，多少人怀疑过我是只要金钱不要爱情的女人，多少风浪，多少流言蜚语曾经一个人承受下来了，而如今我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屈辱，我是有骄傲，有自尊的女人，不是午夜花里那种市井小人物的做派！
“等等。”季凉川温柔好听的声音响彻在静谧伴着海风的空气里。
“怎么？你嫌明天还不够快是吧？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我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刚找到季董的手机号码，季凉川温暖的大手覆盖在了我冰凉的指尖上，阻止了我。
“季先生，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克制住怒火，尽量放轻语气。
“这么多年是我一个人在犯傻。”他低着头，眼神里蔓延着一种无望的孤独。
“什么？”我狐疑他的话。
“我不会再等了。”他哀伤地看着我，有意无意地暖着我冰凉的指尖。半饷，他将头疲惫地靠在我的颈窝里，呼着暖暖的气息对我说：“沈檬，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