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已经好多了,暂时还用不上。”念善既是已经起疑,怎么可能用德妃送来的东西。
“让李太医去瞧瞧,这丸药里可有什么不妥当的成分”宋骁随手交给了卫吉胜。
念善没有阻拦。
“皇上,妾身缓上一日便好了。”她怀中拍着熠儿,温声道“明日巡抚夫人带着官夫人们来见礼,您有事就去忙罢,若有晚宴也别推了。”
宋骁看着念善自出宫来越发显得下颌尖尖的念善,不免心疼。
故此他决定多停留几日。
宋骁细细的看完,唇边不由浮出淡淡的笑容来。
“咱们出来了这些日子,玥玥一定想咱们了。”念善低声叹道“敬妃姐姐怕我担心,这才没有提。”
虽是念善已经封了贵妃,待敬妃的称呼倒一如从前。
此番若不是有敬妃在,念善未必放心将玥玥留在宫中。
“有敬妃照顾,你大可安心。”宋骁宽慰念善道“当初你生玥玥时,敬妃可是非要陪在你身边,竟对朕都不放心。”
这段往事,她倒是没听敬妃提起过。
“朕倒是有些奇怪,敬妃当初连朕和皇贵妃都不奉承,竟对你格外的好。”宋骁说了当日的情形,不免感慨道“还是嘉贵妃的魅力够大。”
“那是自然,要不敬妃姐姐怎么独独喜欢妾身呢”念善挑了挑眉。
哪里是敬妃不奉承他,敬妃偷偷喜欢了他太久,是宋骁一直没有注意到,还把人给伤了。
念善在心里叹了口气。
两人说了会儿话,熠儿听到妹妹的名字,也小声道“熠儿想妹妹了。”
往常玥玥像是个小小尾巴似的跟着他,最喜欢跟他一起玩。
“妹妹一定也想熠儿了。”念善抱着熠儿的小身子,柔声道“咱们这一路上都给妹妹准备礼物,等带回去妹妹一定会高兴的。”
熠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熠儿和玥玥都很乖巧,是你生得好,教得也好。”在宋骁眼中,玥玥的调皮亦是活泼可爱。他看着念善,低声道“等到回宫,咱们再要个孩子罢。”
翌日,宋骁去接见当地官员,念善同德妃也等着诰命们来请安行礼。
等念善让人进来时,望着尊贵雍容的嘉贵妃,这些大多四五十岁的官夫人们不免有些惊讶。
嘉贵妃太年轻了。
旁边的坐着的德妃,相较之下便有些黯然失色。
听说,皇上这一路来都只宠幸嘉贵妃。这或许是传言,可到了济南府时,因着嘉贵妃身子不适,皇上推了当晚的接风宴她们都是亲眼见了的。
“各位夫人们不必多礼。”念善的位份在德妃之上,自然以她为尊。
纵然她年轻,也没人敢小瞧,无不是小心翼翼的奉承恭维。
以巡抚夫人为首,她陪着念善和德妃先是游览了院中的景致,随后提出明日去大明湖游览的安排。
念善含笑点点头。
今晚是正式的接风宴席,念善和德妃先回去稍事休息,换衣裳。
“娘娘,奴婢留意着德妃身边的忍冬,似是找机会在打听事。”兰心奉命留意德妃的动向,等念善更衣时,便悄悄来回禀。
“今晚应该有歌舞的安排罢”念善点点头,忽然道“到时候我会说身子不适,提前退席。”
兰心有些奇怪。
两人正说着话,宋骁也回来更衣。
念善迎了上去,亲自服侍。
“今儿嘉贵妃怎样这样殷勤,可是有事相求”宋骁享受着她的贴心服侍,挑了挑眉道。
念善俏皮的眨了眨眼“就是请您小小的帮忙一下。”
等到夜幕降临时,晚宴才开席。
因晚宴是设在水边,借着水有丝竹声传来,又有映在水边的灯光,别有一番意趣。
歌舞是设在水榭上的,灯下看美人,自然是更加妩媚多姿。
水榭上的歌舞不歇,见嘉贵妃已经离席,便有人起了心思。皇上竟没陪着嘉贵妃一起回去,仍是留下饮酒看歌舞便足以瞧些门道来。嘉贵妃纵然再美再高贵,男人可是最喜欢新鲜刺激的。
早有人去安排,此后发现德妃不知不觉间也离开了。
品阶最高的两人已经离席,更是给了人信心,将吸引宋骁目光停留最久的两个美人,悄悄让她们候着以备皇上恩宠。
宋骁下榻的院子不止一处。
另有一间雅致的小院,已经备好。
里面静悄悄的,很是安静。
整座宅子都有羽林卫和近卫营的人接手保卫,并没有外人能留下。
宋骁让卫吉胜也守在外间。
他躺在床上,身上酒气弥漫,靴子也随意仍在了地上,领口扯开了一半。
只见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从后门悄悄的进来。
她进来后,悄无声息的走在了架子床旁。
宋骁已经睡沉,她看了好一会儿,在床上坐下。
她身上染着淡淡的药香,闻起来很舒服。女子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他的腰带,只是她力气小,推不动他。
无奈之下,她先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绣工华丽繁复的衣袍落到了地上,她身上仅剩下薄薄的亵衣。
她抬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口。
因早有准备,裂帛的声音轻而易举的在房中响起,因为静而显得格外清晰。
她披着破碎的亵衣,从容不迫的上了床。
正当她移开了宋骁的手臂,自己要靠上去时,本该闭着眼沉睡的宋骁蓦地睁开了眼。
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醉意。
第115章
在晚宴前, 念善和宋骁打赌,说必定有美人等着他。
“这些日子都是妾身在您身边,耽误了您的好事。”念善亲自服侍宋骁整理好腰带, 她才想退后一步瞧瞧有没有妥当, 却被宋骁抬手抓住手腕, 她踉跄了一下, 跌进他的怀中。
“嘉贵妃这是吃醋了?”宋骁摩挲着她的手腕, 略略低头看她。
念善粉白的肌肤上透出绯色,她嗔道:“妾身可从未这样想过,您可不能误会妾身。”
“朕怎么听着嘉贵妃是话里有话?”宋骁不肯放过她。
德妃的人私下联络, 念善想着德妃定是要有所行动。
“今儿的晚宴来给您敬酒的定然不少,妾身怕您喝醉了。”念善索性就着这个姿势, 大大方方道:“妾身这几日不舒服, 还要照顾熠儿, 不能陪您留到最后。”
宋骁不以为意的道:“朕早些回来。”
“您觉得是一次寻常的接风宴, 可底下的官员们学子们难见天颜, 只等着今夜的机会在您面前表现呢。”念善从未恃宠骄纵过, 便是为了熠儿和玥玥,她也得做个贤良的贵妃。
宋骁挑了挑眉,念善向来懂事,可从未将他推出去过。
“您今夜不妨另选一处留宿,看看是有谁心术不正,专在这上头动歪心思。”念善柔声道:“只是有一点, 您可不许真的醉了, 也不许借机宠幸别人。”
宋骁也最不喜专从女人身上下功夫,将献上美色作为讨好晋升的手段。
“哦?嘉贵妃方才不是还说不吃醋么?”宋骁没有放开她,而是继续追问。“这又不许朕宠幸人。”
他的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 念善公事公办的道:“您看后宫正经选上来的妃嫔们,妾身可曾打压过谁?这种来路不正、心术不纯的人,妾身自然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能让她们带坏了风气。”
“嘉贵妃辛苦。”宋骁的手渐渐往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放心,朕只宠幸嘉贵妃一人。”
怀中的美人波光流转,妩媚动人,正当宋骁失神时,念善灵巧的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天子一言九鼎,妾身信了。”念善狡黠的眨了眨眼。
宋骁这才明白,难道念善说得帮忙就是这个?
善善做得很好,无论是做他的人,还是后宫的嘉贵妃。对他,善善娇俏可人,如解语花般;对待一双儿女,她既宠爱,也不娇惯;在后宫,她公允大度,堪为表率。
可她做得太好了,很少自己的情绪,难得的两次发脾气,还是触及她的底线。
“妾身去更衣准备了,您陪着熠儿玩会儿罢。”念善身姿轻盈,如蝶一般蹁跹而去。
宋骁方才还在发烫的心口,此刻却又有些不安。
仿佛她从未在乎过,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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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念善是半开玩笑之语,真的到了宴席时,宋骁想起她的话,果真没喝多少。
尤其是在念善先离席后,宋骁更是不动声色的将酒倒了不少,只装出几分醉意来。
当他提出不回和嘉贵妃同住的正院时,早有人将他引到一间别致清静的院子里。
宋骁半眯着眼,环顾房中的布置。
虽是乍看上去并不奢靡华丽,细看却是精巧雅致,是很费了一番心思。
善善还是有些天真,没有他的旨意,私自放人进来,便是要冒着担上行刺天子之罪责,无论是宫中护卫还是本地官员,都不敢擅自做主。
方才隐约是听到有人低声跟卫吉胜说,是否找来人服侍。
连日来念善晕船不舒服,宋骁倒也真的没想再回去,怕吵着她们母子。
想起自己这般狼狈模样,倒是真的信了善善说怕是有人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才故意顺着她的话做样子。
善善何时已经在他心里占了如此重的分量,他也说不清。
宋骁等了片刻,见仍是一片阒静,心中不觉哂然,正欲准备起身时,忽然听到了门被推动的声音。
他立刻闭上了眼,仍旧一副醉倒的模样。
莫非真的被善善说中了,有人竟大着胆子放人进来?负责内院护卫的是许临州,他竟懈怠至此?
他闭着眼睛,脚步声反而被放大。
来人是个女子,步履轻盈,她没什么犹豫的径直走到了床前。女子纤细的手指搭在他的腰带上,只是她力气小,推不动他。这人是谁,好生大胆——
宋骁听到了衣袍落到地毯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裂帛声响起。
女子娇软的身体贴在他身边。
宋骁蓦地睁开了眼。入目的那张面容,他并不陌生,甚至说很是熟悉。
望见宋骁瞳孔中自己的面容,她心中悚然一惊,一时间愣住了。
她明明已经探过,宋骁确是酒醉睡沉了——她才用了最直接的手段。
“德妃,怎么是你?”宋骁疑惑不已,然而他眼中震惊之余的厌恶,刺痛了她的心。
“皇上,妾身可以解释。”随着宋骁推开她起身,德妃慌忙跪在了地上。
宋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神色漠然。
“皇上,妾身在酒席时便觉察出不对来,您的酒水有些不对。”德妃脸色煞白,努力解释道:“妾身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与一种催情助兴的药剂相似——”
这解释有些苍白无力,宋骁淡淡的道:“若是觉察不对,为何不当面提出?”
“这接风宴是孙巡抚精心筹备,妾身怕一旦误会,反而辜负他的一片好意。”德妃虽是面色慌乱,仍是竭力应对。“可妾身越想越不对,听闻您在此处,就想着来看看。”
宋骁看着她,满脸的不信。
他挑了挑眉:“来看朕,就把自己看到了朕的床上?”
德妃凌乱的亵衣,散落在旁的衣袍,就差清楚写明了“爬床”二字,让人没法不浮想联翩。
她几乎是被宋骁抓了现行。
德妃绝望的闭上了眼,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宋骁蓦地想起念善曾经说过,觉得德妃有情于他,如今看来正应了善善的话。
这些年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后宫,他将她视作妹妹,给她高位分,让她能安心生活,没想到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当初她口口声声说恨不得追随陶天朗去死——
宋骁只觉得恶心。
“谢柔,朕如此信任你,将你视作自己的妹妹,你竟是如此戏耍于朕?”宋骁冷冷的道:“难道从开始,你就是在骗朕?”
他还请懿贤皇后帮忙一起遮掩、照顾她,甚至此番关于她病重假死,是他亲自安排,产业和宅子他都着人替她安排好。
可她今夜的表现,就是在嘲讽他识人不明!
真真是天大的讽刺。
德妃心中冰凉,忙哭诉道:“妾身没有,妾身是有苦衷的!”
她只说有苦衷,却支支吾吾并未说明。
“卫吉胜,叫人立刻去请嘉贵妃过来。”宋骁略略抬高了声音,没有让人进来,给德妃留了仅剩的颜面。
既然她要做后宫的人,便按照后宫事来处置。
德妃慌忙抓起散落在旁的衣袍,胡乱披上。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心中立刻冷静镇定下来。
此番是自己急切大意,这才算计失误。本想着终于等到了一次绝佳的机会,没想到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
宋骁压根没醉。
幸而,幸而她还有最后一步路可走。
无论自己如何隐忍低调,若想留在宋骁身边,也只能走这一步。
谁让她开始就作茧自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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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善才哄睡了儿子,自己也换了寝衣准备歇下。
若不在这里动手,马上就要到她自己说好的江浙一带,那时就该放出德妃病重的消息。
一旦她假死,就再没机会回到宫中。
德妃不可能坐以待毙。
熠儿翻了个身,他睡觉不老实倒随了自己。
念善唇边噙着浅笑,动作轻柔的替儿子盖好被子,自己才想躺下时,便见映月神色匆匆的走进来,再念善身边低声道:“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夜色已深,宴席想来已经散了,莫非真的有人动了歪心思不成?
念善应了一声,让兰心过来照顾熠儿,她则是立刻更衣梳妆。
当映月陪着念善赶到时,院子里仍是一片静悄悄的,只是灯都点了起来。
“娘娘,您来了。”卫吉胜正在外头等着念善,见她来忙迎上去。“皇上只让您一人进去,他正在气头上,您缓着些劝。”
念善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当她进去时,见到宋骁面沉如水的负手而立,她正想问时,看到了不远处跪着一个纤弱的女子。
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当她仔细看去时,发现这人竟是德妃!
念善愕然。
她猜到德妃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德妃竟然自己亲身上阵!
“皇上,妾身来了。”念善眼中的错愕还未散去,只得先向宋骁行礼。
宋骁冷冷的道:“这是后宫事,便交由嘉贵妃处置。”
前因后果念善尚且未了解清楚,但脑海中也能拼凑出大致的情形。
“你先别哭。”念善头疼道:“德妃娘娘,你还是再跟本宫说一遍。”
这些时间足够德妃理清思路。
“妾身觉察出酒水不对,又听说皇上在此下榻,便想着来瞧瞧。”德妃红着眼睛,嗓音哽咽沙哑道:“在后门遇上了许副统领巡视,妾身便从后门进来了。”
说完这句完整的话,接下来的过程便是她一面哭一面讲。
念善闻言,觉出不对来。
宋骁既是把她叫来,就是没有避讳自己的意思,念善索性直言道:“即便是娘娘觉察出不对,即便是皇上果真需要人纾解药性,你完全可以禀告本宫派人来,或是事出紧急,您让您的宫女服侍皇上,这也方才不辜负皇上待您的心。”
听了念善的话,德妃心中的愕然也不次于她。
原来皇上竟也将那秘密告诉了江念善?
这可是连皇贵妃都不知道的事!
念善虽是对着德妃说话,目光却是看向宋骁的。
若非对宋骁有意,即便是宋骁再中什么迷药、催情药,献身也轮不上她。
直到此时,念善还是觉得有些不信,德妃竟如此粗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