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太多,也显得太过隆重。

  但是后来发现不行,光是启域科技这些高管,请谁不请谁,都得有个说法吧。

  要是整个公司,一个都不请,又显得容祈这个创始人太过冷漠无情。

  况且还有那些合作公司的老总,很多人都曾是容祈创业路上的贵人。

  若是有一个没请到位,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于是程厘觉得,举办大型婚礼,该请的人都请过来。

  毕竟让这么多人一起见证他们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本来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婚礼要举行的前一周。

  程厘正好又在公司遇见了倪乐悠,这么大的公司,要不是在同一个部门,想要遇见,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本倪乐悠看见程厘,似乎也想离开,但她想了想,还是走向程厘。

  “程部长,听说您跟容总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恭喜你们,”倪乐悠强忍着心底真实的情绪,微笑着说道。

  程厘觉得,可能是做公关的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她对倪乐悠印象,依旧还停留在上次在洗手间偶遇,她隐隐警告自己的时候。

  “谢谢你,倪总监,”程厘淡笑。

  倪乐悠想了下,还是说道:“我以后会在公司一心工作,所以你不用担心。”

  程厘脸上笑意加深,但语气反而更淡然:“倪总监,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

  她倒也不是什么胜利者姿态,就像她对贺云泽说的那样,还没入局的人,连说输的资格都没有。

  倪乐悠就是那个没入局的人。

  她以为自己在局中,却不知容祈对她,跟对其他人并无差别。

  所有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所以程厘根本就没把她当成过竞争对手。

  婚礼举办是在六月二十二号。

  那天是凌女士和奶奶,共同商定选择的日子。

  一开始,凌女士觉得他们这个老小区,不太好看,特别是她家也不是那种很奢华的房子,就普普通通,所以就想要花钱在酒店订个豪华套间,让程厘在那边出嫁。

  “我为什么要从酒店出家,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家,而且我们家多温馨,”程厘毫不犹豫拒绝了。

  这是她一直住的地方,虽然不是从小就住,但也住了十几年。

  程厘见凌女士还想说话:“而且我们家这可是市中心的学区房,地段好,空间也大,我不觉得有什么拿不出手。又有谁跟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凌女士无奈:“还不是你大伯母和小姑,说我们家这房子有点儿老,怕到时候摄影师拍出来的照片不够好看。”

  “人漂亮就行,房子到时候稍微收拾一下就好,别听她们的,听我的。”

  被这么一安慰,凌女士也觉得,还是在自己家出嫁的好。

  婚礼前一天。

  程厘和容祈就不允许见面了。

  程厘的伴娘团队,除了孟元歌和左清清之外,还有她的大学和研究生时候的同学,以及公司里的两位女同事,平时关系都不错。

  因为容祈那边也是六个伴郎,因此她也找了六个伴娘。

  不过相比她这个东拼西凑请的人,听孟元歌说,容祈那边的伴郎人选差点儿都打起来。

  蒋哲和方新阳是必须的,还有容祈少年班的好几个同学也要当伴郎,以及他大学时候的同学,反正据说竞争非常激烈。

  前一天晚上,程厘为了防止伴娘第二天赶,特地在自家附近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就为了让几位伴娘睡个好觉。

  直到她上床时,手机突然震动。

  容祈:【睡了吗?】

  程厘:【还没,但正要睡了,化妆师说让我早点睡,要睡个美容觉。】

  容祈:【我奶奶也让我早点睡,说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忙。】

  容祈:【但睡不着。】

  程厘有些惊讶,但还是回覆道:【怎么了?】

  这次那边很久没有回覆。

  直到程厘正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震动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条语音资讯。

  当她点开,容祈微微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回荡在她的房间里。

  容祈:“感觉现在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

  太过美好的一切,让他有时也有一丝惶然,这是他应该拥有的吗?

  或许是曾经失去的太多。

  有时候当生活太过圆满时,从内心深处,都会生出一丝不安。

  怕现在眼前的这一切都彻底消失。

  程厘听罢,毫不犹豫的立即回覆:“不是做梦,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是真实的,我们的幸福也是真实的。”

  她坚定的声音,让听到这些话的容祈,躺在床上轻笑了起来。

  没一会儿,又一条语音微信发来。

  容祈伸手点开。

  就听到一个清泠的声音,在他耳畔认真说道:“明天见,我等你来娶我,容祈。”

  即便他们早早就领了结婚证,可是这个婚礼却好像是真正的开始。

  第二天。

  程厘早早起床,造型师团队早早就位,直接来了家里。

  凌女士一早就给他们煮了红枣茶,每来一个人就给他们端一杯,忙前忙后,程厘坐在房间里化妆,都听到外面凌女士忙碌的声音。

  中式礼服,是龙凤褂,赤金色长褂,看不见一丝红色布料。

  光是这一套就要好几个月制作,就连造型师团队看见的时候,都各个惊艳,不停的夸赞。

  好在程厘之前就试过妆,金灿灿的流苏花冠戴在头上时,有种古典又端庄的美,一旁的的孟元歌激动的拿出手机:“仙女,让我先来两张。”

  左清清瞪大眼睛:“好漂亮,呜呜呜太好看了,我终于知道老大你平时在公司,有多低调了。”

  “我要是平时在公司也这么打扮,才是神经病吧,”程厘轻笑了起来。

  此时,左清清拿着她的手机,看到手机震动了下。

  低头看了一眼,差点儿吓得扔掉,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老大,是容总发了消息过来。”

  “不行,不许让她看,免得她待会把我们准备的游戏,都给泄露了,”孟元歌当即拿走手机。

  程厘无奈:“我不会当叛徒的。”

  孟元歌哼了声:“那可不一定。”

  最后,程厘手机被孟元歌放进了包里。

  程厘只能叮嘱道:“你可别把我手机弄丢了。”

  “放心吧,我是那种没谱的人吗?”孟元歌随意一甩手。

  当容祈带着人来接亲时,程厘才知道,他居然选了好几个少年班同学,就是怕孟元歌她们出什么脑力题为难。

  结果孟大小姐剑走偏锋,全都是各种作弄人的游戏。

  什么选三杯看起来一样颜色的水喝下去,但里面是水、酒,白醋。

  为了防止他们闻到,还摆远远的。

  外面闹腾的热闹,程厘坐在房间里,眼巴巴的听着。

  有种热闹都是他们的凄楚感。

  好在容祈大手笔,孟元歌要红包,他一口气给了十几个,连伴郎团都看不下去,纷纷嚷嚷着,他们伴郎还没发威呢。

  但着急见老婆的容祈,压根不听他们的。

  一口气砸了无数红包,直接把几个伴娘眼都砸花了。

  最重要的是,程厘失策了,她请的伴娘里,一半都是启域的员工,一个个看见容祈,红包还没拿呢,就开始心虚了。

  于是两边都有叛徒,很快房门就被打开。

  程厘抬头看过去,就看见容祈站在门口。

  很多女孩心目中大概都有一个梦想,终有一天,她爱的人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她,程厘看着挤挤攘攘的门口,明明有很多人,可是她眼中却只有一个容祈。

  她的爱人,真的踩着七彩祥云来接她了。

  程厘以前一直觉得,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可是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并不是。

  原本程厘以为,这一天,她会一直笑着。

  毕竟这么开心的日子,应该会笑着面对所有。

  可是当婚礼即将要开始,她跟程定波站在外面,准备入场的时候,旁边的程定波一直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还一直伸手抚平胸口衣服,似乎生怕有一丝皱褶。

  程厘见他弄了那么久,开口安慰道:“爸爸,你今天超级帅,不用再整理了。”

  “嗯,”程定波依旧低头应了声。

  虽然他只是回了一个字,却还是被程厘听出了不对劲。

  他的鼻音好重,于是她微微弯腰,低头看向程定波,一颗泪突然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胸口的西装上,水滴迅速晕染进了西装里。

  “爸爸,”程厘低声喊了一句。

  程定波转身,赶紧擦掉眼泪,这才转头:“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浓浓的哽咽。

  这声音,让程厘的情绪也一下跟着上来,她的头纱已经披在了眼前,原本就模糊的视线,一下更加模糊,她拚命睁大眼睛。

  “干嘛呀,我只是结婚而已,我以后每周都要回家的,而且等我生了孩子,你和我妈都得帮我带孩子呢。”

  程厘语速很快,好像这样,就会压住自己要滴落下来的眼泪。

  可是下一秒,程定波伸手轻轻抱住她:“程厘,爸爸最爱的女儿,你要一辈子都幸福。”

  虽然程厘一直说自己是爸爸的小棉袄,程定波比起一般父亲,也更爱絮叨一些。

  可是他也从未像这一刻一样,这么直白的对程厘说过这样的话。

  中国的父亲一直都是含蓄内敛,如同一座大山,但现在这座大山也有变得格外柔软的一刻。

  他最爱的女儿,在这一天,要由他牵手交给别人。

  此时,旁边的工作人员不得不上前提醒,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程定波赶紧松开程厘,又亲手拿了纸巾替程厘擦了下眼泪。

  当大门被打开时,程厘挽着程定波的手臂。

  这一刻,灯光照亮在她的身上,她婚纱上闪闪发光,白纱遮面,美得如同天上小仙女,悄然落入了凡尘。

  所有人几乎屏住呼吸,看着这唯美的瞬间。

  身穿华丽而巨大婚纱的姑娘,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她最爱的人。

  当程定波将程厘的手掌,轻轻递给容祈手时,程厘能感觉到,他握住自己手掌那一刻的用力,那样紧紧握住,仿佛在告诉她,他一辈子都会这么用力握紧她的手。

  因为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繁琐的人,婚礼的仪式其实很简单。

  新郎的发言环节里。

  容祈站在程厘的对面,深情而温柔的看着她,低沉的声音通过话筒,响彻上千人所在的晚宴大厅里:“我们的故事,我想很多人都应该听说过。但任凭我再说上千遍,也都无法描绘出,你出现在我生命的那一刻时,我人生都被点亮的那种感觉。”

  程厘含泪望着他,他们站在舞台上,周围都是被布置成银河星空的模样。

  以月亮为主基调的婚礼布置,整片银白色,美得让人犹如置身梦境。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

  在停顿片刻后,容祈重新整理好声音,压住那股哽咽,才看着她,再度开口。

  “我曾用力向月亮奔赴,现在,月亮终于落进了我的掌心。”

第77章 恭喜你,容祈,你要当爸爸了。

  砰。

  外面又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应该又是那个男人喝酒回来了。

  没一会儿,容晚棠的声音响起,她压着声音说:“小祈还在房间里看书,你声音小点。”

  房间内,坐在书桌前的小小少年,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封面写着初中数字。

  他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书,对外面的任何动静,都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没怎么眨。

  “看看看,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早晚成个书呆子,”男人不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很快,门口响起开门声,但因为房门是反锁的。

  只听到门锁来回被拽的声音,还有伴随着男人高声呵斥:“谁让你锁门的,在老子家里,谁让你锁的。”

  门上又被狠狠踢了两脚。

  容晚棠再次赶到,将男人拖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孩子看书呢。”

  男人虽然现在变得爱喝酒,但到底还没发展到动手打人的那一步。

  从始至终,坐在房间里的容祈,都没抬头,一心专注在书本上。

  男人对他造不成一丝的困扰

  直到两周后,老师第一次来家访,是为了跟容晚棠商议容祈的学业。

  老师看着容晚棠,温和道:“容祈的情况,我们学校领导也很重视,他现在虽然是一年级,但是一年级的书本知识对他来说,太过浅显简单,所以学校领导觉得,应该因材施教,让他跳级。”

  容晚棠有些惊讶:“需要跳级吗?”

  她不是那种对孩子期望很高的母亲,反而觉得他快乐健康成长就好,不需要太过出众,毕竟小孩子一旦太出众,需要背负的期待也就高了。

  之前别人也提过跳级的事情,但容晚棠都没当回事,直到老师提出。

  老师细心讲解了目前容祈面前的情况:“其他任课老师都跟我反应,他上课在看别的书,但是提问他的话,他什么问题都能答上。说实话,我们学校也很少遇见这样的学生,因此这件事学校里也商讨了很久,我们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单独孩子的未来。毕竟这样的天才儿童,每一个都很珍贵。”

  男人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偶尔看一眼容祈。

  天才,自从容祈表露出他的天赋开始,这两个字就如影随形。

  而男人不仅没受到该有的尊重,还被嘲讽,因为没人觉得他这样的人,能生出这么出众的儿子。

  老师离开时,容晚棠起身送行。

  而容祈也在老师走后,安静起身,准备回房间继续看书。

  “你要跳级吗?”突然,男人在旁边问道。

  容祈抬眸,朝他看了过去,小小少年虽然依旧保持着唇红齿白的天真孩童模样,但是那双如浓墨般的黑眸,看过来时,却是那样淡漠。

  有种让成年人看了,都自惭形秽的冷静疏离。

  不知从多久开始,容祈就再也没喊过一句爸爸。

  即便男人跟他说话,他也只是一扫而过,便准备离开。

  但这次,男人却似乎被他的眼神给刺激,竟疯了一般的冲了过来。

  掐住了他的脖子。

  ……

  咳咳。

  容祈从睡梦中醒来时,脑海中关于这段回忆,竟是那样清晰。

  因为这不是梦境,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他抬头望了一眼,周围一片漆黑,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房子,而是租来的。

  爷爷奶奶为了给妈妈治病,将家里的房子卖了,本来就是老房子,面积又小,价格并不算高。

  原本治疗一切都还好,医生都说有希望。

  可是妈妈的病情却还是突然恶化。

  哪怕容祈回到上海,陪在妈妈的身边,也还是无法挽留她的生命。

  这是妈妈去世的第一天,容祈从噩梦中惊醒,他走到床边,正巧能看到外面黑色星空上的月亮,泛着莹莹白光,温柔而莹润。

  突然间,晚上那个女孩的身影,再次闯入他的脑海中。

  她说一切都会好的,对吧,一切都会好吧。

  太过安静的深夜,情绪总是会发酵,他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想要再见到那个女孩,好像再次见到她,他就能有了新的生活目标。

  人不就是这样,靠着一个又一个的目标,走向最终。

  妈妈一直说,希望他能过正常而普通的生活。

  既然不想再回去少年班,那就去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

  但这个念头在白天时,又彻底烟消云散,他漫步在街道,什么都不想做。

  就这样被反反覆覆的拉扯着,直到那天他看着爷爷将家里的日历,又撕了一页,居然已经八月二十号了。

  他居然犹犹豫豫了一个多月。

  他心头升起了一股突如其来的紧迫感。

  可他没有参加过中考,一中那样的名校,也不是他去就能去的。

  于是容祈头一次开始为自己争取,他去找了自己少年班的导师,告诉对方自己想要回去上高中。

  老师大概也知道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丧母之痛,突逢巨变,也没有再劝说他回来。

  反而全心全意,帮他想办法进一中。

  他本来就有少年班的入学资历,而且初中时,就拿过全国奥数特等奖。

  在努力之下,还真的得到了一中绿色通道的入学资格。

  毕竟他这样的学生,不管去哪儿,都是名校想要争取的好苗子。

  但尽管如此,在办理入学资格,他还是比别人晚了一个月,才得以进入学校。

  入校的第一天,容祈就想,只要在同一个学校,总是能见到她吧。

  而当他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上,正低头在写东西的少女,即便老师来了,她也只是随意的抬头,便又低下继续写东西。

  那一瞬间,容祈就觉得,这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在看见她的瞬间,他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默默绽放。

  那三年,几乎是他最轻松自在的三年,什么都不用考虑,只要默默学习便好。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进教室的时刻。

  因为她坐在前排,容祈虽然坐在后门,但是他一次都没从后门进过教室。

  只有从前门进教室,才能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偶尔她抬起,两人目光相撞,在容祈淡然的表情,她反而会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因为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学习,容祈一次都没有表露出对她的喜欢。

  除了那次她生病,为她亲自抄写了一个星期的课堂笔记。

  可是这高中三年里,她跟他说的话,也不过是屈指可数。

  最多的一次,还是那次他因为担心她,而报名了三千米长跑。

  她一直追问自己,需要什么。

  明明他心底开心的要死,可是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股子高冷劲儿。

  等她离开之后,容祈也在心底吐槽自己,到底在装什么,明明喜欢她的人是他,却还要装作不在乎。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她。

  喜欢到,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觉得生活是有希望的。

  直到上了大学,他都未曾对她表露过任何心意。

  大二开始,他跟方新阳一拍即合,两人开始创业。

  那时候每天累到,连多一丝念头都快没有,程厘的影子似乎也淡去。

  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在回覆别人微信时,点开了一直遮蔽的高中同学群,就看见群里有人正在问程厘的手机号码,似乎找她有事。

  那时候程厘还没在那个群里。

  也不知是谁,截图了程厘的电话,发进群里。

  但对方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很快就将资讯撤回了。

  虽然只有几秒,但他超凡的记忆力,还是一下记住了程厘的手机号码。

  一开始,他并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一无所有的自己,远隔千里之遥,又拿什么谈及未来两个字。

  终于在公司成功拿到第一笔融资,容祈还是没忍住。

  想要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拿出手机,脑海中的那个电话号码就如同浮现出来一样,每一个数字都烙印般存在着,他一刻都没忘记。

  在拨打出电话的那一秒,还有数不清的念头在容祈脑海中沸腾。

  第一句话,他应该说什么?

  她会不会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又或者,他要是告诉程厘,自己公司拿到融资,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随着电话里铃声的停止,对面传来一句清泠悦耳的声音:“喂,哪位?”

  短短几个字,容祈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这是时隔两年,他第一次听到程厘的声音。

  他张了张嘴,可所有的话,都堵住了喉腔内,他怕自己一张口,便什么都会说出口。

  “程厘,”突然旁边传来一个男声,在叫她的名字。

  程厘立即应道:“知道了,等一下。”

  容祈只感觉那一瞬间,有一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此时,程厘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你好。”

  在听到对面还是没人说话,她似乎也有些习以为常,温和说道:“我现在有事儿,得挂了,再见。”

  一如既往疏离而又有礼貌的语气,容祈知道,她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自己。

  她大概只是,习惯性对待每个人而已。

  那个陌生男生的声音,也让容祈彻底明白,她的生活早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上了大学,她不会再像高中那样,一成不变。

  她可能会交往男朋友,会有新的朋友。

  高中同学,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而他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更是退出了她的生活。

  可他不甘心就此这样。

  之后,他主动加了她的微信,作为高中同学加微信,也属正常吧。

  那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申请被通过,只是两人都没主动说话。

  就这样,他们成了彼此微信里安静躺在列表里的人,只是她成了他第一个星标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每次打开通讯录,她的名字,永远在最上方。

  程厘并不是频繁发朋友圈的人。

  但好在,她偶尔也会分享。

  正是因为这样,容祈才得以猜测到她目前的生活。

  她被成功保研了,因为这件事孟元歌敲了她一顿很贵的日料。

  她大学毕业了。

  她一直没有交往男朋友。

  原本他也在高中班级群,只可惜那个群后来不知为什么解散,估计后面再建群,却没人再邀请他。

  那时候,启域科技已经有了起色,成为众多投资机构看好的独角兽企业。

  他变得更加忙碌,因为他始终记得她的那句话。

  在未来的日子里,让她一直听到他的名字。

  容祈。

  他想让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哪怕他要拼尽所有,才能攀登上巅峰。

  终于,公司融资越来越大,他的身价迅速突破亿、十亿,他成为媒体口中最年轻的白手起家创业者。

  在这个网际网路时代,这个故事并非童话。

  他站的越高,就越忙碌,也感觉他离程厘的世界越来越远。

  这些年,他始终在北京,她一直在上海。

  他也想要,将总部迁回上海,他跟方新阳都是南方人,上海也是亚洲最大的金融城市,这里自由而充满朝气。

  但这些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