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厘迷茫的眼神看向他,要不要什么?

  “在这里试试。”

  他薄唇轻启,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

  程厘脑海中如同有引线般,瞬间将她的思绪引燃,烧的灰飞烟灭,她毫无思考的空间。等她回过神时,心底几乎在尖叫。

  这种话他都能说出口!

  可是更过分的事,容祈已经在做。

  长夜漫漫,情意更加绵长。

  *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

  他们聚会应该是特地约了这个时间。

  到了晚上,程厘打扮妥当,从衣帽间出来时,就看见容祈也正换好衣服,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程厘的穿着。

  程厘在他的眼神,有些担忧:“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

  “有。”

  程厘吓得立马低头,是裙子选错了?还是妆容不对劲?

  因为是容祈的老同学聚会,她也没敢穿什么特别的衣服,就是一条浅绿色方领长裙,卷了下长发,又化了个清淡优雅的妆容。

  确实比起她平时上班简单的穿着,是隆重了些。

  但也没那种特别出格的打扮。

  容祈伸手揉了下她的长发,低声说:“太漂亮了。”

  程厘一颗心原本都要蹦出胸腔,这下又落了回去,忍不住抱怨道:“我刚卷好的头发,别给我弄乱了。”

  两人到了餐厅,已经快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程厘有些紧张。

  订了的是包厢,原本容祈正要伸手去推门,就见门反而自己从里面打开。

  蒋哲拉开门,原本是要出来,一看见他们两人,立马转头吆喝说:“快快快,看看是谁来了。”

  里面几人被提醒,抬头看过来。

  就听蒋哲拉长调子,强调说:“大家欢迎一下,我们班唯一一位参加过高考的勇士。”

  程厘:“……”

  这他妈是什么介绍词。

  果然,里面立马响起热烈掌声。

  弄得程厘是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直到容祈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进包厢。

  “哇哦。”

  他们两个一进门,也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声,鼓掌声更大了。

  程厘想了,落落大方笑了下,说道:“那我应该就是,这个包厢里,第二个参加过高考的勇士。”

  大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瞬间更加开心。

  落落大方又风趣的人,往往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能博得众人好感。

  好在有蒋哲在,他在的地方,气氛总是能格外融洽。

  这大概也是一种无师自通的天赋吧。

  众人相互认识之后,蒋哲无奈道:“我还得去门口接一下今天的正主。”

  话音刚落,包厢门口又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上海这狗交通,我真是一辈子都不想体会第二遍。”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蒋哲赶紧把人接了进来。

  程厘一看,是个短发高个女生,个子能有多高呢,大概她站在蒋哲旁边,也就矮那么一点。

  程厘169的这个身高在南方女生里,已经属于很高挑。

  但是对方,肉眼可见,应该快到一米八了。

  可对方又不是那种男性化打扮,虽然是短发,但是耳边两个硕大又夸张的耳环,抬手时,全黑色的指甲,显得朋克又摇滚,还极其有女人味。

  “钟毓,我们的好大哥,”蒋哲伸手就要抱他。

  短发女生呵呵冷笑:“滚,你又想挨我的铁拳了。”

  桌上又有人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这得相爱相杀到什么年代。”

  洛钟毓边往桌边走,边说道:“谁跟他相爱相杀。”

  等她走到这边,看见容祈和他身侧的程厘。

  程厘明显是陌生面孔,又坐在容祈身边,洛钟毓眼睛瞬间瞪大,过了好几秒,她终于反应过来。

  在她要张嘴的瞬间,容祈冷漠道:“闭嘴。”

  但在他说完,洛钟毓的声音也同步响起。

  “容妹妹,这是你女朋友吗?”

  程厘扭头看向容祈,容妹妹??

  眼看着容祈脸色越发难看,程厘只得拼命憋着笑。

  洛钟毓啧啧出奇:“以前还想你能找个什么天仙,没想到,还真让你大海捞针捞到了。”

  “洛钟毓,”对方主动伸手。

  程厘握住,轻声笑道:“程厘,还有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洛钟毓挑眉。

  一旁的容祈像是瞬间找了场子,眉尾轻挑,慢条斯理说道:“老婆。”

  餐桌上众人再次惊住。

  蒋哲也没提前说,大家都以为容祈带的女朋友,没想到这都结婚了。

  “怎么也没听你说啊?”旁边一个男人问道。

  对面一个眼镜同学也笑道:“媒体也没见报道啊。”

  “暂时保密着呢,”蒋哲说道:“所以这事儿就咱们几个知道啊。”

  众人瞬间明白,都点头。

  等桌上大家都自我介绍了一遍,程厘才明白蒋哲之前说的有头有脸的意思,虽然这里面坐的不是全都经商,也有在高校里搞科研,但年纪轻轻已经到了教授级别。

  反正都是各行业里精英。

  洛钟毓更是了不得,她是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的副教授,这次回国也是跟国内高校合作。

  桌上,大家都没怎么喝酒,也没人劝酒。

  大家说着,关于现在自己的事情,又会提起以前的故事。

  程厘听着他们说起那些往事,即便没有亲身参与,但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蒋哲说起,程厘和容祈是高中同学。

  大家立刻惊呼起来,更有人叹道:“早知道我也去读高中好了。”

  反倒是洛钟毓看了程厘一眼,眼神里透着另外一种惊讶。

  快要结束,程厘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出来时,正要遇到蒋哲和洛钟毓站在外面阳台上抽烟。

  她本想着打个招呼,就回包厢,谁知刚走近,就见洛钟毓吸了一口烟,叹道:“我真替容妹妹开心,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跟自己的白月光结婚了。”

  这句话一出,不管是跟她站在一起的蒋哲,还是这边的程厘都惊住。

  特别是蒋哲一脸懵逼:“什么白月光?”

  洛钟毓朝他看了一眼:“容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谈恋爱,不就是因为心里忘不掉的初恋,要不然你以为一个大男人能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不谈恋爱是因为什么,他又不是真的有毛病。”

  “不是,不是,”蒋哲彻底懵圈了,“容祈什么时候心里有白月光了?我怎么不知道。”

  洛钟毓跟看傻子似得,朝他看去:“要是你知道,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程厘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没道德,去偷听别人的话。

  但是这一刻,她的脚仿佛有千斤重。

  “可是我这么多年,也没听他说过啊,”蒋哲傻眼了。

  洛钟毓轻嗤:“越是刻骨铭心,才越不会轻易说出口。以为都跟你似得,一个初恋伊莲,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你这种的,才是早就放下了。”

  刻骨铭心这四个字,犹如滚烫的烙铁,一下烫疼了程厘的心脏。

  这会儿,蒋哲回过神,赶紧说道:“可是他们不是啊,我之前亲口问过,容祈和程厘都说,他们就真的只是普通的高中同学。”

  洛钟毓猛地一震,手里拿着的烟头烧到了最后,差点儿烫着她的手。

  “卧槽,”她一激灵,扔掉烟头,震惊道:“不是?那他们怎么会结婚?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跟初恋重逢,才会决定结婚。”

  这下洛钟毓也傻眼了,她有些后怕道:“幸亏我刚才在桌上憋住了,没乱说。要不然我岂不是差点儿给容祈惹出事了。”

  蒋哲还处于持续震惊之中,“初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洛钟毓想了下:“大概就是前两年那会儿,你记得咱们还在北京,跟他也聚过一次。那次他不知道是压力大还是什么原因,喝的挺多的,反正大概就说了几句,我才知道,他心底一直有个姑娘,喜欢很多年那种,但也没结果。”

  “我听他那意思,人家姑娘现在过的挺好,不想去打扰。”

  洛钟毓叹气:“刚才听到他说结婚了,我以为他是想开了,把那姑娘追回来了。没想到,居然不是。”

  “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待会你可千万别说漏嘴,我觉得程厘也挺好的,反正我很喜欢,而且我看容祈看她的眼神也很特别,”洛钟毓赶紧弥补道。

  蒋哲闷闷嗯了声。

  程厘靠在墙,冰冷的墙面贴着她的后背。

  ——“他心底一直有个姑娘,喜欢很多年那种,但也没结果。”

  每个字,都透着一种爱而不得的遗憾。

  初恋这两个字太沉,沉的程厘心脏都差点儿要窒息。

  而其实程厘心底也并不是那么意外。

  反而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原来,在她不熟悉的那些漫长岁月里,容祈真的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喜欢。

  程厘几近麻木的想着。

  他心底真的有一个白月光啊。

第67章

  “这事儿咱们两烂肚子里, 谁也不提了,免得破坏人家夫妻的感情,”洛钟毓似乎还不放心蒋哲, 又叮嘱了一遍。

  蒋哲声音有些沉:“嗯,我知道轻重。”

  “烟也抽完了, 回去呗,”洛钟毓看着手里的烟头。

  程厘听到这句话,趁着他们走过来之前, 赶紧离开。

  只是她没有回包厢, 而是折返,又重新前往洗手间。

  程厘一进洗手间,就打开水龙头。

  她原本想用水洗脸, 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是一想到她今晚化了妆, 便只能将手伸在水龙头下面,反复冲洗。

  冰凉的水流顺着她的手指, 不断冲刷而过。

  她以为这样, 会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头的钝痛反而越发清晰。

  程厘强迫自己抬起头,看着巨大镜子里的自己,心口默想着, 其实也没什么吧,对吧, 成年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感情经历, 没有的才是奇怪吧, 容祈是个有正常情绪的成年人, 有一段过往也属实正常。

  她自己不也是, 还有前男友呢。

  她有什么好介意的啊,要真是介意,她岂不是太双标了。

  容祈也知道许冀衡的存在啊。

  每个人都有权利,有属于自己的过去对吧。

  程厘心底反复默念着这些话,强迫自己去接受这个既定事实的存在,接受容祈曾经心中有一个爱而不得的存在。

  反正只要他现在喜欢着她就好了啊。

  是不是。

  过去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心意相通,在乎彼此。

  可是她刚按下自己心头苦涩,下一秒,另外一个念头就腾空而起,到底是多喜欢,才会这么多年都无法忘记,才会觉得只要对方过的好,他也就好。

  一想到这里,程厘就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难受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那种苦涩中夹杂着无奈的情绪,将她彻底淹没。

  她偏偏什么都不能计较,因为她不也有一段感情。

  程厘自暴自弃的想着,对啊,她自己的初恋也不是容祈,凭什么要求人家容祈就不能没有初恋。

  做人不能自私。

  于是她的脑子里就像有一个打地鼠的游戏,这边念头刚窜起,被她拼命按了下去,那边另外一个念头又升腾起来。

  那种明知道自己不该介意,但是心底又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介意的情绪。

  反复拉扯,折磨着她。

  拉扯到最后,连程厘都不得不承认,终究她也只是普通人。

  做不到那么理智,那么大度。

  在得知容祈心底有这么一个求而不得白月光存在的时候,她没办法什么都不去想。

  特别是心底那股酸涩的劲儿,足够强烈,可也太过陌生,她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情绪,乍然浮现在心头,程厘后知后觉的想着,这就是嫉妒吗?

  程厘很嫉妒那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因为她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被容祈那样喜欢着。

  或许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都曾经被容祈记挂在心里。

  在此之前,程厘从来没想过,原来容祈这样的人,也会暗恋。

  虽然暗恋这种事,看起来跟他格格不入。

  可事实确实就摆在了眼前。

  他曾经喜欢一个人入骨,只可惜这份喜欢并没有结果。

  莫名,程厘有些难受,是心疼他,这种求而不得的喜欢应该很无望吧。

  程厘有些鸵鸟心态的想着,幸好他的喜欢没有结果,要不然还真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这简直就是个地狱笑话。

  程厘被自己念头逗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

  过了许久,程厘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她返回了包厢。

  容祈见她总算回来,松了一口,在程厘坐下后,侧过来,低声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程厘偏头,看着他眼底的关心。

  那种刚被压下去的酸涩,再次涌现了上来,他是不是也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向曾经那个女孩。

  程厘猛地闭了下眼睛。

  待重新睁开眼睛,她小声说:“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儿不舒服。”

  容祈看见她刚才猛地闭了眼睛,以为她是有些晕眩,当即如临大敌:“那我们先回家吧。”

  见他毫不犹豫的这么说,程厘心底既欢喜又难受。

  他从来都是,把她的感受排在第一位。

  所以面对这样的人,她凭什么还要因为过往的事情苛责他。

  程厘觉得自己也实在太过小心眼。

  她轻轻摇头,拉住他的手:“不要,难得你们同学聚会,我没事。”

  容祈也知道,他们提前走不太好,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没事,”程厘找了个借口,贴着他耳畔:“我就是那个。”

  容祈迅速明白,淡淡点头。

  之后,程厘再次安静听他们聊天,偶尔聊到兴起时,大家哄笑一堂,这种气氛真的很好,好到程厘都不由沉浸其中,有些忘记那种酸涩和难受的感觉。

  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三个小时,到后面大家都是聊天。

  等结束时,大家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蒋哲就干脆招呼说,再续一摊,毕竟难得的机会,于是大家纷纷响应。

  容祈却摇头,有些无奈道:“明天我还得去南京一趟,今晚实在不能陪你们了。”

  众人嫌他扫兴,容祈笑着说:“这样,今晚大家尽管喝尽管玩,我请客。”

  “容总大气。”

  “不愧是我们容总。”

  洛钟毓竖起大拇指:“容妹妹真棒。”

  容祈强忍着,冲她翻白眼的冲动,不客气的冷嗤:“你除外。”

  于是大家各自上车,程厘也跟着容祈坐上了车,司机过来接他们。一上车后,容祈就声音柔缓的说:“你先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再叫你。”

  程厘点头,顺势靠在他的肩膀。

  但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自动响起听到的那些话,每个字都如同一块巨石,沉的压在她胸口,连呼吸都是疼的。

  这一路程厘根本没睡着,车子一停下,她就醒了。

  容祈见她睁开眼睛,还问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程厘摇摇头。

  见状,他先下车,走到另一边将车门打开,将手递给她,让她借着自己的手下车。程厘心底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回了家。

  一到家里,刚换了鞋子,程厘往前走了没两步,就直接被容祈抱住。

  只是当她刚落进他温热的怀抱里,心底那股酸涩的感觉,越发弥漫,明知道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情绪问题,可她此刻就是有种又想抱着他,又想推开他的矛盾感。

  “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容祈低声问道。

  他那么关注她,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

  显然,程厘也知道。

  自己终究不是演员,做不到情绪的收放自如。

  她应该问吗?

  直接开口问?

  万一容祈不承认呢,她心底会不会失望,觉得他在骗自己。

  可是他承认呢?

  程厘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口就更加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啃噬着她的胸口,心脏有种破了个洞的感觉。

  她既希望他不承认,又怕他不承认。

  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要问。

  程厘低声嗯了下:“你当初为什么会从少年班退学?我就是在想,如果你不退学,该多好。”

  容祈微怔,忽地低笑:“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难受的?”

  他对程厘这么在意,她情绪稍微有些不对,他就察觉到了。

  但是餐桌上,大家说的都是日常琐事,或者过去上学的一些趣事,也没人劝酒,他有些想不通程厘究竟是怎么了。

  原本还以为她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容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说道:“要是我不从少年班退学,我还怎么去一中读书,怎么遇见你。”

  程厘立即看向他,眼眶一下泛红了:“可是我们在高中时候,就只是普通同学。”

  以前程厘还觉得没什么。

  但现在,突然她觉得好后悔,明明他们也认识的那么早,可是她却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

  如果那时候,他喜欢的人是她。

  那该有多好呢。

  容祈看着她眼眶红的,先是愣了下,随即克制住心底的澎湃,轻声说:“你不想跟我当普通同学了?”

  那次程厘在酒吧里的回答,让容祈明白,她从一直都是心无旁骛的人。

  程厘毫不犹豫的说:“对,我不想跟你当普通同学了。”

  “我们现在这不就,已经不是普通同学了,”容祈抬手,揉了下她的眼角。

  程厘再次用力抱紧他啊,是啊,现在,他们拥有的是现在。

  过去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厘一直很相信自己的自我调节能力,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忘记这件事,但她没想到,之后几天,只要她有一丁点空闲的时间,就会想起这件事。

  于是她让自己尽量忙碌。

  结果工作了没两天,就是周末,这周没什么需要加班的地方,而且就算她想加班,其他同事也需要休息。

  程厘不至于当那种没人性的上司。

  周六下午,她闲来无事,也不想玩手机,就进了容祈的书房,想找一本书看。

  容祈当时正在客厅,程厘跟他说了之后,他就让她自己进去随便拿。

  于是程厘进了书房,先是在书架上仔细看了一圈。

  容祈的书架并不是摆设,上面很多书,都有明显折痕,新旧程度不一,显然都是他以前看过的,后来搬家,估计就都放了进来。

  程厘随手抽了一本书,书册侧面装帧做的很精致,拿到手里,发现是一本偏冷门的小说,没想到容祈也会看这个,这应该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小说。

  但是文笔过分细腻柔婉,并不是男生通常会喜欢的作品。

  她轻笑了声,正要翻开,突然从书里掉出来一样东西。

  轻轻飘落了地板上。

  程厘垂头,看着掉下去的东西,好像是一张照片,她弯腰将照片捡了起来,随意一瞥,是一张毕业季的照片,因为照片上都是一群穿着学士服的人。

  但程厘很快意外到不对,看似是一群人,但镜头聚焦的地方是一个女生的背影。

  等她想仔细看的时候,电光火石间,程厘意识到什么。

  她猛地将照片塞进了书里,再不敢多看一眼。

  这应该就是容祈那个初恋的照片吧。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第一次程厘具象的了解到这个人的存在,她死死的握着手里的书,想要翻开再看一眼。

  却又怕再看一眼。

  之前她就打定主意,不再去想这件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她的过去是许冀衡,容祈的过去是他的初恋。

  她明确的知道容祈现在爱的是她就好。

  程厘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

  可是当她放回去时,心底又苦笑了起来,他至今还保留着对方的照片呢。

  “没找到书?”容祈坐在客厅,见程厘空手出来,抬头问道。

  程厘摇了摇头:“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困,想去再睡一会儿。”

  这一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脑子里搅和成了一团乱麻,但是最后居然又奇迹般的睡着了过去。

  她醒来是被手机吵醒的。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不停的震动。

  程厘伸手接通,就听到孟元歌有气无力的声音:“厘米,喝酒,来吗?”

  “来。”漆黑的房间里,传来程厘同样无精打采的声音。

  程厘换好衣服出来,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容祈,看着她:“我刚准备叫你,晚饭我已经做好了。”

  程厘愣了下,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可是现在,她急需要一个缺口,去释放自己的情绪,她有些抱歉的说道:“元歌约了我出去聚聚,我很久没跟她见面了。”

  “没事,你好好跟她聚聚,等快结束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容祈十分好脾气的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程厘知道自己挺没劲的。

  可饶是她做了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今天下午在看到那张背影照片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冲击到了。

  亲耳听到,跟亲眼见到,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之前听了再多,那也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那张照片则是,一下打破了她的鸵鸟心态,告诉她,这个世界上真真实实存在着这么一个女孩,她曾经时时刻刻的牵动着容祈的心。

  程厘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家。

  两人约了个地方吃饭。

  结果一碰面,全都是没什么精神。

  一开始,程厘以为孟元歌是因为工作原因,结果孟元歌叫了一瓶酒,几杯下肚,就开始不住的唉声叹气。

  程厘心底也存着事儿,却也被她叹的无可奈何,直接说道:“说吧,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