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声窜入沈姒的耳际,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勾得人耳尖发麻,“那就坐上来自己动,今天讨我高兴了,我考虑听听你的痴心妄想。”

  饶是有心理准备,沈姒依旧被他轻佻浮浪的说法弄得面红耳赤。

  她忍无可忍地砸了几下他的肩膀,抬手捂住他:“说句人话行吗,三哥?你怎么那么变态啊!”

  齐晟任由她打,也不躲闪,只抬手牢牢箍住她,慢慢按了下去。

  沈姒扯着他衬衫的手一瞬间攥紧。

  薄雾一样的暗色里,满室的春色旖旎,气息甜腻。

  -

  海岛上的婚礼主要分成两个部分,白天是常见的婚礼流程,晚上是正式婚宴和游轮舞会。本来一切都中规中矩,但伴娘团玩心大起,把婚礼“堵门”小游戏,搞得非常另类。

  院落外是顾家二小姐的赛车关卡,美色当前,成功让沈家那位和自家哥哥翻了脸;过了关卡,还要靠徐宴礼输入代码破解大门密码;上楼前还有一套小语种听力卷子……

  新娘许昭意一度怀疑这群小姐妹不想让自己结婚。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沈姒帮另一个伴娘整理了下背后的褶皱,好笑道,“哪有新娘子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的?看他们费劲多有意思。”

  旁边几个伴娘跟着附和。

  “可是哪有‘堵门’提问外语听力的?”许昭意哭笑不得,“还是阿姆哈拉语,平时谁会学这个?我要结婚,又不是要参加高考。”

  室内的几个人正说话间,有风穿窗而入,掀起了半透的刺绣纱帘。

  随即是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几个伴娘陆续抬眸。

  直升机的嗡鸣声压近,越来越聒耳,新郎梁靖川一手缠绕着绳索,一手卡着窗框,精准地降落在窗台上。他领带松散地挂在颈上,衬衫地纽扣松开一颗,懒散又轻慢。

  正端坐在床上的新娘许昭意怔了下,一上午的端庄优雅破了防:

  “我靠,梁靖川你搞什么啊?”

  这话明显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新郎向新娘单膝跪地,像当初求婚一样,“跟我走吗,昭昭?”

  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提问。

  完全没给新娘回答的时间,也没给伴娘团反应的机会,梁靖川直接从窗口跳下来,几步走到许昭意面前,将人打横抱起,上了直升机。

  伴娘团的成员这才反应过来:

  “谁的主意这么缺德?结婚当天让新郎带着新娘跳楼?”

  “这也太损了吧,婚礼搞偷袭?年轻人不讲武德。”

  从直升机上垂绳降落,特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亏这票人想得出来。

  堵门真他妈堵了个寂寞。

  来不及阻止,露台又是一声。

  “你们才损行吗?”伴郎团之一的傅少则皱了下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进门竟然还要赛车、考小语种听力、写代码,还让不让人结婚?”

  “真没你们损,好歹是婚礼,你们这种强盗作派,简直像——”

  沈姒趴在窗口看了半晌,才勉强找到合适的形容:

  “挟持人质。”

  “挟持人质”的说法才刚出口,上方的直升机似乎又迫降了点儿。

  风掀起了沈姒鬓角的一缕发丝,吹散在空气里。

  沈姒诧异地抬眸。

  面前压下一道阴影,直升机下降后,舱门位置正对着窗口。齐晟就在她对面,在她毫无防备时,他伸手一捞,将她从窗口的位置抱了出来。

  他漆黑而沉冷的眼眸被前额细碎的短发遮挡住了些许。

  迎着朝阳,似乎擦亮了一簇光。

  初初燃起,便亮得惊心动魄。

  沈姒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勾住了齐晟的脖颈,“你干嘛啊?”

  “既然是挟持人质,当然还要打扫战场,”齐晟将她抱到了自己的位子旁,撑在她身侧,漆黑的眼凝视了她几秒,“我缴获一下我的小战利品。”

  “小战利品”沈姒稍怔,耳垂后知后觉地发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也是稀奇。

  明明是强盗作派,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有点儿撩。

  恍神的空隙里,齐晟靠她更近,手在她腰侧的位置摸索了下。

  “又干嘛?”

  沈姒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什么过火的动作。

  不同于往日的阴鸷和沉郁,齐晟今天出乎寻常的温柔和耐心。他勾了下唇,将她的安全带系好,嗓音低而沉,“绑一下战利品,防止丢失。”

  沈姒偏开视线时轻笑了声:“无聊。”

  旁边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们损不损啊?”梁靖川嘶了一声,觉得忍不了,“既然能直接迫降,为什么刚刚要我滑索?”

  一般而言,军队超低空作战状态,直升机可以迫降到5~50米的范围。

  但是这哥们刚刚看着他滑索也没吭声,谁知道他有这本事。

  “别不领情了,给你一个在新娘面前表现的机会罢了。”

  “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计较这种小事?”

  “新郎当然要自动提升难度,太容易了不好玩儿嘛,”飞机主驾驶上的那哥们也跟着振振有词,“不然怎么让你体验到爱情来之不易。”

  这群损友嘴里恐怕没一句实话,除了那句“太容易了不好玩”。

  小楼上也是一阵混乱的声息。

  “我靠靠靠靠靠——抢新娘我们就忍了,怎么还有人抢伴娘!”

  “婚鞋啊!都忘了婚鞋了吗?”

  “要不然直接过流程吧,当然,红包还是分一分,只要钱足够多,婚鞋我可以考虑直接交出来。”

  “不行!伴郎团这么狗的操作,怎么能轻飘飘的放过?”

  “怎么,你还打算把人逮回来?”

  “当然不,我的意思是——

  得加钱。”

  -

  接亲环节开始的离谱,结束的也离谱,其他流程都按部就班。

  海岛的夏日渐深,靠近赤道的位置,烈日骄阳炙烤大地,让空气格外干燥而稀薄。海风静谧,附近瀑布景观壮丽,断崖奇绝,银色的沙滩适合一场日光浴。

  中午喜宴上的视频倒是有点出人意料。

  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影像,视频里记录了梁靖川和许昭意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甚至久远到高中相识那会儿,篮球场上许昭意拽梁靖川手里的矿泉水瓶时的偷拍照,文艺汇演时的照片,一直到后续他们在一起的合照。

  莫名有一种正当年少的日子就在昨天的感觉。

  沈姒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说起来很奇怪,明明是别人的爱情,她心里却莫名其妙有所触动,就像这些日子,她也经历过一样。可她高三那会儿,齐晟早就毕业了,他们没有参与过对方的过去。

  她心里莫名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正想的出神,沈姒垂在身侧的手忽然一紧,有人牵住了她。

  迎着刺眼的追光灯,沈姒抬眸看向身侧,齐晟不知何时站了过来。

  他就在她身侧,挨得很近,眉眼间像沉了一层薄雾,沉冷又轻寒,似乎因等待这冗长的视频有点不耐烦。

  沈姒的食指在他掌心里动了动。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齐晟偏过头来,嗓音倦懒又低哑,“怎么了?”

  四目相对,视线相接。

  在无人注视的角落里,浮尘飘荡在两人之间,温柔似乎塌陷了一角。

  红尘欲海里,他以风月为引,将声色织成一张网,轻而易举便能拉她入局。人心在他面前,不过如春日桃花上悬挂的朝露,经不住薄光一照,便化得心甘情愿、无声无息。

  沈姒心底泛起一点涟漪。

  但她面上没什么触动,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任由他攥住。

  “没事。”

  两人在台下并肩而立,安静地看了会儿,直到播放到其中一张照片。

  沈姒模糊的侧颜出现在照片的角落里。

  齐晟一眼便认出。

  他攥住沈姒的手轻捏了捏,不太明朗的音色微扬:“怎么还有你?”

  沈姒也略微诧异,反应了几秒才不确然地说了句,“应该是八校联赛,那时候我跟昭昭还不熟,可能是别人拍的时候,恰巧入镜了吧。”

  沈姒在南城被齐晟带回来时,在京大附中待过一段时间。

  具体时间她印象模糊,应该是京附校庆前后,赶上了八校联赛。包括大型联合考试、篮球交流赛、舞蹈battle、聚餐,最后以一场晚会交流感情,在表彰大会公布名次里作结。

  说起来,当年那届各校出了不少风云人物,附中的宴爷江怀宴,七中的沈老板沈灼,和九中的太子爷傅野,一中的大佬梁靖川和颜神颜宴……八校联赛期间,BKing几乎遍地走。

  沈姒想了想,侧头看了一眼齐晟,“我其实有点好奇,你高中是校霸吗?”

  齐晟的实力水平毋庸置疑,两次跳级,还能在大学提前一年完成学业,年纪轻轻就接手家业,赛车攀岩剑术散打几乎无所不会,算得上杰克苏本苏了。

  但他这脾气,在哪儿都像仗势欺人的那一个。

  “三哥那一届恐怕没有校霸,”不等齐晟搭话,旁边傅少则晃了晃高脚杯,懒洋洋地插了一句,“你们那会儿的校霸,放在他们那届面前,都是弟弟。”

  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都是他们那一届的沾亲带故的弟弟。”

  他们那一届学生,实在有点特殊,顾淮之,齐三,贺九,甚至沈、叶、李、陆几家第三代同校同级,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存在,应该王不见王才合理,而且学生会主席是陆家那位。

  换种说法,人均校霸。

  “那你高中那会儿什么样啊?”沈姒心头微动,主动往齐晟身边靠了靠,凑在他耳边,盈盈地唤了他一声,“师哥?”

  别人叫学长,她叫师哥。

  其实有那么一点撩拨的意思。

  齐晟平静地挑了下眉,反应跟她预想的实在不一样,“叫得这么软,你想玩角色扮演?”

第60章 引她入胜 我是说我娶你

  沈姒面带微笑, 心说我操,她就不应该试图跟他交流这种事。

  暗场的灯光浪漫而柔和,有一连串泡泡从眼前飘过。沈姒也没推开他, 保持着最初的距离, 轻笑着反问了句,“怎么, 叫一声师哥就受不了了?”

  莫名其妙想起点儿有意思的东西,她有意无意地拖长尾音, “那我要是喊你——小、叔、叔呢?”

  很轻也很软一声“小叔叔”。

  她唤得千回百转, 婉转的声音又纯又勾人, 直教人酥掉了半边骨头。

  “沈姒。”齐晟漆黑的眼攫住她, 眸色沉了沉,“你别找死。”

  又低又冷的嗓音将威胁的话说出口, 莫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事实证明,男人对背德而禁忌的称呼总是情有独钟。

  沈姒其实知道他喜欢什么,只不过平时懒得主动撩拨。一是真的嫌麻烦, 在一段关系里,她其实更喜欢有人能安排好一切, 引她入胜;二是她从前介意他不走心的态度, 所以没事求他, 她基本不会主动讨他欢心。

  一时兴起, 沈姒并不肯见好就收。

  “不喜欢吗?”自动曲解掉他的意思,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眼型天生上挑, 妩媚能斩杀男人,“那,干爹?”

  又是一种新唤法。

  她又娇又软地轻吟完, 面色纯情而无辜地问他,“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明明在装无辜,他倒看出她在问,“最喜欢听我唤您哪一个?”

  齐晟虚眯了下眼,倏地轻笑了笑,眉眼间的冷意全部化成浓烈的火。他嗓音又低又哑,“我在想,今晚挨着来一次,你能撑多久不求我?”

  轻描淡写的几句听得人心惊肉跳。

  沈姒眉心突突地跳了跳。

  知道不该招惹他,一不小心就玩脱了手,但她忍不住逞一时口舌之快。

  沈姒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她端过手边的甜品,慢慢切块,想掩盖自己的心思,却鬼事神差地递到了他唇边。

  “封口费?”

  齐晟借着挑眉的痕迹睨了眼她,因这一笑,眉眼间的沉郁散了点儿。

  “灭口。”沈姒虚假地笑了笑。

  正要抽回手,她的手背被人牢牢裹住,稍一用力,便掰了回去。在她的视线之内,他低头尝了口她送到唇边的甜品,微微蹙眉,“太腻了。”

  动作太过暧昧,周围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地往他俩身上掠。

  不动声色,但意味深长。

  沈姒“喂甜品”的手麻了大半边。

  她有点挨不住这样微妙的氛围,偏偏齐晟尝完的反应冷淡又不耐,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过于敏感了似的。

  她呛了他句“真挑”,便不再看他。

  齐晟将她的情绪波动看在眼里,没搭腔,指腹摩-挲了下佛珠的纹路,往日生人勿近的戾气散了个干净。几秒之后,他忽然笑了笑。

  莫名其妙的,他心里像是被猫爪轻挠了一下,有点痒。

  -

  一整天的婚礼流程下来,实在让人疲累又倦乏,很难再折腾。

  远处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的炫目光影成为一道纸醉金迷的背景。游轮驶离海岛,沉静而平缓地前行,拨开了波涛暗涌的海面,甲板上吹过腥咸的海风,裹着潮湿的气息拂面而来,照明设备将四下映得灯火通明。

  晚间舞会时,沈姒已兴致缺缺。

  等结束掉今晚的宴会,婚礼流程就走完了,该是梁靖川和许昭意的蜜月旅行了。宾客如果不赶时间,基本上会在明后两天陆陆续续离岛。

  海水倒映着附近城市夜晚的五光十色,游轮上浮光声色,裙曳香暗。

  齐晟有去西欧一周的行程,那边临时出了点事,今晚的航班。

  临走时,他捏住她的耳垂,手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跟我一块?”

  沈姒思量了几秒,觉得不妥,“算了吧,这会儿走了不太好,而且过两天还得继续比赛,我也玩不了多久。你忙你的就行,我自己回国。”

  她绵软软地打了个呵欠,“而且站了一天好累,我想回去睡个好觉。”

  昨晚被他折腾到半死,今天又跟着忙了一整天,再坐飞机真得累死。

  “真有这么累?”齐晟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最近怎么总是犯困?”

  犯困?

  他随口一提的话,沈姒却留了心。

  她动作一顿,似乎是联想了什么要紧事,薄瘦的脊背笔直地僵硬了。

  齐晟敏锐地察觉到沈姒的情绪不太对劲儿,“怎么了?”

  “没事。”沈姒含糊地敷衍了句,脸色难看得异常明显。

  她别开了脸,将刚凑到唇边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手背轻轻一推。

  剔透的冰块在酒杯中起起伏伏。

  齐晟微蹙了下眉。他一手掰过她的下巴,稍一用力,便迫使她对上自己的视线,“到底怎么了?”

  他的嗓音微冷带沉,让人心悸,压迫感和窒息感扑面而来。

  过于强硬的姿态,她躲无可躲。

  “真没事。”沈姒不敢看他的眼睛,却挣不开他,只抬手抵在他肩上,轻推了推,“你不赶时间?赶紧走吧。”

  齐晟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像尖锐的利刃,剖她的心,一寸一寸。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无形的气场最为强大,迫得人喘不上气。

  对视不过几秒,沈姒败下阵来。

  她大脑一团乱麻,内心挣扎了片刻,知道没有躲躲闪闪的必要,只是还不太确定,便不太想跟他说。

  可她那点情绪,根本骗不过他。

  “那什么,”沈姒面色复杂,深吸了口气平缓完情绪,才低了低声音,气息轻得几不可闻,“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推迟了一星期了。”

  “嗯?”齐晟身形略略一顿。

  他这反应很明显,不是没听清,而是也没反应过来。

  “就是上次在温泉,你不是……好几回吗?”沈姒咬了下唇,有点懊恼和烦闷,艰难地磨出几个字来,“事后我吃药了,就是有点晚。”

  其实重逢以来,他大多数时候点到为止,车上那次用的是腿,没动真格,所以除了昨晚,也就发生过一次关系。可就是温泉那次,因为是强迫的手段,他内身寸了好多回。

  然后不巧,第二天因为颜若的事,她赶到游泳馆,后续又被他带回了京西的四合院。等私人医生过来给她输液,她才突然想起来补措施。记不清具体时间,那时候好像差不多卡在24小时的边缘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本来推迟个几天是很正常的事儿,而且温泉之后她低烧了三天,食欲不振和经常犯困也合情合理,她没多想,只当自己病没好利索。可现在——

  前后一联系,难免不让人多想。

  舞池里的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五光十色的效果灯推开了周遭的昏暗,不断地掠过两人的眉眼,微妙的氛围与周遭的浓烈格格不入。

  人声如潮,心绪也如潮。

  沈姒张了张唇,思绪乱七八糟的理不清楚,最后什么也没说。

  齐晟半垂着视线看着她,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反应比她平静:

  “去医院。”

  短短三个字,他的反应太寡淡,她反倒摸不清他什么情绪。

  说不上来为什么,沈姒心里更躁,“去药店吧,我测一下就行。”

  游轮配备了小艇和快艇,可以来回岸边,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不过真折腾到医院,一套检查下来有点麻烦,等一个结果不知道要耗多久。她根本没心情等结果,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齐晟凝眸看了她几秒,揽过她的腰身回客房,“我让人送来。”

  -

  动静不大,没惊动到其他人。

  游轮二层的客房入目整洁,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吊顶灯光明亮。浴室里宽阔而安静,纱帘外能看到海岸昏暗的夜色和灯火潋滟的夜景。

  沈姒坐在温池边,有点儿走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助过来送东西时,虽然看上去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但表情似乎有点微妙。她光想想,就尴尬到快要窒息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还没理清,身后咔哒一声,浴室的门被人推开。

  “怎么坐在地上?”

  一道低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不等沈姒回答,齐晟手上一拢,将她整个人原样“端”了起来。

  沈姒侧头看向身后的他,只看到了他优越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颌线条。

  还没等到结果,她刻意地想扯开话题,“你不赶航班了吗?”

  她这样,他哪还有心情走?

  “不着急。”齐晟的嗓音略略往下压,疏冷而沉静。他也没放她下来,捞了下她的腿弯,将她抱到腿面上。

  自然而然的动作,现下却亲昵得让她不安。

  “齐晟。”沈姒忽然唤了他一声。

  “嗯?”齐晟裹住她的手背,贴着她的静脉划到指尾,轻捏了捏。

  沈姒枕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情绪,也不敢看他的眼睛,“万一……”她磕巴了下,怎么也说不出口,只闷闷地问了一句,“怎么办?”

  齐晟无声地弯了下唇角,从她身后抱了抱她,下巴担在她肩上,贴得更近,“万一真有了,我娶你。”

  “你为什么也说‘万一’?”沈姒心里正乱,听什么都敏感,郁闷地低声抱怨,“本来这事儿就怪你,我还发烧了,你不能,不能比我还不情愿。”

  这其实有点冤,他这句“万一”,只是接她的话的回答。

  “我不是这意思,姒姒,”知道她现在不安,容易胡思乱想,齐晟也不跟她争,“我没有不情愿,”

  他握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是说我娶你。”

  沈姒抬眸,怔怔地看了他几秒。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视线描摹他的五官,始终没说话。

  明亮的光线掠过齐晟的眉眼,如漆如墨,目光深沉。他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

  “我娶你,沈姒。”

  低沉的嗓音灌入耳中,直达心底。

  明明有所触动,沈姒一颗心依旧没办法控制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