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们呢?”
“这酒吧是他们的地盘,有人会管。”
这倒也是。
她放了下心,扯开拉环正要喝时,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下一秒,那人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苏糯。”
他叫了她的名字,语气略带压抑的怒意。
☆、019
“妈好像教育过你不要随便拿陌生的东西。”沈妄眼梢垂落,长臂一勾, 那瓶饮料到了他掌心之中。
苏糯蓦地一滞, 眼底那唯一一点醉态也淡了。
赵云清轻语:“我是苏糯师兄。”换言之, 算不上陌生人。
沈妄嗤之以鼻, 不屑嘲讽:“哪又如何?”目光一转, “过来。”
他对苏糯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像是对待一只养了许久又不喜欢的宠物,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旦宠物被别人逗弄了,心里倒有些不自在。
苏糯低下眼睫,月光挥洒而上, 让她整个人出奇的静谧美好。
“师兄, 我们走吧。”揽上赵云清臂膀,完全无视了沈妄。
沈妄呼吸窒住, 他不敢相信苏糯竟会丢下他和别的男人走。
“站住。”沈妄拉住她细软的手腕, “你想和他去哪儿?”
他手劲儿大,正好捏住了伤口的位置, 疼,让她不适皱眉。
苏糯要挣脱之际, 赵云清把人一把带入怀中, 黑眸暗沉:“沈总,她想去哪儿是她的自由, 希望你有点绅士风度,不要做过多干涉。”冷冷看他一眼后, 护着苏糯上了车。
车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马路尽头。
夏风吹拂他的衣角,沈妄清冷冷的眸注视着前方,最后转身上车,发动引擎跟了上去。
他单手开着车,又分心在手机上翻找苏糯号码,最后才想起早已把苏糯删除,略显暴躁的敲了下方向盘,点开微信。
“苏糯,回来。”他往那好久没联系的微信号发了一条语音。
屏幕上显示了红色感叹号,被拉黑了。
“操。”骂了声,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赵云清的车就在眼前,两个左拐之后,他们在一家星级酒店停下,沈妄缓缓靠在路边,拉下车窗,不远处,赵云清揽着苏糯向酒店走去,她肩上还披着赵云清的外衣,更衬的身子娇小,此刻乖顺靠着赵云清,没有抗拒,全由他带着。
直到目光所及再也没了两人的身影,沈妄都没有把眼神收回。
他愤怒,愤怒她胆小懦弱,轻信他人,愤怒她永远学不会自我保护;接着又平静了,也许她就是像那些女人说的,为博出位甘愿付身。既然苏糯为了和他在一起给他下药,那么也会为名利和别的男人上床,没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他死死攥着方向盘,努力忽略那酸涩的不甘后,踩下油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
酒店房间。
赵云清开了灯,叫了醒酒汤,把她小心安顿在床上,这才准备回去。
床榻柔软舒适,她在床上半睁着眼,慵慵懒懒,似睡非睡的神态宛如只奶猫。
赵云清弯腰,把被子给她盖好,嗓音清柔:“你刚才没有告诉我家里地址,现在很晚了,就算回去也会打扰到家人,这酒店是我家的资产,你可以放心住着,晚安。”望着她娇艳欲滴的面庞,修长指尖犹豫的抚摸上那柔软浓密的秀丽发丝。
他喟叹声,依依不舍收手,直起腰身转身离开。
须臾间,苏糯一双手拉住他臂膀。
赵云清回头垂眼。
她扬着下巴,黑发凌乱贴着白嫩的小脸,湿莹莹的眼睛,正眼巴巴瞅着他。
赵云清心里一紧,千万柔情和对她的欢喜在此刻如数倾泻,汹涌如浪潮般吞没他的所有理智,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抱着她,亲吻她,似从前那样。
“我大哥让你来伺候我。”她喝醉了,喑哑上挑的尾音带有丝丝挑逗,“你这就走了?”
苏糯歪着头,裙子细细的肩带自精致白皙的肩头下滑,无声的诱惑。
赵云清心猿意马,却冷清着面容:“你喝多了,我不会对喝醉酒的小姑娘占便宜。”
“你觉得我还是小姑娘吗?”她年华璀璨,青春茂盛,骨子里却锈迹斑斑,干枯黯淡,哪里是什么小姑娘的样子。
赵云清望着她:“在我眼里,你是。”
苏糯往过靠了靠,闭着眼:“赵师兄,你比小鲜肉好看。”
赵云清脊梁僵了下。
苏糯张嘴咬住他衬衫的一颗扣子,稍稍用力,开了,暗示性很浓。
赵云清再也按捺不住,弯腰紧搂住她。
月光摇曳着,坠落着,她跌落去往云端,又挣扎进入深海,她跟着翻滚的海浪起起伏伏,直到浪潮退去,才得以重回海岸。
昏昏欲睡中,苏糯听到了一句低若蚊呓的“乖乖”,她身子颤了下,不由拉紧了身上被子。
天明。
床脚上落下了一米阳光。
苏糯睫毛颤颤,张开,眼珠子四处打量一番后,神色逐渐清明。她小心拉开箍在细腰上的结实手臂,起身,蹑手蹑脚把散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慢慢穿上。
刚想着不动神色的离开,男人便醒了,缓缓坐起静静看着正要逃离的苏糯。
他鼻尖落了个红色齿痕,那是苏糯咬的,咬时还不住嘟囔“你的鼻尖痣真好看”,天知道赵云清多想把这玩意移到别处。
“找人送你?”他声线喑哑,带着懒散的睡腔。
苏糯摇摇头,“我自己回去。”
他若有所指的眼神往下:“能走?”
苏糯把垂落下的发丝别在耳后,想想又拨散下来好遮住脖上的痕迹。
“能走。”
赵云清缄默半晌,围好浴衣,从口袋里掏出名片:“拿着,随时可以联系我?”
苏糯咬咬唇,糯糯的说;“抱歉,我不准备找长久炮友。”
赵云清:“……??”
苏糯出言安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用觉得有心理压力,毕竟昨天是我主动的,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赵云清:“……”
苏糯小小后退两步:“我走了。”毫不留恋的出了房间。
赵云清敛目看着夹在指尖那薄薄的名片,自嘲一笑,撕碎丢入到了垃圾桶里。
*
离开酒店后,苏糯去化妆店买了管遮瑕,弄出少许涂抹在了脖子上。她皮肤本来就白,若遮瑕打多了会显的突兀,要是不涂,那些痕迹又太惹眼,苏糯把头发往过遮了遮,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打了个车直接去往四月酒吧。
白天酒吧不营业,估计原泽和保安通知过了,见她进来也没拦着。
没了震耳的音乐和炫彩的灯光,整个酒吧显得清净不少,大厅里的座椅凌乱,侍应生正埋头打扫。
“请问原泽在哪儿?”苏糯上前去问。
侍应生抬下了头:“三点的时候泽哥被送回家了。”
苏糯睫羽微颤。
侍应生像是想起什么,说:“泽哥嘱咐过了,他说你要是过来找他,就让你去家里,这是地址。”
苏糯接过纸条,看了眼后离开了酒吧。
☆、020
侍应生所给的地址是某个幽静的别墅区,苏糯打车过去已是中午了。
在层层交叠的绿野之中, 白色建筑隐匿其中, 小区四边环着湖, 湖面游荡着数只白天鹅, 除此之外, 沿路随处可见各种动物, 常见的家禽类有鸡鸭鹅, 少见的有孔雀羊驼,野生松鼠,它们慢悠悠行走在草地之上,姿态祥和, 衬着身后幽静的林景, 好似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野生动物园。
房子有些难找,苏糯绕了一个大圈才在一栋别墅门前停下, 确定地址无误后, 她按了门铃。
“谁啊?”里面传来面面困倦的声音。
看样子他们是住在一起的。
苏糯对着电子猫眼回复说:“我是苏糯。”
“喔,小棉花啊, 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她推门而入。
每座独栋别墅都带有一个小院子, 她大哥的院子显然是没人打理过的, 藤蔓乱窜,植被凌乱铺散在地, 正中的喷泉早已干涸,里头一只从外走进来的大白鹅悠闲散着步。
苏糯走进主屋。
换了鞋, 看到客厅窗帘紧闭,鞋子、衣服、酒瓶随处可见,满屋子的狼藉,都没有一处干净的下脚地儿。
绵绵手忙脚乱着捡着衣服,向她尴尬一笑:“小棉花坐,队长还在睡呢,我上去帮你叫他。”他拍了拍沙发,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又准备去楼上叫人。
苏糯忙拦住:“没事,让他们睡吧。”环视一圈,眼前的脏乱让人看不下去,苏糯拉开窗帘让阳光进入,拿起抹布主动擦拭起来。
见此,面面慌了:“小棉花坐着就成,我随便收拾收拾,等下午阿姨来了再打扫。”
她没有停下动作,问:“你们一起住在这儿?”
面面点头说:“嗯,我们平常都住这儿,安静,方便创作,敲鼓的时候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擦完桌子,苏糯又开始扫地,面面也不敢闲着,着手跟着收拾起来,客厅很快被两人打扫的焕然一新。
最后拖完地,看着清亮的客厅,苏糯舒服的长呼一口气:“你们吃饭了吗?”
面面摇头:“小棉花饿了?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苏糯说:“宿醉一晚上,再吃外卖不好,厨房有什么?我给做点。”
他不好意思的挠头:“好像有阿姨买的菜,我们也不清楚。”几个大老爷们都不是做饭的料,开始还会买些酒水,后来为了保护嗓子,酒都不买了。
她径自到厨房,冰箱上层塞满了水和一些啤酒,只翻找到一些面条蔬菜,还有少许鸡肉,苏糯系好围裙,把食材全拿了出来,“只能**丝面了。你要是还想吃别的,可以现在去买点,中午我给你们做。”
面面本来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的,可他是真饿了,外卖也真的吃腻了,当下拿着钱包去小区里的超市买菜。
做面用不了多少功夫,她熟练的将鸡肉切丝,黄瓜切条,将配菜拌好调料,随后烧水,下面,过凉水,最后将面盛放碗中,把调好的料均匀铺上面,最后浇上蒜末,一碗香喷喷的鸡丝凉面便成了。
苏糯看了眼时间,八点半,面面应该快回来了。
她洗干净手,转身上楼,一间一间敲开房门。
出来的廖正和阿肯都光着膀子,他们以为过来叫人的是面面,当下就要发作,定睛一看,眼前的小姑娘娇娇软软,不正是队长的宝贝妹妹。
两人心头火气消了大半儿:“小棉花来了。”转身去穿衣。
苏糯目不斜视:“我做了面,你们快下去吃,黏了就不好了。”
“劳烦你大老远来给我们做饭了。”廖正不好意思一笑,“我们马上下去。”
“哪个是我哥的房间?”
廖正向顶楼指了下。
她转身上去,没有房门,整个三楼都是原泽的房间,宽敞到空阔,灰色大床紧挨着落地窗,各种音乐器械随意散布。
苏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成大字型的原泽,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纹理性感结实,目光一转,苏糯看到他左边脚趾少了最后两根。
[他被一个大小孩出卖,那些人愤怒的割了他两根指头。]
脑海中,林芝这句话不住盘旋。
苏糯放轻脚步,晚上把地上的东西捡好放在桌上。余光略过桌角,看到上面放着一个笔记本,那好像是原泽用来写歌词的,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音符。
苏糯不由瞥了眼床上原泽,书上说原泽是难得一遇的音乐奇才,少年时就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开了一家地下酒吧,又在这里成立了一支地下乐队,他们会定时接受来自各国音乐人士的pk赛,比赛将在暗网进行全球直播和下注,最后的获胜一方将获得巨额赌金。
有人不耻原泽这一行为,不止一个音乐人站出来谴责原泽,他们认为音乐是神圣的,不是赚取金钱的道具,还是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式;也有人为此可惜,原泽这么难得一个奇才,好好培养一定能扬名世界,偏偏不学好,玩见不得光的那一套。
所以等他后来哑了喉咙,进了监狱,拍手叫好声一片。
她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摩挲着还带有墨水香气的纸张,原泽的字放荡不羁,和他的人一样。
直到翻开最后一页,字体变得稚嫩清晰,每一个笔划都是经过认真缓慢勾勒而出的。
[从你离开直到今天,手上只剩你的照片。
那天你消失在铁道间,我在丛林再也看不到天。
命运流过我的指尖,我选择追寻并继续疯癫。
不能见面,剩我一人思念。]
……
…………
这首曲谱简单,风格一改原来,像是在写抒情诗一般真挚动人。从这不成熟的作曲来看,这首歌应该写在原泽没红之前。
翻看中,一张老旧的照片掉了出来,她怔住。
泛旧的老照片被保存良好,大一点的男孩抱着白嫩嫩的小姑娘,在阳光下笑颜灿烂。
她认得出,照片里是小时候的自己。
苏糯定定看着,没注意身旁原泽已经醒了。
照片被抽走,笔记本啪的声合上,被抓包的苏糯惊得身子一颤,仰起头:“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东西。”
原泽这才看清书桌前的是妹妹。
他拧了眉,伸手揉揉了作痛的眉心:“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没多久,我做了早餐,想叫你过去吃。”
“嗯。”原泽从衣柜随便拿出件衣服穿上,又取出一个小盒子送到苏糯手上,“拿着。”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张银行卡和几把房屋钥匙。
“这是我这些年给你存的钱,还有市区和一套公寓,今天叫你来,就是想把这个给你。”
苏糯神情凝滞,很快把东西推了过去,“不用,我不需要这些。”
原泽顿了下,似是不满,烟嗓缓慢低沉着:“从我出来到现在,赚的钱都会分成三份,一份给爸妈,一份我留下,剩下一份就是你的。小棉花……”他狠揉了一下苏糯的脑袋,“这些年我从未放弃过寻找你,我坚信总有一天会和你见面,那时我就想,不管她生在贫窑还是富人之家,只要再遇见,我就会让她往后人生过得和公主一样,最起码不会有金钱方面的苦恼。”
所以他拼命赚钱,几年来没明没夜的创作,哪怕嗓子哑了都不会停下,他要努力,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小棉花。
“拿着吧,不要让大哥几年的心意落空。”原泽捏了下苏糯的脸,径直下楼。
苏糯紧攥着那个小盒子,鼻尖莫名发酸。她明白原泽的意思,其实他是怕自己发生了不幸,这笔攒下来的钱可以救她的命。
小心把盒子放好后,苏糯下楼。
餐厅里其他人已经狼吞虎咽吃开了,给原泽剩下的只有个空盘子。
面面一边往嘴里塞着面一边向她竖出大拇指,嘴里含糊不清:“好手艺啊!超好吃啊!棉花妹妹大厨手艺!”
原泽过去朝空盘子张望两眼:“我的呢?”
阿肯:“你吃屁。”
“你吃屎。”原泽怼了回去,顺便把他手上的一碗面夺了过来。
“操,队长你恶不恶心,这叫间接接吻你懂不懂啊。”
苏糯很是无奈,“还有中午饭呢,我可以再给你们做好的。”
几人都没怨言了。
原泽吸溜着面条,问:“昨天你自己回去的?”
面面打了个嗝:“队长你忘了?你叫赵影帝过来陪小棉花,最后小棉花和他走了。”
原泽咀嚼动作一停,懵了。
廖正嗤笑道:“不是吧,泽哥你又断片了?你这点破酒量到底遗传了谁?”
“……”所以昨天打电话赵云清时,她大哥就已经喝高了?
苏糯确定了,确定这是他亲哥。
原泽总算在脑海中搜寻出丝丝微小的记忆,问向苏糯:“老赵没对你怎么着吧?”
苏糯摇头,面不改色扯着谎:“他把我送到酒店,然后就回去了。” 说着,把头发往锁骨处拨了拨。
面面忍不住说:“你都带小棉花找鸭了,影帝比鸭子高大上多了,就算怎么着了也不亏。”他要是睡了影帝,能吹一年,不,十年。
原泽踹了他一脚:“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懂个屁!”唾骂声,“老子找鸭那是花了钱买来的乐子,能一样?”
“……”
他看了眼苏糯:“没事就好,昨天是我喝高了考虑不周到。也幸好叫来的是赵云清,那货天生性冷淡,我又是救他一命的祖宗,以后我不在你就找他,那小子不敢对你乱来的。”
苏糯唔了声,颇为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想到昨夜那缠绵的低喘和男人性感晃动的身躯,苏糯不由揉了揉隐隐发烫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