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出了堂屋,赵老太太心中一动,偷偷挪到东屋窗下,微眯着眼睛往里看。
赵老太太先看到了挂着纱帐的床,光线太暗,里面就看不清了,正要收回视线,赵老太太终于看到了打地铺的大孙子!
赵老太太手扶住墙,只觉得一阵恍惚!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看着就是个猛汉的孙子,居然对阿娇那样的美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051
夏日太阳出来得早, 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赵宴平忽然醒了。
身上仍是出了汗,幸而昨晚那桶水只用了大半桶, 赵宴平走到阿娇看不到的角落, 简单擦了一遍,然后换上外袍, 去外面吹晨风了。
赵老太太心里不痛快,看见一脸无欲无求的孙子更不痛快,便挑了翠娘一个错,大声骂了翠娘一顿。
阿娇被赵老太太吵醒了, 赵老太太一生气, 一家人都不敢招惹她,阿娇迅速起床穿好衣物, 见脸盆里有水, 阿娇快速洗了脸,走到梳妆台前。这一照镜子, 阿娇慌了, 她的两边脸上竟然都有几个手指印儿, 那是官爷怕她叫出声, 捂着她嘴给捂出来的!
阿娇的心突突地跳, 昨晚没觉得如何, 怎就留下印儿来了?
这该怎么向赵老太太解释?
阿娇想不到能蒙混过去的理由, 拿出提升气色的胭脂, 仔细地掩盖那些手指印儿。
天变暖后阿娇就不喜欢抹胭脂了,素面朝天的, 今日一涂胭脂,别说赵老太太, 赵宴平都看出不同来了。
想到昨晚那些画面,赵宴平垂眸,默默吃饭。
赵老太太看看阿娇微肿的眼睛,以及妆容下若隐若现的指甲印儿,半颗心都凉了。
孙子走后,赵老太太将阿娇拉到屋里,拿起湿巾子让阿娇擦脸。
阿娇紧张道:“您,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好胭脂,擦了多浪费。”
赵老太太气道:“官爷不在家,你擦胭脂给谁看,快点擦了,别想糊弄我!”
阿娇听了这话,以为赵老太太猜到了什么,她低下头,一边磨磨蹭蹭地擦脸,一边疑惑,难道是官爷说漏嘴了?那赵老太太发现自己一直在糊弄她,等会儿要怎么收拾她?
阿娇怕怕的,擦干净的脸白白净净,上面的手印儿更加明显。
赵老太太没怎么怜惜过阿娇,对阿娇最好的时候也是阿娇愿意花嫁妆钱给她买药那几天,可是现在,看着阿娇花瓣般美丽白嫩的小脸上的几个男人手印儿,赵老太太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也更加气孙子了,咬牙切齿地道:“那混蛋玩意,不碰你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打你!”
翠娘办过那么多蠢事,打翻了盐罐弄丢了钱,赵老太太都没朝翠娘动过手,如今她的孙子竟然忍心朝阿娇下手!
看这满脸的手印儿,赵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第一次真心地骂起了孙子。
阿娇低着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赵老太太居然误会官爷扇她巴掌了?
阿娇正愁如何解释这手印儿,没想到赵老太太给了她借口!
阿娇攥攥手指,突然扑到床上呜呜哭了起来,她也不抱怨什么,就是趴在那里呜咽。
赵老太太走到床边坐下,心情复杂地道:“你先别哭,你跟我说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阿娇必须开口了,她想了想,开始编道:“我故意等官爷睡下后脱了中衣,然后假装熟睡不知事滚到了官爷那边,谁知官爷突然发作,按着我的肩膀,捂住我的嘴,就……我疼死了,还发不出声音……后来官爷就去地上睡了,还不许我跟您告状。”
这些话倒都是真的,只不过阿娇刻意省略了一些关键字眼,让赵老太太以为官爷按住她后打了她几个耳光,而不是做了别的。
赵老太太听着难受,她的孙子是中了什么邪,阿娇多美的姑娘,孙子怎么就嫌弃成了那样?
“这可怎么办啊!难道我真要眼睁睁看着他断子绝孙吗?”赵老太太也想哭了。
阿娇安慰她道:“您也别急,昨晚是我太大胆了,没给官爷一个接受的过程,等我再想想办法,夏天那么长,肯定还有机会的。”
赵老太太震惊道:“他那么对你,你还敢勾引他?”
阿娇心一虚,赶紧垂眸,轻声叹道:“也不是纯粹想勾官爷,我,我喜欢他,如果能让官爷喜欢我,吃点苦也没什么。”
赵老太太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娇,孙子那倔驴样,竟然也能把一个傻姑娘迷恋成这样。
傍晚赵宴平回来了,手里居然还提着一卷凉席。
赵老太太忍着火气问:“你买席子做什么?”
赵宴平神色冷峻如常,淡淡道:“屋里的那床起刺了,睡着扎人。”
赵老太太默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忍住没有当场与孙子对质。
气归气,赵老太太也不想孙子只睡一层床单,地上的凉气钻到孙子身体里面可不好,铺张席子打地铺还舒服些,所以赵老太太没有计较这张席子的事。
饭后阿娇先去屋里了。
赵宴平也想进去,被赵老太太叫到了西屋。
“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赵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道。
赵宴平眉心微挑,黑眸定定地看着老太太。
孙子竟然一点都不心虚?简直太嚣张!
赵老太太咬着牙,指着孙子低声骂道:“是我让阿娇穿成那样勾引你的,你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动手打她做什么?你一个九尺高的大男人,你打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那么娇滴滴的美人,亏得你能狠心下手!”
赵宴平仍然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已然明白,老太太自以为知道的,绝不是真相,稍后一问阿娇便知。
“我不是故意的。”赵宴平顺着老太太的意思认错道。
赵老太太会信?
“还敢狡辩,你若不是故意的,阿娇脸上的手印儿能有那么重?你行啊,不愧是当捕头的,怕阿娇哭出声还捂住她嘴,你怎么不直接弄死她?”在这件事上,赵老太太真的很气,完全站在了阿娇那一边。
赵宴平再次得到了提示,原来她脸上留了手印儿,才引得祖母误会。
赵宴平有些心虚,他宁可祖母误会他打了阿娇,也不想祖母猜到真相。
“祖母放心,绝不会再有下次。”赵宴平垂眸保证道。
赵老太太又唠叨了一堆“我造了什么孽”之类的话,一直训了赵宴平两刻来钟,才叫孙子出去了。
赵宴平回了东屋。
阿娇紧张地问:“老太太都跟官爷说了什么?”
赵宴平看向她的脸。
阿娇养了一天,脸上的手指印儿很淡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
赵宴平昨晚从来没有想过那么捂着她的嘴她会不会疼,现在看到这些手印儿,赵宴平自责了,抬起手,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摸了摸她水嫩的脸:“疼吗?”
阿娇被他摸得脸上发热,偏过头道:“不,不疼,老太太误会了,官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宴平抿唇,道:“我没料到会留这么重的印子。”
他越说阿娇越热,手背拍拍脸,朝床那边走去,一边嘟哝道:“不提昨晚了,刚刚老太太到底叫官爷过去做什么了?”
赵宴平跟着她来到床边,低声解释道:“她以为我打了你,训了我一顿。”
阿娇坐在床上,垂着脸道:“我也不是故意糊弄老太太的,早上她一看见我的脸,就那么想了,正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就默认了老太太的话,没想到连累官爷挨了一顿骂。”
赵宴平站在床前,道:“无碍,骂两句又不会疼。”
阿娇偷偷笑了。
屋里安静下来,阿娇扫眼官爷的裤子,移到床里面道:“不早了,睡吧。”
赵宴平看她一眼,道:“这时节两人睡一张床太热,以后我都睡地上。”
说完,赵宴平将今日新买的凉席铺在了地上,竖着铺的,等他躺下去后,头朝床,半夜阿娇若想下来,也不会不小心踩到他。
阿娇咬咬唇,隔着半边纱帐问他:“官爷是嫌热,还是,不想再碰我了?”
赵宴平放枕头的动作一顿。
他当然想碰她,没有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夜晚,可赵宴平还是想尽量克制,就算纳阿娇不算成家睡她也不算违背誓言,可妹妹还没有下落,他便肆无忌惮地沉浸在男女欢.愉里面,赵宴平良心不安。
“都有吧。”赵宴平背对她道,“一想到香云还在外面受苦,我……”
“我懂了。”阿娇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已经是官爷的人了,也并不是非要每晚都要官爷那样对她。
阿娇躺下去,柔声道:“我陪官爷一起等,只要官爷不是后悔昨晚就好。”
赵宴平不悔,走过来替她掩好纱帐,他躺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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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院试要发榜了。
金氏的心情不必言表,赵老太太也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坐立不安的,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一趟,站在堂屋门前留意隔壁朱家的动静。
快到晌午的时候,一匹快马跑到了朱家门前,是来报喜的,朱时裕中了秀才!报喜的衙役高呼“中了中了”,闻讯的金氏、朱双双也跟着高兴地喊着“中了中了”,左右街坊们听了,便都知道老朱家又出了个秀才。
阿娇听到声音,不禁替舅舅高兴起来,转身去看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嘴角抿得紧紧的,还讽刺了她一句:“人家中秀才你傻乐什么,真把自己当朱家表姑娘啊,忘了他们娘俩是怎么冤枉你勾搭人了?”
阿娇没忘,可是记着有什么用,如今表哥中了秀才,舅舅高兴了,她的名声多少也能沾一点光,至于其他的好处,阿娇没想过,也不指望,官爷喜欢她,铺子能赚钱,阿娇过得已经非常满足了。
下午赵老太太去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告诉阿娇道:“我还以为你表哥多有本事呢,原来只挂了个秀才尾巴,别人成绩稍微好点就把他挤下去了,这个秀才完全是凭运气拿的。”
阿娇并不了解表哥的学问如何,但阿娇想,如果她是表哥,长得那么矮脸也不够俊朗,那她也要埋头苦读,因为只有考了功名才能挣个前程娶个美丽的妻子,不像官爷,高大英武,就算不读书也能在县衙找份差事,就算家里穷,也有媒人不停地登门替他说亲。
在阿娇心里,虽然表哥中了秀才,她的官爷还是能甩表哥好几条街。
金氏就不这么想了,儿子有出息,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金氏故意等到傍晚赵宴平回来了,才端着一盘樱桃过来,喜气洋洋地表示家里儿子金榜题名了,她请赵家祖孙俩与外甥女吃樱桃,并且邀请赵宴平过几天去朱家吃席。
赵老太太脸上笑着,心里嫉妒得都想把金氏手里的樱桃掀了。
赵宴平在县衙便知道了朱时裕考中的消息,金氏的得意也是人之常情,他接了樱桃,表示朱家宴请之日他一定去。
金氏得意洋洋地扫眼阿娇,走了。
赵老太太瞪阿娇:“看看,你还替人家高兴,人家来向你示威了!”
阿娇根本不在乎,笑着问赵老太太道:“那您觉得,是我表哥有出息,还是官爷有出息?”
赵老太太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孙子,咱们县城里的秀才还少吗,屡破奇案的捕头就我孙子一个,连知府大人都夸过,一个排在榜末的秀才算个屁!除非他还能考举人,否则也就是当私塾先生的命,显摆什么?”
阿娇扶着她的胳膊道:“您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还跟我舅母置什么气呢?我表哥这辈子只能中这一次秀才,官爷月月都能破案立功,您能炫耀的次数可比我舅母多多了。”
赵老太太一听,心里舒坦不少。
而两人说话的时候,赵宴平就站在她们面前。
秀才当然比捕头有前程,加把劲儿再捞个举人回来,便有机会补缺做知县,而县衙里的捕头,除非遇到什么大造化,这辈子到死也都是捕头,算不上正经的官。
可家里的两个女人都这么夸他,这么以他为荣,赵宴平无奈之余,心里也攒了一股子劲儿。
他不会只是个捕头的,为了祖母与阿娇,他也会争这一口气。
☆、052
虽然阿娇与赵老太太都认为赵宴平比朱时裕强了几条街, 但在外面的百姓看来,朱时裕才二十一岁就中了秀才,这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再苦读几年, 考个举人还是很有希望的,不像朱昶, 中秀才时已经年纪大了,斗志早已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朱家父子俩俩秀才,这份美名足以让人忽略金氏当年干的卖外甥女的黑心事,尤其是金氏卖外甥女也不是单纯地图财, 是为了救儿子, 儿子都快没命了,金氏想出那主意, 也是穷途末路, 没了旁的办法。
母凭子贵,朱时裕金榜题名, 金氏的面子都比以前光彩了。
喜讯传开, 媒婆来朱家的次数立即变得勤快起来, 短短半个月, 金氏便给自己定了一个好儿媳。
赵老太太出去溜达一圈, 便将女方家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朱时裕的未婚妻是位富家千金, 名叫董碧青。董碧青的母亲是继室, 嫁过来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在夫家的地位极高,董碧青的父亲董老爷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 武安县最有名的玉楼就是董家的产业。
董老爷原配生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秀才郎,两个秀才女婿也有出息, 纷纷中举中进士去外地当官了。人人都夸赞董老爷会挑女婿,在这种夸赞之下,早在董碧青还小的时候,董老爷便打定主意,要为小女儿也挑个读书人为夫。
董碧青的母亲花容月貌,董碧青却没能继承母亲的美貌,越长越像董老爷,长条脸小眼睛,再怎么打扮也不及两个姐姐。董碧青心气高,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都做了官夫人,她也想做官夫人,非读书人不嫁的。
董家人有钱,董碧青就是长得难看点也好嫁,可是加了“读书人”这个条件,可选择的人选就不多了。年轻俊朗的秀才、举人、官员都有更好的妻子人选,年纪大、长得不太行的,董碧青又看不上,挑来挑去,一晃眼董碧青都十八岁了。
这个时候,朱时裕中了秀才。
董老爷、董太太都将目光投向了朱时裕,个子矮长相一般都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朱时裕够年轻,有机会当官!
朱家呢,朱昶看中了董碧青的两个姐夫都是进士官员,将来儿子真有出息了,官场上有两位连襟照应,比孤零零自己打拼好。金氏则看中了董家的富贵,董太太在董家那么有地位,董碧青的嫁妆绝对少不了。
两家长辈彼此都很满意,到了年轻人相看的环节,朱时裕是不能看董碧青的,坐在董家的客厅里陪董老爷喝茶,董碧青躲在侧室的门帘后,将朱时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越不满意,嫌朱时裕矮,嫌朱时裕长得不够俊。
董太太说话很犀利,瞪着女儿道:“知县谢大人够高够俊,人家看得上你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了,还想挑三拣四,再挑下去,你是想做一辈子老姑娘,被你那两个姐姐笑话吗?”
董碧青便不说话了。
这件亲事也定了下来,因为董碧青的年纪不宜再拖太久,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八月初二。
与此同时,朱双双的行情也水涨船高,不过朱双双小有姿色,金氏决定再等等,等儿子娶完了媳妇,她再从那些来说亲的男方当中挑个最好的做女婿,反正朱双双才十六岁,再挑一年也不算太晚。
家里两个秀才,还怕女儿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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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喜气洋洋地筹备着婚事,阿娇的生意遇到了一点挫折。
春天的时候阳光明媚,百姓们都喜欢去街上逛逛,带动的铺子生意也好,阿娇正月底进了两百盒胭脂,到四月底便卖得只剩下十几盒了,平均一日能卖两盒多。生意好,阿娇又一口气进了两百盒胭脂,为此还与赵老太太闹了不快,因为赵老太太也想进货,却得知沈樱与她签的文书约定只能在武安县卖给阿娇一人,除非阿娇自己不想再做胭脂生意。
阿娇的胭脂存货充足了,进了五月天气暴热,百姓们却都不太高兴出门,买胭脂、针线活儿的人少了,阿娇的生意一落千丈,平时一个月胭脂、针线合起来能赚二两银子左右,整个五月下来,阿娇只赚了六钱银子。
刚开张的时候能赚这么多阿娇会很高兴,连续赚了几个月的二两银子,一下子突然缩水一大半,阿娇就愁了。
阿娇赚的银子少了,就相当于赵家赚的银子少了,赵老太太也跟着愁,但看看阿娇存在地窖里的两百盒胭脂,整个五月只把前一批货剩下的十几盒胭脂卖出去了,赵老太太又暗暗庆幸,幸好她没有抢到这批货。
阿娇愁,愁得都上火了,嘴角起了一个泡。
她这个泡是上午突然起来的,早上赵宴平出发时还没有,到了傍晚赵宴平回来,见她急成了这样,晚饭后便没有急着睡觉,拿着蒲扇坐在床边给她摇扇子,低声安慰道:“做生意都这样,有淡季、旺季,你没亏欠已经很不错了,等过阵子天气凉快下来,生意也会恢复过来。”
道理阿娇都懂,可到手的银子少了,她就是急。
赵老太太喜欢埋怨翠娘不会卖,没有直接说她,但阿娇听着赵老太太的唠叨,她也烦,再看翠娘、郭兴委委屈屈的样子,阿娇的烦恼就变成了三份,一份替自己,另外两份替翠娘兄妹俩愁。这么热的天,兄妹俩出去一站就是一整天,也不容易啊。
可阿娇不能在官爷面前说赵老太太的不是,否则便是给官爷添堵了。
还好,今日又多了一个可以抱怨的人。
阿娇哼哼道:“我生意不好,有的是人看笑话呢,翠娘说,今日我舅母去棚子前面转悠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笑话我们东西卖不出去,说什么董家玉楼的生意仍然红红火火。郭兴当她胡诌,偷偷去玉楼那边看了,我舅母说的居然是真的,玉楼里面仍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阿娇想不明白,既然天热,为何只有她的棚子生意受影响了,董家的玉楼就没关系?
赵宴平办案经常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晃悠,对此他倒是理解,解释道:“去玉楼的多是富家太太小姐,出行做轿子,有丫鬟扇风伺候,玉楼还准备了各色冰饮招待她们,她们自然还愿意出门。去你那里买的多是寻常人家的小姐,手里有些闲钱,但用不起轿子,自己便懒得热天出门了。”
归根结底,阿娇做的是小生意,铺面不大,吸引不了大户人家。
阿娇一听,更加泄气,冰是稀罕玩意,她可买不起。
一泄气,烦上添烦,阿娇更睡不着了。
脑袋从床上探出来,对着打地铺的男人问:“官爷,你睡了吗?”
赵宴平回道:“还没。”
她翻来覆去的,声音弄得他也烦躁。
阿娇咬咬牙,掀开纱帐,只穿着那身清清凉凉的小衣跟着他一起去打地铺了。
躺好了,她仰面呼了口气,舒服地道:“果然还是地上凉快。”
她一来,赵宴平一点都不凉快了。
阿娇本也没有存着多纯洁的心思,距离上次官爷与她圆房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有时候阿娇会心里痒.痒,可官爷心里头念着妹妹,阿娇不好意思做什么。今晚她心情不好,就想任性一次,做点让自己心情好的事。
翻个身,阿娇趴到他怀里,小声问:“我为生意的事愁,官爷在想什么,为何还不睡?”
赵宴平什么也没想,单纯是被她弄出来的动静吵得睡不着,可现在阿娇一凑过来,赵宴平就有想头了。
“天热。”他敷衍道。
阿娇的指腹在他手臂上划了下,惊讶道:“果然出了好多汗。”
赵宴平呼吸变重了起来。
阿娇明知道他热,仍然紧紧地挨着他,抱着他结实的胳膊哼唧:“官爷,我的生意到底怎么办啊,这天还要再热两个月呢,一个月就卖十几盒胭脂,我都怕把胭脂给捂坏了。”
赵宴平道:“地窖里凉快,不会坏的,急也没用,你想开点。”
阿娇嘟囔道:“想不开,心里难受,堵得慌。”
赵宴平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胳膊肘,她侧躺,又抱着他的胳膊,他的胳膊肘正好抵在那儿。
“你这样,我也睡不着。”赵宴平无奈道。
阿娇咬唇,脸埋在他胸口,轻轻道:“那官爷抱抱我吧,官爷抱我,我心情就好了。”
她都这么暗示了,赵宴平岂有不应之理?
赵宴平也想自己的女人高高兴兴的,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
赵宴平蹲立起来,再将纤细又丰.腴的阿娇打横抱起,一起去了纱帐里面。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两人都没有那么笨手笨脚了。
唯一的问题是阿娇总忍不住想哼。
赵宴平怕捂着她嘴再留下手印儿,便找来一条旧腰带,不松不禁地缠在了阿娇嘴上,在脑后打个结。仍然能有声音溢出来,但有腰带阻隔,阿娇也刻意忍着了,料想应该传不到外面。暴风海浪里颠颠沛沛了三回,阿娇明明没出什么力气仍然累得够呛,赵宴平将她放到地铺上,他去外面提水,回来时发现阿娇竟然已经睡着了。
赵宴平默默放下水桶,先将床上的凉席擦拭一遍,再跪立在地铺上,轻轻地替阿娇擦。
被他摆弄胳膊腿,阿娇半醒不醒的,后来赵宴平将她抱回床上,阿娇马上又睡着了。
赵宴平最后打理自己。
回想今晚阿娇的大胆与热情,赵宴平餍足之余,忽然皱眉。
前阵子生意好,她一心赚钱,没有想过勾他,如今生意差了,她才来找他,是把他当什么了?
☆、053
夜里舒坦够了,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
阿娇坐在窗边,一边吹着清凉的小风一边绣着团扇,生意这事渐渐也想开了。
确实急也没用, 县城每年都会热上三四个月, 就像这雨水一样,老天爷做主, 她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她太贪心了,赚了一两还想赚二两,赚了二两还想赚三两,一旦少了, 就受不了。
阿娇慢慢地开解了自己。
傍晚赵宴平回来, 虽然穿了蓑衣,里面的袍子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阿娇跟进屋伺候他擦身换衣, 赵宴平脱下中衣, 阿娇往他背上一瞄,瞧见几道指甲抓痕, 有的深有的浅, 有的长有的短, 无声地提醒着阿娇昨晚发生了什么。
阿娇很不好意思, 瞧瞧她做的事, 心情不好, 竟然把烦躁都出在官爷身上了, 这跟赵老太太拿翠娘兄妹当出气筒有什么区别?
“疼不疼?”阿娇站在官爷身后, 心虚地摸了摸那一片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