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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但凡是寺庙、道观,大家总喜欢丢个硬币祈祷好运,其实最出名的是上白云观用铜钱打金钱眼,但慢慢的,其他地方也发展了这项活动。

觉慧寺最出名的是撞钟,即便如此也有游客往露天池子里的佛像上丢铜钱,十块钱可以换三十个铜钱,自然是能落在佛像身上为佳。

兰菏看丢的人多,也换了十块的,给了宋浮檀十个,挤在人群里一起丢。宋浮檀丢了几个,准头却不大好。

“我也来。”兰菏搓了搓手,他以前和朋友来过一次,那时候是一个也没砸中,现在有了生无常的准头加持,连丢了五个,居然全都落在佛像平摊的手掌里……

现场仿佛安静了一会儿,这雕像那么高大,大家多是砸到底座上,偶有落在衣褶上的,都很牛了,更多的是落在池子里。佛掌上,太稀少了。

而且这一丢就是五个,清清楚楚,搞得有小孩都崩溃了:“我怎么砸不到——”

胡七十九的top癌又犯了,在背包里猖狂大叫:“继续丢!我看谁有我们尊家准!”

兰菏:“……”

兰菏拢了拢脸上的围巾,又把剩下的十五枚都丢了出去,一个连着一个,全都落在了佛像掌心。

池边这么多游人,一时竟然安静极了,好多人都不丢了,就盯着那佛掌看,还有人数数的声音,“十、十一、十二……”

最后数下来,二十个,有人连着丢了二十个铜钱,全都丢在了佛掌上!

“牛逼!”人多,大多数也看不到铜钱是谁丢的,只依稀是同一个方向来的,而且看频率应该就是一个人没错。

这准头,怕不是正规军来了。

兰菏丢完之后,就淹没在人潮中,深藏功与名。

漫步在觉慧寺中,大小钟声起伏不断,兰菏看到一个与和尚站在一起的人,有点脸熟,头上还包着纱布,赶紧拉着宋浮檀转身。

宋浮檀:“怎么了?”

兰菏:“我看到昨晚那肉香了……”

昨晚不但报了警,今天还来觉慧寺祈福了啊。兰菏觉得有点好奇,让宋浮檀拿着背包站在远处,自己故作不经意到处赏玩,走到了他们身边,反正人多,也有其他香客在听他们说话。

“肉香”的表情还带着惊恐:“……所以我一惊醒,就发现是这样了,头顶开了窟窿,身边还有白无常。后来警察去看,城隍庙里的神像都碎了!”

香客们发出了嘈杂的声音,眼看着新的都市传说大概就此又要流传了。

肉香男信誓旦旦地道:“绝对没说谎,那个白无常帽子上还写着‘来都来了’……”

香客们:“什么来都来了,讲故事呢你。”

肉香男:“我这里有报警记录啊,不信你们自己去看,城隍庙的神像是不是砸了,还有我难道自己往头上扎洞?”

和尚却是郑重地道:“如果白无常帽子上写的确是来都来了,那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列位有所不知,这黑白无常也有分别,有的白无常帽子上写的天下太平,有的脾气比较暴躁,写的便是‘来都来了’……”

竟还有人附和:“是滴是滴,我依稀也听人说过!”

兰菏:“…………”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我哪里暴躁了??

兰菏听不下去了,往回走,“完了,风评被害了,新民俗真的要出现了,我听人在科普,脾气暴躁的无常头上就写‘来都来了’。”

“这有点道理的。”胡七十九道,“无常们仰慕范爷和谢爷,这才模仿他们在帽子上写字,你名气大了后,兴许就有模仿你的。模仿你的题字,还模仿你的脾气,那就真的要形成新流派了,嘻嘻嘻。”

兰菏:“……”

胡七十九:“除非大家都知道你是生无常,那道士们肯定就不会乱科普。”

兰菏念叨:“掉马是不可能掉马的,这辈子也不可能掉马的,我要再警告一遍应韶。”

……

快到兰菏家时,宋浮檀的舅舅打电话给他,好像是聊开始筹备的新电影之事,他又不得和兰菏离太远,索性约舅舅到兰菏家附近的咖啡馆去聊。

挂了后对兰菏道:“南云寺要过几日送来镇寺之宝,到时我便将背云交出去……还有,和你租到同一栋吧。”

其实宋浮檀觉得住在一起挺好的,住到他自己的房子去,但昨晚亲吻好像都惊着兰菏了。要是把他心中所想一下都倒出来,怕是会吓到兰菏……

“好啊,咱们随时保持距离,我以前看严三哥缉拿鬼魂,可以拖挺长的,小心点应该不成问题。”兰菏道。

宋浮檀会意,他要去咖啡馆赴约了。他镇定地思考,虽然决定了要克制,但离别之际亲一下恋人不是很正常吗?

兰菏准备下车,他看宋浮檀手还把着方向盘,面容冷淡俊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等会儿新电影的事宜吧,“悬光老师拜拜……”

还未说完,就被宋浮檀拽过去吻了几下,最后一下吻在鼻头上,这才越过他的身体,帮他把车门打开了。

兰菏:“……#@%¥#”

他走下去差点绊倒,感觉被亲得有点晕……

“闭嘴,狐狸不准说话。”兰菏揉揉头,先一步喝止了胡七十九,进了小区,才走入电梯摁关门,听到有人在喊等等,赶紧又摁住了开门键。

三个提着袋子的人冒冒失失冲进来,一抬头,原来是他的邻居以及邻居的两个师弟,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回来了?”

应韶听到他的声音,猛然一抬头,然后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大步,正好被电梯门给夹了一下。

“哎哟,这怎么了。”你退一大步的动作也太认真了,兰菏赶紧按了一下电梯,关切地道,“想起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他先前还说要再警告一下应韶,看看应韶这个演技,确实是不行啊,一见了他就这么慌。

应韶的师弟赶紧用手挡着门,“师哥咋了!”

应韶:“……没,没什么,我记错了,本来以为忘了东西,哈哈!”

他毫无灵魂地笑了两声。

兰菏:“那就好。”

应韶一个师弟赶紧掏出纸笔,想让兰菏给他签名,嘿嘿,以前都没想着,最近看了《追》,想起要收藏兰菏的签名了。

“师哥,你快说说啊,昨晚你不是去收魂了吗?怎么样呢?”另一个师弟摇了摇应韶的手,“是不是赚了很多?”

应韶:“……”

赚是赚了……但还帮雇主烧了三百万……

昨晚带着余父回去后,余杭嘉知道后一直在哭,哭到余父醒来还大为感动,没想到他是个大孝子。余杭嘉伤心着,还是给了出场费的,所以应韶今天又买了一堆以前舍不得吃的零食水果,想好好浪一浪。

师弟还以为应韶是在顾忌兰菏,失笑道:“都邻居这么久,咱们不管是骗子还是高人,兰先生都不介意啦。”

兰菏甚至笑了一下:“是啊。”

应韶:“…………”

如果不是昨晚和瓜二真人一起看到,他肯定要以为那都是梦了。

你说,这种演员以前为什么会不出名呢,真是埋没了啊!

电梯到了,应韶的师弟们先冲了出去开门,兰菏则往应韶那边走了一步,想和他说话。

应韶心理压力太大了,身体一抖,就下意识往角落躲了一步,而且把零食往怀里抱紧了一点。

面筋的味道其实有点腻了……

兰菏:“……”

……这小气鬼啊!

兰菏无语,小声对应韶道:“过两天别出去,师弟也打发走,分东西给你和瓜二了。”

龙老师在这里,很多事都不方便,索性约定过两天再分炉灰。

应韶看到他顶着这张脸说出属于来老爷的台词,还是恍惚了一下,颤颤巍巍点头。

一出电梯吧,还要收到同行的微信:“老应老应,听说昨晚你召唤来老爷干架了,牛逼,转播一下详情啊!”,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再听到兰菏开门,他妈妈在里面说:“我还是想给你那刺猬洗个澡。”

应韶:“……”

……是他想的那个刺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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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追》票房大成功,因为上映两周破了新纪录,虽然余杭嘉刚烧了几百万,还是兑现了诺言,给剧组开庆功宴,包了京城一个豪华酒店宴会厅。

龙老师在京,兰菏就带着她一起出席了,也因此可以把胡七十九和白五放家里养伤。龙老师还以为宋浮檀是顺路来接他们的,不知道小宋已经火速搬到了同一栋……

兰菏有种在班主任眼皮底下早恋的心虚感,到了现场,还掩饰地道:“悬光老师特意来给柳导庆祝啊,你看看柳导在哪儿呢?”

宋浮檀也很配合地走向正在和余杭嘉等人说话的柳醇阳,余杭嘉身边没见着瓜二真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养伤,他淡淡道:“柳导,恭喜。”

“啊????”柳醇阳疯狂迷惑,“……谢谢??”

悬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我们剧组的,但是也不能赶走啊??

倒是余杭嘉反应很快,“悬光,我听说你新本子在筹备了,老窦那边是不是不够给力……”

一时大家还以为,是余杭嘉特意请来的,尤其有人听到他说筹备新本子,更是心中狂动。

……

兰菏环视一周,庆功宴规模挺大,剧组主创能来的都来了,还有好久不见的程海东,当然,对程海东来说更久,兰菏之前一次离魂时其实以无常的身份见着他了。

“妈,这是我们剧组的摄影师,也是我朋友,而且是湘省老乡。”兰菏给龙老师介绍。

“阿姨呐。”程海东和龙老师握手,作为老乡天然就比较亲近,虽然不是同一个市,但程海东很喜欢扯,他又一顿乱夸,让龙老师非常开心。

“你这从别的组出来啊?”兰菏送龙老师去吃点心,问程海东,这一看就刚搬完砖,相当憔悴。

程海东扭了扭脖子:“可不,前两天结束的工作,大年三十我都在累死累活啊,中午还和朋友喝了一顿……对了,你看看这个。”

他想起什么,从挎包里摸出一个盒子,里头装了个高装瓷瓶,也就两个巴掌那么大,小巧古朴,“怎么样?”

兰菏也不懂瓷器,“什么,花瓶啊?”

“嗨……今儿喝酒那朋友,欠我一万块呢,大过年的讨债也不好看,他自己说,得了个民国的宝瓶,给我抵点儿钱。他说妥妥的,一个啥瓷业公司出的,我查了下,这个公司前身是明清御厂窑,水平高,出来的东西值钱,准备带去鉴定一下,看能卖多少。”

程海东忍不住端详,“其实我也不懂瓷器,不过,我知道他家里老人确实有这方面的爱好和眼光,我感觉也是真家伙,看起来是有点年头哈?”

兰菏也不懂这个,“那要是真的,你索性先别卖了,等等看能不能升值啊。”

“我怕夜长梦多啊,落袋为安。”程海东说着,现场已经开始了敬酒,他赶紧把瓶子收好了,举杯高呼,“冲鸭!”

像这样的宴会,肯定难免喝酒,兰菏因为带了龙老师,都没怎么喝,宋浮檀被余杭嘉缠住,一时竟无法脱身,本来是抱着和兰菏不离不分的浪漫心情,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悔。

程海东本就刚忙完,一通狂喝胡吃,很快就两眼迷蒙了,“好撑……不行了,我得去厕所……”

“我帮你拿着包吧。”兰菏道。

“不行不行,安全……”程海东抱着包,就晃晃悠悠往厕所走,兰菏在后头笑了两声,说他真是捡了宝。

程海东扶着墙壁去厕所,小解完,洗手洗脸,这一弯腰下去,就更觉得肚子难受,撑得慌,而且有种反胃的感觉,撑着镜子就想吐。

可是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瓷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洗手台上,而且里面装满了宴会上的美味佳肴。

好香啊……

被酒精麻痹了的程海东一点也没觉得,本来在挎包里的瓶子出现在洗手台上有什么奇怪之处。甚至忍不住伸手,抓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塞。

真好吃。

但是肚子里的食物酒水本来就要满到喉咙口了……

“好撑,好撑。”可是这么说着,程海东还是忍不住往嘴里塞。

……

兰菏陪龙老师又聊了会儿,感觉程海东一直没回来,怕他喝多倒厕所了,就提出去看看,起身时还看了宋浮檀一眼,他还被余杭嘉拖着说话。

宋浮檀一看兰菏起身,还看了自己一眼,心道这必定是信号了,于是飞快地对余杭嘉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哦哦。”余杭嘉心里狂喜,悬光今天破天荒啊,都没有提前离席,看来有希望蹭一波了。

宋浮檀一出去,就听兰菏说:“你也去洗手间?”

宋浮檀:“……”

“我去找程海东,他喝多了,半天没回来,怕他扎马桶里了。”兰菏确实没想那么多,解释了一下,“刚好你陪我一起去吧,万一扛不动他。”

兰菏进了厕所,有人刚洗完手出去,他喊了两声程海东也无人回应。

这里有两三排隔间,他走到最里头,只见地上落着一个眼熟的挎包,旁边有个隔间虚掩着门。

兰菏小心地推开一看,程海东赫然正坐在马桶上,怀里抱着他的瓷罐,因为在温暖的室内,脱了外套,可以看到肚子非常明显,鼓涨得像怀孕六七个月。

“……怎么肚子这样了?”兰菏脸色微变,摸了一下程海东已经没气息了,身体倒还是温地,但是魂魄已经不在体内。

“这是被抓了替死鬼?还是命中注定醉死啊?”兰菏一想也没看到同事路过啊,又觉得他的肚子和抱着瓷瓶死这儿的样子也太奇怪了,对宋浮檀道,“你试试给他催吐,我去找他的魂魄,也许还能还魂!”

兰菏跑到另一个隔间,锁上门就魂离体外。

他一出厕所就到处搜寻程海东的身影,这小子,真不知说他倒霉还是走运,还在正月就又撞鬼,好在遇到他这个无常。

兰菏找了一圈,就看到窗台边有个穿着寿衣的老鬼,正拖拽着程海东的魂魄,嘴里念叨着:“吃死你,吃死你……”

程海东喝醉了,还在叨叨着什么,抱着窗子,也不太配合。

“喂!”兰菏喊了一声,“干嘛呢你?”

老鬼一看到兰菏的制服,还有身下拖拖拉拉的锁链,嗖一下就从窗台溜了。

兰菏飘上前,程海东还倚坐在窗台上,他拉了一下程海东,也是不怎么配合。

“到底收了个什么玩意儿。”兰菏无奈,程海东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他的勾魂索早一拆为二了,锁链现捆在手上做红线,勾子单独挂在腰间。

让胡七十九说中了,有需要的时候该怎么用勾魂索……

只能凑合用了呗,兰菏没缠锁链的那只手握着勾子,往程海东后颈一挂再一拖,轻轻松松便拎了起来,他也无从反抗,手脚都老实了。

兰菏心中一喜,嗯,也就是操作空间没那么大了,而且以后可以考虑用纸索暂代。

程海东此时觉得脊椎骨一凉,浑身麻木,登时睁开眼,看到兰菏后一愣,“蓝、蓝老爷,怎么是你……”

兰菏没好气地吓唬他:“你还认得我啊?你说怎么是我,你死了!”

要说他当初做无常,头一个活儿时就先送程海东回身体,这决心继续做无常了,头一件事还是来给程海东还魂,这叫什么缘分。

“咳咳……”程海东脑子还没清醒,连害怕都没有,傻笑两声,眼睛顺着他手臂往后飘,从他这个角度,只见无常那宽袍大袖掩盖仿佛没有手,也看不到锁链,只一个勾子露出来,正勾住自己后颈。

“卧槽,”程海东打了个酒嗝,“老爷你还说阴间没海军,你都反水做海盗了……”

兰菏:“???”

第52章 见鬼这种事,就跟逛海澜X家一样,一年两次足矣

这眼神, 还海盗,手里有个钩子就是海盗啊……这是喝了多少, 兰菏嘴角一抽道:“少废话, 你才海盗,我正规军。”

程海东喃喃:“正规水军……能开发.票么……”

兰菏:“??”

好吧,又变水军了, 这跑得十万八千里远去了。

眼看程海东是醉得不行,兰菏探头往外看,就发现那穿寿衣的老鬼并未走远,而是在拐角处偷看,“过来一下, 问你话。”

老鬼远远行了个礼:“大老爷,就这么说吧, 我害怕呢。”

很多鬼都是畏惧阴差的, 兰菏只道:“我就问你,拽他干什么,我看你也不像恶鬼。”

对方扶着墙委屈地道:“谁叫他挖了我的陪葬品,不叫我安宁, 我不找他找谁。”

“你说那个‘宝瓶’?”兰菏问罢,见他疯狂点头, 一时困惑, “你说的什么,这……我们阴司早就调查清楚了,这东西是别人给他抵债的, 今天才到手,哪里是他挖的。”

程海东醉得不省人事了,被勾子吊着,但这些都是之前吃饭时他跟兰菏聊过的,应该没有错。

老鬼揉了揉眼睛:“是嘛?不会吧,从偷东西起,我跟了他三个多月了……哎哟。”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我就说头前阳气重得很,都下不了手,怎么突然……我就可以了!”

兰菏:“……”

兰菏:“你是不是就跟着宝瓶走,都没仔细看人?”

他怀疑换了不止一个人了,这还是程海东朋友给的,那朋友虽说家里喜欢古董,也不至于自己去盗墓吧。唯独到了程海东这里,他阳气比较弱,这才倒霉了。

老鬼讪讪道:“确实没大注意,反正都是男的……”

“人我就带回去还魂了,有冤自去城隍庙挂号,宝瓶让他给你埋了。”兰菏吩咐道。

“哎,大人,这四大城隍庙的大衙多久不开了,只有小吏,无人给我做主啊。”这不但是老鬼,还是个消息闭塞的老鬼,要不是跟着盗墓者,估计也不会出山头走动,记忆还停留在以前城隍庙损毁的时候。

兰菏好笑地道:“你尽管往都城隍庙去,早两年就有新老爷上任了。”

对方恍然点头。

兰菏拽着程海东就往回走,看到洗手间外已经聚了几个人,还有女孩子在外面围观,捂着鼻子探头。

这当然不是在看人上厕所,而是看稀奇。

宋浮檀先前程海东的身体拖出隔间催吐,有出入洗手间的男士看到,帮着叫来了酒店的服务员,一起给程海东催吐,动静还不小。

他们托着程海东,那服务员听宋浮檀吩咐,找来筷子刺激他舌根,让他往垃圾桶里呕吐,只见哗啦啦一堆黑色腐烂到几乎看不出原本形状的东西倾入桶中,散发出剧烈的恶臭。

服务员当时就撒开筷子退了好几步,自己都差点吐出来。直面那味儿,差点把他熏死!

这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实在太大了,导致路过的人、隔壁女厕的客人,全都捂着鼻子翻白眼,其中好奇心重的就在门口围观。

还能听到里头服务员在疑问:“他怎么还不醒,看起来很严重,要么别动他了吧,呕……等救护车算了呕……”

好心帮忙的人都忍不住冲了出来,到窗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外头围观群众忍不住问他:“里面到底怎么了,厕所炸了吗?”

不是他们恶意啊,而是这个味道,实在太猛了。

那人摇头:“有人吐了,黑乎乎的腐烂物,哕……”

回忆起来他又有点想吐了。

“……”兰菏赶紧用还魂扇一扇,让程海东还魂,自己也迅速回到了身体内。

兰菏从隔间走出来,捂着口鼻道:“怎么这么臭,老程?老程你怎么了!!”

宋浮檀:“好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正在给他催吐。”

两人配合得毫无漏洞,服务员认出他,知道《追》剧组今天在这里办庆功宴,连忙道:“兰先生,这也是你们同事吗?”

“对啊……哎,他醒了!”兰菏指着程海东道。

程海东确实醒来了,而且被臭得整个人都清醒不少,接着胃里一难受,又狂吐了起来,吐到后面也没有黑色的了,都是刚才吃的新鲜食物,眼看着肚子也平了回去。

“我……我去!好臭啊!”程海东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外头的围观群众迅速让开,奇怪地看着他。

那准备打扫的清洁工也鼓起勇气冲进去收拾。

服务员通知了同事,剧组那边知道消息,好些人都赶过来了,也被这臭味熏得一个趔趄,“我靠,这是怎么了?老程拉稀了?”

“不是,是撑吐了。”兰菏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出来就看到程海东在狂吐。”

程海东才缓过来一些,吐干净后酒醒了许多,挣扎着站直了道:“我,我怎么回来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毕竟无常都出现了,只是具体事情他想不起来了,就记得什么海盗,被拖着走……咦,海盗是怎么来的?

“我去,死什么死,吃了嘛垃圾吐成这样。”摄影老大骂道,“我给你叫救护车吧。”

“我觉得还好,就是臭……哎哟。”程海东脑子还有点乱,揉了揉肚子,“我,我的宝瓶呢?”

兰菏刚才就给他捡起来了,递过去。

程海东难受地辩解:“我没吃垃圾!我就是记得,这里面好像有吃的,我就又吃饺子,吃苹果,但是我好撑,好撑……后来我好像就死了,又吐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是余杭嘉盯着他手里那瓶子看了一会儿,上前两步抢下来细看:“我说,你这宝瓶哪儿来的!”

程海东大着舌头道:“朋友给的,古董宝瓶,余总你,你会看么……”

他倒是还记得余杭嘉收藏古董。

余杭嘉都觉得发毛,把瓶子还给他,“小程你不是京城人?”

程海东:“不、不是啊,我湘省的。”

余杭嘉指着那瓶子,脸色诡异地道,“这玩意儿年代虽然不算太久远,也是老东西了……主要是,这个在京城叫宝瓶,俗称噎食罐子。”

一南方人震惊:“吔屎罐子?”

众人议论起来,难怪那么臭……

余杭嘉:“……”

余杭嘉:“不是!是噎,噎住的噎,有的地方也叫衣饭罐子、祭食罐,这边讲究人死之后七天,子孙往这宝瓶里头添好吃的,最后放七个小水饺,一个苹果,和小饼,再用红布蒙住,红绳扎好,一起下葬。老话骂人,说你噎食罐子满了,意思就是你吃饭吃到头了,要死了。所以说,这是死者从此以后吃饭的家伙,里头呢……都是死人吃的东西。”

他问程海东:“你真的……吃到了饺子和苹果?”

饺子苹果最后放,那可不就是在最上头,最先吃到。

原本热烈讨论吔屎的周围霎时间一片寂静了,不由自主离程海东更远。

连兰菏也有点麻了,他单听那老鬼说,这是他陪葬的,不知道是他吃饭的东西,那程海东都吃了些什么??

程海东刚才就被臭得醒了一半酒,这会儿算是全醒了,吓得一个哆嗦:“我,我……是吃到了……”

他思考能力回来,也就想起更多了,有些惊恐地道,“我明明吃撑了,但是看到里头有吃的,我就忍不住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

大家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程海东形容的样子也看得人有点害怕,尤其是想到他吐出来的东西一股腐烂的巨臭,这比吃垃圾可怕多了。

极少数看到了程海东肚子鼓起来样子的人,心理阴影更是巨大,觉得邪门。

只是,这罐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哪有吃的。如此细思更加恐怖,但也有人因此就质疑,可能就是吃了发臭的垃圾呢,看他先前都醉成那样了。

比如兰菏,就适时地说了句符合人设地话:“喝太多了,也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吧。”

有人弱弱道:“那他吐的都在垃圾袋里,不然翻翻看有没有小水饺?”

众人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那玩意儿谁还敢去翻啊。而且就算有水饺,证明不了什么吧,饭店有水饺很正常,这还正月。

“我听我爷爷说,有个土方子,就这噎食罐子里的食物,若干年后出土,能用来治噎膈反胃病。”余杭嘉刚才也是恶寒得不行,但他想到自己供了家仙,底气又足了不少,甚至讲起故事来,“不管怎么样,你这宝瓶不吉利啊,还是早点处理了吧。老古玩行都不爱做这生意,怕死后在阴间被殴打,以前这都卖给不懂的外国人。”

外国人也不大在乎这个,还觉得这小巧的瓷瓶好把玩。

程海东搓了一下手臂,也不敢乱丢,鼓起勇气把罐子放进包里,“谢谢余总,我知道了。”

他一想这还是朋友给他抵债的,心里大怒,他是外地的不懂,那朋友会不知道这什么吗?光给他说宝瓶,不说是什么噎食罐,几个意思?要没点忌讳至于瞒着么。

而且,一想到自己迷糊之间,好像还有个人拖着自己走,后来是遇到了蓝无常,跟对方说了些什么,才把他救回来,这是生死垂危啊!

柳醇阳一拍程海东:“你啊,八字也太轻!这么邪门的事儿也能遇到这么多,幸好是在酒店,有人给你催吐。”

——不是人人都和兰菏、宋浮檀一样的体质,对正常人来说,见鬼这种事的频率,就跟逛海澜X家一样,一年两次顶天,频率再高就过分了。

“可不是嘛?”程海东也在心底唏嘘,多亏我天选之子啊,捡回一条命。

余杭嘉他们觉得程海东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兰菏扶着还有点虚的程海东回宴会厅拿外套,“你准备把罐子退了吗?”

“你别觉得我太迷信啊……我本来想吧,让那哥们儿赔钱,”程海东蔫蔫地道,“但是仔细一想,还是行行好吧,回头找个地方,装点吃的埋了,还给人家。”

兰菏“唔”了一声,“你自己拿主意吧,求个安心也行。”

……

出了程海东这档事,刚才去看了的人都没心情大吃大喝了,也不好立刻散了,就喝喝茶。

龙老师刚才也没过去,就看程海东脚步虚浮地回来拿外套,又说去医院,还挺担心。

“没事,就刚才……吐呗,幸好好心人,还有悬光老师、兰菏都在,给我催吐了。”程海东也算是经过几次事的人了,没有大肆宣讲刚才发生的事,“都别担心哈,我老大陪着去医院看看。”

程海东离开后,其他人喝着茶也难免再讨论一下程海东到底是喝多还是撞鬼,又或者二者兼有,别的不说,就算程海东是喝多了,到底吃了什么垃圾能臭成那样……

晚宴结束后,兰菏挽着龙老师出去,就听到她低声问:“小程在洗手间吃了死人食?”

兰菏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是,反正他那个罐子是死人陪葬的。”

“那你看到那个死人了吗?”龙老师问,“或者说,小程是你救回来的吗?”

她其实也只听到片段,包括零碎的细节,但第六感就是告诉她,可能和儿子有关。

兰菏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

龙老师长叹一声:“唉。”

兰菏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是想拦着你救人,毕竟是你朋友,只是……”龙老师道,“你也听爷爷说过那么多,捞阴门的事,能远离还是远离为好,咱们就专心工作,提高演技。”

捞阴门顾名思义,和吃阴间饭是差不多意思,赚死人钱。这样的行业,忌讳太多,危险也太多,一个不小心,命都保不住。

可怜天下父母心,兰菏看了不远处的宋浮檀一眼,又想到了胡大姑娘、老白他们,对龙老师道:“妈,我是有不得不做的事,以后……我肯定听你的。”

龙老师一听,就知道他不止今天管了这档子事,可能早已涉足。

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听他说不得不做,沉默了许久才忍痛道:“你答应过家里人,如果还是不得不做,那妈妈相信你有苦衷,只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一个人在京城……”

兰菏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唉,妈妈还是关心他的身体。

龙老师:“……要注意早点找个对象,最好是能接受你这个情况的,胆子大的。”

兰菏:“…………”

兰菏黑线了,“好、好吧。”

您放心,那胆子绝对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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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老师待了这几天,飞回湘省了。她一走,依萍真是松了一口气,龙老师那个猛,要不是兰菏知道他伤还没好拦着,非要拿刷子给他刷一遍不可。

兰菏也精神起来了,准备把手头的事办一办,他叫白五写信捎给瓜二真人,准备把金顶炉灰给分了。

眼下呢,还可以把给胡七十九的别墅拼一下,兰菏拆开快递,和宋浮檀一起用工具拼装。

拼得差不多时,来电话了,宋浮檀走到一边去接,偏这时门铃也响了,宋浮檀就过去看了下猫眼,但外头也没人。

又闹鬼?

宋浮檀很随意地把门打开了。

只见瓜二真人半蹲在地:“老爷——”

宋浮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