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桌,宋浮檀只见兰菏羞涩一笑,手从下头拉住他。
宋浮檀:“!”
宋浮檀心跳漏了一拍……无人注意到桌下的事,小来的演技也很好,若无其事地把他的手指抠开,他哪里抗拒的了,手就这么任兰菏打开了,兰菏还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感觉有点无法呼吸了……
下一秒,只见白五迅速避开人腿爬过来,欲言又止,但还是往兰菏和宋浮檀手里也各吹了一口气。
宋浮檀:“………………”
第39章 以后称我为白五大爷
白五一口财气吹上去, 结局已成定数。
接下来,不是兰菏赢就是宋浮檀赢, 再不然就是他俩斗翻老林这个地主, 把老林杀得片甲不留,输得他两眼要冒蚊香圈了,“怎、怎么可能啊!怎么做到的?”
“林哥, 现在就跳么?会街舞不?”兰菏不答反问。
老林:“……”
老林:“还街舞,我老骨头一把,别折在这儿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区赌王,在这俩手里, 愣是一把都没赢啊,这也太邪门了!
胡七十九翘脚坐在旁边看, 还觉得挺有意思, 打牌过程中颇为念叨了一下,吹什么气,凭她的脑子也能赢啊。
“看来你这赌王含金量不如兰菏。”陈星语一点也不帮着老公说话,甚至拿出手机准备录制, 悠悠然道,“去吧, 跳起来, 就跳以前星扬出的单曲那舞。”
老林:“……”
兰菏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陈星扬的演技没得黑,但他早年刚红的时候, 被公司怂恿去出了单曲,还在MV里头跳舞来着。但他压根不是那块材料,歌舞成了著名黑历史,经常被网友拖出来调侃。
陈星语一句话,是要伤害俩人啊。
老林悲愤地走到客厅中央,用手机放歌,舞动起来。
大家喝茶吃着草莓看舞蹈,淼淼也看得直拍巴掌,虽然吹了气,但似乎并没有站在他爸那边。
陈星语顺手把已经收好的资料点开给兰菏看,“喏,就这个,你看看,京城电视台的节目《燕京岁时记》,前几季口碑做得挺好,制片人和我老公关系不错。而且,录制也相对轻松。”
她不想撂下淼淼去外地工作,而这档节目录制地点都在京城。每集以京城的民俗、老行业、传统艺术等为主开展,既有趣味性又有些知识性,除了口碑好之外,收视率也挺稳定,不说极其火爆,但有固定的收视群体,还出过一些出圈的名场面。
老林一个交叉步,说道:“算一算时间吧,这头几集开始播的时候,《追》也要上映了,所以说把你和陈星扬都捎上,你们仨一起玩儿,还能宣传一下电影,多好啊。”
兰菏看了资料,确实是很靠谱的。陈星语都一己之力把他带上去了,除了感恩还能说啥:“那谢谢星语姐,我和公司说一下。”
老林旋转,跳跃:“嘿嘿,这节目,每集还有几个相关方面的民俗专家、老师、作家之类的,去来两段解说或者抒情……悬光老师考虑去吗?”
他就看宋浮檀难得上人家做客,这么热情,于是调侃了一句。
宋浮檀:“还缺吗?”
老林翩翩舞到了他们旁边,还以为宋浮檀也配合说笑:“您要去,不缺也得缺啊,再说这个也没定数。”
宋浮檀:“那您帮忙联系一下吧,合同和我父亲的工作室签。”
老林不说,他还没什么想法,但提起来了,他却觉得:妙啊!
他的工作都是挂在宋绮云的工作室,作为编剧,工作时间也很自由,电影没能合作前,还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合作呢。
老林的笑容慢慢收回去了,差点顺着旋转一屁股坐地上:“啊?”
小宋也跟我们一起来玩儿啊,兰菏还没想过可以这样,毕竟印象里宋绮云一家都很低调,“真的么?小……悬光老师也来啊!你也是京城人,是不是早就看过这节目了?”
就算兰菏这么说,老林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悬光平时接受采访都很少,何况是做节目嘉宾。都说这是一脉相承的,宋绮云也特不喜欢露脸。
“真不是在逗我么?”老林狐疑地道,“老师别开我玩笑哦……不对不对,肯定是开玩笑,你帮着兰菏一起耍我吧。”
宋浮檀看起来很淡定,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倒显得老林反应太大了:“这类嘉宾没什么镜头吧?”
老林松了口气,这才是悬光老师嘛,“你要有需要,戴个口罩或者背影出境,都行吧……”只要愿意去啊。
胡七十九蹲在兰菏脚边,兴奋地道:“我跟你出门工作吧,我可以又在躲火柴盒里啊!”
兰菏没吭声,就好像看不到。当然,人前他也不可能回应。
胡七十九:“好久没出去耍了啊,去吧去吧,顺便可以去工匠那里问问打个顶天立地财神楼多少钱……”
这时陈星语的微信响了,她拿起来摆弄两下,“哈哈,节目组的。”
“说什么?”兰菏也是随口一问,胡七十九还在拽他的手。
“也没什么啊,”陈星语道,“就说其中一期录制会改去妙感山,问我有没有问题,我说当然没有。”
兰菏:“………………妙感山啊。”
陈星语看了看兰菏,怎么表情有点不对:“哎,你也没问题吧?”
兰菏:“……没吧。”
胡七十九徐徐松开了拽着他的手。
兰菏:“……”
……
已经答应完的事儿,兰菏总不好说不想去妙感山,就拒绝,再说了,小宋还说他也参加,兰菏只好硬着头皮把事儿给定下来了,希望胡大姑娘到时忙不过来。
客人们都走了之后,胡七十九还趴在地上啃笔头。胡仙爱干净,地板她打扫得一尘不染,就是趴在地上也没什么。
兰菏问她在干啥,她得意地道:“我在复习会的法术,我会可多了,到时候殴打胡四……哎,咱俩现在关系也不一般了,你想不想学点什么,我教你。”
兰菏一边剥桔子一边问:“有没有适合猛男的,说两个听听。”
猛男?胡七十九斜着眼睛看他两眼,“那就只有猛虎术了吧,可以吹毛为猛虎,一根毛化虎一只。”
兰菏:“是特别真实,不怕撕咬的那种吗?”
“当然了,”胡七十九说道,“要取虎毛一撮,午时死者的盖面纸一张,剪成纸虎,把虎毛黏上去……”
兰菏想说有点麻烦吧,胡七十九顿了下却是又道:“然后祭六甲坛下,捏决念咒七遍,烧符一道……”
兰菏:还没完?
胡七十九:“……再四十二天之后,焚烧了纸虎,那虎毛,就根根都可化为猛虎一只,随用随放,又可收回袖中!”
兰菏:“……”
胡七十九每说一个步骤,兰菏都想说这么麻烦,接着她又张口说出更麻烦的工序了,让兰菏几乎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才好。
半晌,兰菏才叹气道:“能弄到虎毛,我干点什么不好。这么说,我还得上动物园买猛虎毛?”人家还不一定卖给他,只听说有去买虎尿的,没听过买虎毛的。
胡七十九点了点头:“是呀,这个不难吧,稍微有点难度的是午时死者的盖面纸。”
兰菏:“所以我说你这个术法时代气息真的很浓厚……”
盖面纸是过去的习俗了,停尸的时候要在亡者脸上盖一张黄表纸,这就是盖面纸,为的是怕人没死,若还有呼吸,黄表纸就会有动静,气息也会打湿纸张。后来,则成了盖上白布,但在少数地方还保持着盖纸的传统。
反正,由此可见胡七十九也不知是什么年代学的这术法……
胡七十九直着脖子道:“那怎么了,能变老虎呢!”
也是,胡七十九单知道他会做香,也能从家里的元宝看出他会叠元宝,但是知道得不深。兰菏用纸片叠了一个板凳出来,念咒一烧化,既成了阴物,结结实实,质量绝佳:“你以为我单单是炊事班的吗?”
胡七十九坐在了板凳上,捧着脸道:“焚纸作器?”
这个手工,也太好了!要不是财神楼只能用阳世的,给她扎一个不就好了!
他何止是炊事班和印钞机啊,兵工厂也没问题,当初严三的锁链坏了,兰菏都能给续一节暂时顶上,胡七十九不禁道,“足足可以把所有鬼差都给武装一遍了。”
兰菏的确打算多折点器械送给老白,虽然是纸的,但能抵用一时,加上数量也很可观了。当初他平小绿小红,不就是靠牛马群给犁平的。
“尊家,我这里……也可以刻字了吧?”白五扶着饲养箱道,他早就想说了,只是太社恐,一直忍着。
“哦,要通姓名是吧?可以。”兰菏作为供奉了家仙的人,也可以知道白五的真名以及详细身世了。
白五两手交握着,小心翼翼地站到高处。
兰菏:“你干嘛?”
胡七十九打扫卫生也不容易。
“习俗……”白五弱弱道,但是站这么高引人注目他自己也不习惯,“我还是蹲着吧。”
白五蹲在桌上,清清嗓子,按规矩报信息,“本仙原住在京郊的香云山刺猬洞修练,行五,本名叫白稚仙,正式入住财神楼之后,按照人族的规矩,尊家以后就叫我白五大爷,牌位上也只刻这个……”
只是白五这么说,胡七十九嘻嘻笑了起来。
兰菏也微笑着撕开了一只桔子,“白什么?”
白五惊恐地看着他手底下饱满的桔子一分为二,明明裂的是桔子,自己却吓得刺都快炸起来了,“白五……大爷……这是从古到今的习俗!”
不错,一般供家仙,都是尊称是什么胡二仙姑、黄三太爷之类。就算瓜二,在余家也是尊称瓜二真人。
兰菏:“叫什么?”
白五迅速从桌上下来了:“叫、叫依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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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胡同外。
这是《燕京岁时记》的第一期录制现场,说来,这节目名其实出自一本古书,原是记载京城风俗、游览、技艺等内容的,和节目主题十分契合。许多风俗和技艺,到现在也有,今时之人,念百年前的古文,观遗俗,很有意境。
还没正式开始录制,陈星扬坐在车上,信誓旦旦地道:“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得了吧,你们所有人串通起来骗我!悬光老师怎么可能来录这节目!”
兰菏:“是真的……”
陈星扬嗤笑:“编导骗我,我姐姐、姐夫骗我,你也骗我?”
兰菏无语了。
陈星扬打从听陈星语说,宋浮檀也会参加节目那天,他就觉得是说笑,那天老林还跳了他的黑历史舞蹈,他觉得全都是套路,玩儿他。包括后来编导说,他也觉得是糊弄自己。
也曾动摇,但是,最终都被一个理由说服了:悬光怎么可能出来做嘉宾啊!看,这不,都快开始录制了他也没来!
别说陈星扬,网上有人爆料,悬光会去京城一个节目,和陈星语等人同台时,也是连骂造谣的都没有,压根没人信,甚至觉得是个同名专家。顶多聊一下陈星语,女神生完没休息多久就工作了。
这一期的主题是“焗瓷”,一个古老的行业,就是用金属“焗子”把破损的瓷器修补好,早在《清明上河图》里,就出现了这职业。“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说的也是这一行,因为其中打孔的步骤需要用到金刚钻。
但时至今日,日常生活中没什么人需要焗瓷了,会焗瓷的人也越来越少。
梅花胡同中的大杂院里,就住着一位老焗瓷匠。
主持人加上他们仨在外头先录了一段词儿,刚录完,宋浮檀也来了。他和其他嘉宾功能不一样,这些镜头不一定要出现,甚至不来外景都没问题……
这么说吧,《燕京岁时记》的节目组知道悬光主动想来当嘉宾时都很懵,导演还琢磨了半天,到底哪个主题打动了人家,要么就是看了他们以前的节目,大为欣赏?
反正就算对原因一头雾水,别说他想全程跟着了,他要说自己来写文案,节目组肯定也是欣然同意,要能把他爸妈带上那才更好呢。
陈星扬一看到宋浮檀,就傻眼了:“……真,真的来啊?!”
陈星扬都没敢猜是因为兰菏,陈星语不说,他甚至以为这俩人今天第二次见面,也只以为是奔节目组来的。毕竟,陈星语又不会到处八卦这事儿。
倒是宋浮檀,还递了果汁给兰菏。也只给了兰菏。
陈星扬:“……”
他左右张望,但因为靠着车,有遮挡,除了他谁也没看到这动作。
待宋浮檀走开,陈星扬小声才问兰菏:“你俩怎么就……这么熟啦?”
他还拍了宋绮云父子的戏呢,没见悬光对他这么客气啊。
兰菏一想,总不好说我俩见面频繁吧,就算说以后要合作,好像也有点夸张了,于是含蓄地道:“还可以吧,聊过几次微信。”
陈星扬:“…………”
……见鬼了,他以前从剧组群申请加悬光,现在都没被通过!
……
焗瓷的匠人被大家叫做老秦,兰菏他们叫他秦老师。
老秦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但从他往下,也就没人干这个了。他现在年纪也大了,除了偶尔还焗瓷,就是养养花,逗逗鸟,屋檐下还挂着一个鸟笼。
节目组早商量好了,过来拍摄,各种套路之中,当然也包括艺人和他简单学一下焗瓷。因为屋子内比较狭窄,搬到了院中来。
“我看秦老师精神好像不太好,咱们还是休息休息,再拍吧。”陈星语说道。
“咳咳,谢谢你啊,姑娘,我就是……睡得不太好。”老秦揉了揉脖子,说道,“没事的,继续吧,不耽误你们事儿。”
“这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工作人员也赶紧道,老人家精神没那么好了。
宋浮檀听着老秦的鸟笼间偶尔透出来的声响,分辨出来,问道:“您这灵雀儿会几种叫口?”
老秦听了眼睛一亮,兴致浓了起来。他也不看电影,单听人介绍这是位编剧,也没啥感觉啊,倒是宋浮檀提起鸟,让他热情不少:“咳……我这只小鸟刚刚出师,会七八种叫口!”
宋浮檀的姥爷也养鸣禽,所以他略知一二。灵雀儿擅长模仿鸣叫声,口就是指鸣叫内容,会几种叫口,指的就是会学几种叫声。
这些鸣禽能学的,比较简单的如小鸡口,燕子口,再到难一些的黄鹂口,猫口,蛋口,也就是学猫叫学鸡叫。
要学这些叫声,要么一直播放音频,要么拜其他鸣禽为师,或者自去山林间学习。
老秦细数他家小鸟会哪些叫声,只是说着说着,神情忽而沮丧起来:“不过啊,这鸟已经不行了,不知道怎么,脏了口。我打算卖掉。”
脏口,有不同的解释。有的养鸟人认为学了人说的脏话是脏口,也有人认为学了不好的叫口,叫起来不舒服,像鸭子叫、电瓶车声、八哥的叽噶声等,都算脏口。一旦学会了,需要费心纠正。
“不至于吧,”兰菏忍不住道,“它怎么脏了?”
老秦却不语,把笼套一掀,里头可爱的小鸟抬头鸣叫,声音嘶哑含混,而且学的像是人声,细细听去,居然是带着空荡回响的:“死去啊……呜呜……”
众人:“……”
这个,确实有点过分了。
会这种脏口的鸟,就是卖,也卖不出好价格了。
老秦纳闷地道:“最奇怪的是,我都没让它接触那些,也不知是不是会鸟时和谁家鸟儿学的,还带着回声味儿!”
鸟儿刚才说话间的确带着空空的质感,鸣禽学声都是原样学,如果放音频学,音频质量低,会把杂音一块儿学了。如果学习时的空间太大,有回音,也会原样模仿。所以说,养鸟人给鸟儿压口时,过去会放到水缸里,现在放纸箱子里也行,尽量减少其他杂音。
“唉,算了,最近睡得挺不好,纠正几次正不过来,卖了我也少费点心思。每天多梦啊,脖颈、嗓子也老不舒服。”
“那您这小鸟卖给我吧。”宋浮檀说道。他看这雀儿还挺灵性的,打算带回去给姥爷,老爷子有空,纠正纠正,兴许还能救回来。
“如果是你要,那你拿去就好了,反正也卖不出价了。”老秦无所谓地道。
拍摄结束后,已是夜里,节目组的还要去台里,嘉宾可以回自家了。
几个嘉宾都落到最后,陈星语本来想让老林送一下兰菏,宋浮檀提议自己来送,大家都木然了,当然没什么意见……
不过宋浮檀的车停得比较远,兰菏看了下地图,“那我们往西边的口子出去吧,会近一些。”
陈星语他们则是往东边的口子出去,在院子门口就分道扬镳。兰菏都上了车,只见老秦竟跑了出来,“小伙子,你说你怎么还留了钱啊!”
虽然他说不要钱,宋浮檀走的时候还是偷偷压了钱在桌上。
老秦直接追出来了,非要塞回给宋浮檀,推拒之间索性道:“咱爽快点,既然这样,咱爷俩就当交个朋友。你来,我送你个焗瓷碗,你拿去做鸟食碗也行!”
“行,那多谢了。”宋浮檀也应了。
“我在这儿等你。”兰菏帮他拿着那鸟笼子。
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兰菏心里琢磨宋浮檀怎么还没回,抬头看去。胡同口深长,看不到人影。
大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昏暗的路灯下,笼中鸟儿上下跳动,羽冠也随之轻飘,却是忽然张嘴,用嘶哑的声音又叫出那句脏口:“死去啊……”
粗粝的嗓音还带着空荡的回响,让兰菏寒了一下。
……
宋浮檀拿了焗瓷碗,再次顺着窄长的胡同往外走。
弯弯曲折的胡同内,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在拐角处格外诡怪,起初还能听到民居中的人声、电视机声,只是随着路灯明灭几下,这种声音忽而不见了,整个世界像是模糊了起来。
身后有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来:“死去啊……”
带着悠远空灵的回音,和老秦家小鸟叫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宋浮檀一转身,就体验到了熟悉的感觉,魂魄离开了身体。他冷眼看着身后那个手里拿着上吊绳,舌头吐出来的男子。
宋浮檀一下想到了老秦一直摸着脖子,说近来睡眠不好,脖颈也疼。看来,老秦家小雀儿那脏口上哪儿学的,也有答案了,鬼口。
吊死鬼宋浮檀遇到的也算多,总体来说,他们套路不多,而且钟爱自己的上吊绳,总想借此恫吓人,顶多加上刚才这样的声音特效。
也许古人极度害怕,但宋浮檀听到这种声音,只会觉得混响加太大了。
果然,这吊死鬼步步逼近,挥舞着手里的上吊绳,“死……呜……”
宋浮檀冷淡地看着他血红的舌头越来越近……
“干什么,干什么?!”
宋浮檀回头看去,只见兰菏戴着面罩飘来,还未穿制服。
他心中一暖,细节处总是能见小来的可爱,虽然知道自己有念珠护体,但小来每次还是会来救他,不愿意他一直被恐吓。
吊死鬼瞥见兰菏,阴森森一笑,双手勒着长长的上吊绳的绳圈,空空道:“死……去……”
兰菏一甩手腕,用一样的动作拿住他长长的勾魂索,不退反进:“就你有?”
吊死鬼:“………………!!!”
你那和我这一样么!!
兰菏:“套谁呢你,咱俩对着套呗……别跑啊,你玩不起啊?!”
宋浮檀:“……”
……这也不太好分析,但总之还是可爱的。
第40章 咱们小来就是超好的
谁要跟你对着套??
那吊死鬼看到看到兰菏, 混响也没心情加了,鬼哭狼嚎地往出逃。被兰菏一下套住了拽回来, 二话不说, 先殴打了一顿,然后用锁链勒住他的脖子:“你看你这玩不起的样子,不是还想套人家么?”
吊死鬼万万没想到, 自己都上吊死了,还能再被吊一回脖子……
他眼睛往上翻,尽量去看兰菏,两手抱拳疯狂拜拜:“这位大老爷,误会一场, 不知道是您罩着的。”
兰菏把他拖到了宋浮檀面前:“刚才那雀儿突然就叫起来,我差点……咳, 就比较惊讶。我想, 肯定是和这家伙学的吧!”
那声音一模一样。不过,宋浮檀也就罢了,他走哪儿不被惦记着,但是老秦又怎么招惹他了?
“前头那户人家怎么惹着你了, 你上他家勒他作什么,你是在那屋吊死的?”兰菏问道。
一般吊死鬼也就在自己吊死那地头作乱, 但老秦介绍过他在那屋子住了大半辈子, 怎么以前没闹事,现在突然就出事了,看这吊死鬼也不像新死的。
“那个, 养鸟那个啊?”吊死鬼也不敢动弹,“大老爷明鉴,我不是在那儿死的,但是那老头儿抢我钱,我才去勒他,可他还是老抢。”
说起这个,吊死鬼还有点郁闷。
“抢什么钱?”兰菏问。
“就天上掉钱嘛,”吊死鬼说,“最近时不时,街上有纸钱散落,我就会出来捡咯。你说他一大活人,跟我抢钱……”
兰菏和宋浮檀觉得有点诡异了,现在又不是七月半,街上怎么会有纸钱出现。要说七月半,倒是会有在祭祀之余,撒给孤魂野鬼的。
兰菏想到什么,问道:“是烧化后的么?”
吊死鬼一点头:“对啊。”
也就是说,不是真纸钱,也是已经流通进阴间的。
兰菏又问:“有香火吗?”
吊死鬼:“呃……反正我没捡到过。”
“我知道了,你走吧。”兰菏慢慢松开了这吊死鬼,反正揍也揍过了,“以后见了他,躲远点。”
吊死鬼讪讪一笑:“还没请教您是?”
看链子应该是阴差了,但没穿制服,面孔也生,从前京城不见这号人物啊。
兰菏把帽子甩了一下,抱在怀里,冷酷报名:“东岳阴司,来都来了。”
——如果不是名号,以他的语气听上去应该会更有范儿。
但吊死鬼不讲究这个,还是给震了一下:“怪我上吊时伤了眼,没认出来大老爷!”
原来是大闹地府的来大老爷啊,虽说今年才上任,但很快就闯出了名头,吊死鬼还看过他的目连戏,甚至产生被他锁喉也挺荣幸的感觉……拱手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才飘开。
兰菏见他走远了,这才道:“我看肯定是胡四,她抢了不少四大门的钱粮,往街面一洒,这些原本安分待着的鬼也出来了。”
一出来,难保不会出现各种纠纷,还有类似老秦这样的事。反正京城越乱她越开心,而且最近大家都在找她,她这么一搅,也能分散不少人的心神。
宋浮檀也想到了此处,“可以多开几场法事,把游魂吸引走。”
胡四可以撒钱粮,京城这么多吃阴间饭的,也可以撒,还有香火呢,至少能把相当一部分聚集到各个寺院、道观。
“嗯,得和老白提提……还有秦老师那边,你去和他说说吧?”兰菏道。
宋浮檀点头。
……
老秦本来都坐在房间里了,想泡个热水脚,试试今晚能不能睡好一点,却听那小宋编剧又回来了,在叫门,他赶紧穿上拖鞋出去。
正奇怪怎么又折回来了,开门后,老秦看外头胡同路灯都没了,“哟,是不是太黑了不好走,我给你找个电筒。这黑灯瞎火,是不能随便往西口走。”
他们这个胡同,很久以前也出过闹鬼的事,尤其是西边那个出口,拐弯也多,夜里往那儿走总有人觉得不干净。在装上电灯,灯火通明前,胡同里好些人是不走西边口子的。
就是现在,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爱走,要是灯坏了,更是绕路也不乐意走那头。越是黑暗的地方,就越容易藏着脏东西,这是老辈人常说的。
“没事,我就是想起来问您一个问题,您最近多梦,都是梦到些什么?”宋浮檀问道。
老秦一愣,然后赧然道:“我这……说来都不好意思,可能是日有所思,夜里老梦到在外头捡钱,一地的钱,我专捡那大的,可开心了。不过一夜低头啊,醒来脖子、腰都累了,哭都哭不出。怎么了,你问这个?”
宋浮檀直接道:“以后还是别捡了吧,那是和鬼抢钱。”
——不是他不知委婉,或刻意现实,此事非要说透不可,点出来就破了此事。
老秦哑然。
他没生气,反而嘀咕起来:“我说呢……我说呢……”
“那我先走了。”宋浮檀略点头,大步、毫无畏惧地走入了黑暗中。
“哎好,谢谢你啊!”老秦回神,喊了一声,“路上千万小心。”
真是年轻啊,这么黑都不怕。
“今晚应该不会做梦了。”老秦看不见之处,兰菏飘离地面几寸,就在宋浮檀身旁。嘿嘿,这么飘着,他就和小宋差不多高了。
黑漆漆的胡同中,因为兰菏在身边,宋浮檀愈发安心,对黑暗也没那么厌倦了。
“我的剧本已差不多,下周可以来看剧本了,在我爸的工作室。”宋浮檀道。
“好呀,”兰菏好奇地问,“对了,你还一直没说,剧本都写了什么?”
宋浮檀:“……鬼怪吧。”
说到这个,兰菏想起了,悬光似乎从未写过这类题材,虽然现在已知他经常见鬼,“居然有鬼怪么?具体什么鬼怪,有没有我们东岳阴司呀?是不是取材了现实经历?”
宋浮檀:“……”
宋浮檀写的时候,还不知道小来活着,现在,他既忐忑兰菏知晓后的反应,又有些期待,“……是取材了现实。”
“好,那你别剧透了,我要看剧本!”兰菏有点兴奋,“而且,我不能让宋导觉得我提前跟你聊过人物,那岂不是作弊了,我可以自己解读!”
宋浮檀哑然失笑。
宋浮檀把兰菏送到小区门口,正好胡七十九亲自到楼下倒垃圾——兰菏就一人住,他一出去了只剩她和那自闭刺猬,相当于只剩自己。不像以前杨家,热热闹闹,村里人来人往地串门。
所以这倒垃圾虽不必亲自下来,胡七十九还是借机出来溜达了,偷听一下邻居聊天,招个猫逗个狗什么的。
“回来啦。你们啥时候去妙感山啊?”胡七十九道,她琢磨着,只要不是去妙感山,自己还是可以跟着出去玩玩。
“不一定,听说在后头。”兰菏道。
“噢……”胡七十九的眼神落在了鸟笼上,“小雀儿啊,买给我的吗?”
兰菏:“这小宋的,赏玩用,不能吃。”
“我也没说要吃啊。”胡七十九哼唧道,“拿来给我玩儿几天呗,我怪无聊的,叫你把手机留下来给我玩儿斗地主,你也不愿意。”
兰菏:“我怕你拿我手机充钱打游戏,回头不好退,社会新闻只说乱充钱的未成年人可以退款,没说乱充钱的百岁女子可以退款。”
胡七十九:“……”
胡七十九:“那就把雀儿给我玩玩!”
兰菏看宋浮檀。
宋浮檀问:“你会养灵雀儿吗?”
胡七十九没说话,只拍了拍胸口,貌似很有信心的样子。兰菏心道不愧是在京的胡门,这养鸟也会。
“那你养几天,它会脏口,小心。”宋浮檀递到兰菏手里。
胡七十九伸手去撩开帘子:“什么……”
那鸟儿对着她就道:“死去吧……”
胡七十九:“……”
胡七十九:“看我不把你给正过来!!”
“那下次录制的时候,我再带给你吧。”兰菏下了车,对宋浮檀招招手道,“再见。”
“……再见。”宋浮檀也招了招手,现在说出这两个字,都仿佛有特别的意义。
兰菏心底也想着,好一个再见呀,曾经的再见,是不知何时再见,现在的再见,却是真的还有好多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