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神君拉下衣衫,露出胸口一道刀疤,秦云衣一愣,就听他开口:“她留的。”

  “她早就知道……”

  秦云衣喃喃出声,碧血神君慢条斯理拉起衣服,直起身来,低头看着秦云衣:“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怎会出手?你啊,和她差距太大,她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话让秦云衣不由自主捏起拳头,似乎在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碧血神君怜悯看着她,过了片刻后,他慢慢道:“若还没有足够的筹码,本座可就走了。”

  秦云衣没出声,她沉浸在对过往的回顾之中。

  两百年,花向晚竟然在她面前演了两百年。

  她早就知道谁是仇人,她甚至有和魔主出手的能力,可两百年却都伏低做小,没有给旁人一点察觉的机会。

  她对魔主出手,她花两百年布局,可这场棋,从头到尾,她的对手就不是她秦云衣。

  她从来没有真正正视过她,年少时没有,落魄时没有,如今也没有。

  哪怕她不择手段奋力追赶,她眼中,却从来不曾有过秦云衣这个对手。

  秦云衣死死捏着拳头,呼吸微乱,碧血神君等了一会儿,见她不作声,转过头去:“既然没有,那本座走了。”

  说着,碧血神君转身,提步往外,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人低哑开口:“那沈逸尘呢?”

  碧血神君脚步微顿,他回过身,就看秦云衣语速极快开口:“如果她知道你是沈逸尘,你也不在意吗?”

  “你……”

  “我已经做好传送法咒,只要我一死,消息立刻会送到花向晚手里,”秦云衣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怎么,你要告诉我,这件事她也知道了?”

  这次碧血神君没再说话,过了片刻后,他笑起来:“你想要什么?”

  “你保我活下来。”

  秦云衣见碧血神君接话,她心思稍定,碧血神君摇了摇头:“她一定要杀你,我做不到。不过——”

  碧血神君微微侧头:“帮你拖一拖谢长寂,我还是能做到的。可拖住谢长寂,你能不能杀她,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舍得我杀她?”

  秦云衣冷笑,碧血神君神色笃定:“你杀不了。”

  “万一呢?”

  “若你能杀了她,”碧血神君笑出声来,“那……也是不错的事啊。”

  这话让秦云衣一愣,她有些看不明白面前这个人,碧血神君慢慢悠悠走回来,将一个小瓶放入秦云衣手中:“我不是沈逸尘。”

  他凑到秦云衣耳边,声音很轻。

  秦云衣瞬间睁大眼,不可置信看向他,碧血神君微微一笑:“但是,你若愿意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今夜我为你设下一个法阵,你将此药倒入法阵之中,若是走到山穷水尽,以自己献祭。”

  “献祭之后呢?”

  秦云衣盯着他。

  “天下为你陪葬。”

  碧血神君轻描淡写:“包括花向晚,还有谢长寂。”

  秦云衣不说话,她握着小瓶,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就与你无关了。”

  碧血神君说着,从容直起身子,将手小瓶放在秦云衣手中,就在他离开那一瞬间,秦云衣猛地出手,直袭向碧血神君面上面具。

  她动作极快,而对方也十分配合,站立不动,仍由她将面具一把打落。

  黄金面具掉落地面,秦云衣愣愣看着对方。

  青年面容清俊,笑容温和,那是这张脸上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温柔,唯独目光带了几分冷,轻声道:“看够了吗?”

  经得提醒,秦云衣看着面前和谢长寂一模一样的面容,猛地反应过来:“谢长寂?!”

  ******

  “鸣鸾宫密道分别在这三个点,”秦云裳从盘子里取了一块蜜瓜,一边在地图上点给众人,“得派人把这三个地方堵住,不然人就跑了。虽然我觉得她也不会跑。”

  “你又知道?”

  花向晚吃着瓜站在秦云裳旁边,有些奇怪:“是我我就跑。”

  “你不了解她,”秦云裳咽下口中的瓜,“她还是有几分傲气的。”

  这话大家纷纷点头,秦云衣的骄傲大家从小就体会。

  花向晚看着秦云裳拟定的路线,转头看向旁边灵北:“灵北,弟子都通知好了?”

  “通知好了,”灵北恭敬开口,“弟子都准备好,还有各宗使者都到了,都说要援助少主,帮着秦二少主夺回鸣鸾宫,不让鸣鸾宫落入妖邪手中。”

  “妖邪?”

  听到这话,花向晚有些疑惑:“谁是妖邪?”

  “剑宗的人说的,”灵北唇边带笑,“放纵冥惑屠杀宗门,自己又祸乱鸣鸾宫,秦云衣必定是堕入魔道,成为妖邪,人人得而诛之。”

  花向晚得了这话,有些说不出是该哭还是该笑。

  想了想,只道:“他们挺会编排。”

  做什么事,都能编排出一些大道理:“来了哪些宗门?”

  “傀儡宗、剑宗、药宗、百兽宗、玉成宗,都来了。天机宗没有派人过来,说突然天上星轨突然有了变卦,举宫正在占卜,等有结果之后,会来向少主呈报。”

  天机宫窥探天机,向来不和外界有太多联系,能来给她报个结果,便算是示好。

  花向晚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心上就是一跳。

  众人察觉她神色有异,都安静下来,谢长寂一直坐在暗处听着大家说话,此刻见所有人都不出声,便主动开口:“怎么了?”

  “魔主……”花向晚面上带了几分犹疑,“魔主去了鸣鸾宫?”

  这话出来,众人面面相觑。

  “肯定是秦云衣搬救兵了。”狐眠立刻出声,她皱起眉头,“魔主修为高深,如果他要帮秦云衣……”

  “那就一起杀。”

  秦云裳打断狐眠的话,果断开口。

  她抬眼看向旁边花向晚,目光笃定:“你觉得呢?”

  花向晚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起来:“自然。”

  “刚好五宗的人都来了,只拿下一个鸣鸾宫,太过大材小用了,”花向晚说着,转眸看到地图上魔宫的位置,“不如取了秦云衣手中血令,直奔魔宫,反正,最后一块血令,就在魔主手中。”

  “到时祭神台重铸血令,”秦云裳出声,花向晚看向她,听她克制着情绪,提醒自己,“你就是魔主了。”

  花向晚没说话,她看着秦云裳眼睛。

  片刻后,花向晚笑起来,应声:“是,到时候,我就是魔主了。”

  说着,她转头看向地图:“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兵分两路,我和长寂、云裳带合欢宫弟子去鸣鸾宫,狐眠师姐领师父、三位长老和六宗去魔宫等我。”

  “这……”

  狐眠闻言皱起眉头:“你们就这么点人,会不会太冒险了?”

  “无妨,鸣鸾宫如今还愿意坚守的人没有多少。”

  花向晚看向狐眠:“我们唯一的对手,只有魔主和秦云衣。”

  “万一魔主不在鸣鸾宫怎么办?”狐眠有些担忧,“你和长寂都在鸣鸾宫,要魔主在魔宫,我怕我们这边没人……”

  “若他在魔宫,我会告诉你们。”

  花向晚打断狐眠,这话出来,众人都有些疑惑,谢长寂抬眸看她,狐眠率先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我在他身上放了点东西。”花向晚解释,颇有信心,“你放心,他去哪儿我清楚。”

  听着花向晚的话,众人心中安定下来,虽然不知道花向晚放了什么,但既然她有把握,大家也就没有深究。

  大家接着又把需要的物资等细节商量了一番,等把所有事情定下来,已经到了半夜,花向晚让众人先去休息,自己和谢长寂留在了书房。

  所有人先后离开,等房间只剩下两人后,花向晚坐在书桌椅子前,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房间里很安静,旁边人不出声,但她确认他存在。

  “谢长寂,”花向晚看着跳跃的灯火,有些疲惫,“我好像快走到头了。”

  路走到预期的尽头,反而有些茫然。

  谢长寂听着她的话,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

  他的身影笼罩着她,她仰起头,愣愣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人。

  蜡烛“噗”的一声,在风中骤灭,徒留青烟,从灯芯袅袅升起。

  房间暗下来,月光如水一样洒在他周身,他白色的衣衫仿佛是有水流在上面一般流动,显得整个人圣洁中带了几分柔和。

  两人静静什么话都没说,过了片刻后,他抬手扶在椅背上,低下身,吻在她唇上。

  人贴近在一起,所有情绪都平静下去,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这件事上他一贯主动,不需要她费心。

  缠绵的水声弥漫,没一会儿后,他将人抱起来,放到身后书桌之上。

  地图笔架散落一地,柔亮的月光显得人的皮肤更加通透皎白,花向晚躺在桌上,仰头看着面前青年。

  “谢长寂。”

  她抬起手,想去拥抱他。

  青年顺势弯下腰,让她将他抱在怀中。

  她无比真切感觉着这个人的存在,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些理解谢长寂对这件事的偏爱。

  因为温度是真实的,感觉是真实的,没有什么,能比这根让人清楚地感知到——

  他属于我,他在我身边。

  灵力一遍一遍冲刷着她的筋脉,等她从浴室梳洗完毕时,天也亮了。

  她穿上绘了无数防御法阵的法衣,配上寻情,领着谢长寂从房间走出去,到达正殿,就看秦云裳、狐眠等人在等着她。

  大家都休息得很好,看她走出来,秦云裳上下一打量,挑眉一笑:“有点样子。”

  “走吧。”

  花向晚提着剑,走在前方,众人跟在她身后,从正殿一路走出,来到广场。

  六宗之人和合欢宫弟子早已等在广场,花向晚站在高处,低头看着合欢宫招魂幡在广场长道上一路往宫门蔓延。

  招魂幡引路召唤,广场上弟子密密麻麻,花向晚出来后,所有弟子一起跪下,高呼出声:“见过少宫主!”

  花向晚没说话,今日算不上个好天气,看上去似有阴雨。

  花向晚仰头看着天空,随后,又转头看向众人。

  合欢宫许多年已经不曾有过这样的盛景,她想了想,从腰上取剑,反手剑尖指地,抵在额间。

  “天道大吉,庇佑众生,阴阳合欢神在上,合欢宫,万世千秋!”

  说罢,长剑脱手而出,一剑携风破云,狂风大作,晨雾尽驱!

  等风停云止,长剑折回,阳光洒满天地,弟子愣愣看着天空。

  片刻后,灵北率先跪下,高呼出声:“阴阳合欢神在上,合欢宫,万世千秋!”

  灵北出声后,弟子随即跟随,声如浪潮。

  狐眠等人仰头看着蓝天,目光微涩,灵南有些好奇,跪在地上扯了扯灵北的袖子,小声开口:“少主这是做什么啊?”

  “祈福。”

  灵北沙哑出声,灵南茫然,灵北解释着:“合欢宫战前若非晴日,需由领战之人驱云逐雾祈福。”

  但是,合欢宫,已经两百年未曾一战了。

  灵南听着这话,愣愣抬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合欢宫曾经有过的盛景。

  花向晚看着招魂幡在阳光似如指引,她抬手一挥,冷静出声:“启程吧。”

  “是。”

  得了她的话,狐眠立刻领着薛子丹下去,将弟子分配好,领上灵舟。

  灵舟是清乐宫和六宗支援过来,花向晚看着弟子上了灵舟,转头看了一眼谢长寂,笑了笑:“走吧?”

  “嗯。”

  “是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花向晚看谢长寂一直在打量周边,有些好笑,谢长寂倒也不避讳,点头道:“是。”

  他在天剑宗这些年,从来没主动进攻过什么宗门。

  花向晚想想,有些好奇:“什么感觉?”

  谢长寂认真思索片刻,只道:“有些热闹。”

  花向晚“噗嗤”笑出声来,拉过他:“那走吧,我们去看更热闹的。”

第81章

  说着,花向晚看弟子都上了灵舟,灵舟从地面升腾而起,她放开谢长寂,抬手一召,御剑而出。

  秦云裳谢长寂紧随其后,领着灵舟往鸣鸾宫方向疾行而去。

  行船一日,花向晚便带着弟子到了鸣鸾宫上方,远远看去,就见鸣鸾宫自己已经乱成一片,弟子四处逃散,山门根本无人镇守,只有鸣鸾宫的护山大阵尚还开着,维系着这个万年大宗残存的尊严。

  秦云裳逃出宫外这些时日,鸣鸾宫的人逃的逃,杀的杀,秦云衣一连吞噬两位渡劫修士,将鸣鸾宫搞得一团乱,明显是已经放弃了鸣鸾宫,只做最后垂死挣扎。

  灵舟靠近鸣鸾宫,便放慢了速度,等到护山大阵前,队伍彻底停下。

  灵北打量一圈,回头看向花向晚,恭敬道:“少主,得先破开护山大阵。”

  听到这话,谢长寂正准备动作,便被花向晚按住手。

  “我来。”

  她出声,所有人看向她,就看她御剑到高处,高呼了一声:“秦云衣,出来!”

  鸣鸾宫没有回应,听到她的声音,地面的人惊慌抬头,随后慌忙往外跑去。

  花向晚见秦云衣不应声,便干脆拔出剑来。

  寻情握在她手中,周边灵气涌来,花向晚缓慢扬剑,随后重重一劈,大喝出声:“秦云衣,出来!”

  这一剑带着如雷霆一般的剑光狠狠撞在结界之上,一瞬之间,地动山摇,结界产生裂缝。

  一剑就劈裂了护山大阵,众人看着这实力,心思各异。

  合欢宫欣喜非常,鸣鸾宫满是惧怕,而其余观战之人,则又惧又敬,不由得退远了些。

  一道重剑劈过,随后就看花向晚长剑飞快砸下,每一次都产生强烈的撞击,整个宫殿为之震颤。

  裂纹如蛛网一般在结界上弥漫,直到最后,花向晚最后一剑!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光亮冲天而起,随后护山大阵如琉璃一般瞬间碎裂开去。

  护山大阵碎开,灵舟上的弟子立刻飞落而下,花向晚回头看了一眼秦云裳,按计划吩咐:“你去后山堵人,免得跑了。”

  “行。”

  秦云裳得话,带了一群弟子往后山过去,灵北灵南则领着人从前山往上进攻。

  说是进攻,其实根本没遇到什么抵抗,一行人冲上高处,灵南灵北开道,花向晚谢长寂走在身后,看着鸣鸾宫的弟子或杀或降,他们神色平稳,直奔大殿。

  跨过台阶,花向晚吩咐灵南灵北处理外面残余抵抗的弟子,领着谢长寂往里走去。

  穿过香火已灭的青铜鼎炉,走进大门,刚入大殿,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两人停住步子,花向晚抬头,便看见大殿密密麻麻写满了符文,而这些符文都是鲜血所绘,看上去极为阴邪。

  “你来了。”

  秦云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花向晚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大殿正前方,神龛之下,端坐着一个女子。

  她和平日一样,一身素衣,头发用一根玉兰发簪高束,不染人间烟火的面容上,带着一种悲悯众生的慈悲之气。

  只是一双眼睛冰冷如兽,与她的面容格格不入。

  她双膝上横着一把玉剑,目光平稳:“等你许久了。”

  “等我,那不早点应我?”

  确认法阵作用后,花向晚从容提步,笑着走进大殿。

  谢长寂看了一眼这些符文,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入殿,两个人仿佛就进入了两个空间,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大殿,所看到的人却截然不同。

  花向晚眼前,是一身素衣坐在神龛之下的秦云衣。

  谢长寂面前,却是身着蓝色华衫,面带黄金面具,盘腿在供桌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膝头,仿占据了原本神龛位置的碧血神君。

  “你找我。”

  谢长寂盯着对方,冷淡开口。

  碧血神君微微一笑,他摇了摇抬起的食指,否认:“非也,只是受人所托,请上君到此,饮水酒一杯。”

  说着,碧血神君手上出现一个青铜酒杯,抬手朝着谢长寂一掷,酒杯高速旋转,谢长寂背后凭空出现一把光剑,将酒杯猛地劈成两半。

  酒杯落到地面,碧血神君微微侧头:“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一具傀儡,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好罢。”

  碧血神君叹了口气:“看来,要留下上君,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说着,他抬手指尖燃起一道冰蓝色符文,大殿内用血绘成的符文当即动了起来,仿佛是有生命一般,游动在符纸之上。

  “去!”

  碧血神君一声低喝,冰蓝色符文从他指尖脱出,飞跃半空炸开落入四面八方符文之上,随后谢长寂便感觉周边震动起来。

  地面突然变化,波纹荡漾,瞬间成为一片海域,谢长寂神色不动,提剑立于海面。

  “我把定离海给你搬过来了。”

  碧血神君声音带笑:“上君,从未与水族一战过吧?”

  说着,海水之下,水蛇自四面八方急蹿而来,谢长寂周身一凛,海面化作层层冰霜,水蛇从海水之中一跃而出,谢长寂一剑带着冰雪之意横扫而去。

  水蛇在冰霜中瞬间结冰,然而停顿不过片刻,冰蛇猛地炸开,四散开去,变作朵朵冰莲,直袭向谢长寂!

  谢长寂横剑一转,冰莲爆开,海面升腾而起,一只手从海水之探出,一把拽住谢长寂的脚踝,拖着他就往下拽,似乎要将他拉入深海。

  谢长寂一剑劈开对方手腕,蓝色血液飞溅而出,随后就听周边无数尖锐叫声破空而来,一条条鲛人张开利爪,从海水之下一跃而出,疯狂袭向他!

  鲛人尖牙利爪,下半身鱼鳞是天然的防护,在水中便是霸主。

  谢长寂脚下蓝色法阵亮起,被无数鲛人围在中间,隔着这些鲛人,看向不远处高台之上青年,对方有如看戏一般,打量着他:“怎么,上君就这点能耐?”

  “你是鲛人?”

  谢长寂冰冷出声,碧血神君撑着下巴,盯着他:“我是不是鲛人,这没什么关系。但这个法阵中的敌人,可不是凭空出现。”

  谢长寂并不言语,他只守不攻,由着鲛人一只一只扑向他。

  不远处,鲛人歌声遥遥传来,他眼前开始出现一些画面。

  他第一次见到沈逸尘,花向晚高兴冲过去,拉着他转身给他介绍:“谢长寂,这是我的好友,沈逸尘。”

  沈逸尘和花向晚走在阡陌小道,走在灯火长街;

  他们成婚当日,沈逸尘就坐在客席,他看着花向晚的眼神,克制又隐忍……

  而后是温少清的话,是幻境之中花向晚哭诉的过往,是他们云雨之时,她都不曾放下那颗碧海珠。

  鲛人歌声影响人的心智,他一面斩杀着不断扑上来的鲛人,看着他们编织给他影响他心神的画面,同时不停探寻着灵力来源。

  就算是傀儡,也不可能和本体彻底切断联系,只是对于高手而言,这种联系会变得极其微弱,让人难以察觉。

  他必须在纷杂的环境中,捕捉到那一点点微弱的灵力波动。

  鲛人一直在扰乱他的心神,他扫了一眼周边,干脆一剑震开周边,将剑向上扔入空中,手中捻起剑诀,放在胸口。

  问心剑高悬他颅定之上,随着他诵念出声,金色符文落下在他周身,将他周身团团围住,随后符文往外流出,便化作光剑,一道道光剑朝着周边斩杀而去。

  一时之间,光剑鲛人厮杀在一起,海面惊叫四起,化作一片鲜红。

  谢长寂闭上眼睛,在无数画面中,仔细分辨着周边所有灵气流动。

  在哪里?

  他努力寻找着。

  杀一个傀儡没有价值,他要找到,碧血神君的本体——在哪里?

  ******

  谢长寂踏入大殿便消失在眼前,花向晚并不意外。

  这个空间隔绝的阵法,她在门口便已经看清楚,只是来人是谁她很清楚,也就,并不担心。

  她走进大殿,看着端坐在前方的秦云衣,抬手放在剑上,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解:“我以为,你要么跑,要么带着鸣鸾宫和我玉石俱焚,没想到不等我过来,你自己就把鸣鸾宫毁了。”

  “跑,能跑到哪里去?”

  秦云衣面露嘲讽:“难道要我一辈子像个乌龟一样缩头缩脑活着?”

  “那至少也该给自己宗门留条后路。”

  “那他们给我留了吗?”

  秦云衣微微提声:“玉石俱焚?怕到时候,只要情况不对,第一个对我捅刀的,就是他们。倒还不如将他们修为都供奉给我,免得便宜了你们。”

  花向晚没说话,她看着面前女子。

  好久,她略有遗憾:“我记得你当年不是这样。”

  “我当年什么样?”

  秦云衣语气冷淡,似乎并不关心当年自己在花向晚眼中的角色。

  花向晚想了想,只道:“当年,你是一心学剑的。”

  “不错,我一心学剑。”

  听到这话,秦云衣笑起来:“我比你更坚定,比你更努力,可结果呢?你永远压我一头。我不眠不休参悟,你可以轻松顿悟;我废寝忘食练习,你却可以一遍就学会其他人的剑法。我费尽心机爬上元婴,你却已经轻轻松松高登化神!凭什么?”

  秦云衣扶着供桌站起来,盯着花向晚:“你凭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就过上别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就因为天赋?因为你聪明?这不公平!”

  “的确,”花向晚赞同,只道,“所以,我不就摔下来了么?”

  “那是我争的结果。”秦云衣笑起来,面上带了几分癫狂,“既然努力追不上你,那我就走捷径。你走天道的捷径,我走我自己的捷径,若我还像当年一心修剑,我怎么能见到你像狗一样卑躬屈膝讨好众人的日子?”

  “你喜欢看这个?”

  花向晚无奈,秦云衣盯着她:“喜欢,喜欢得很。可我更喜欢另一件事——”

  说着,秦云衣抬起手来,慢慢拔剑。

  看见她拔剑,花向晚便自觉握在寻情之上。

  “赢你!”

第82章

  说罢,白衣瞬间消失,等再出现时,便已经是由上而下,猛地砸了下去。

  花向晚早有准备,在她一剑轰下瞬间,猛地拔剑,直直迎上秦云衣的剑,不退分毫冲撞在一起!

  两人剑意走的都是至刚至强的路子,两把剑砍杀在一起,灵力磅礴震开,不带半点退让。

  周边地动山摇,普通修士根本不敢停留,纷纷逃远开去。

  渡劫期修士拼尽全力一战,对于周边生灵那就是灭顶之灾。

  秦云衣一面挥砍着自己的剑,一面让脚下黑色悄无声息朝着花向晚涌去。

  感受到秦云衣的“领域”往她面前延伸,她立刻警觉。

  渡劫期的交战与其他境界最大不同,便在于每一个渡劫期,都能熟练掌握空间运用的法则。

  每个渡劫期都会拥有一个“领域”,若是将对方拖入自己领域之中,那就对方等于进入了自己绝对控制的空间,任由空间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