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百龄仍不敢就与残臂叟冲突,他知道与残臂叟为敌,只怕今日命丧此地,转向简召舞道:“四场比赛,贵方十六胜,我方三十二胜,你月形门还好意思与本门争吗?趁早宣布解散,免得十场下来,输得太多,于你铁网帮主的名头有损。”

  这番话已有求和之意,秦百龄本要月形门与铁网帮同时解散,到现在他虽然未致完全,心想只要对方答应解散月形门也就罢了。

  然而简召舞态度强硬起来,大笑道:“秦掌门,你先前说过的话,不要忘记得太快,记得你说哪一方弟子死亡得多,便算输,可没说哪一方胜的多算赢呀!”

  秦百龄讥讽道:“谁不清楚,你才一一面授十二名弟子故意装败,说来为此装败,够丢人的了。”

  简召舞笑道:“求胜为上,再者保命要紧,你不妨也学学我教贵弟子装着不胜,也可保命不死,只是如此来看,余下六场比完,双方皆和,算起来仍是你败。”

  秦百龄怒道:“我方胜了三十二场,怎说我败?”

  简召舞大笑道:“但你死了二十名弟子,却比本门十六位数多出四位,秦掌门,你是败定了,赶明早起遵守诺言解散太阳门吧!”

  秦百龄道:“六场未比,还不知谁方弟子死的多呢!”

  简召舞有了硬靠山,不在意道:“你要有兴趣比,继续比吧,只要你嫌贵门弟子命太长的话,不妨叫他们多胜几场。”

  秦百龄自信本门弟子武功胜过对方,真正打下来双方死亡数,己方八成占少数,可是对方有了残臂叟从中作梗,他专杀本门得胜弟子,那己方死亡数十名占绝大多数,以死亡多寡为胜负原则的话,己方是输定的了。

  他懊悔事先买通无影门,本来这算盘打得不错,虽然花了不少钱,无影们能将对方胜者杀死,无论本门弟子到底能胜得多少,结果以双方死亡作准的话,己方是有胜无败,哪知半途杀出个残臂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己方是从有胜无败的局面,变成有败无胜了。

  当初他购买无影门办事的要求,只是扑杀对方战胜的弟子,没有附带条件,现在无影门完全按照自己原来的意见去做,却再无一点用处。

  秦百龄老奸巨猾,绝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事情比预料中的构想,起了完全相反的变化,就应想出另一条紧急措施的妙计。

  这妙计要针对残臂叟,除去残臂叟,继续六场比赛,才有得胜的机会。

  于是只见泰百龄走至丑尼姑身旁,附身低语了几句,丑尼姑脸色变了几变,斜眼凝睇秦百龄,似在仔细辨认秦百龄的面貌。

  秦百龄低声哀求:“秋萍,你一定要助我!”

  丑尼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只能尽我个人力量助你,要知我无能指挥她们四位。”

  秦百龄道:“秋萍,只要你出手,那残废老儿不是你对手。”

  丑尼姑道:“我功夫荒废了很久,只怕不是那老儿的对手呢!”

  她走出座位,向残臂叟发话道:“残老头,我有句话不知你愿不愿听。”

  残臂叟笑道:“小老儿洗耳恭听。”

  丑尼姑道:“你可愿卖个交情?”

  残臂叟道:“你说出来看看,我看值不值得卖再决定。”

  丑尼姑道:“你我双方不要再管此间之事。”

  残臂叟道:“假若我不答应呢?”

  丑尼姑道:“那就在六场未比之前,你我先分一个胜负。”

  残臂叟咋舌道:“这个嘛,小老儿不愿结下强敌。”

  丑尼姑道:“你不愿结仇敌无影门,就请卖个交情。”

  残臂叟笑道:“小老儿惟利是图,请问卖下这交情代价如何?”

  丑尼姑不悦道:“我无影门自会记着相报的一天。”

  残臂叟摇头道:“这么回答不够实际。”

  吴南天见残叟有意动摇,大急道:“前辈,你不能收了财宝,中途变志。”

  残臂叟喷啧道:“中途变志?太难听,太难听了!”

  吴南天道:“前辈不要忘记,曾保证咱们不输对方!”

  残臂叟道:“不错,我是这么说过,那是看有一箱珠宝的分上,现在珠宝还你,请抬回吧!”

  吴南天急道:“前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残臂叟大笑道:“珠宝还你我说出的话也收回!”

  当下不再理吴南天,朗声道:“丑老尼,听到没有,小老儿损失了一箱珠宝呀!”

  丑尼姑道:“你说要什么代价。”

  残臂叟道:“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有何代价相索,只要你此时切实地答应将来我索代价时,不得推辞。”

  丑尼姑望了望秦百龄,应道:“好吧!”

  残臂叟大悦道:“当此天下英雄面前,一言为定。”

  秦百龄见妙计得售,一揖道:“秋萍,多谢你啦。”转过身来,得意道:“伴花君,现在开始比下去,你我都不要倚靠他人,各凭真实力量比下去。”

  简召舞冷笑道:“本应如此,只怪阁下先存不良意图。”

  双方各出十二名弟子走到厅中,他们不再怕得胜后惨遇杀害,各族本门绝技力战对方。

  这一场打得好激烈,数十招后皆已拔出兵刃相见,此时哪是点到即收的味道,双方拼斗得不是你死便我活的狠劲!

  眼看一个个胜的负伤,败的死亡,把一个喜堂染成血腥场所了。

  众人看到这里惨烈的厮杀,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暗中大叫过瘾,激烈处,旁观者紧张得连连灌酒。

  每桌一坛花雕饮完,后面又送出一罐。

  后送的每桌一坛花雕,酒质与前毫无两样,但那装酒的坛子,却与前不一样,然众人并未注意这点。

  饮酒观战,何等乐事,大家你一杯,我一杯,每桌又将一坛花雕喝光。

  仅丑尼姑那桌,两罐花雕没有一动,她五人当真不吃不喝任何桌上的东西。

  此时双方一百二十名弟子,战得只剩下最后一场了,九场下来,双方死亡之数相差不多。

  秦百龄对最后十二名弟子寄望甚殷,倘若这十二名弟子全胜,或者八胜,就可全盘得胜了。

  他手掌沁汗,一边饮酒,一边仔细注意场中变化,最后十二名弟子是他门中精锐,他相信全胜没有问题。

  反观简召舞,意态轻松自然,毫不关心有关胜败关键的后一场。

  只见场中十二对战到激烈时,忽听一人大叫道:“酒中有毒!”

  顿时只听四下观战者,纷纷摔倒桌下。

  这毒好生厉害,不发作则已,一发作起来,几乎中电击般快,昏迷过去。

  十二对相战者事前皆都饮过后来一坛含毒的花雕,所以战到途中,突然住手,翻身倒地。

  顷刻间,满厅千余人,倒下一大半,未倒的也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惟有简召舞及丑尼那桌,一共八人安然而坐。

  简召舞身旁两人,一位吴南天,一位齐治平老师。

  简召舞侧首两边,大笑道:“皆入吾彀中矣!”

  双掌击响三下,只见大厅四周涌进大批月形门弟子以及铁网帮众。

  他们进来,凡不是自己人,一一锁拿住要穴,或绑或杀。

  秦百龄喝了不少毒酒,昏昏沉沉中被绑去。

  丑尼姑与秦百龄有旧,见他被绑,抢救下来。

  数名帮众正要绑倒在桌上的残臂叟,残臂叟忽然跃起,一个扫荡腿扫翻好几位帮众。

  随他而来的自称慈悲庵弟子的尼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也已昏到桌上。

  残臂叟右臂挟起那尼姑,奋勇突围。

  简召舞大叫道:“不准留一个活口逃出!”

  所谓活口只剩下残臂叟、丑尼姑、四位蒙面女子。

  丑尼姑抱着昏迷的秦百龄,早巳被数十名帮众围得水泄不通。

  四位蒙面女子本不出手,一听简召舞说不准留一个活口,但等帮众围上自己时,倏地出击,她四人武功神奇莫测,不像丑尼怀抱一人,身手利落,一招一式都是制人死命的狠招。

  围攻残臂叟的帮众更多,而且都是月形门的高手,残臂叟左臂抱人,仅凭两脚突围实在困难,他见敌人越来越多,再不立下杀手恐怕逃不出去了。

  只见他一声暴喝,煞也奇怪,明明左袖飘荡的残臂伸出一只戴着金色手套的手来,他左臂一出,瞬间击毙十余名敌人。

  那被杀的帮众,有的被他击碎脑袋,白色的脑浆进流出来,有的他一拳震穿胸骨,五脏外流。

  这般惨烈的死状,骇退围攻众人,一时围着不敢接近。

  他见丑尼姑形势危殆,一招迷踪步掠过包围,抢近丑尼姑身侧,金色左掌毒蛇出洞般,倏忽间伸缩二十余招。

  招招不虚,一招一人,二十余招抓裂二十余人胸膛,死于非命。

  他这种骇人的杀戮手法实在惨烈异常,围攻丑尼的帮众,不知是谁一声胆裂的惊叫,首先跃退。

  余下的帮众哪有不怕死的道理,纷纷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