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一愣道:“不是我的是谁的了?”
白燕忽然轻泣道:“孩子有母无父。”
芮玮傻兮兮道:“你别说笑话啦,天下哪有无父的婴儿?”
白燕泣声重重地道:“为父不良,有等于无……”
芮玮听到白燕在哭,叹道:“你何必伤心,我不知你当真怀了孕,否则你十月怀胎期间,我哪有不照顾你的道理呢?”
白燕抽搐道:“你……你……说的好听……”
芮玮想抱儿子,发急道:“我若知你怀孕不来照顾,不得好死!”
白燕实在气他,怒道:“你好死、横死于我何事,去,去,去!”
在此情形下,芮玮惟有赔小心道:“白燕,你生我什么气啊?”
白燕泣声才停,又哭了起来道:“我配什么生你气,你根本没将我这种女人放在眼中……”
芮玮哀声自怨道:“我知道我不对,怎么说也该过来看看你,不该视同陌路,把你当不相识人般……”
白燕哭得厉害起来,道:“就……就……不相识的人,在这绝境下也会过往相探,像……像你……”
芮玮猛拍脑袋自责道:“我不对,我不对,天下再绝情的人也不会一隔十月未来看你,白燕,你原谅我,说句良心话,我实在常常想来看你的,只因我在努力练两种功夫,以为你生活很好,没空过来探看。”
他想哄白燕高兴好准自己进去看儿子,其实他何曾想来看过白燕,若不是儿啼声,再过一年他也不会想起,两种神功早已将他迷得什么都忘了。
白燕显非易骗的女人,哭泣中格格笑道:“良心话,好个美丽的良心话,我不是小孩子!你真的常常想我,会一来只问是男是女,不问我产后安危吗?”
芮玮不想女人心细若丝,哑口无语以对。
白燕大概越想越伤心,哭个不停。
芮玮情急下自个刷了两记耳光道:“我无情无义,白燕,念在夫妻之情,请原谅我。”
白燕一听“夫妻”两字,停泣道:“谁和你是夫妻了?”
芮玮见机可转,抓着重点道:“生米煮成熟饭,你我虽未成婚,夫妻的关系却是谁也不可否定的。”
白燕冷道:“倘若我没有替你生孩子呢?”
这句话实令本对她无情的芮玮难于回答。
白燕自嘲道:“就算我这女人下贱,对不对?相公?”
芮玮正觉难堪,最后“相公”两字提起他精神,笑道:“白燕,你就饶饶我,让我进来看你们母子好吗?”
白燕仍是不饶他道:“哪敢当,我没那大的福分,劳你大驾来看我,只是孩子有福……”
芮玮以为话讲通了,咳了一声道:“我进来了。”
白燕冷然道:“不行,请止步转回。”
芮玮急得跺脚道:“你怎么还不准我进去,唉!唉!”
白燕想象得到芮玮值得同情的急态,心一软说道:“不是我仍不准你进来,此地污秽,且等我收拾干净后明天再来。”
芮玮等不得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来帮你收拾,你千万别劳动,产后切忌动弹至少睡上几日。”
白燕断然道:“谁要你来收拾,一个男人也不怕这等脏事,快走,快走,叫你明天来就明天来,不听话永远不准你来了。”
最后句话颇有吓阻作用,芮玮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这边。
这一天,芮玮忙着采集食物,心想白燕产后需要补一番,只见他走遍绝谷各地,找寻珍贵的食品。
第二天绝早,芮玮抱着大堆食物重来白燕洞前。
只见白燕斜躺在黑鼠皮制成的厚毡上,靠着软绵绵的皮毛枕,身上掩盖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白裘皮。
地方虽小又光线不亮,却收拾得十分洁净,全无污秽之感。此时白燕虽没涂上女香叶的香料,但因芮玮身上带着香囊,不再闻到因摄魂饼毒仍在的原故而对年轻女人特别嗅觉的臭味。
白燕稍瘦了点,气色很好,不像生产后女子应有的衰弱,这或许内功的关系,生产虽大量失血,却不影响太大。
俩人相见,含笑点头,芮玮搓着手弯腰站着,颇为尴尬。
倒是白燕先打破沉默,说道:“你不是要看你的孩子吗,快来看嘛,你不知她长得好可爱啊。”
说着侧身抱过睡在里边的婴儿,放在外面皮裘上,那婴儿白胖胖的全身围着兽皮制的围巾,只露脸在外,眼睛紧闭睡得很熟。”
芮玮欢喜地摸摸这边摸摸那边,挂着说不出有多高兴的笑容道:“是女的吧?你看多像你。”
。
白燕轻嗯道:“女的爱不爱?”
芮玮抱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应道:“当然爱,我一见就爱极了,还有一位呢?”
白燕脸色微微一变:“哪……哪里还有一位!”
芮玮笑道:“你还瞒我,我听得清清楚楚,两个哭声双胞胎儿,快递过来让我这手再抱一个,看他们俩人相像到何种程度。”
白燕连连摇首道:“没……没有,只有这一个,你听错了,哪来两个哭声,你一定听错了。”
芮玮以为她故意藏着,笑容仍挂道:“好白燕,我这耳朵还能听错吗,就是十个婴儿一齐哭,我也能分辨是谁的哭声啊!”
白燕大声道:“跟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不信自己看!”
掀起盖着的白裘皮,里面再没多个婴儿,除此外洞里无他可藏之处。
芮玮惊得一退道:“不是你藏的,那另个婴儿何处去了?”
白燕急得几乎在吼道:“你怎么还是不信,要跟你说多少次呀?”
芮玮“嘭”地跌坐,眼望岩壁,茫茫自语道:“不对,不对,我昨晚做梦还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男的比较像我,女的比较像你,他们一忽儿长大了变成你我,却一忽儿又不见了……”
白燕听着听着,眼泪泉涌而出。
芮玮没注意白燕在流泪,接着道:“我昨天听到哭声,那哭声辨得出一个男婴一个女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做了男的像我女的像你的梦,奇怪梦做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见了呢?”
芮玮望向白燕惊道:“你哭什么,莫非……莫非那男婴夭折了……”
白燕心知芮玮耳朵听到的决不会轻易被骗,掩面轻泣道:“不错,本是一对男女双胞胎,那……那男的果然比较像你……”
芮玮道:“女的一看就比较像你,我的梦做的真灵,他们忽然不见了敢情暗指某种不幸……”
白燕泣声更大,呜咽道:“男婴生下来就不对,延至昨天天折……我怕你难过……所以没跟你说实话,其实……其实你就只当一个婴儿,死了那个,不……不必放在心上……”
芮玮伤心地摇头道:“我不能不放在心上,男的像我,他死了就等于死了我,告诉我,他的尸体在哪里?”
白燕结结巴巴道:“我……我……埋了……”
芮玮道:“埋在什么地方,我要挖出来看看。”
白燕惊道:“你发什么神经,死了的婴儿挖出来做什么?”
芮玮“唉”声叹道:“我不能儿子死了一面未见过,见过了心安,再亲手将他安葬。”
白燕慌乱道:“我……我没把他埋在土里,而是埋在潭里……”
芮玮脸色斗变,怒道:“什么!你……你把我儿子丢到潭里喂鱼去……”
白燕见芮玮发怒,更是慌张道:“这……这有什么关系,婴儿才出夭折,不算成人……何必费心埋葬……”
芮玮忽然手中女婴朝白燕身边一丢,女婴呱的大哭起来,白燕好生怜惜地抱着她,哄道:“乖乖,别哭,别哭,爸爸坏,爸爸摔痛了你……”
芮玮怒容不减道:“你不把我儿子当人,我也不把你女儿当人!”
说完,怒气冲冲走去。
白燕叫道:“你到哪里去?”
芮玮大声回道:“捞我儿子!”
白燕急叫道:“捞什么,有什么好捞,回来!回来!”
芮玮根本不理,转瞬奔到潭边。
此潭既广又深不见底,想在其中捞个婴儿尸体谈何容易。
芮玮费了数个时辰毫无所见,长时间泡水累得芮玮人倦皮皱,恍若老了十来岁,十分难看。
他丧失再找尸体的信心,坐在潭边,望着碧绿的潭水,寻思:“潭里怪鱼无数,吾儿尸体一定被它们吃了。”
又想:“昨天还听男婴的哭声嘹亮,怎么隔了一夜就夭折?”
他颇怀疑男婴夭折的可能性,再想白燕的神态可越思越是难过,突然飞跃入潭,见到游鱼一掌劈去,潭鱼只被他掌劲带到,顷刻鱼肚翻白一一死去。
他每劈一掌,叫道:“你们吃了我的儿子,你们吃了我的儿子……”
仿佛把潭鱼当做杀儿凶手,以此一泄郁积胸中的闷气。
不一会儿只见潭面上翻着无数条鱼,鱼若有灵,当叹哀哉!
芮玮手劈酸了,气也泄了,忽地向瀑布后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