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哼了一声,道:“侥幸?天下哪有侥幸的事,你说到底要和我比什么?”
芮玮窃喜,不想如梦十分托大,听怪老人吩咐要随机应变,当下说道:“我想向老法师讨教掌法。”
如梦冷笑道:“好,咱们以十招定输赢。”
不比力芮玮心定下大半,振声又道:“风闻慈悲庵先天掌为天下掌法之最,晚辈想,要讨教就讨教这套掌法,好教晚辈一长眼界。”
如梦微讶道:“你年纪青青竟知道这套古老的掌法,也好,你要见识让你见识一番,话说明白,你既指定这套掌法,三招接不下来,什么也不用准备再问,赶快请走!”
芮玮一本正色道:“倘若三招接下了呢?”
如梦太过相信自己先天掌,慨然道:“能接三招就算你胜。”
芮玮按下狂喜而跳动快速的心情,凝神正气道:“老法师,有礼了!”
一招玄妙三十掌攻去,如梦赞道:“好掌法。”
直到芮玮双掌攻至眼前,右掌横里一抓。
这一抓之势把芮玮那招玄妙三十掌路全部封死,芮玮胸有成竹,知道如梦施展先天掌第五招“青龙探爪”,一抓只是半招,另半招右掌在际,前半招眩敌眼目之际,右掌倏地伸出,不知者准被胸前印上一掌。
芮玮仿佛不敌那一抓之威,全身仰倒,其实他左脚踢出正等着如梦右掌,如梦想一招得胜右掌追出,迫到半途手心一麻。
如梦暗惊,右掌急收,亏她变招端的快速,否则掌心“少府”穴被踢实,右手整个麻痹立时败了。
如梦看清芮玮避招身法,内心惊骇莫名,已知芮玮存心来此破先天掌。她自以为先天掌无可破之处,但却万想不到,敌人在身倒之时还能踢出一脚,而这方法正是“青龙探爪”惟一可破的怪招。
芮玮一脚落地,另一脚又踢出,借这一踢之势全身扑向如梦,左右手各施一记简药官、喻百龙的绝学。
如梦看准来情,施展先天掌绝无破绽可寻的一招“九鬼拔刀”,此招一出,芮玮的攻势全都落空,如梦一侧首间转领到芮玮身后,只见她右手抱顶及颈,自头收回,左手跟着施出,左右相轮,正是一招奇诡莫测的“九鬼拔刀”。
她双掌如刀,刀刀拔出砍向芮玮。
芮玮再高也逃不过三拔刀,势必中掌不可,然而芮玮早知如梦在施先天掌中“九鬼拔刀”那招。
所以头不回,身不转,更不避,知道一回,一转,立时中掌,那就败了。
只见他背身作奔跑状,却不当真逃避,只在这奔跑间,一脚一脚后踢,脚脚踢至如梦的颈项。
如此一来,如梦拔刀,才拔未出,掌心就碰到芮玮的脚,九刀劈下,右手掌心措手不及正被踢中,虽是一麻,但未踢实,可是如梦不再战了,飞出一丈外,说道:“不比了。”
这句话承认输了,如梦并未输而认输,是因芮玮破“九鬼拔刀”身法太轻,怪得如梦相信先天掌一百零八招对他不起作用,若再较量下去,自己非败不可!
芮玮喜于形色道:“现在晚辈是否可以亲自见素心?”
如梦对芮玮欣喜的神情厌恶地一瞥,颔首道:“你既能过第三关,当然可以。”
第七十八回 金刚鉴
如梦走至云床旁,床角一口古铜木鱼,曲指一弹,只听铮声大响,不一刻,小径前奔来两位黑衣尼姑,进到室中,合什道:“师父召唤,有何吩咐?”
这两名黑衣女尼瘦颊黑肤,一脸肃穆难见笑容像,她们皮肤已经黑了,衬上那袭黑色僧袍更是黑上加黑,手中更持一串黑黝黝的铁念佛珠,予人一种压迫阴森的感觉。
芮玮看她俩人的年纪少说五十以上,如梦的徒弟已是这般年纪,如梦本人的年纪当在八十左右,其实如梦真正的年纪,谁也弄不清楚。
如梦扳着面孔道:“去把素心请来。”
两名黑衣尼脸色微惊,互相望了一眼,仿佛取得默契,一齐声说道:“敢问师父,素心所犯何罪?”
如梦白眉一掀道:“来人要面质,不必多问。”
这位黑衣尼显是慈悲庵执法尼,平日虽铁面无私,敢情与素心产生感情,今日竟不愿立时去请素心,只因被她俩人请来罪成定论,她俩人不相信素心犯罪,齐向芮玮问道:“施主,你当真要师父当你面责罚素心?”
芮玮急急道:“谁说我要贵主持当我面责罚素心,她……她…根本没有做错事,何罪之有!”
另一位黑衣尼道:“施主知不知道本庵不会外客。”
芮玮点了点头,那黑衣尼接道:“本庵弟子年年外出行道,师父怕行道弟子在外行为不检,总不能不准江湖人氏前来控告,定下条例,来人闯了两关,可以面诉不检弟子的罪状,俟本庵慢慢来查询再为定罪,倘若不检弟子罪大恶极,来人非见她定罪不可,那得闯第三关,施主闯了三关,所以师父命咱们去请素心跟你面质后再定罪。”
这一解释芮玮才明白闯第一关时那婆婆不高兴的原因,闯关本是来控告慈悲庵弟子,凡慈悲庵里人心里已不悦,自己却不知,只想到快见野儿,笑容满面,这种态度难怪老婆婆看得不舒服。
如梦定下这三关的条例,说起来颇为跋扈,哪有不准人随便来告状,非得通过三关。假使告状的人不会武功闯不过两关,岂不是纵容不检弟子的罪恶?
这如梦有她的道理,她以为慈悲庵清规严厉有方,凡出自慈悲庵的弟子决不会犯罪,根本不相信外人指责她的弟子,真有人指责多半误会,免得麻烦,定下三关的规矩,意思是你有真本领才有资格控告本庵弟子。
芮玮万想不到怪老人教自己闯关闯出麻烦,野儿天真纯洁哪会犯罪呀?心想我闯三关为的要见野儿,哪里是来控诉,这三关规矩也定得太不合理了,当下道:“闯关的事晚辈无知,希前辈们原谅,在下此来另有衷情。”
如梦挥手道:“破嗔,破悲,下去!”
两名黑衣尼听师父这么说,那是不用请素心了,她们本不相信善良的素心行为有何不检,证实后果然不错,高高兴兴地去了。
芮玮正要说话表白,如梦拂袖道:“你那衷情不用说了,去吧。”
芮玮躬身道:“可否让晚辈一见素心再走?”
如梦断然道:“不行,你没听我弟子破悲说:本庵不会外客!”
芮玮哀求道:“请大法师可怜晚辈连闯三关只欲面会贵庵弟子的苦衷。”
如梦不悦说道:“三关只为含冤人所设,并不是为另有衷情的浮滑少年所设,走吧!”
芮玮仍不死心,说道:“大法师,晚辈绝不是浮滑少年,素心是我知友,我见她面只要说一句话。”
如梦击掌唤道:“如幻,请来。”
如幻走进月形门,来到室中,芮玮眼光充满哀求地望向她,如幻见芮玮可怜兮兮的表情,暗中一叹。
如梦也看到芮玮那值得同情的样子,但她毫不为动,慈悲庵的纪律不能因他而破,冷冷道:“如幻,你送这位施主出去。”
如幻不能相助芮玮,莫可奈何道:“施主请吧。”
到这地步,芮玮才想起怪老人所说的话,不错,看样子自己想见野儿除非把她们杀了,才无人阻止去找野儿,可是他能这么做吗?纵然不顾一切,杀也杀不过呀?
他明白得很,如梦只要真的和自己打,用不了十招,目前要想蛮干,决行不通,他还想打动如梦铁石般的心,说道:“晚辈有句话请问。”
如幻十分同情芮玮,不催他立时离开,说道:“什么话,请说。”
芮玮向如幻抱拳道:“晚辈请问慈悲两字做何解释。”
如幻道:“爱念曰慈,憋伤曰悲,是谓慈悲。”
芮玮语意深长道:“记得佛经上说:佛视众生,一如家人而爱念之,欲令得利益安乐,此谓之慈;见受苦者,则侧怆怜憨,欲脱其离,此谓之悲。这两字如是解释,不知晚辈说的可对?”
如幻通晓佛经,岂有不知芮玮解释慈悲两字的用意,沉吟道:“佛经是如此解释,施主说的不错。”
如梦不等芮玮再说,忽道:“本庵虽称慈悲庵,可惜修炼不够,不能以佛视众生来解释慈悲,也许若干年后能够真正做到慈悲两字,目前,施主请不必再费唇舌了,如幻,送客。”
如幻轻叹道:“施主,话已说完,可以走了!”
芮玮见左求右求皆行不通,暗中有气,怒道:“既不能做到慈悲,大法师,我看你们慈悲庵该换个名称,免得名不符其实。”
如梦脸色微变,轻喝道:“送他走!”
如幻低声说道:“施主再不走,别怪老身无礼。”
芮玮不敢真正在此破脸,他顾忌到野儿身在此处,转身大步而去。
如幻随行,走出月形门,摇头道:“施主也太大胆了,慈悲庵数十年历史,你要本庵改名,不是要与本庵为敌吗?”
走了一段,如幻又道:“施主,你心里千万别打鬼主意,要知你今日闯了三关,庵主规定能闯三关之人要善待,所以处处迁就你,要我亲自相送。下次你若偷偷来,让咱们发现,就不会放过你啦。”
如幻说中芮玮心事,他的确有意晚上偷偷来见野儿,也不隐瞒,说道:“你们不让我见素心,此后我会常来的,直到一天我见到素心为止。”
如幻从芮玮坚定神色看出这少年说得到做得到,再多的劝告也是徒然,仅说了声:“你,好自为之。”
话中意思,偷偷来可以,但要小心了。
芮玮十分感激如幻好意,心想:“要是如幻是慈悲庵主持,一切就好办。”
却不知假若如幻当主持,为要维护慈悲庵铁一般的清规,今日处置的态度,将与如梦一样的,目前她不是主持,所处的立场不同,才有暗示有芮玮可以偷来会见野儿的意思。
凡人往往立场一变,所处的态度也不同了。
两人静默通过长长的走道,忽见一只飞鸽掠来,鸽子脚下系一金色小铃,飞行时铃声叮叮直响。
如幻闻铃声,惊道:“又有人闯了二关!”
慈悲庵将近二十年来没有人闯过二关,今日一连两人闯关,事情太巧,难怪如幻面有惊色。
铃声惊动庵内女尼,先前芮玮见过的两名妙龄女尼一旁奔了出来,打开中门。
如幻自语道:“奇怪,莫非本庵果有人在外行为不规。”她转首望了望芮玮,意思在问:“这次闯关的人与你有没有关联?”
芮玮不动于色,他根本不关心谁来了,心中只在打算晚上如何偷来此地找寻野儿。
如幻走出中门,只见中门外走来一位衣饰拥肿的老人。
芮玮见这老人识得正是指点自己来的那人,不由咦了一声!
如幻问道:“你认识他?”
芮玮应道:“认识,老法师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