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脑际忽然想到在天池府禁地见到的那位长发掩面的黑衣女,她不是长得也和自己相像吗?莫非她是自己的亲人?

  想到这个可能胸口一热,要知黑衣女救了他两命,一次在逃出彩衣教后憩息的湖畔;一次求史不旧救野儿的小五台山上。

  这两次相救使芮玮对黑衣女产生特殊的感情,暗中早已把她当做爱护自己的长辈一般,现下想她的面貌,果有亲人的可能,不由令他越想越痴了。

  林琼菊见他痴呆想的样子,暗吃一惊,心想:“大哥是个死心眼,莫要让他越想越糊涂。”慌道:“大哥,大哥……”

  连唤了好几声芮玮才惊醒,问道:“什么事?”

  林琼菊道:“大哥别想啦,天下也有巧合的事,天上的流星有时还会相撞,人和人无故相像也有的。”

  以前芮玮从未去想黑衣女,简召舞和自己相像的原因,这时想到就好像在心上打个结,解也解不开,暗忖:“巧的事自然有的,但哪有三个相像而无原因,未免太巧合了,何况黑衣女每年去祭简召舞父亲的坟墓,她又怎知人天池府禁地的路线,其中一定有个极大的秘密在内,可是这个秘密谁知道呢?”

  芮玮脑际一直在转:“谁知道呢?谁知道呢……”想得很久,渐感疲倦,不觉昏睡过去。

  朦胧中被推醒,耳听林琼菊叫道:“大哥,大哥,起来吃饭。”

  芮玮道:“什么时候了?”

  林琼菊笑道:“天早黑了,大哥睡得真熟,睡了两天还没睡饱吗?”

  芮玮问道:“药王爷出来没有?”

  林琼菊摇头道:“没出来,话也没听他说一句。”

  芮玮奇道:“或许病情复杂需要一段时间医治,咱们不要打扰他。”

  芮玮嗯了一声,林琼菊忽听他腹中咕噜一响,不禁噗嗤一笑,芮玮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肚子好饿。”

  林琼菊道:“也该饿啦,你睡了两天粒米未进,快起来吃饭。”

  芮玮动了一下,没有起来,林琼菊笑道:“快起来呀?”

  芮玮摇头叹道:“我起不来。”

  林琼菊急道:“怎么起不来?”

  芮玮道:“我全身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林琼菊哦了一声道:“对啦,药王爷说要煮三天,敢情不煮三天,大哥便动弹不得,那我喂你吃饭,你好好躺着。”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小老鼠换了一缸醋水,燃着柴火,林琼菊唤醒芮玮道:“大哥能动吗?”

  芮玮叹道:“还是不成。”

  林琼菊轻咬樱唇,红晕双颊,说道:“我抱你放在缸内。”

  芮玮身上仅盖毯子一条,慌得双手按着毯角道:“等会,等一会……”

  林琼菊又咬着樱唇,默然无语地呆坐床边。

  一时两人感到很尴尬,这时芮玮神智清醒,总觉光着身子要她把自己放在缸内十分难以为情。”

  过了一刻,林琼菊毅然抬头道:“我已是大哥的人,大哥还怕什么羞?”

  说着伸手抱芮玮,芮玮心想:“已被她服侍两日,要是再说什么,反而弄得双方难堪。”当即放开毯角,任由林琼菊来抱自己,忽听一声女子轻叹从窗外传来。

  芮玮身体一震,大声问道:“是谁?”

  虽然林琼菊已服侍过芮玮两天,业已习惯,但她女儿家矜持心最重,等她要抱芮玮时,脸已通红,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这时听芮玮大声喝问,低声道:“这里除了小老鼠外,不会有旁人进来。”

  芮玮道:“我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在窗外叹息。”

  林琼菊叹道:“大哥胡思乱想,哪里还会有别的女子来到这里。”

  芮玮语气肯定地道:“一定有的,而且那声音听来甚为熟悉。”

  林琼菊幽幽说道:“大哥又在想高姑娘了。”

  芮玮听她怪自己因想野儿而生幻觉,误听窗外有人叹息,便不再说话,心里却想:“那决不是野儿的声音,会是谁呢?”

  这一天过去,林琼菊对芮玮更加亲热,芮玮见她这般服侍自己,自然而然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也就不拘形式。

  本为被活死人用内家真气逼聚双掌的毒素,因三天的煮蒸,再加上药物治疗被散发全身。

  此时芮玮双掌恢复原来的肤色,毒素虽然散发全身,但被三缸醋水吸收,毒素散去大半,存在他体中的毒素暂时不足为害。

  翌日醒来芮玮已能坐起,行动虽不方便,但有林琼菊照顾,又过三天芮玮已能行动自如。

  这天早上起来,芮玮道:“今天是第七天了,药王爷怎么还不出来?”

  林琼菊道:“我问小老鼠,小老鼠说药王爷整天呆坐房内并没医治简怀萱。”

  芮玮奇道:“那简怀萱可在房内?”

  林琼菊正待答话,房内一声轻咳,只见药王爷缓步走出,芮玮迎上前道:“前辈辛苦了。”

  药王爷摇头叹道:“我在房内苦思七日仍想不出治好你妹妹的法子。”

  芮玮见他脸颊深陷,显是七日苦思十分艰苦,心想:“他的确用尽心力,难怪小老鼠说他呆坐房内。”

  当下心平气和道:“那她的疯颠没法治吗?”

  药王爷道:“你妹妹现在已不疯颠了。”

  芮玮大喜道:“那不是痊愈了吗?”

  药王爷一声喟叹道:“你跟我进来。”

  芮玮随着药王爷走进内房,里面共分两间,前面一间存书数千册显是书房,后内一间与书房一帘相隔。

  帘子掀开只见简怀萱仍着那套褴褛的白绸衣裤坐在床沿,面向门帘这边。

  芮玮见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与常人无异,七日前的疯颠状态已失,欣喜的上前唤道:“怀萱,怀萱,你还认识我吗?”

  简怀萱那双明亮动人的眸子并没因人进来而稍稍转动,芮玮的呼唤对她不起一点反应。

  芮玮一步步地走到她身前,声音凄凉地道:“那怀萱,你还认识我吗?”

  简怀萱一语不发,忽地站起身来,走过芮玮的身边,直向门帘那边走去,芮玮以为她不愿理会自己,问道:“你大哥好吗?”

  简怀萱走到门帘旁又走回来,芮玮心喜道:“上次一别,咱们快两年没见面了。”

  简怀萱走到床旁转身又走向门帘,就这样走来走去直走了十数趟才又待到床沿边,仍是一语不发。

  芮玮呆愣地看着简怀萱的行动,见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脸上无丝毫表情,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转向药王爷望去,药王爷苦笑道:“第一天我就治好她的疯颠,但这六日来除了吃饭睡觉外,她就这样走来走去,问她什么话也不答。”

  芮玮道:“是她不愿意说话吗?”

  药王爷摇头道:“我苦思七日才得到一个结论……”顿了顿又道:“她根本不能说话。”。

  芮玮惊道:“为何不能说话?”

  药王爷道:“她没有心,当然不能说话。”

  芮玮大摇其头道:“她好好活着,怎么会没有心,前辈说笑吧!”

  药王爷一本正经道:“疯颠症并不难治,但她不但疯颠,而且失了心,疯颠虽治好了那失去的心却仍未找回……”

  听到这怪话,芮玮暗暗好笑,但他见药王爷神情严肃,想笑也笑不了来,暗忖:“天下还有找心的道理吗?”

  药王爷继续在说:“七日来我一直想不透她不说话的原因,后来想到一人才恍然大悟,那人精通一种魔心眼的邪术。

  “只是那人早已隐迹江湖,所以我才没想到她,说起此人你决不会知道,但你还记得那日看热闹的人群叫你妹子失心女吗?”

  芮玮道:“因为怀萱疯颠中一路在叫:‘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在哪里?’才被人叫她失心女。”

  药王爷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说这种话?”

  芮玮道:“人在疯颠中说的话自然古里古怪,哪会真的失了心,失心的人决不能活。”

  药王爷神情诡秘地道:“但被魔心眼看过的人,就以为真的心失掉了,那人施术时一定说:‘你的心丢了’……”

  芮玮忽然想到原氏兄弟对自己施术时说:“你感到疲倦了,你要睡了。”说完此话自己果然感到极欲大睡一场,莫非怀萱也中的此术?当即道:“魔心眼可是催眠术,那人可就是一对瘦长的老头,长得一模一样,叫做原氏兄弟?”

  药王爷摇头道:“魔心眼之术迷住人心窍的能力远过催眠术,要是你妹子中的是催眠术,我早已将她治好。”

  芮玮已信药王爷的话并非荒言,大是着急道:“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不能教怀萱终生无心呀!”

  药王爷道:“怀萱真是你妹妹吗?”

  芮玮道:“不是,她是天池府的后裔,名叫简怀萱,但我待她如真的妹子一般,求求前辈想法救她一次……”

  药王爷道:“世人称我圣手如来药王爷,皆以为我百病能医,其实世上怪症特多,我并非都治的。”

  停了一下,又道:“我认识简药官……”

  芮玮道:“那更好啦!她是简药官的曾孙女,看在她曾祖父的面上,前辈开恩救她一救。”

  药王爷不悦道:“我能治还会不治……”忽想起芮玮的毒势自己确实能治却不去治,难怪这时他不信自己的话,脸色顿缓,道:“你身中之毒我曾发誓不解,否则我一定将你治了,但简怀萱的失心症我的确不能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