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琼菊娇羞道:“你那样对我,我有什么不好教你,咱们彼此间还分什么?”
芮玮听得好生奇怪,心想:“我怎么对你—了,为何彼此不分?”
林琼菊接着又道:“去年受家父之命嫁到胡家,年来我身在胡家仍是念念不忘你,天星明里是我丈夫,其实却不是我的丈夫。”
“怎么明里是你丈夫,却又说不是呢?”
林琼菊以为他装傻,嗔道:“你当真不知?”
芮玮摇头道:“不知。”
林琼菊羞赧道:“我和他虽然结过婚,却没有同过房。”
芮玮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和他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林琼菊点头道:“我不能忘你,怎能和他行夫妻之礼。”
芮玮叹道:“其实我对你不好,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
林琼菊低声道:“这是命运,我想忘你,想忘也忘不掉,前天夜里你对我那么亲热,这一辈子我更不能忘你了。”
芮玮一怔,心想:“前天晚上我不在峰上,怎会对你亲热了?”以为林琼菊记错,问道:“我怎么对你亲热啦?”
林琼菊脸色一红,那晚上的事,她怎好宣之于口,默默不语。
芮玮心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琼菊忍不住,没好气道:“那晚上我失身于你,你还装傻……”
说罢脸色更红,低垂粉颈,羞得抬不起头来。
芮玮脑中“轰隆”一声,心中不住地在道:“失身于我?失身于我……”
蓦地想起,前天晚上放心不下林琼菊弧身一人在峰上,赶了回来,凌晨上山时,远远看到一人好似从山上下来。
那人身穿玄服,公子打扮,恍惚是简召舞。
但想简召舞远在金陵,怎会跑到这里来?以为自己深夜赶路跑得累了,眼睛看错,便不在意。
如今想来,当真是简召舞那晚上来到霄魔峰上,而林琼菊不知,错认为我?又想到昨天早上和林琼菊相见时,林琼菊拿着白被单的慌张之态……
那白被单上染着血渍,莫非……莫非……
第三十二回 红袍公
芮玮已知简召舞是个奸淫之徒,不禁失口问道:“前天晚上,你见到的当真是我?”
林琼菊没有看到芮玮这时脸上惊慌的表情,缓缓道:“不是你是谁?就是你化成飞灰,我也会认得出……”
芮玮正要张口向她辨明,说出那晚上并非自己而是天池府的大公子简召舞,因这世上只有他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易分认。
但芮玮霍然想到辨明后的后果,林琼菊羞愧之下,可能就会轻生,心想这件事只有以后慢慢解说了。
他原来有点不信林琼菊嫁后竟未与胡天星同房,现在仔细想来并非谎言,要是谎言也还罢了,那想到不是谎言,这其间的情分……
芮玮想到这里不禁眼眶一红,暗暗心伤,叹道:“菊妹,我对不起你……”
他心想简召舞玷污她白壁之躯,实因自己之过,要是那天晚上不一气离开她,决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琼菊以为他抱愧前晚对自己不住,怕他过分难堪,轻摇螓首道:“自幼我便认定将来是你的人,你这样对我,我一点也不难过,只要你别把我遗忘就好,大哥,你会把我遗忘吗?”
芮玮长声一叹,心中有说不出的纷乱,只听林琼菊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个高姑娘,那也没关系,你对她时只要记着我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芮玮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心中一直暗道:“菊妹是个好姑娘,我万不能毁了她,宁愿背上不义的罪名,也不能告诉她那晚的真相……”
他心知这将是一个很大的误会,这误会足以使自己身败名裂,但他为了林琼菊,终于不解说清楚,让这件误会深埋心中,尔后惟有看老天的安排。
林琼菊见他默然无语,接着又道:“我不急着回黑堡,其实我已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回不回黑堡无所谓,将来你高兴时再带我回去……”
她停下话头,迟疑一阵,接道:“你要去点苍山,我……我也跟你去,我要见见高姑娘,和她交个好朋友,她要不喜欢我,我绝对不生气,我会尽量讨好她,教她知道我不会影响她和大哥的感情。”
芮玮听到这里,哪能再说不要她随自己作点苍山之行,心想她话中的意思全将自己当做夫婿看待,倘若要推辞的话,会令她多么伤心。
要知芮玮是个多情的男儿,处处总是为人打算,他不忍林琼菊伤心,何况一个女子孤单单的一人能叫她到哪里去?心中想定,便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林琼菊欣喜地笑道:“可是带我去点苍山?”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芮玮的心中,心道:“事既如此我何不促成他们一对,简召舞虽然行止不端,但可好好劝说于他,教他要负起责任,不能始乱终弃。”
当下接道:“你跟着大哥,我决不能再让你孤零零一人,直到将来我对你有了更好的安排,那时我才放心。”
林琼菊想到将来的安排,暗忖:“以后能和大哥共处一起,白头偕老,这一生夫复何求?”却不知芮玮心里的打算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这日两人离开摩霄峰,径向云南驰去。
大理位居滇西,当康滇交通要冲,上关与下关分据南北,商贾络绎,而下关尤盛,月余后两人来到云南大理县。
大理,城倚点洱山,面临苍海,气候温和,四季如春,山光湖色,风景秀丽,所谓“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料海月。”称为大理四景。
说到苍山雪,可见点苍山之高,山上盛产石料,“大理石”向著称于世,是众所周知的。
芮玮在大理城内停了片刻,便登点苍山,他此时六剑练得剑剑俱熟,深得个中三味,于面谒神尼之事,满怀信心。
芮玮顾虑到林琼菊伤后身体,本不愿她随己上山,要她留在大理休养,但她坚持不肯,说要上山见见高姑娘。
芮玮心中好生为难,心想带她上点苍山,难免要引起野儿的误会,但又想本身行得正,怕什么。
两人装束停当,打听得知山顶上有座尼庵,常人少至,芮玮心想多半便是一灯神尼的居处,便向该处进发。
这点苍山山势陡削,甚难行走,常人要想登山一游真是不易,但在芮玮看来却如履平地,可是林琼菊现在的身体与常人无异,故不能像芮玮那样满不在乎。
才登数百尺,林琼菊娇喘吁吁,脸色苍白,芮玮看得心痛,想起幼时一起共游时,两人活活泼泼,当比赛时总是自己输给她,如今她娇弱不堪,迥非当年可比。
回忆到往昔,芮玮生心怜惜,遂伸手将林琼菊抱起,并道:“还是我抱你上山走得快一点。”
林琼菊乘势倒在他怀中,微闭眼帘,紧搂在他的腰际。
只听风声呼呼,芮玮奔行得好快。
山上气候,越来越冷,山下是春天,但一到山顶只见白雪皑皑,举目一片白色,纵有苍松亦被白雪覆盖,那情状煞是好看。
一到山顶,林琼菊已冻得脸色发紫,全身瑟瑟打颤,芮玮从包中取出皮裘,给林琼菊穿了,才显得好一点。
他自己却挺起胸膛,举目远眺,毫无寒冷之态,林琼菊看得好生羡慕,心想大哥的内功修为,恐怕已在爹爹之上。
芮玮看到东方白雪中露出一墙红砖,大喜道:“在那边!”
挟起林琼菊飞奔,顷刻来到,只见一栋小小的红屋,并不像尼庵的样子,芮玮心中高兴,不管三七二十一,呼道:“晚辈求见神尼……”
一声呼毕,红屋内有人道:“是谁啊?”
芮玮一听是男人的声音,心中正觉奇怪,红屋的红门打开,走出一位眉目清秀的中年人,穿着一袭宽大的红袍,芮玮一看不是神尼,揖道:“啊!我找错了地方,打扰!打扰!”
牵着林琼菊的手,回身欲走,红袍人问道:“喂!你可是姓芮?”
芮玮一怔,回头道:“晚辈芮玮。”
红袍人笑道:“八剑都学全了吗?”
芮玮更是一惊,回过身来抱拳道:“前辈怎知晚辈姓氏?又怎知……”
红袍人摇手道:“别问,别问,你回我的话要紧。”
芮玮摇头道:“八剑仅学会六剑,另两剑……”
红袍人不待芮玮解说,连忙道:“那不成啊!”
芮玮眉头一皱,回头向身旁林琼菊望去。
红袍人又道:“你带着她更不成啊!”
林琼菊灵机一动,笑道:“我是他的妹妹,怎么不成?”
红袍人生气道:“骗人!骗人!你不是他的妹妹,我还看不出,我猜不是妹妹,倒是……”
林琼菊脸色一红,低着头道:“你别瞎说,我们还没成婚。”
红袍人哈哈大笑起来,只听他边笑边道:“小姑娘真有意思……”
芮玮急着要见一灯神尼,好知野儿的近况,抱拳道:“前辈,咱们告辞了。”
重又牵起林琼菊的手,返身欲去。
红袍人叹道:“你们小两口好好的,何必去见张姑娘?”
芮玮想起一灯神尼俗名张玉珍,既然红袍人喊神尼张姑娘,定是深交,想来自己要见神尼的事,神尼已经告诉他,故而知道自己的姓氏。
一灯神尼传言:“未学全八剑来点苍山,不但不准见高莫野,反要对自己施以残刑。”红袍人这番话倒是关心自己,芮玮回头谢道:“多承前辈关怀,晚辈感激不尽,但晚辈此来决心要拜见神尼,纵然凶险在前,也是顾不得了。”
说完拉着林琼菊快步走去。
才走十余步,红袍人又道:“等一下,等一下,我不能眼见那小姑娘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