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插上一句:“那当然,既是胡家的绝学,剑法应该改名为刀法,不然天下英雄听来,要笑掉大牙,是吗?”

  胡异凡不理老道的讥讽,续道:“目下有谁知道海渊剑法本是我家的海渊刀法……”

  老道冷笑一声道:“越听越真啦!”

  胡异凡文道:“更有谁知道百年以前,天下第一人是我胡家的人—….”

  老道脸色突然正经起来,问道:“胡一刀是你什么人?:

  胡异凡叹道:“是我胡家的高祖。”

  老道“唔”了一声,道:“看来,你说的话有点真了。”

  胡异凡道:“当年我高祖名震天下时,一灯那贼尼还只是个黄毛丫头,不知怎的高祖竟会爱上她,高祖大她二十多岁,说来是极不相配的……”

  胡异凡顿了一顿,似在考虑如何措辞,才能把一大件天下很少人知道的畸恋叙述出来。这时老道凝神静听,不再插口,胡异凡接着又道:“高祖对她用情甚深,她对高祖却毫无情分,但她表面上丝毫不表露出来,这其中原因是为了高祖有八本刀谱。

  “这八本刀谱记载的正是八招海渊刀法,高祖凭这八招以名扬天下,自然对那八本刀谱十分珍惜,轻易不显露出来。

  “一灯未出嫁前名叫张玉珍,她对高祖假情假意,害得高祖不顾家中妻子,成天跟随着她。

  “想来那张玉珍在年轻时,一定十分美貌……”

  老道忽然叹道:“何止美貌,倾国倾城四字来赞她的美色,亦不为过,唉!可惜她心如蛇蝎……”

  胡异凡接道:“心如蛇蝎!高祖就害在她手下,当高祖对她难分难舍时,她要求高祖传她海渊刀法,高祖说这刀法不能传她。

  “就此她将高祖抛弃,高祖已被她美色所惑,离不开她,好不容易找到,要和她重新和好。

  “她提出条件,除非将刀法传她,否则别想和好,高祖一再说刀法不能传她,她说不相信。

  “高祖就说,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呢?她倒了一杯毒酒,说:‘你老说刀法传我于我不利,那是深爱着我啦?’

  “高祖说那是自然,她就说:‘你要是深爱着我将这杯毒酒喝下!’那时高祖自忖内功精湛,一般毒酒喝了无所谓,毫不考虑一口喝下。

  “却不知张玉珍那贼尼好狠的心,她晓得求高祖没有用,就起毒心将他害死,高祖喝下毒酒,不到一刻就昏死过去。原来那杯毒酒,她竟用天下第一毒‘金菊花’制成。

  “内功再精湛的高手也无法抗拒金菊花的巨毒,高祖怎会想到她会这般狠心,这一眼下,从此胡家没落不振。

  “张玉珍一等高祖昏死过去,从高祖身上搜出那八本刀谱,高祖虽不将刀谱轻易暴露,想来全部被她得知。

  “她得到刀谱高兴异常,以为高祖死了,也不理他的尸体,临去时反而在高祖胸口刺了一剑。

  “其实高祖一时并没死去,那贼尼最后一剑,刺醒高祖的心,知道她一点也不爱自己,想起深爱自己的妻子,费尽心力赶回来,将这件事原原本本说给高祖母知道。

  “高祖怕绝学失传,要想将海渊刀法默写下来,但他只写了一本刀谱,终因胸口那一剑刺得太深,撒手而去。

  “那本刀谱高祖在精神错乱中写来,不完全的地方有好几处,先祖五人终生探索合创一式,参在断门刀法中……”

  老道接口道:“难怪断门刀法又叫五虎断门刀,原来其中的精萃就是五虎所创的五式,这五式一定很厉害啦!”

  胡异凡摇头道:“这五式仅是防守之势,再厉害也不管用……”

  老道心想这五式大概就是喻百龙会的那招不破剑,当下又接口道:“不见得,要是我会这五式,再也不会输给他了。”

  老道说的“他”是喻百龙,胡异凡不晓得,叹道:“会这五式有什么用,我连这小子的攻势都守不住!”

  老道随胡异凡手势看看,见他指的是芮玮,芮玮背面躺着,一直没动,心下奇怪,叫了一声:“老喻的徒弟。”

  芮玮仍是没动,胡异凡接着又道:“照说高祖被害,高祖母将这故事传下,咱们做晚辈的应当报仇,但是咱们知道一日没有学全海渊刀法,就别想战胜一灯那贼尼。

  “有两位叔祖就因报仇死在贼尼的手中,此后明知贼尼藏着咱们胡家的刀谱,却无人敢再去讨取。

  “其实她要那刀谱有什么用,高祖不传她的原因,就因这海渊刀法练来全是阳刚之劲,女子不可能练得成功,反而对身体有害,如今她虽然改名剑法也是无法自己学会。”

  老道“哦”声道:“胡一刀不传一灯海渊刀法,这原因算是一点,但还有一个原因,你可知道?”

  胡异凡道:“什么原因,你能知道,我反而不知道?”

  老道冷冷说道:“胡一刀虽然深爱张玉珍,但他深明大义,知道张玉珍心术不正,万一让她学会刀法,为害武林,无人再能制她。”

  老道哼了一声道:“这道理再明显不过,你说了半天,虽然使我相信海渊剑法本是你胡家绝学,可是贫道也和胡一刀同样想法,这一剑决不能传给坏人。”

  胡异凡大怒道:“我哪里是坏人?”

  老道冷笑了数声道:“你心术不正自己不知道,贫道却看得出,趁早别想我教你那招海渊剑法了。”

  胡异凡怒急,心想白白将祖宗的秘密说出,气得一刀向老道右腿砍去,口中叫道:“先废了你再说!”

  一刀正要砍到,突然背后伸来一剑,击在刀上。

  这一剑功力好纯,将他震开身去。

  胡异凡回头见是芮玮击出那一剑,不由大惊失色道:“你……你……怎能动啦?”

  芮玮道:“你以为天下就无人能够冲开你点的穴道?”

  胡异凡大声道:“有是有的,但我决不相信你有这种能耐!”

  芮玮道:“事实如此,你不信也得信。”

  老道心感芮玮救了自己右腿,赞道:“小子,真有你的。”

  其实芮玮并非真有能耐冲开胡异凡所点的七大麻穴,原来芮玮修练的天衣神功有种特殊效能,练到深处就好像身上罩了件天衣,不怕突来的袭击。

  芮玮天衣神功,虽未练到深处,但胡异凡点他时,被化解开不少指力,所点七大麻穴无关要紧,暗中冲穴也就自然解开。

  胡异凡度量情势,无法再使芮玮就范,但他心有不甘,一刀砍去,叫道:“还我儿子命来。”

  芮玮展开海渊剑法,两剑便把胡异凡制住,反点了他七大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胡异凡躺在地上,大骂道:“不要脸,用我家绝学胜了我,算什么英雄。”

  芮玮道:“天下武功本出一源,你家绝学我不能学吗?”

  一句话把胡异凡顶得哑口无言,芮玮挥手解开老道的麻穴,老道翻身站起。

  不等老道说话,芮玮掠至林琼菊身边,将她抱起,只见她满面、满胸皆是鲜血,芮玮心中一痛;差点抱个不住。

  老道跟上道:“不要伤心,死不了。”

  芮玮一探鼻息,尚有口气,大喜道:“没死!没死!谢天谢地。”。

  老道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解开三层布,里面是个木盒,小心翼翼打开木盒,取出一枚雪白的莲花,花中结着一颗果实,急道:“快给她吞下!”

  芮玮知道是珍贵无比的雪莲,专治内伤,来不及道谢,接下就往林琼菊口中塞去。

  林琼菊紧闭嘴唇?神智早已昏迷,塞进后也不知吞下,芮玮顾不得嫌疑,救命要紧,急忙亲着她嘴,暗将自己唾液送过去,才将雪莲帮林琼菊服下。

  胡异凡冷笑道:“小子!你抱着我媳妇那么亲热,要不要脸?”

  芮玮震怒道:“你的媳妇,你还好意思说她是你的媳妇?”

  这雪莲好灵效,林琼菊醒来紧抱芮玮,娇呼道:“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芮玮拍着她的香肩,安慰道:“别怕!别怕!大哥替你出气。”

  胡异凡又道:“我儿子明媒正娶,她虽不贞,总是我胡家的人,做公公的责打媳妇有何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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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琼菊唤道:“我不做媳妇,爹爹!我不做别人的媳妇……”

  芮玮知她神智尚未清醒,想她这话定是出嫁前向黑堡堡主林三寒说的,可怜她并非愿意嫁到胡家。

  芮玮眼眶润湿,点了她的睡穴,望着胡异凡怒目道:“打媳妇能打得这样凶吗?告诉你,她不再是胡家的人!”

  胡异凡哈哈讥笑道:“难道你要她做芮家的人?你们通奸我没法管,要媳妇做你芮家的人,老夫决不答应!”

  要知那时甚重婚姻法,胡异凡虽然死了儿子,但若他不自动替儿子解除婚约,林琼菊永不能自由嫁人。

  芮玮可没想到这个,大怒道:“你再胡说,小心将你牙齿全打了!”

  胡异凡顽强道:“一个是奸夫,一个是淫妇,凑成一对狗男女,老夫就是要说要骂,看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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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玮一气之下,蹲下身子,一掌待打去,蓦地想到他去世的儿子,不忍心再打,反而替他解开麻穴,叹道:“你快走罢!”

  胡异凡站起身来,掸掉灰尘,慢吞吞地道:“老夫爱走不走,谁管得着。”

  但他站了一刻,觉得不是味儿,打也打不过,只好尔后寻机报仇,转身走去。芮玮想到一件事,忽道:“你怎么知道我学海渊剑法去见野儿!”

  心想找到这里倒是不难,只要派人追踪不难发觉,但他能知道自己心里的事,那就奇怪了?,

  胡异凡边走边嘿嘿笑道:“是你好朋友告诉我的,他们出卖你,去杀吧!”

  芮玮底头沉思,心想莫非是温笑与章痴?可却不信胡异凡的话,寻思:“他们来这里,一定是番好意。”

  抬起头来,胡异凡已经去远。

  芮玮放下林琼菊,向老道抱拳道:“谢谢前辈的雪莲,咱们胜负未分,重新较量。”

  老道想了一会,摇摇头道:“咱们不用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