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见状,心想要冲就冲冲看,当下也挟起温笑及章痴,这时聋哑二叟已开始冲去。

  芮玮跟着绝后,只见他三人挟着六魔只剩一手,威势却也不弱,突厥兵当者披靡,渐渐杀出一条血路。

  聋哑二叟手使海渊剑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算杀出重围,他俩大喜,飞快向前奔走。

  芮玮心中却无喜意,知道不久将又被围住,除非是奇迹出现,否则是无法逃出重围的。

  果然突厥兵又从两侧围上,围成一个大圈子,再度从四面八方袭来,聋哑二叟不知所以,还以为又是一批突厥兵,便鼓起余力再度冲杀。

  但杀出重围后不久又被围住,如此三度,聋哑二叟功力最深,到底年老后劲不足,已累得精疲力尽了。

  芮玮年轻力壮,再得屡次断后不耗真力,情况尚佳。

  到了再被围住,三人本来合在一起力斗,结果全被切断,芮玮独斗一方,眼睁睁看到聋哑叟将力尽被杀,想冲过去抢救,已无能为力,因自身都已难保。

  只见聋哑二叟被杀倒后,步卒汹涌而上,倾刻斩杀得尸骨无存,温笑,章痴见兄弟被杀,亦是爱莫能助。

  芮玮也感到精力尽了,手足酸软,他好像看到死亡的阴影渐渐袭来,边战边道:“温兄,章兄,我不能再救你们出去了!”

  温笑从不流泪,这时亦流泪道:“芮兄恩情永感五内,死后有灵亦当不忘……”

  章痴道:“你快放下咱们,自个拼命逃吧!”

  芮玮摇头叹道:“要死就死在一块!”

  章痴道:“昨日晚上我对你及伊吾公主胡言乱语,希你原谅。”

  芮玮苦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不怪你!”

  温笑道:“三弟对你无礼,他虽死了,我做大哥的还要代他向你致歉。”

  芮玮想起莫悲找自己的恶作剧,笑道:“要不是那样还真不容易找到我呢!”

  章痴道:“但若没找到你,也不致害你如此……”

  芮玮道:“快别这样说,生死由命,怎能怪得他人。”

  说着一连击倒七人,但他腿上也中了一枪,伤势见骨,站立不稳跌坐地上,手中木剑却不停地仍是苦苦强撑。

  温笑暗佩芮玮这人竟能在生死关头谈笑自若,胆识为人,无不超人一等,心想让他惨死在突厥兵的乱刀下,苍天岂非真是无眼了?

  蓦见一骑飞快冲来,步卒纷纷让道,那骑来到近前飞起一枪向芮玮的咽喉刺去,芮玮不及格挡,放下温笑章痴,剩出左手,不假思索一把抓住来枪。

  他用力一拉竟拉下骑上那人,不由抬头向那人看去,一看原来是李潮,李潮显然是故意摔下马来,落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快骑我的马逃走!”

  芮玮也不言语抱起温笑,章痴,尽出全力飞跃上马,一抖缰绳猛冲出去。那匹马高大强壮,不一会儿冲出重围,也因是李潮的坐骑,突厥兵不敢将它刺伤,才能轻易冲出。

  芮玮用力挟紧马腹,坐骑飞奔起来,只见奔得好快,四下景物迅快倒转,迎面风声呼呼吹来。

  芮玮低下头,抱紧温笑,章痴,任那坐骑狂奔,奔了个把时辰,竟未再见突厥兵围来了。

  突然坐骑跪倒地上,摔下芮玮三人,只见坐骑直吐白沫,想是它驮着三人尽力狂奔,虽是神驹也累得差不多了。

  芮玮一见四面风景,竟是伊犁河的上游,少算这马已奔了数百里,难怪迫兵不见,这马奔得太快了,突厥兵无法再围上来。

  这一次又是李潮相救,若不是他的坐骑,普通坐骑是再也无法摆脱突厥的围捕,芮玮怕追兵再来,强打精神负起温笑、章痴,向无人烟处逃去。

  走到夜晚,自信突厥兵无法再找到,放下温笑、章痴,仰面躺在长草中,顷刻呼呼入睡。

  他实在太累了,这一睡直到第二日太阳高照,才被阳光晒醒,回身看去,温笑、章痴仍在熟睡,他怕俩人被太阳晒昏,摇醒过来。

  幸亏长草盖身,要是平地,睡到这时日正当中,必被晒焦,一睡永不能醒来了!

  温笑、章痴体力稍稍恢复,一醒来便觉得口干欲裂,眼看前面有条小溪,连爬带滚挨到溪旁,狂饮溪水。

  芮玮干脆将整个头浸在溪水中,泡了好一会儿,足足饮了满肚子的水,才伸出头来,仰天大笑道:“芮玮!芮玮!今日你还能活在世上实是奇迹!”

  温笑叹道:“咱兄弟俩人能再见天日,才真的奇迹,若非芮兄,现在还不知在地狱中受着何种罪刑?”

  章痴道:“大哥,一灯神尼托转芮兄的话,还未告诉呢。”

  芮玮道:“神尼将野儿抱走,留下什么话?”

  温笑道:“她说你要再想见高莫野,除非办到一事,否则终身别想再见她一面了。”

  芮玮紧问道:“神尼要我办什么事?”

  温笑道:“她说当你学会海渊剑法后再去滇西大理点苍山找她,若未学会不用找她,就是找到她也不让你见高莫野,尚且……”

  章痴接道:“那老尼好凶,她不但不让你见高莫野还要将你废掉!”

  芮玮失声呼道:“学全海渊剑,这……这……不可能?”

  温笑关心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芮玮哀痛道:“因……因……天下会另两招海渊剑法的前辈,已……死去了!”

  章痴大惊道:“死去了!是谁?”

  芮玮双手抱头低声道:“就是救助咱们逃出重围的聋哑二叟……”

  章痴太过关心,满面忧急道:“那……那怎么办?你不能再去找一灯神尼,否则……”

  芮玮放下双手,毅然抬头道:“就是没有学全海渊剑法,我也要到点苍山去找神尼,天下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再见野儿一面!”

  温笑摇头道:“这不成!这不成!一灯的武功为宇内第一人,而且脾气冷酷,你若没有学全海渊剑法,她决不会让你见高莫野。”

  章痴跟着劝道:“芮兄还是不要去滇西,你打不过神尼,她会将你废掉。”

  芮玮苦笑道:“废掉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我再见野儿一面,将我性命取去,又有何妨?”

  章痴讷讷道:“你!你这么爱高小姐?”

  芮玮茫然道:“我不知是不是爱她,但要我永生不能再见她一面……”说到这里,他住口叹息一声,心想,自己仅有一年多好活,谈什么永生!

  温笑见他这般伤心,显是对那野儿已经爱到极点,倒反而说不出什么爱不爱了,不像五弟成天将爱字挂在嘴边,被人称爱魔,其实他是谁也不爱,根本谈不上爱的情感,惟有芮玮这种人一旦爱上一个人至死不变,看来谁也无法阻止他去点苍山,当下出主意道:“闻说海渊剑法共有八招,你学会另六剑,纵未学全,但已尽心力,想一灯神尼知道情由后不会再固执己见。”

  芮玮一听有道理,点头道:“我已学会四剑,尚有二剑尽力学会,到时怀六剑求见,看神尼会不会让我与野儿相见?”

  章痴道:“聋哑二叟去世,已非人力可挽回之事,芮兄不能学全八剑,照理神尼不会怪你,但希芮兄快将另两剑学会,早日和高小姐相见。”

  芮玮好生感激道:“多谢贤兄弟两关怀小弟,另两剑今年八月十五日便可学到,现在离八月只剩五个月,小弟要赶赴闽东……”

  温笑道:“到闽东芮兄有把握学到另两剑?”芮玮点头嗯了一声。

  章痴道:“那你快去吧,此去闽东数月路程,莫要错过八月。”

  温笑道:“咱们兄弟无妨,再过几日便可完全恢复功力,你不用为咱们担心,现在咱们就可行动自如。

  说着,他俩都站起身来,芮玮见他两人确实无妨,抱拳道:“那我先行一步了!”

  芮玮转身才走数步,温笑忽然喊道:“芮兄,有一事七弟对你不起,可要向你说明……”

  芮玮头不回道:“他已死去,再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已成过去,不要再说了。”脚下不停,转瞬走出十余丈外。

  温笑在后大喊道:“尔后遇到原氏兄弟,你要小心一点,他兄弟两人睚眦必报……”

  芮玮听到这话毫不在意,加快步子,片刻走离温笑的视线内。

  第二十七回 断门刀

  福建名山集天下之大观,奇峰怪石无地无之,此已不谈;论气慨,八闽脊梁的戴云山可称磅礴;论景色,闽北丹崖翠峰的武夷山可称秀丽。

  尤其秀丽的武夷山天下无人不知,其实并不全在秀丽而名闻天下,真正的原因是在这山下有座天下闻名的堡垒。

  这堡垒便是与山西黑堡同时齐名江湖的白堡,只见在武夷山南面的山麓婉蜒着一条白龙,长约数百丈,近前一看全是白砖彻成的城堡,那每一块白砖长约五尺,宽约三尺,高约二尺,真不知这些整体白砖是如何造成的?

  是五月端阳的日子,平日冷清的武夷山南麓,这时车马络驿不绝,从一清早便有武林豪侠到白堡来。

  为什么今日各处武林豪侠赶往白堡来呢?原来白堡每当五月端阳有一个很热闹的英雄大会,堡主胡异凡广会天下英雄。

  在这会上主要的一个节目便是比较武技,但这比较武技并不是普通英雄大会互相比较,而是白堡以地主身份向天下英雄挑战。

  堡主胡异凡向天下英雄宣称,若有人在一年一度的白堡英雄大会上,胜得过白堡祖传绝艺断门刀,赠黄金万两的彩头。

  这万两黄金,并不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最大的诱惑是能将断门刀打败,立时能够名震江湖。武林豪侠谁个不爱慕高名,只要能会几下真功夫的,来年端阳都向白堡赶来,虽然没有一个人抱着绝对战胜信心,但想来观摩一番也是好的。

  是故一到端阳这日,白堡热闹异常。这英雄大会堡主胡异凡已举行过九次,这次是第十次,所谓十周年纪念,白堡越发铺张,比往年更要热闹。

  时到中午,天下英雄来了五百多,大宴后,在白堡的广场上,堡主的徒弟开始向各路领教。

  来的英雄虽多,下场的却少,纵有下场的不用顿饭便能见个胜负,因白堡主主要的目的是看看天下英雄,有没有胜得过断门刀,所以一动手就是断门刀的绝技,断门刀共六十四招,六十四招使完,没有人能打败,这场较技就算完结。

  落日时在堡主十八徒弟主持下,共战百余场,没有见到哪位英雄在六十四招内胜得过,看来今年要像往年九次一般,无人能得到那万两黄金的彩头。

  堡主胡异凡心下暗暗得意,心想断门刀如今虽不是天下第一等刀法,但能不败已是不错的了。

  眼看十八个徒弟个个刀法熟练,来参加大会的虽有年高功深的前辈英雄,亦不能在六十四招内战胜,暗忖要是自个下场,六十四招内不要说战胜,能保不败都找不出一个。

  正想的得意,突听大徒弟丁孕山一声“啊哟”大叫,围观的众英雄呼喝道:“败了!败了……”

  胡异凡脸色大变,赶忙下场道:“是哪位英雄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