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上人胸前鲜血奔涌,喘息道:“大五行封魔阵是最强的防御之阵,传说本是上古炎帝为保护爱女所设,从没有人能踏入其中。然而,想必你也听你师父提过,这个阵法并非完全不可破解。”
宸随云的脸色一变。显然,他也清楚这个阵法的弱点。
大觉上人看着他,缓缓叹息道:“天意难违,你又何必执着。”
宸随云轻抚着肩上的檀香兽,依旧仰望天空,并不回答。
良久,他淡淡笑道:“你的占算结束了?”
心血干涸,大觉上人的气息渐渐微弱:“是…”
宸随云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那你就死吧。”他紫色皮毛下的手突然一抬,一道紫光破空而出,直直插入大觉上人的头顶。
噗的一声轻响,嫣红的鲜血轻轻从苍老的白发间流出。
大觉上人脸上的痛苦突然消失,渐渐浮起了一片解脱的笑意,他勉强抬了抬手指,微弱的声音从喉间传出:“天意难违…不过她,会给你一次得到所求的机会…”
他指向宸随云脚下。
宸随云脚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染红,血泊中,左边跪着一具死尸,而右边,是一个惊恐的女子。
紫光透顶而下,大觉上人的身子就此僵住,但他的手指却仿佛命运轮回的指针,直直地指向女子。
宸随云缓缓转身,向着那女子。
他忽然笑了:“没有成就的十二因缘,果然不能令你真正看穿轮回。我所求者,岂能由她所得?”
他长长的衣袖拂动,宛如在桃色的血雾中划开了一弯月光,转而向迷雾深处走去。女子受他的挟制已久,几乎死去,愤怒之极,一旦脱他掌握,怒道:“站住!”
她仓促中找不到兵器,使劲抓起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向那人扔了过去。那人身形看似缓慢,却迅捷之极,玉佩呛然落在地上,他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
玉佩碎裂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他的心却没来由地一颤。
仿佛是铭心刻骨已千年的人,就在身前走过,此后便永远陌路。
宸随云在云中站立,有些怅然。
但他向来一步跨出,便绝不会回头,这次也一样不会。
浓云遮住了他的身形,银色的缨络在风中舞出出尘的姿态,他宛如末世的神衹,就要消失在这苍凉的世界。
独孤剑突然跨上一步,也厉声道:“站住!”
归隐子大惊,一把没拉住他,独孤剑连人带剑刺进了那团浓云中。
独孤剑握剑的手都因用力而苍白,他心中燃烧着一团炽烈的怒意,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认识这个女子,但满地的尸骨,满空的血腥,让他极度地愤怒。
不应该这样做的!何况还要三十七道品、五十三参!
人命,绝不该这么低贱!那怒火烧灼着他的心,将刺痛火辣辣地传到他的手上,化作猛烈的内息,灌注入剑身。一点烈芒隐隐从剑尖上闪现,急速地抽动,带起他的身形,转瞬刺到了那人身后!
宸随云并没有回头,一团紫影闪烁,独孤剑忽然就觉剑锋一沉,一股大力抽来,长剑竟欲脱手而飞!他大吃一惊,急忙用力回夺,那股大力倏然转夺为抽,独孤剑再也无法抵御,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只觉气息跃动,许久不得平息。
正在此刻,眼前突地闪起两点朗星,迅捷无匹地向他扑了过来。独孤剑忙提剑招架,却哪里还来得及?裂痛就在面门上腾起!
宸随云柔声道:“紫儿。”
朗星抖熄,独孤剑惊魂始定,就见那只奇异的小兽全身毛发森竖,直立在那人肩头。它硕长的尾巴诡秘地在空中抽动着,宛如天孙裁下的一段紫云,闪烁着妖异光泽。
难道方才挡住他一剑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在宸随云安抚下,檀香兽长毛缓缓平复,温驯地趴在他肩头,双目闭上,再也不看独孤剑一眼。
山风呼啸,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香气。
传说檀香兽的汗极香,比龙涎还要香上十倍。
就在漫天香风中,那人的身形没云不见。
独孤剑欲再追出,却只觉香气馥郁,全身劲气如同消失了般,一时提聚不起。他废然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地上是一片破碎的宝光。
美玉碎裂,碎成了千万片,落在结满青苔的石阶上,宛如一颗被风霜摧残的心。
独孤剑想捡起玉片,然而良玉已经粉碎,再也凑不成原来的样子。
少女怔怔的望着一地彩光,眼中流露出痛惜与懊恼。
玉佩上的缨络已经退色,看来已随身携带多年了。她情急之中,以之御敌,事后定是后悔不已。独孤剑不忍看她的神情,于是将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解下,交到女子的手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女笑了笑,仿佛忘了满地的尸体,声若游丝的道:“谢谢你,我叫伍清薇,峨嵋派的伍清薇,你是谁?”
独孤剑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道:“我叫独孤剑…”
他刚要往下说,伍清薇却忽然倒了下去。
她笑,但这两日的遭遇却已令她的心崩溃,此时一旦放松,就再也支持不住。独孤剑急忙抱住她,望着师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归隐子目送宸随云离去,沉默良久,道:“先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