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在未拔剑之先,小可尚有一言要说,便是兄台适间所言,灵武四爵一心忠于周室曾誓

言不食明禄,不过据小可所知,此乃以往之言,如今事情已成过去,四位老人家都已改变初

衷,自叹天命攸归,非人力所能抗衡,诸如文殊太乙两位老人家今都已在江湖上走动,设若

公孙云前辈在世,小可相信他老人家必也改变了初衷!”

  那铁匠老者“当”的一锤,突然插口问道:

  “敢问公子在何处见着文殊太乙两位?”

  赵子原道:

  “小可尚未见过文殊老前辈,然小可确知他老人家已在江湖走动,至如太乙老前辈,小

可此次来京便是奉了他老人家之命!”

  铁匠老者神色微动的道:“小哥知他在何处么?”他已不再称赵子原为公子,而改称小

哥了。

  赵子原摇头道:

  “他老人家如神龙现首不现尾,但如小可猜的不错,他老人家也应该到了京城!”

  铁匠老者突然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那华服青年催促道:

  “兄台可以使剑了!”

  赵子原道:

  “毁是兄台有命,小可敢不遵从,两位当心,小可这就拔剑了!”

  那华眼青年和那铁匠老者果然全神戒备,尤其是那华服青年更是紧张的站了起来。

  对他这一出奇动作,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因为赵子原曾经言明,他剑式的杀气太重了,

那青年人之所以站起身来,也许是个准备后退的动作。

  赵子原缓缓拔剑,但见满屋生辉,阴寒剑气贬人肌骨,便是那熊熊炉火也即将被压了下

去。

  赵子原剑身尚未完全抽出便有这等气势,铁匠老者和华服青年两眼都为之凝住,赵子原

剑身越拉越长,房里的寒气也越来越浓,炉火被压的悉嗖作响,整个房中充满了森寒剑气。

  蓦然之间,只听“嚓”的一声,另一缕剑光绕室而飞,在半空中连打三匝,然后向赵子

原疾射而至!

  赵子原正全神拔剑,做梦也想不到在此时此地会有人拔剑相向,但应变乃是一个习武之

人的本能,便在此际,只见他身子一转,手中长剑已“呛”然出鞘。

  澄碧的光华绕空而起,两股剑势在空中一触,蓦听那华服青年一声惊叫,人已翻跌而

出。

  赵子原适时收剑惊道:

  “你……”

  那华服青年被赵子原一震而退,脸色极是阴暗,他迟疑了半晌,才勉强笑道:“在下有

意一试金鼎爵的神奇招式,不想自讨没趣!”

  赵子原道:

  “兄台缘何要一试呢?设非小可收剑的快,只怕……”

  那华服青年道:

  “谢谢兄台,在下早已看出兄台手下留情,宝剑佩英雄,这柄剑子是兄台的了!”

  他虽极力掩饰,只是神情之间无论如何也显的极不自然,当他一笑归坐之际,心中还有

些惴惴然。那铁匠老者悠然道:“浪沧三剑,小哥果是信义王的弟子了!”

  赵子原肃容道:

  “如果小可猜的不错,前辈该是公孙将军了?” 

 铁匠老者叹道:

  “几十年来,姓名我都早忘了,小哥如是看的起我,便叫我一声公孙铁匠吧!”

  赵子原拱手道:

  “晚辈不敢!”

  公孙云道:

  “王爷还好吧?”

  赵子原道:

  “身体极为安健!”

  公孙云突又叹了一口气,一语不发重去拉风炉,待火势拉旺了,他便拿起铁锤“叮当”

打着,再也不发一言。赵子原捧着那把剑子,道:“这个还给前辈。”

  公孙云这才吐了一口句:

  “剑子是你的了!”

  赵子原道:

  “晚辈无功不敢受禄!”

  公孙云不语,只顾叮当打着,这倒把赵子原僵在那里,情形非常尴尬。

  那华服青年笑道:

  “兄台不必客气,公孙将军一言九鼎,请把剑子收下来再说。”

  赵子原只好称谢收下,按理他本待要走,可是他心念一动,打消了离去之念,重又坐了

下去。

  那华服青年拱手道: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赵子原道:

  “小可钱怕仁,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华服青年道:

  “在下毕台端,若承不弃,待在下刀子打完之后,由小可作东,咱们去痛饮三杯如

何?”

  赵子原摇摇头道:

  “谢谢兄台,小可等会还有要事待办!”

  毕台端两眼转了一转,道:

  “兄台如是说,好叫在下失望的很!”

  赵子原道:

  “小可实有要事,尚请毕兄多多包涵。”

  毕台端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公孙云的动作加快,不消半个时辰,那把刀子已经打成,那是柄奇怪的刀,刀锋卷回,

刀柄之上扎了一个孔干,使人看来非常的不顺眼。

  公孙云道:

  “好啦!”

  毕台端含笑起立,说道:

  “在下适才不知公孙将军在此隐姓埋名,多有得罪!”

  公孙云冷冷的道:

  “如今知道了呢?”

  毕台端道:

  “原议之价五钱银子,在下此刻非出十两不可了!”

  公孙云断然道:

  “不,老汉分文不取!”

  毕台端怔道:

  “这如何使得?”

  公孙云道:

  “昔为将军,今为铁匠,身份和职务虽有所不同,然老汉性子却改不了的,公子请拿去

吧,老汉说不要便不要了!”

  毕台端欲待坚持,赵子原道:

  “兄台切莫有负公孙前辈美意!”

  毕台端哈哈一笑,道:

  “好个莫负美意,如是在下多谢了!”

  接过刀子,朝公孙云和赵子原拱了拱手,然后出门大步而去。

  公孙云向赵子原招了招手,道:

  “进来!”

  说着,转身进去。

  赵子原不知他要自己进去干什么?嘴里也不便问,只好跟着公孙云走了进去。

  前面是店面,后面便是住房,不过住房甚少,当赵子原踏人公孙云住房之际,他第一眼

便看到一个牌位。

  那牌价上书着:

  “大周皇帝之位”,下面写的是“罪臣公孙云”。

  赵子原黯然一叹,心道:

  “他们心怀故主,至死不渝,这种耿耿忠心,环顾天下,只怕少而又少了!”

  公孙云先朝牌位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喃喃的道:

  “主公,这里已不能住了,我们得走路了!”

  赵子原惊道:

  “前辈缘何要离开此地?”

  公孙云冷冷地道:

  “你知道那华服青年是什么人么?”

  赵子原道:

  “他不是毕台端么!”

  公孙云冷哼道:

  “小哥年岁轻轻,为何连这点事都想不出来,“毕”台端者,实“逼”台端也!”

  赵子原大惊道:

  “这样看来,他可能是宫中的人了?”

  公孙云摇摇头道:

  “是不是宫中的人,老夫尚不大清楚,不过老夫从他所打造的兵器上观了,倒看出了些

端倪!”

  “前辈看出他是什么来路?”

  公孙云道:

  “若是老夫没有看走眼,他极可能与燕宫之中的西后有关!”

  赵子原怦然一震,道:

  “这样看来,可能西后也来了!”

  公孙云道:

  “西后是不是来了,老夫还不敢断定。不过你刚才拔剑之时,他有意拦了你一招,实则

那一招他并未施出全力,不过他用的却是西后‘凤凰暂’中的‘盘空三转’,这却一点也没

有错!”

  赵子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然则前辈可是为了顾忌西后才萌去意的么?”

  公孙云摇头道:

  “那倒也不是,我在此地住了几十年,人人都只知我是一名铁匠,如今身份一露,大明

之人必不放过,我还想保着这条命看大明气数尽亡,然后再死也不迟!”

  赵子原暗然叹了一声,说道:

  “前辈之意,只怕与太乙老前辈不尽符合!”

  公孙云怔道:

  “怎地不符合?”

  赵子原正容道:

  “晚辈受太乙老前辈之命而来,用意便是在打救张首辅,首辅为朝廷擎天一柱,设若太

乙老前辈也希望大明覆亡,他老人家也用不着命晚辈进京了!”

  公孙云道:

  “四王爷自有打算,只怕非你所知!”

  一边说话,一边仍然匆匆收捡行囊,随后说道:

  “记住我一句话,小心那毕台端就是了!”

  赵子原点点头道:

  “晚辈知道!”

  他嘴里应着,实则脑中不断转念“四王爷自有打算”那句话。心想以太乙爵前辈为人,

他若真有什么打算,当时似乎会对我说,然则他除了要我进京之外别无交代,难不成大乙爵

前辈还另有惊人之举?

  他脑中想着,只见公孙云瞬即打好一个包裹,他把那神位也包了进去。然后对赵子原

道:“小哥别矣广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家中一切他都不顾了,赵子原觉得这种情境甚是凄凉,不知不觉之中随着公孙云走了出

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公孙云明知赵子原跟在后面,他却连头也未回转一下,举步

跨出了城门。

  赵子原急道:

  “前蜚……”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蓦见一个人滞洒的走进城来,赵子原一见,不觉心头大震,旋即接

口道:

  “恕晚辈不远送了!”

  公孙云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