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脚僧人怒极大笑,单掌张开如叉,虚空向对方抓去,他单爪犹未抓到,五指指尖已然

透出嘶嘶阴风,罩住“流浪剑客”全身。

  这一霎间,他已发出了无坚不摧的“五指叉”!

  说时迟,那时快,那行脚僧人“五指叉”才发,一件令人难以想像之事陡然发生——

  “流浪剑客”不疾不徐,反手拔剑,剑身犹未出鞘,竟已涌出了一重一重凌厉无比的

“杀气!”

  那股“杀气”起得突兀无比,无可讳言的,是由“流浪剑客”反手抽剑的动作,自然而

然所发出。

  最接近战圈站立的数十个旁观者,被那重重“刹气”的边缘风涌波及,立时感到胸中窒

闷,呼吸受阻,同时心里俱都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那一剑随时可以抽出,刺中自己,

这当真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怪事!

  他们都被迫得移转身躯,或来回走动,方始消减了这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反观那行脚僧人双足虽然钉立不动,但他所发出的“五指叉”犹未出全,却已在中途顿

住!

  行脚僧人凝目望了“流浪剑客”好一会,一字一字道:

  “贫僧知道你是谁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面色由青而白,仰天大笑三声,掉头排开众人下山而去。

  “流浪剑客”平息了一会,低声自语道:

  “好险,好险。”

  言罢,亦自飘然远去。

  那“流浪剑客”仅仅以一个抽剑的动作,就吓跑了不可一世的行脚僧人,迫使他“五指

叉”功夫无法施出,场中诸人不由惊得呆了。

  当时在场的少林方丈仰天喧了一声佛号,转首朝右侧的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道:

  “阿弥陀佛,真人已瞧出那‘流浪剑客’是谁么?”

  武当掌教天石真人颔首道:

  “看是看出了,只是贫道仍然抱着几分怀疑而已。”

  旁立众人纷纷上前,向天石真人探询“流浪剑客”的真正身份,天石真人但笑不语,转

向少林方丈,亦是三缄其口。

  群豪疑意更甚,交头接耳臆测纷纷,有人说那“流浪剑客”便是中州一剑乔如山,但后

来乔如山又郑重宣称,自己从未到过五台山,更未与行脚僧人交过手,于是“流浪剑客”的

真实身份如何,遂永远成了一个谜。

  那行脚僧人自此销声匿迹,“五指又”功夫也失传武林。此刻赵子原一听花和尚所使竟

是“五指叉”,自是吃惊不已。

  这当儿,突闻龙华天的声音喝道:

  “花和尚,照打!”

  原来龙华天情知自己虽然出声示警,但要赵子原逃过花和尚“五指叉”的杀着,简直是

难乎其难了,他大喝一声,右手迅速一场,三道寒星一前二后成品字形,直袭花和尚。

  花和尚“五指叉”已发出一半,倏觉背后冷风袭体,便也顾不得伤敌,猛然收指倒挥而

出。

  “嗤”“嗤”“嗤”三响,三道寒星相继为他扫落尘埃,他定睛一望,却是三颗孩童所

玩的琉璃弹子。

  花和尚冷笑道:

  “堂堂丐帮布袋帮主,竞也玩起稚龄幼童所戏耍的琉璃弹子来,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么?”

  龙华天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叫花儿身上郎郎当当、零零碎碎的家当还多着哩,花和尚你可有兴致陪叫花儿玩一场

打弹子游戏?”

  花和尚直怒得双眉倒竖,眼睛连眨,却又拿他无可如何。太乙爵缓缓道:

  “看来这许多年不见,摩云手你翻来覆去,玩的总是那几套伎俩。”

  黑衣人道:

  “老夫玩的什么伎俩不管,今日你等人寡势弱,能够与咱们相抗么?”

  太乙爵道:

  “你是在恫吓老夫了。”

  黑衣人道:

  “岂敢,我以实相析,奉劝你还是尽快一走,否则莫要懊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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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气严霜》——第二十五章 真情流露>>

古龙《剑气严霜》

第二十五章 真情流露

  太乙爵哈哈笑道:

  “老夫自然要走的,却要和龙帮主及这位小哥儿一道走,你不反对吧?”

  说话间,伸手一指立在龙华天身侧的赵子原。

  黑衣人恚道:

  “太乙爵,我是瞧在老交情份上才对你客气,你不要狂得忘了老夫是什么人物?”

  大乙爵道:

  “老夫没有忘记摩云手、鬼斧大帅是什么人物,只是摩云手与鬼斧大帅加在一起,纵然

再有他人相助,谅也敌不过灵武四爵的!”

  黑衣人吃了一惊,道:

  “你是说了四爵四个人?”

  大乙爵道:

  “不错”

  黑灭人沉下嗓子道:

  “你那三个老伙伴都来了?他们——他们在何处?”

  太乙爵道:

  “他们在树林外边等候老夫。”

  黑衣人眼中露出奇异的神情,俄顷,忽然纵声大笑道:

  “太乙爵,你又在无中生有了,灵武四爵一辈子也难得聚头一次,今日怎会如此凑

巧……”

  言犹未尽,突听一阵清脆的敲竹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那敲竹声连敲四下,略为一停,然

后又敲四下!

  竹音有板有眼,极有规律。

  太乙爵微笑道:

  “老夫之言,固然可以无中生有,难道这灵武四爵聚会的敲竹记号,也能够无中生有

么?”

  黑衣人脸色灰败,半晌无语。

  太乙爵朝龙华天挥一挥手,三人举步鱼贯而行,黑衣人眼睁睁望着三人身影渐去渐远,

却是无计可施。

  太乙爵等人出到林外,蓦然人影连闪,一排走出三个垂害稚龄童子,个个面目清秀,逗

人喜爱。

  当先一名垂舍童子笑道:

  “老爷子,小孩儿三个竹筒敲得如何?还可将就过去吧?”

  说着,三名童子相视一笑,将手中所持竹筒扬一扬。

  赵子原大是错愕,暗道太乙爵原来竟利用三名童子在密林外头同时敲竹,可笑黑衣人心

思虽是缜密,居然会被蒙混过去。

  太乙爵颔首道:

  “敲得好极了,你们先回到茅舍等我,老夫随后就到。”

  三名童子稽首应声而去,瞬即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太乙爵回身微笑道:

  “他们三个都是老夫的看门童子,这次跟随老夫外出游历,不想今日就派上了用

场……”

  言犹未讫,神颜忽然一变,低声道:

  “那摩云手果然狡猾无比,老夫之计只能骗他一时,你们二人快走吧,老夫留此与他周

旋。”赵子原呐呐道:“老前辈,你——”太乙爵打断道:

  “对方人数虽然众多,老夫若决定一走了之时,天下大约无人能将我拉住的了——”

  龙华天接口道:

  “是极是极,天下无人能拦住大乙爵,而叫花头儿足底轻快滑溜,大约也鲜少有人能追

得上的,只有小哥儿你一人是个累赘,你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赵子原瞠目无语,心想大乙爵与布袋帮主之言,未始不无道理,当下朝二人一揖到地,

说道:

  “两位前辈大恩,容小可日后图报。”

  龙华天不耐道:

  “莫要婆婆妈妈,快去!快去!”

  赵子原不再滞顿,振身一掠,顷忽已到十丈之外,这时耳畔忽然遥遥传来黑衣人阴沉的

声音:“太乙爵,老夫险些为你蒙混过去,哩哩……”

  花和尚的声音道:

  “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龙华天的声音:

  “早就走远了,你想追他也追不上了,哈!哈!”

  赵子原展开轻功,继续拔足前行,后面语声遂渐微弱,终至沓不可闻……

  这时残月已落到西方,夜色将阑,赵子原信步走在道上,望着东方初露的曙光,他的脸

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种洒脱自若的神采,但仅一会,便又愁眉深锁,无人知道他那瞬息数变的

神色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遥望前方半空中升起的袅袅炊烟,他喃喃自语道:

  “前面不远处,大约就有一座村镇了,我何不进镇找个客店进食疗饥……”

  想到这里,足步加快,不多久,果然来到一集镇,赵子原甫踏进小镇街道,迎面两个大

汉子走了过来。

  那两名大汉一身疾装劲服,一望而知乃是武林中人,赵子原一瞥之下,但觉十分眼生,

遂未加以注意。却听那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谈着:

  “兄弟,咱们此番下山历练,不想竟遇上了这场横祸,回去如何对师门交待?……”

  那左边一个青年叹了口气,道:

  “在大哥你认为怎样办呢?此刻我心中已完全没了主意。”

  左首一名年龄较长的大汉道:

  “说实话,为兄方寸之乱并不在你之下,莫说钟二弟死得不明不白,这几日来咱们师兄

弟三人的离奇遭遇,即便说出来,又有谁敢于相信?何况——”

  他歇了一下,续道:

  “何况那最后出现的老魔头甄定远,一再出言警告,要咱们回崆峒后,不得谈起那一段

经过,他若不是与那八个穿绿色衣服的凶魔煞神有所关连,就是和那辆篷车上的神秘女人脱

不了关系。”

  赵子原心念一动,暗忖:

  “八个身穿绿衣的凶魔煞神?莫不是今晚在帐幕外头,才被布袋帮主干掉的七个人?龙

帮主说到,花和尚一总借用八名手下,晨问行事时折损一人,那是没有错的了。”

  两人匆匆走过,赵子原忍不住回身悄悄跟在后面,只见他俩迳往效外小径行去,丝毫不

曾发觉背后跟着有人。

  只听那右边的大汉道:

  “二辆篷车都是一模一样,我也被搞糊涂了。”

  那青年道:

  “你是说香川圣女和叫什么女蜗的面色苍白的神秘女人,分别所坐的二辆篷车么?那女

蜗为何要留下毒帕,冀图毒毙咱哥儿三人,难道只为了我们偷窥到她的面庞么?这真太讲不

通了。”

  大汉道:

  “不通的事可多着咧,那自称司马道元,解了咱们一围的剑手,你认为他真是司马道元

么?”青年抬头望了大汉一眼,沉着脸色道:

  “大哥,我知道你也怀疑他就是失踪已久的职业剑手谢金印,单从他出剑的气势以观,

我就想到是他了。”

  大汉寻思一下,道:

  “传闻谢金印早在二十年前,已被武啸秋及甄定远联手所杀,如何会在斯时出现?莫非

他真是还魂有术么?”

  青年摇首道:

  “奇怪,我心中总是有一种感觉,谢金印所作所为诚然百死不足以赎罪,但武啸秋甄定

远二人联手暗算于人,也未免太不光明磊落了,令人不齿……”

  大汉忽然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疾然转过身去,敢情他到这刻才察觉跟随在后头

的赵子原。

  他怒目瞪了赵子原一眼,反手一抬,“刷”地掣出腰间长剑,远远冲着赵子原高声喝

道:“来吧——”

  赵子原怔了一怔,道:“兄台这是何意?”大汉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