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飞感到异常懊恼。十年的苦待总是波折横生,无法如愿以偿。
他想到那天夜晚,如果不是更夫经过……
他想到那天夜晚,如果不是贺衔山潜身假山……
他想到,如果不是海萍……
他想到,如果不是阴山四煞的突然出现……
……
那么此刻他已经和王一萍两度交上了手,也许,这时早已分出胜负。如果他侥幸得胜,自然可以海阔天空,一偿遨游四海的心愿。但如果不幸失招落败?他一定埋头苦练,约期再斗。
突然有人在远处大声喊道:“抓住放火贼呀!”
向衡飞闻声四顾,发现园中除了自己而外,再无别人。莫非是自己被误认为放火贼不成?他身形一晃,立时以奇快无比的速度,一掠而逝。
次日一早,北京城里即哄传着两件令人骇异的事情。
一件是名重一时的风流才子王一萍的府第,一夜之间被焚成灰烬。
另一件是北京城内人尽可欺的受气包在阴山四煞的连手之下,居然毫发无伤。一般人听了,不但觉得十分离奇,而且觉得简直离谱太远,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受气包向衡飞自此以后,再也没在北京露面,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在距离北京城约有百里之遥的一个小镇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外乡人。
一个年纪较轻,衣着也较华丽,一看即知必是世宦豪门子弟,另一个年龄轻长,只是脸色白中泛青,明眼人一看即知那是因为酒色过度。
两人找了一家店铺,要了几色小菜,默默而食。
官道尽头泼啦啦驰来一群快马,翻蹄亮掌,捷逾电闪,眨眼即已去得只剩下几个小黑点。
店家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唉,准是红旗帮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不然决不会一连三趟飞马传讯。”
两人闻言互视了一眼,年长的一个突然问道:“敢问店家,这红旗帮是干什么的?”
店家一听客人说话带有浓重的江南口音,一笑道:“客官大约是刚从南方来,所以不知道咱们北方的事情……”
一言未了,又是一拨快马绝尘而至,来到店前,当先那人一勒马缰,飘然下马。这人不但马上功夫极俊,轻功亦显然不弱。
店家一见这人,早已满脸堆笑地迎了出去,恭声道:“舵主已有好久没来我们这小地方了。”
那被称作舵主的人,态度强傲,哼道:“咱们红旗帮新近结了两个强仇,一个是名冠京师的公子王一萍,另外一个叫贺衔山,却是江南人氏,这人说起来跟红旗帮早有过节,你们若发现可疑人物,立即通报,不得延误。”
店家躬着身子诺诺连声。
那被称作舵主的人正是玉面狐张先辽,昨天夜里他满心以为来了帮中护法,不但可使贺衔山再度就擒,同时也可好好地教训向衡飞一顿。
红旗帮早将向衡飞及贺衔山等落脚之处探出,阴山四煞遂分成两拨,一拨前去王宅擒拿王贺两人,一拨伏在途中拦截向衡飞。
阴山四煞计算得固然不错,可惜他们做梦也未想到王一萍和向衡飞身手之高,竟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独孤虹亲率三弟,连手合斗,居然不能擒住向衡飞,端木华那边情况更糟,竟被王一萍一人击伤两人,且被王贺两人乘隙逃去。
玉面狐张先辽踏镫上马,正待扬鞭离去,店家突然想起一事,附在张先辽耳边说了几句,张先辽眉心暗皱,飘身下马,并向店后绕去。
店中共有十来张桌子,仅有三五个客人,是些什么人物,一眼即可看清。
张先辽从店后的一扇缝中向店家所说的那张桌面一望,脸色微微一变:原来那张桌上菜肴仅用去一小半,但座位却已空着。
张先辽心知这事大有蹊跷,突觉身后微风飒然,一掠而至。未及闪避,凤尾穴已被点中。
店家年纪老迈,只见一条极淡的人影一晃而逝,紧接着便听见玉面狐张先辽哼了一声。
起先,店家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正惊愕间,站在窗下的玉面狐张先辽“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店家惊慌地走近,仔细一瞧,不由惊叫起来,原来玉面狐早已一命归阴。
红旗帮的人听到店家惊叫之声,赶来一看,知是被人用重手法点中死穴。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立即在附近展开搜索,全未发现半个可疑人物。
这时,店家发觉那两个客人失踪得奇怪,而且也已猜出大约是怎么回来,却不敢随便乱说。
这两人正是连夜逃出的王一萍和贺衔山。
两人离开小店,施展轻功,眨眼间即已来到镇外,看清镇内并夫人追出,这才将速度放慢。
贺衔山突道:“看来咱们跟红旗帮的梁子是已经结定了。适才听店家所说,红旗帮已飞马传书,传请隐居阴山的福寿堂香主。这些老家伙终日养尊处优,原有的功夫早已搁下八成,就算他们全部下山,我贺衔山也未必放在心上,可是阴山四煞却令人感到相当棘手。昨夜惹非一萍兄一出手就出其不意地先伤了他们一人,只怕也不易脱身……”
王一萍仿佛有着严重的心事,贺衔山唠唠叨叨说了些什么,他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见。
两人并肩走出十来里路,王一萍突然拉住贺衔山的衣袖道:“走,咱们回北京去!”
贺衔山吃了一惊,问道:“回北京城去?王兄,你又不是没有听见,红旗帮正在四处搜寻咱们。咱们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一萍双目似剑,盯在贺衔山脸上,冷冷地问道:“你可是心里害怕?”
贺衔山笑道:“怕?我贺衔山虽然不像王兄一样,有过千载难逢的奇遇,但我还不曾怕过谁来。”
王一萍心里很不自在,他心里想道:“我跟他总共只有几天的交情,为了他的事,与红旗帮结下深仇,家园被毁,四处逃奔,弄得无家可归。说什么我王一萍也没有丝对他不起的地方,可是他却不肯陪我跑一趟北京。”
王一萍脾气突然发作,道:“如果贺兄觉得不便,那么小弟就一个人去吧。再说红旗帮以为我们逃往江南,而我们却重回北京,岂不正好躲避?”说着,便改向北京城所在的方向奔去。
贺衔山此刻心中十分为难,想到王一萍说得不错,呆立了片刻,立即赶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