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中,天空透亮,展白伏在地面,反而更能看得真切,只见从芦苇中连续走出一队人来。
这些人排成单行,鱼贯而出,大概有十人之多,每人肩头扛着一个黑糊糊的箱子。
一直来到河边,才一一把肩上箱子放下地来,展白隐身地点,距离那些人堆放箱子的地点很近,所以看得很清楚。只见那些人都是劲装大汉,而且其中尚有十数个穿戴金盔金甲的人物,展白看着眼熟,猛然醒悟,这不是金府的人吗?他们何以会深夜之间,扛这么多箱子来至河边?……
展白正在看着起疑,忽听一个金甲武士气喘吁吁地说道:“真不知我们主人是做何打算?黑夜里要我们扛这么沉重的箱子到河边来,又不像是搬家,这倒是干什么呢?”
另外一个金甲武士低声道:“老四,你还不知道哇!前天晚上‘石矶大阵’困住的人,今天不知怎么都跑光了,我们主人怕人家集合来报仇,所以才把家中贵重物品先搬出来,万一应付不了,也好有个退路。”
那金甲武士以惊诧的语调道:“不是说陷入‘石矶大阵’就永远不能脱身吗?怎么又会跑出来了呢?”
“那可就不知道了。听说发动‘石矶大阵’并不是主人之命,而是孟少爷擅自发动的,为此主人还大发脾气,说孟少爷乱了步骤,把一件很有把握的事弄得不可收拾,因此还把孟少爷关起来了。”
“孟少爷为什么不听主人的命令行事,难道他疯了吗?”
“他可不是真的疯了。”
“你想他若不疯,怎么会连公子小姐陷入阵中呢?”
叫老四的金甲武士,嘴中啧啧两声,又道:“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先发言的金甲武士道:“还不是为了姓展的那小子。本来小姐和少爷从小在一起长大,情感很好的。在孟少爷心中打算长大了娶小姐为妻,我们老主人也答应过这件事。可是,自从姓展的那小子来了府中一趟,我们小姐突然对少爷冷淡起来,反而对那姓展的很亲近,是以孟少爷气得不得了。没想到上次比剑又被姓展的砍掉一只手,孟少爷蓄心报仇,前天晚上又被姓展的少年一掌震伤,是以才突然发疯,趁着姓展少年在大厅中,竟发动了‘石矶大阵’的机关……”
这二人说话声音很低,但展白就藏在附近,所以听得很清楚,本想再听下去,忽见河对岸现出了一点摇动的灯光,似乎是向这边打来的暗号。
一个劲装大汉跳起来,把手指放进口中,打了一声尖长的口哨,跟着回头道:“准备着,船要来了!”
那两个金甲武士的谈话,因而中断。倏时间橹声依呀,河面现出了一片黑糊糊的船影。
这船来得极快,数十丈宽的河面,转眼摇了过来,竟有十数艘之多,原来都是河上渔夫捕鱼用的小舟。
迎头小舟上端摆着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的正是“青蚨神”金九。
舟至河边靠岸,舟上之人用钩挠稳住船身,岸上众大汉及一些金甲武士,立刻扛起箱子向船上搬去。
展白一见“青蚨神”金九,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感热血沸腾,再也隐忍不住,猛然跳出,喝道:“金九!老贼!拿命来吧!”
喝声中一掌猛向金九劈去。展白突然出现,出手又快,岸上那么多人竟来不及阻拦,齐声惊呼,展白如狂飙的掌风已向“青蚨神”金九迎胸卷至。
“青蚨神”金九,估不到会突然遭到暗袭,百忙中运掌一封,“砰!”的一声大震,竟使他的轮椅在船上一阵乱晃,险些落到河中。
尚多亏他门下一名高手,在他身后急用双手把轮椅稳住,但他坐的一只小船,却因掌力一震,在水中荡离了岸边。
“青蚨神”金九见自己秘密被人窥破,又惊又怒,船在河心中高叫道:“快把来人拿下!一个不放,格杀勿论!”
因为他不知来了多少敌手,故有此一说。展白却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太沉不住气,如今“青蚨神”金九到了河中间,自己无法再加追击。
同时,岸上众人大汉及金甲武士,已有十数人丢下箱子,向他围了上来。
众武士及劲装大汉,向展白围上来时,已用目向四周打量,见河边上就展白一人,不由胆气陡壮,大喝一声,有四名金甲武士举剑,齐向展白刺来。
第三十四回 千钧一发
展白身形一旋,避开剑锋,单掌横扫,狂飙怒卷,四名金甲武士齐声惨叫,四散着跌出一二丈外。
众壮汉齐声惊呼,脚步立时停止,显然被展白一掌震倒四人的威势震住。
突听一声厉啸,一条黑影蓦地升空而起,半空中身形一旋,倏然疾扑下来,犹如一只硕大的巨鸟,铁翼猛挥,直向展白迎头扑下。
展白从那身法及下扑之势的威猛,已能判断出来是金府双铁卫之一的“铁翼飞鹏”巴天赫。
但展白经过“神驴铁胆”百日传功,武功突飞猛进,自信心也大为增强,虽知“铁翼飞鹏”巴天赫,乃金府顶尖高手,而且有“铁翼神衣”之助,凌空下扑之势,威不可挡,但仍然不躲不闪,挥臂向上迎去。
一上一下两股极大无比的掌力相接,半空气爆,巨声如雷,展白昂立原地不动,半空中的“铁翼飞鹏”却被震得在半空连翻了两个斤斗,才敛翅斜掠,落于地面。
这一来,金府之人个个心惊。想天下武林能够接得住“铁翼飞鹏”临空一击的,可以说是寥寥可数,何况还能使“铁翼飞鹏”屈居下风呢!
“铁翼飞鹏”落于地面,双翼一收一张,黑夜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想必也是吃惊不小,正在鼓翼纳气,准备作第二次的扑击……
突然小船上,亮起十数盏孔明灯的灯光,十数道灯的光芒,交错地齐向岸上展白停身之处照射而来。
展白在十数道灯光交射之下,立刻纤微毕现,只见他身上裹着一条破棉被,腰里扎着几条破布,双臂双腿均露在外面,而且也多裹着破布条,赤足未穿靴,样子是狼狈已极!
但他英俊挺拔的脸上,却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一股杀气。
金府众人,多半认识他,见状不由齐声惊呼:“啊!原来是他!……”
“青蚨神”金九更是在船上高声大叫:“莫要放走小贼!上呀!拿住他!”
一群壮汉,以及十数名金甲武士齐握兵器,往前一围,立刻把展白围在核心但被展白威势所慑,一时还在趑趄住未曾出手。……
突听一声豪笑,声可震天,笑声中一驼背老者,越众而出。
此人正是“金府双铁卫”的另外一位“铁背驼龙”公孙楚。
只见他大笑说道:“小兄弟数日不见,武功又增强了不少!啊——嗬!可是,老夫有一事不明,尚请小兄弟不吝见告,金府素来拿小兄弟当客人一般款待,为何小兄弟三番两次与金府作对?是何道理?”
展白素对“铁背驼龙”有好感,尤其自己初进金府时,尚蒙此老不少照顾,闻言强忍住心中仇火道:“公孙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先父被‘青蚨神’金九老贼所害,晚辈与老贼有杀父之仇,岂可一日或忘,但晚辈杀父仇人只老贼一人,与众人无关,如果公孙前辈放手不管,展白绝不与前辈为敌!”
公孙楚愕然动容道:“不知小兄弟先父是何人?”
展白凄然道:“子不言父名,但既是前辈问起,晚辈也不相瞒,先父就是‘雳霹剑’展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