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声中,身形就地一仆,原地已然失去怪老头的踪迹。

  强劲掌风,却卷向石台一侧高可入云的数株参天大松上去,只听惊天震地的一声响,挡着掌风的一棵大松,已齐腰折断,轰轰隆隆地倒了下去,巨大树身砸在地上,枝溅叶飞,石飞尘扬,隆隆巨响之声,万山回应,历久不绝。

  展白咋舌道:“好大的掌力!一个人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确使人不可思议……”

  婉儿也点头道:“我爹门下食客,不少是武林中顶尖高手,素常见他们动武过招,比试掌力,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力道!”

  “你父亲!”展白突然想到“摘星手”慕容涵,也是自己杀父仇人之一,不由问道:“可是摘星手慕容涵?”

  婉儿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你明知道,还问什么?”

  “那么,你为什么不随父姓慕容,”展白问道:“而要姓展呢?”

  “你是当真善忘,还是故意装糊涂?”婉儿不高兴地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是随母姓嘛!”

  “世上的人,通常都是随父姓,很少跟母姓。”展白仍不能释然于怀道:“婉儿姑娘你也许不是摘星手的亲生女儿!”

  婉儿脸色大变,怒道:“你不相信我,以为我会说谎吗?”

  展白心中一阵难过,暗想:“婉儿是这么一个纯真善良的少女,且两次救了自己性命,假如自己为报父仇,要去杀死她的父亲时,她不知对自己会怎样的痛恨?……”

  婉儿心中本来极爱展白,若不然她不会偷偷离家,吃苦冒险来找他了。

  只是展白刚才问的话,使她过分难堪,才不客气地顶撞了展白两句,如今,见展白眉头紧皱,沉吟不语,以为展白生她的气了,又老大不忍,忙道:“展哥哥,你生我的气了吗?”

  展白摇了摇头,长嘘了一口气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哎呀!”

  展白说到这里猛抬头见石台上两个老人拼斗已到了生死一发的危险关头,不由惊呼出声!

  婉儿也被他惊叫之声警觉,忙也转头向石台上看去,只见两个老人,在台上犹如激怒的两只雄鸡,互相瞪着眼绕圈子。

  两个老人已不再是飘风闪电迅疾猛扑,而是屈身塌步,绕场缓缓走,但光芒如电的双眼,一瞬不瞬地对望着,绕半天才互相猛然打出一掌,劲啸破空,声若雷鸣。

  别看两个打得慢了,表面上没有刚才猛扑狠搏来得紧张热烈。但展白与婉儿却是识货者,知道两个老人这种打法,是互相以本身真力硬拼,一点取巧余地都没有,而且,每一招可开碑裂石,稍一不慎,万无生机。

  展白心切父仇,关心神驴铁胆的成败,父亲惨死的真相,只有他才知道得清楚,而且自己武功太差,还要恳求他老人家收录,可以说自己能否报得父仇,全在此老身上。

  假如这神驴铁胆败在怪老头手中,自己一切的希望都将成为泡影,因此,他紧张得掌心都渗出冷汗来。

  固然是失去双腿的怪老头,武功之高,也是尘世罕见,但展白却从未想到恳求做他的弟子,一是看怪老头带着一身邪气,言行举止,武功路数均不像正派人士,再者,怪老者也不会知道他父亲惨死的真相。

  所以,两个老人虽然与展白都没有什么渊源,但展白却热切希望着神驴铁胆得胜。

  婉儿却对两个老人的胜败,漠不关心,她整个心灵已完全放在展白身上,见展白紧张得浑身直抖,额上隐隐见汗,不由柔情万种地说道:“展哥哥,你何必这么紧张?他们两个都是老怪物,谁胜谁败,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展白却双眼注定台上,对婉儿柔情蜜意的话,犹如未闻。忽然又把婉儿倚到他身上的娇躯推开,纵身跃下树来,直向石台上纵去。

  “展哥哥,去不得!”

  婉儿惊呼出声,她叫展白不能去,自己却忍不住也纵下树来,飞身掠至台上。

  此时,两个老人已不再围场绕走,而是相对而立,双掌遥遥相挫,内功真力不断从二老掌心源源涌出,二老衣飘发扬,头上冒着蒸蒸热气,脚下却向青石地面深陷下去。

  显见得二老已互相较上了真力,且到了危机一发,立见生死的关头。

  神驴铁胆面色凝重,骑马蹲裆站好,须发皆立,双目怒睁,足下一双青缎团花双梁福字履,已然完全绽开,双脚已陷进坚硬无比的青石地面三寸深,显见吃力非常。

  怪老头的姿式却更怪,独木桩陷地已有半截,双拐套在双肩上,拐尖撑在身后,也陷进地面很深了,倒像个三角架一般,支持了他的半截身躯,无疑的这等于有三条腿,在站姿上多了一条腿的便宜,而且不虞倦乏。

  但他双掌平置胸前,双臂微微发抖,头上白气蒸腾,要比神驴铁胆浓厚得多,可见也没有占到上风。

  展白知道这种互拼内力的打法,最为危险不过,双方之中,任何一方功力转弱,略见不济,立被对方真力震裂内腑五脏而死,就是双方功力相等,也得落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不由急道:“二位老前辈!有什么话不好商量,何必定要落个同归于尽?”

  但两个老人已经拼上了,正在危机一发之际,哪有心情听展白之言?就是听到了,也无暇回答。因此,仍然在那里咬牙硬拼。展白心急起来,欺身前进,用意是想把两个老人分开……

  展白刚往前走了两步,婉儿急把他拉住道:“展哥哥,过去不得!此时,他二人功力运至顶峰,罡力四布,不等你走到他们身边,便要被震伤的……”

  展白挣脱婉儿的手,说道:“总不能眼看着两位老人家,落个两败俱伤呀!”说着直向二老身前闯去。

  可是尚隔着有两丈余远,展白便觉得身前有一股无形大力,把自己的身形阻住。

  展白再迈步前闯,已是不能举步,心头微惊,但仍不死心,猛力向前一冲,只听“砰!”的一声,不但未能前进,反而把展白倒震出数步,气翻血涌,双耳雷鸣,不由暗暗咋舌道:“好厉害!”

  婉儿赶忙上前扶住他,说道:“展哥哥,你伤到了没有?”

  展白摇了摇头道:“不妨事……”

  谁知展白话未说完,忽听两个老人各自大喝一声,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仿佛一个强大的气爆,突然炸开,劲流激荡四射,形成无数股小型龙旋风,四旋散开。

  展白与婉儿站在三丈开外,仍被那一巨大的力量,迫退数步,一个立足不稳,双双从二丈余高的石台上跌了下来。

  好在二人站得较远,二老掌力又不是向他二人发出,虽然被掌风余力迫下台来,并未负伤,半空中二人略一提劲,足尖一点地面,又双双窜上台来。

  二人不约而同窜上石台,再一看石台上的景象,把二人同时吓得一怔。

  只见神驴铁胆董千里,面色惨白,嘴角、白发都沾满了血迹,盘膝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似是已受了重伤。

  再看那怪老头,下身木桩及撑在身后的双拐,一齐折断,半截身躯坐在地上也是双目紧闭,面色姜黄,嘴角衣襟染满了鲜血。

  显见两个老人已同时负伤。

  展白趋前几步,走到神驴铁胆面前,急道:“董老前辈,您受了伤?”

  神驴铁胆闭目不语,过了一会,才伸手从怀中掏出几粒丸药,放进口中,格崩!格崩!一阵咀嚼,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