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蓝村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王江宁看到蓝村长的最后一眼,是仰天长笑的蓝村长,被他最忠心的一个护卫一刀斜劈下去,眼见是不活了,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缓缓倒下,眼睛大睁着死死盯着王江宁他们的方向,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而那个护卫只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便又挥着刀子和一个村民格斗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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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宁和吕冲元把梅檀和被李错救下来的鹿儿护在中间,一左一右苦苦支撑着。本来以吕冲元的身手,打倒敌人绝非难事,但此刻他们要面对的,却似乎是一群不知道疼痛甚至不知道死活的敌人。一个护卫提着刀冲着吕冲元用力挥砍,吕冲元自然也不敢用桃木剑硬接,只能左躲右闪地躲避再伺机反击,哪知道自己多次拳脚击中那护卫的诸多要害,他却全然不知疼痛,甚至连挥刀的姿势都不变,就是当头力劈,竟硬生生把吕冲元逼得步步败退,狼狈之极。
那边王江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两个村民缠抱在一起,其中甚至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那二人如同猿猴一样,抱着王江宁又抓又咬,若不是王江宁眼疾手快,一根手指都差点给那妇人咬掉。他几次觅得机会用枣木拐反击,打得那两人全都头破血流,却毫无用处。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了王江宁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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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连着三声枪响。
李错果断地抢过了王江宁的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把纠缠着王江宁和吕冲元的那三人全都打得脑袋开了花。
“别留手了!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你们的命!接着!”李错冲着方寸大乱的二人一顿咆哮,从地上捡起两把刀,扔到王江宁和吕冲元的手上。
王江宁和吕冲元对视一眼,二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以及被这种恐惧逼到极限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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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无法可想,通到台子上的那条路是杀不出去的,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再次从龙嘴里下去!”王江宁大声吼道,他刚一刀砍倒一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的侍卫。
“可是那里面有毒气!”吕冲元因着之前的“灵官附体”而声音沙哑,经过这番厮杀,他发髻凌乱,道袍也被血染得黑红黑红的。他仿佛也是越战越疯,甚至都不再看眼前的敌人到底是谁,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样子。
“毒雾已经变淡了!这次间歇地热应该已经快结束了!”梅檀努力护着已经被吓傻的鹿儿,一把推开了一个扑上来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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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向龙嘴靠过去!李错!快走啊!”王江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赫然发现李错并没有向龙嘴的方向靠拢,而是向艾梁的那个方向又走了几步!
李错对王江宁的呼喊充耳不闻,只是定定地举着枪瞄准艾梁的方向。
王江宁咬了咬牙,一把扯过吕冲元吼道:“你带教授他们先进龙嘴!”
吕冲元这次却全然不顾王江宁的叮嘱,一刀挥出去,嘴里大喊道:“走个屁!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一个人也带不了他们!”
王江宁马上意识到吕冲元说的是实话。仅靠吕冲元一人是绝对无法抵挡四面八方的村民和侍卫的,那些人现在只是在漫无目的地互相攻击,但若是只留下吕冲元一个来掩护梅檀和鹿儿,吕冲元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
王江宁咬着牙骂了句娘,只得先尽量靠近李错,贴到李错的后背上帮她打掩护,同时嘴里大声叫道:“你在干吗啊?快走啊!”
“那只鸟,决不能让它飞上天!”李错的语气倒是说不出地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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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艾梁他们也是在苦苦支撑。
不过眨眼的工夫,他带的六个人就死得只剩一半了。而且全都扔了长枪,拿着刀在与前后夹击的村民护卫们搏斗着。半手金此刻已经躺在地上,满身是血不知死活。艾梁的手枪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此刻他也拿着刀在与护卫对砍着。那只白色的猫头鹰却十分忠心,并不飞高而是在帮着艾梁攻击着村民。这雪鸮十分凶猛,攻击人的时候专门盯着人的眼睛下嘴或者飞爪,一击就能把人的眼睛啄瞎。此时雪鸮的头上脚上翅膀上也已经满是鲜血,红白相间的样子如同一只可怖的凶兽。
“一旦让那畜生飞上天报信,我们全都要完蛋。”李错一边瞄准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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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宁很难想象李错是如何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保持冷静思考并且做出决断的,但是他明白李错的考虑绝对没有错。那只雪鸮十分灵活,无论是村民还是侍卫都无法伤到它分毫,反而被它啄伤不少。而眼下的局面,己方若是能从龙嘴里逃出生天已经是九死一生之事了,损兵折将而且被团团包围的艾梁他们只怕真是毫无生机。这人若是死了当然最好,可最怕的就是他若知道自己无法逃出,说不定真的会选择把整个登龙台炸上天。那可就真是悔之晚矣了。
王江宁正想着,突然他感觉到,李错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
“砰!”李错的枪再次响了。
那只正准备再次攻击一个村民的雪鸮,在半空中被击中了。只听得它发出了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声,便掉了下来,翻滚着摔到了登龙台一侧的草丛里。
苦苦挣扎的艾梁却完全无暇顾及自己这个“帮手”被击倒了,他此刻正被两个护卫夹攻着。而他身边带的人,只剩下两个还能站着的了。
李错一击得手,立刻转身去和吕冲元他们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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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再次发生了,李错回来了,王江宁却又往艾梁他们那个方向蹿了几步。
“王江宁!你要死啊!赶快回来!”李错是用刀的老手,此时她一手执枪一手执刀,与吕冲元左右开弓抵挡着扑上来的村民,眼神却焦急地挂在王江宁的身上。
好在王江宁并没有冲出去太久,他像是冲到艾梁的手下附近拿了什么东西,便立即返身与众人会合了。
李错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击倒了跟在王江宁身后最近的一个侍卫。
“教授,给你防身用!”众人看得真切,从死人堆里冲出来的王江宁,左手上抓的是一把长枪,这枪上居然还挂着一串子弹带!
李错他们顿时明白,王江宁刚才冒险又冲到艾梁他们那帮人身边,是为了从艾梁死了的手下那里给梅檀抢一把枪!
生死关头,梅檀也毫不犹豫地接过王江宁用命换来的这把枪,熟练地拉栓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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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癫狂的村民和护卫在惨烈地厮杀着。满地的鲜血,在火把的映衬下反射着黑红的诡异光芒。
可他们已经全然顾忌不到这些了。
王江宁站在最前面,一手执刀,一手拿着枣木拐。李错在右,没子弹的手枪已经不见了,一把满是缺口的刀被她紧紧攥着。吕冲元执刀在左,这个在今晚经历了天堂和地狱的道长,此时眼里只有生存。在三人中间的,是一脸冷峻端着长枪的梅檀。
鹿儿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爹!啊!爹啊!”
王江宁侧目望去,是老鹿。或者说,老鹿的人头。此刻正被一个发狂的护卫拿在手上挥舞着。而老鹿那至死不肯闭上的双眼,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鹿儿,闭上眼。”李错抬手覆住鹿儿的双眼,同时另一只手里的刀赶紧利落地划破一个村民的肚子,接着没有丝毫停留就又砍到另一个扑上来的侍卫头上了。
登龙台,月圆夜,杀声震天。
第九十七章 虎口脱险
众人努力向着龙嘴里缓慢靠近着。
正如梅檀之前的推测,虽然龙嘴里喷出的红色烟雾转淡,但那些村民和卫士完全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王江宁已经记不得自己打倒的这个村民是第几个扑上来袭击自己的了,大多数村民几乎是无意识地进行攻击,拳打脚踢都是轻的,用嘴咬用手抓的才是大多数。王江宁的胳膊上已经被抓得到处都是血痕。
“快退进去!捂好口鼻!”王江宁大声冲身后的梅檀喊道。
“我先带鹿儿上去。”梅檀应了一声,帮着鹿儿先把口鼻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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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蓝村长称作“龙息”的红色毒雾虽然转淡了不少,但闻起来依然是辣眼呛鼻,再加上长时间被这毒雾环绕,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感觉是头重脚轻,若不是靠着求生的欲望勉力支撑,众人只怕早都要倒了。而鹿儿到底还是孩子,被刚才老鹿遇难的场景一刺激,再加上毒雾的熏蒸,此刻已经几乎昏厥过去,只能无力地被梅檀半扶半抱进龙嘴里。
眼见梅檀和鹿儿已经先进去,王江宁他们三个也立刻各自跃上龙嘴。临进去前,王江宁还顺手拿了个火把抓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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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顺着滑下去,在那个岔道抓住石壁往右转!”王江宁大声吼道。这些村民和护卫虽然看起来神智错乱,但攻击和嗜血的欲望并没有让他们失去行动力。眼见王江宁他们几个退到了龙嘴里,这些村民和护卫居然也跟着爬了进来。好在龙嘴里空间狭小,吕冲元一个人顶在前面倒也能暂时撑住。只是眼看后面源源不断冲进来的人,王江宁也知道此刻时间紧迫了。
梅檀丝毫没有犹豫,接过王江宁手上的火把,抱起昏迷的鹿儿紧紧搂在怀里,第一个顺着龙嘴内的石道滑了下去。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众人听到梅檀的声音从下面伴随着微弱的火光传了上来:“到了!”
眼见时机紧迫,王江宁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就揽住了李错的腰。
“你干吗?老娘自己能走!”李错这辈子也没被男人这样揽过腰,还没来得及脸红,她的火气就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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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你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我不带你下去你直接滑下去绝对要粉身碎骨!要不然让道长带你下去!”王江宁这时候也是急得很了,要放在平时给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这样对李错讲话。
前面独力当关苦苦支撑的吕冲元听到王江宁和李错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耍起性子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我的姑奶奶,你赶快跟着王江宁下去吧!再不下去道爷怕是真要去见王灵官了!”
李错本来对王江宁这番举动也只是下意识的正常反应,但她到底也是分得清轻重,且李错对所谓男女之防本身看得也很淡,被王江宁和吕冲元这一番回顶后,也就默不作声,任凭王江宁搂住了自己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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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王江宁告了个罪,再次确认搂紧了李错的腰,两人半抱着一起顺着石道滑了下去。
因为坡度太陡太滑,王江宁他们上来的时候颇费周章,此番再滑下去,就省事儿多了,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在那个关键的岔口一定要向右确保万无一失。此刻王江宁一手揽着李错,另一只手则紧紧贴着石道内壁,生怕带着李错一起滚错路线直接摔个粉身碎骨。
好在梅檀先举着火把下去了,此刻依稀可见的火光就是最好的路标。
紧张万分的王江宁全然没注意到李错也已经悄悄地攥紧了自己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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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一起滑下去也就眨眼的工夫,那个岔口就近在眼前了。王江宁一面用脚猛踩石壁刹车,一面眼疾手快地用手扒住右侧的石壁。哪知道二人下来的惯性还是太大,而李错对下面的情况又是一无所知,王江宁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一只手没扒住,从石壁上脱手了!
完了。王江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感觉眼前一黑,难道死里逃生这么多次,这回要折在这地方?
我死了不要紧,可惜拖累了你。王江宁扭头看向李错。
李错却压根没心思和王江宁眉来眼去。虽然对通道的情况不清楚,但是王江宁那一抓一脱手李错是清楚地看在眼里,而之前明明说的要向右,这回两人直接向左猛滑过去,李错自然清楚情况不对了。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松开攥着王江宁的两只手,大喊一声:“抱紧老娘!”然后掏出两把弯刀猛插进两侧的石壁里。
一时间,真正意义上的电光石火。
两把弯刀愣是在两侧的石壁上划出了耀眼的火星来。
王江宁紧紧抱着李错,顺便在心里默默惆怅了一番。
自己欠了李错多少条命了?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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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在这儿惆怅完,顿时就感觉自己后背上也被人用力猛拽了一把,二人下坠的势头在这一划一拽之间总算是停住了。
王江宁扭头一看,梅檀扎着马步蹲在岔口,两只手死死抓着他的后背衣服,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素来面瘫的脸上也浮现出惊慌之色。
王江宁却没顾得上感动,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尴尬——王江宁之前也是慌不择手,本来他一只手揽着李错的腰,另一只手没抓住石壁以后慌乱之下也没注意,这时候停下来才发现,另一只手居然是从李错的肩膀上面直接搂住了她的脖子。王江宁整个人如同一只大马猴一样斜趴在李错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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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爷,您能下来了吗?”李错被王江宁勒得面色涨红,两手的弯刀已经深深刺入石壁里,两人的重量虽然被梅檀分担去一些,大体上却还是担在了李错两条胳膊上。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个支撑不住两人还是要掉进左侧黑漆漆的深坑里。
王江宁也顾不上脸红,立刻侧身翻进岔口里,再和梅檀一起把李错拉了上来。
“又让你救了我一命。”王江宁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小声对李错说道。
“又不是第一次,习惯就行了。”李错故作镇定地收起弯刀拍了拍手上的土,其实王江宁也看得出来,刚才李错那一下其实是已经用脱了力了,这时候她两条胳膊都在微微颤抖着。只是李错一向十分要强,在用拍土的动作掩饰着。
两人对视一眼,却又一起把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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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时候已经成了一盏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巨大电灯泡,见二人无事,他问:“吕冲元呢?”
“对,他怎么还没下来?”王江宁大腿一拍。刚才脑子里只有李错了,却浑没注意这么长时间了吕冲元居然还没下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来?
“来了。”李错侧着耳朵听着,刚说出一句来了,眉头却突然一皱,补充道:“好像不止一个人。”
王江宁和梅檀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李错肯定不会听错,如果不是只有一个人,那十有八九是上面的村民追得太紧和吕冲元一起滚下来了。
王江宁刚往岔口探了个头,众人就听到通道上面一阵熟悉的声音迅速由远及近。
“抓紧我啊!王江宁!教授!李姑娘!抓紧我啊啊啊啊!”吕冲元的声音也同样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从上面随着一团黑影传了过来。
没错,真的是一团黑影。
这一大团黑影直到冲到了王江宁的眼前,他才依稀看清楚,至少有四个人扭成一个“人球”从上面滚了下来。而最中间一个长发飘飘狼狈不堪的,不是吕冲元又是哪个?
眼见这一大团人就要顺着坡冲下去了,王江宁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这个“人球”中的吕冲元。吕冲元反应也是快,看到眼前伸出的胳膊,也不管到底是谁,踢开抱着自己的村民,用力就紧紧拽住了王江宁的那只手。
也亏得吕冲元体重甚轻,不然这一抓,只怕连王江宁都要跟着一起掉下去了。
后面李错和梅檀也一起帮着把吕冲元拖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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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声救苦天尊,王江宁你这回可算是表现不错。”吕冲元气喘吁吁地窝在这岔口里,捂着胸口大声喘着气。众人这时候才发现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小道长这回真是吃了苦头,不但浑身是伤,全身的衣服几乎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了,到处都被撕得破烂,再加上披头散发的如同乞丐一般,哪还有半点之前“灵官附体”的潇洒呢?
李错却对众人都小心避开的另一条通道十分好奇,眼见那三个村民都顺着那里滚了下去,却没有半点声响传上来,她指着那处通道问道:“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他们下去怎么没声音的?”
梅檀轻声说道:“他们还没到底。”
李错顿时瞪大了眼,正待再问个细致,却听到下面极远处先后传来砰砰砰三声闷响。很显然,那三个村民此刻已经摔成了一团肉酱,连一声呼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现在他们到底了。”王江宁无奈地冲李错摇了摇头。
李错盯着那黑漆漆的通道,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众人稍稍休整了一下,王江宁示意大家继续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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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过气来的吕冲元嘴上自然是停不下来的,他似乎总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要问。
“为什么还要下去,这下面的通路不是已经塌方堵住了吗,而且下面那么热,我们这不是自己去送死吗?”
梅檀解释道:“这毒气就是地热催上来的,现在毒气淡去得这么快,说明下面的间歇性地热肯定也已经结束了。”
王江宁自告奋勇地背着昏迷的鹿儿,走得最为艰难。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洞壁内部的石阶往下爬着,头也不抬地说道:“刚才没来得及给你们说,我说从下面走,是因为我突然想到,我们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现在虽然下面有塌方,但其实我们有很大希望还是能逃出去的。”
王江宁这一番话倒是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此刻火把已经抓在了最前面开路的吕冲元手上,不过从梅檀那反光的眼镜能清楚地看到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王江宁的说法。
吕冲元就狐疑地问道:“什么意思?我没听懂。我可是从那他塌方的土堆下面被你俩拖出来的,亲眼看到那洞里面都堵死了啊。”
王江宁托了托背上的鹿儿,小心翼翼地爬着,喘着粗气解释道:“你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艾梁他们被那个黑衣人救走的时候,和我们走的是一条路,对吧。但是我们历尽千辛万苦从龙嘴里爬出来,一出来就碰到了登龙节。而艾梁他们则是从登龙台下面上去的。这说明什么?”
吕冲元这时候也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说明在那个小室里他们和我们走的不是一条道!”
“没错。”王江宁附和道,“说明我们走的这条路,完全是误打误撞出来的,艾梁他们并没有走这条路,真正的通路其实是小室里另外两条中的一条。何况在你用那块磁石打开下面的石门之前,肯定没有人从这里走过,对不对?”
吕冲元一愣,立刻听出来王江宁似乎话里有话,但他也是反应很快,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轻声说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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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错,这时候却突然插了一句话问道:“刚才蓝老头说让那些人发疯的龙息,真的是因为没有完成那个什么九龙祭祀造成的吗?”
王江宁本来在和吕冲元说着话,李错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起祭祀的事情来,语气中还颇有些平时少见的迟疑,王江宁立刻明白了李错的心思。她肯定是把蓝村长说的事情当真了,把村民们发狂的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之前生死存亡关头自然回击起来是毫不迟疑。但现在李错肯定是一想到自己手上沾了这么多同族的鲜血,心中内疚不已。
王江宁正打算出言安慰,那边梅檀却先开口了:“李姑娘,你不要自责,他们的精神失常和你们的人祭有没有完成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精神失常的原因,是因为服食了蓝村长说的一种叫避龙散的药物后,再被含有重金属的地热毒雾作用,才会如此,你看我们便没事,像鹿儿这样的稚童可能还未开始服食避龙散,所以也无事。那些人迷信至深,他们之前的登龙节用活人祭祀,其实根本没有平息过地热,只是因为以前的间歇性地热并不猛烈,毒雾还没完全起来就结束了,纯粹是巧合而已。我们这一次,却正好碰到了诸多影响因素,比如塌方,比如月食时引力变化的影响,比如艾梁他们埋炸药的时候也许还影响到了整个地下的环境。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才是导致村民们发狂的原因。就算把所有人顺着龙嘴扔下去,也不可能挽回那些人的精神错乱。”梅檀斩钉截铁道。
李错这才默然点了点头,似乎是出于对梅檀一贯的信任,虽然梅檀说的什么月食引力之类的东西她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依然选择相信了梅檀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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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蓝村长所谓的用人祭来平息龙息的说法,纯粹是为了掩饰他的真实目的。”梅檀仿佛要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话全说出来,“所谓的人祭,其实最根本的目的在于控制整个村子的人口。我早前就计算过,如果这个村子千百年来就是完全封闭发展的,它的耕地物产绝对无法满足自然增长的人口速度。不要说从明朝传到现在这么多年,这般封闭的村子如果不加干涉,自然发展,最多两百年的工夫,定会面临人太多,粮太少,人人吃不饱饭的窘境。开放社会可以通过扩大耕地面积,将人口分散到更广阔的空间来解决。但是这村子里却做不到。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地就这么多,就堪堪能养这么点人,他们还把整个村子封闭在这里。所以,他们才形成了登龙节这样一种风俗,用迷信来控制人心,用迷信来控制人口,把多余的人作为祭品扔到龙嘴里来平息龙息。其实他们扔不扔人进来,这龙息在正常的时候都会戛然而止。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村民们完全不会反抗甚至还满心支持的杀人方法而已。”
梅檀这番话显然是深思熟虑许久,一口气说出来毫不停歇。听在王江宁他们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一路上,再无人说话,每个人脑子里想的是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