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你们过来听听。”吕冲元的声音从山壁下面传了出来。

王江宁摇了摇头,吕冲元这动不动就玩失踪的毛病实在是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这三人把骡子都拴好,才循着声音来到了一处石壁下面。吕冲元正蹲在石壁边上,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石壁上,样子十分滑稽。

“你干吗?想当山神啊?”王江宁走到吕冲元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嘘!你听。你趴在这上边就能听见。”吕冲元指了指山壁。

王江宁心中一动,便学着吕冲元的样子也把耳朵贴在了山壁上。

“这是?”一阵若隐若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王江宁的耳朵里,如同无数的蜈蚣在山壁里爬动一般。王江宁顿时脸色一变,他最怕这些虫子了。

“是水。”吕冲元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这山壁里面有水?”一听吕冲元说是水,王江宁顿时放下心来。

“错不了,肯定是水流声。而且这水流声还有变化,你听,往这边走,水声越来越大了。”吕冲元耳朵贴着山壁,整个人如同大蛤蟆一样跟着山体向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王江宁和梅檀对视一眼,难怪那印上刻的是水文图,看来水才是关键。两人急忙拖着不明就里的康闻道一起回去牵骡子,随着吕冲元走的方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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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好像每次都能找到突破口。”梅檀见离着吕冲元已经很远,便随口说了一句。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江宁盯着吕冲元的背影,心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是啊,吕冲元怎么每次都能找到突破口呢?从上峰的那个奇怪地洞里开始,只要和吕冲元一起行动,每次他都像未卜先知一样能在困境中找到突破口。

一次也许是运气,次次都如此?李老吹的那句名言又在王江宁耳边响起了: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的秘密,远比他告诉我们的多。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雕像,我打赌他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王江宁压低了声音对梅檀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最起码,他不会害我们。他要真想对我们不利,我们已经死了很多回了。”梅檀的声音永远冷冰冰的。

王江宁一愣,没想到梅檀和自己竟是一样的想法。梅檀说的并没有错。如果吕冲元想对自己不利,死多少回都是轻的,单单是小道士救自己性命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不管小道士有什么秘密,至少肯定不会是对自己和梅檀不利。

他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明知小道士藏着很多秘密却并不询问。在江湖码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他很明白,可是梅檀这样正直到让人无奈的人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梅檀也有自己的秘密?

真的会为一个学生做到这种地步吗?王江宁想到这里偷瞄了一眼梅檀,却见梅檀直直地看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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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宁顺着梅檀的目光看过去,原来众人已经到了一处水潭附近。这附近山石与树木十分复杂,水潭就紧挨在石壁边上,不走到旁边几乎都看不着。水潭看起来倒是不大,也就两三丈大小,只是水中绿得发黑,仿佛深不见底一般。

吕冲元怏怏地从石壁边走了过来。

“水声到这里就没了。估计这下面有地下水。只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通路的样子。”吕冲元无奈地摊了摊手,同时向水潭丢出一块石子,石子扑通一声沉闷地沉了下去。

康闻道手忙脚乱地牵着几头骡子过来,这一路上他一直扮演着沙僧一样的角色,将这些琐事都处理得妥帖,比王江宁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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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檀走过去蹲下身子,在水潭边认真观察着,还取出一个随身带的小杯子从水潭里舀了一杯水出来。

“这就奇了怪了,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我们过来的那条路,虽然也十分难走,但依稀还能看出是一条路,肯定是有人走过的。而这条路直接通到这潭边上居然就没了,难道会有人经常闲得没事跑到这潭边看风景吗?”王江宁也站在潭边嘀咕着。

“大教授,你口渴啊?我们带的有水。这水潭是死水,八成不干净,可不能乱喝。”吕冲元看到梅檀端着杯子在看里面的水,好心提醒道。

梅檀白了吕冲元一眼。“这水是温的,而且明显有一股硫化物的味道。康兄,你看看。”梅檀也不理吕冲元,端着杯子,拿到了康闻道身边。康闻道确保缰绳都拴好了,这才走过来接过梅檀的杯子闻了闻,又伸出手试了试杯子里的水。

“不错,是温泉。不过温度不高,硫化物含量也很低。山中温泉倒也不是很少见。梅兄有什么想法?”康闻道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确实有个想法。但是眼下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要如何验证。”梅檀转头又看向那个水潭,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们俩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吗?”王江宁略微有些不耐烦。

康闻道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给王江宁讲解一下温泉的知识,却听到吕冲元压低了声音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第七十一章 别有洞天

??王江宁顿时一个激灵。他转头向来的方向看去,果然隐约看到有人正慢慢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王江宁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吃过太多亏,现在他已经把“小心谨慎”四个字就差直接刻在脸上了。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支全新的勃朗宁手枪,这是徐思丽临走前专门给他准备的武器。

除了王江宁的这两支全新勃朗宁以外,梅檀也破天荒地带了一把英国猎枪。不过为了方便携带,徐思丽专门找人把枪管锯短了些。唯有吕冲元依然是绝不使用任何火器。用吕冲元的话说,“火器也要打得着才行啊”,言下之意还是在嘲讽王江宁的枪法,把王江宁气得半死。

不过幸好在临行前,李老吹神秘兮兮地将他叫进房里,口中说着“为师早知你必有此劫,当初特地留下此物,便是为了此时给你”,手里便塞给他一物,王江宁接过来打开才发现是一根全新的枣木拐,和他坏掉了的那根一模一样。

对于这件更为熟悉的防身工具,王江宁还是颇有信心的。只是此刻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枪更让他放心些。

王江宁将枪拿在背后,冲吕冲元使了个眼色。吕冲元顿时会意,悄悄地猫在了水潭边上。

来人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王江宁侧耳细听着。对方似乎只有一个人,牵着一头不知是驴还是骡子的动物。那动物驮了不少东西,而最先传来的,却是王江宁从未听过的一种奇特小曲。

“帘垂深院冷萧萧。春色向人遥。暗尘生处。玉筝弦索。红泪覆鲛绡。旧家门户无人到。鸳鸯被。半香销。个底韶华。阿谁心緖。禁得恁无聊……俺看此生风神机调。色色超羣。币厚言甘。岂无深意。必是托我豪门觅求佳色。俺已看下郑娘小女。此女美色能文。颇爱慕十郞风调。只待他自露其意。便好通言。早晚李郞来也。”听这声音却像是个中年男人,语调还有几分轻浮。

“竟然有哼歌唱曲的雅兴……我看来者未必是坏人。”康闻道眯起眼,低声对王江宁和梅檀说道。

“看实了再说。”王江宁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这荒郊野外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哼小曲的男人?此地连通路都没有,这人来这里做什么?

很快,那人便走到了水潭边上。他看到王江宁三人,立刻露出颇为吃惊的神情,张大了嘴愣了半天。此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一张国字脸,生得十分方正。他穿着一身本地最常见的灰色粗布衫,左手拄着一根木杖,右手则牵着一头小毛驴。那毛驴的背上满是东西,却都是些生活用品。锅碗瓢盆一大堆,还有一些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毛驴两侧则挂了好几个口袋,也不知装的是米还是面。

王江宁一行沉默许久,反倒是对方先开口说话了:“我的个孩来,这还有人呢?可吓我一跳,你们是干哈来的?”

“我们是大学的老师,来考察这里的地理环境的。老哥,你刚才唱的什么啊,可真好听。”吕冲元“噌”的一下从水潭边跳了出来,大声嚷嚷着。他这一蹦跶更是把那人吓了一跳,连带着那毛驴都险些受惊。

“别这么吓人,吓了我不要紧,惊了我的驴可不得了。”那人见吕冲元一副瘦瘦小小的样子,好半天才放下心来,捂着胸口略有些委屈地说道,“我姓鹿,你叫我老鹿就行……你们看起来都白白净净的,应该不是土匪吧?”说着,他顺势便望向王江宁和梅檀。

此时王江宁心中颇有些郁闷。明明说好是来考察昆虫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考察地理了?吕冲元这小子也是,干吗那么快跳出来抢白,跟没见过人似的。

不过想归想,王江宁脚下却没闲着。他快步走到老鹿身边,冲他做了个揖,满脸堆笑地说道:“这位老哥请了。我们是南京金陵大学的科考队,来这里考察地理。我是科考队的领队,您叫我小宁就行。刚才和您说话的是我们带的伙计,让您受惊了,我给您出气。”王江宁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要拍吕冲元的脑袋。吕冲元却不吃他这一套,顶着脑袋冲着王江宁,言下之意自然是“你打打试试”。

“什么大学,什么地理,不懂不懂。”老鹿茫然地摇摇头,手中依然牵着驴,一副颇为戒备的模样。

“老哥,我们就是教书的先生,来这里看看山水地势……不过走到这里,却忽然发现没路了。”康闻道见气氛颇有些尴尬,于是主动上来帮着说话。

“哦……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康闻道简明而儒雅的谈吐,登时令老鹿的戒备消去了大半。

梅檀见状,继续说道:“鹿先生,您看起来对此地十分熟悉,希望您能帮我们指个路。”

“现在再往回走,天肯定是要黑了。你们几个都是白白净净的,怕是要给狼叼了去。我们村子就在下面,不如到村上歇歇再走吧。”老鹿似乎是一边说一边考虑着,语气颇为犹疑。

他这一席话却让众人喜出望外。王江宁立刻接过话头,“这附近有村子?那可真要辛苦老哥让我们借宿一晚上了。我们刚才就在说这深山老林的,要是晚上没地方落脚可怎么办呢? 这小跟班刚才都差点吓哭了呢,对吧小吕? ”

王江宁说完便挑眉看向吕冲元,吕冲元正要回嘴,想了想到底还是不能坏了大事,只得忍气吞声,闷声闷气地道:“嗯,可吓死我了。还好有地方能去。”

“这附近,真的有村子?”梅檀打量一圈周围空阔的景色,蹙眉问道。

“你们外人来当然找不到啦。村子在这下面。”老鹿嘿嘿笑了笑,指了指前面的水潭。

“在水下面?”吕冲元差点笑出声来,这老鹿莫非在消遣大伙?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老鹿略显神秘地笑笑,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众人见他这样子也无计可施,只得跟着等在水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老鹿放下心防后很是热情,主动介绍自己是村上的采办,隔三差五就要去城里置办点村民所需的必需品。

“你怎么看?”吕冲元坐在王江宁身边,偷偷瞟了一眼正在和康闻道说话的老鹿。

“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王江宁百无聊赖地冲水潭扔着石子,“不过,有些人,就算处久了,也未必能看出问题来。”王江宁装作不经意地跟了一句。

吕冲元没有答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水潭。

“怎么了?”王江宁看出吕冲元眼神中的异样,低声问道。

“水,水没了。”吕冲元抬起手指着水潭,语气中带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王江宁抬眼看去,也大吃一惊。

眼前的水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地变小了很多,水面下降了几乎有一丈的深度。原本的水潭边上,显露出很多整齐的台阶,通向一个原本隐藏在水面下的,漆黑山洞。

“水退了。各位,跟我走吧。你们带的骡子没走过这路,千万小心别掉水里了。咱们得快点,这水一会儿就回来了。”看到众人一脸惊愕的表情,老鹿似乎对自己这个关子卖得十分满意,得意扬扬地牵着驴子率先走下台阶。钻进洞口的时候,他随手从毛驴身上抓了个火把点了起来。

王江宁于是急忙招呼大家牵着骡子跟紧老鹿。

“间歇泉。”梅檀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什么泉?”王江宁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间歇泉,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泉水现象。泉水会根据地下水的活动情况产生间歇性的变化。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间歇泉。”康闻道跟着解释道。

“就是说这个水潭会像大海一样涨潮落潮?”王江宁立刻明白过来了。

“差不多,但是原理不同。绝大多数间歇泉都是有地下热源的,这里应该也是。只是这个山洞,像是天然形成后,再经过人工雕凿的,真是巧夺天工。”康闻道走到洞口,摸着光溜溜的洞壁,一脸赞叹。

“难道铜雀印上的那个点,就是山洞后的……老鹿的村子?”王江宁说出这话后,自己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那个印面是水文图。”梅檀却没有正面回答王江宁的话,他低着头小心穿越着山洞。这山洞宽倒是挺宽,能并排走三四人,但是却矮得很,以梅檀的身高若是不低头肯定要碰脑袋。“这里正好也有一个奇特的水文现象,与水文图相呼应。或许你猜得没有错。”梅檀又淡淡说道。

王江宁没再说话。即便得到大教授的认可,但他依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老鹿的村子,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快走快走,水漫上来了!”殿后的吕冲元忽然大声叫喊起来。

“没事,我们已经过了水面啦。水漫上来也淹不到这里。叫你们走快点嘛,这水可不等人。”最前面的老鹿不慌不忙地说道。

“老鹿,这水是每天都会这样起伏一次吗?”王江宁开口问道。

“对,这叫龙吐水,每天这时候来一次。”老鹿似乎已经走到了洞穴外面,声音已经没有回声了。

王江宁眯起眼睛,感觉前方愈加明亮起来。

“记住这个时间。”王江宁说完,梅檀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似是很有默契。

过不多时,众人鱼贯从洞穴走了出来。这洞穴说长也不长,只是走起来并不轻松,先上坡又下坡,而且颇为湿滑。王江宁他们带的骡子都差点崴了脚。而从洞穴出来的那一刻,众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处山坳之中,高低交错的白墙青瓦小楼比邻而立,依稀竟有数十栋之多。几缕炊烟袅袅上空,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晚霞之中。一条小河从山上蜿蜒而下,贯穿了整座村子。几处农田和树林似乎并没有受到季节的影响,依然生机盎然。

“真是不可多见的美景啊。”康闻道忍不住赞叹。而王江宁一行也露出统一的诧异表情来。

“快走吧,还来得及去吃晚饭。”老鹿见众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老鹿啊,你们这村子,叫什么名字?”王江宁凑上前好奇地问道。

老鹿咂了咂嘴,似乎还想了一下,才淡然说道:

“盘虬村。”

第七十二章 盘虬卧龙

“王探长,我看这地方不简单啊。”康闻道见老鹿在前面走得远些,便不动声色地凑到王江宁身边小声说着。

“怎么说?”这是一路走来康闻道第一次主动找王江宁说话,王江宁立刻意识到康闻道下面要说的话定不简单。

“我们进来的那个入口您也看到了,可以说是巧夺天工,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想必也不过如此了。这样一个地方竟然会有一个这么大的村子,又和你们地图上那个点的位置一模一样,这些肯定不可能是巧合。”康闻道一边说,一边眯着眼用余光瞄着远处的老鹿。

“没错,这村子必有玄机。说不定之前绑架您的敌人已经先到这里了,我们一切小心。”王江宁轻轻点了点头。康闻道说得没有错,这不可能是巧合。

“还有更奇怪的,我曾经对历史很有兴趣,读过不少史书。凤阳,乃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祖地,而这村子叫作盘虬村。虬,似龙而无角,盘虬预示着封闭,这村子藏在这样一个地方,如此封闭,可不就是条盘虬,或许……”康闻道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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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宁一抬眼,正好和回头张望的老鹿打了个照面。康闻道大约是从未做过这种背后议论人的事情,立刻紧张地躲开了老鹿的目光。王江宁无奈,这些大教授知识一套一套的,但还真是缺乏生活常识啊。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露出疑惑来,于是他哈哈一笑,指着康闻道大声地对老鹿喊道:“鹿大叔,这看着近在眼前的,怎么这么远啊,还要走多久啊,咱们这位大教授可是走不动了。”

老鹿愣了一下,目光落到康闻道手里的手杖上,忍不住道:“你们这些个读书人不能光顾着读书,身体这么弱可不行,你看看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拄拐杖了,老了可怎么好哦。”

康闻道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杖,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被扣上一顶“身子弱”的帽子也总比引起老鹿的怀疑好。这点他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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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檀一直注意着后面的动静,自然将一切都听在耳朵里,于是冲王江宁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应对得不错。

唯有跟在最后面的吕冲元完全是一头雾水,见老鹿突然主动搀扶着康闻道往前走,便愣头愣脑地赶上来问王江宁:“这是怎么了?”

王江宁强忍住笑,小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康教授倒是知道得不少嘛,连明朝开国皇帝都扯上了。他不是化学家吗?”吕冲元听完王江宁的话,倒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后一句是对着梅檀说的。

“康兄在学校的时候就博览群书,历史地理都是他的爱好。”梅檀轻轻推了推眼镜。

“哼,读万卷书哪里比得上行万里路,你看看,书读得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年纪轻轻就用拐杖了。”吕冲元似乎对康闻道一直十分不屑,说到这里撇了撇嘴。

“那是手杖。”梅檀扔下这句,也懒得再搭理吕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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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进村吧,天色可晚了,别赶不上吃饭。”这三人正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老鹿已经领着康闻道回来了。

王江宁到底是心里惦记着李错,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消息。

“老鹿啊,你们村子这么隐蔽,平时有像我们这样的外人来吗?”

“当然有啊,打仗的时候有不少人逃进来了,反正村子也大,地也多,自己肯种地能吃苦,就养得活。不过最近几个月可是没人来过啦。我们村就那一个入口,若是没人带进来,神仙也进不来的。”老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说话的时候他也不看王江宁,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离他最近的康闻道转头看了王江宁一眼。

王江宁从他眼中看出了对老鹿的怀疑,于是迅速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明显感觉到众人都对老鹿这番说辞和态度颇有怀疑。既然这村子就那一个入口,还如此的隐蔽,那些“逃进来的人”莫非也和王江宁他们一样这么巧碰到了老鹿吗?

见康闻道不知和老鹿说了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吕冲元这才赶着骡子又凑到王江宁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且静观其变。”

王江宁望着前面的扶着康闻道,浑身透着“朴实”的老鹿和村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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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走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下去了,几个村民似乎是干完农活,刚从地里回来,正好和王江宁他们打了个照面。这几人有男有女,一开始都各自说笑着,待看到王江宁等人,都纷纷安静地驻足侧目。

王江宁顿时心中更疑。这些村民的眼神和表情十分奇特,他们的眼神中虽然对自己这些陌生人也充满了好奇,但却完全没有一般闭塞乡村里的村民见到外来人时那种最为常见的害羞与不好意思。这些人甚至在看到己方几人后完全没有互相交流,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连吕冲元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完全没有任何回应。而且这些村民的服饰看起来也很是古朴,男子都是上着现在十分少见的圆领袍子,下面绑着绑腿,几个女子还有穿着褶裙的。更让王江宁啧啧称奇的是,那几个男子似乎还留着长发,只是用一种方形的帽子遮住了,女子则都盘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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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有日子没见过外人了,诸位不要见怪。”老鹿在一旁笑着解释道。他一边说一边冲着那几人喊了两句话,那几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头也不回地快步往村子走去了。

老鹿这几句话梅檀吕冲元他们基本上都没听懂,只以为是村中的方言。王江宁脸上虽然也不动声色,心中却大为吃惊。因为老鹿喊的那几句话,他却听明白了。

“耍阔耍阔,非可以非可以。”

意思是快点快点,回去回去。

这是南京乡下的土话。王江宁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错不了,肯定是南京乡下的土话,似乎是上元那一带的方言,和南京白话倒还是有些不同。而老鹿的口音听起来好像要更老味些。

在安徽凤阳的一座山里,居然藏了这么一座讲南京乡下方言的古怪村子,王江宁暗暗拍了拍怀里的手枪。

这要不出点怪事才叫怪事呢。王江宁自嘲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