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江宁撇了撇嘴。算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前面就是小杨家,一个很小的宅院。门没锁,王江宁轻轻敲了敲,一只手放低随时准备抽出枣木拐来。
没等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有点白的大娘探头出来,眯着眼问:“谁啊?”
“您是小杨的母亲吧,您好!我是小杨在警察厅的同僚,找他有点公事。他在家吗?”王江宁看见开门的是个大娘,警惕心顿时放下一半,抱拳拱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哦哦,是小杨的同僚啊,快进来。他上午就回来了,黑着个脸,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做什么,我就问了两句,他还吼我不让我理。你是他同僚你去劝劝他,这怎么能不上班呢?”杨母说话很快,一句接一句,“哎?他不是工作上犯了什么错误吧?”
“没有没有!”王江宁急忙摆手,“大妈,没啥事儿,就是小杨早上说不舒服请假了。上峰这是关心小杨,专门派我来看看他。有什么烦心的说出来,可不能耽误工作啊。”听到小杨在家,王江宁感觉心里有谱多了,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就是,不能耽误工作。这小子也真是的。”杨母放下了戒心,敲起小杨的门来。
敲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杨母喊了几声,里面也毫无回应。杨母有点急了,上前推了推门,门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顶着,能推动一点却推不开。
王江宁抿着嘴,上前来也推了一下。推不开,通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有一把椅子抵住了门。
“大妈,您往后靠,这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顶住了,我来踹开。”王江宁皱着眉头说道,他边说边环视了一下这房子,这是个古旧的厢房,连个窗户都没有。
“好,好。”杨母这下已经彻底慌了。
砰一声,王江宁用力踹开了门,他并没有着急进去,反而是一步退后,警惕地盯着里面。
还是没动静。
杨母却是忍不住了,叫着小杨的名字就冲了进去,王江宁愣是没拦住。
“啊!”刚进门杨母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王江宁吓了一跳,也连忙冲了进去。
妈的,来晚了。他懊恼无比地咒骂了一声。
屋里的大梁上,一根绳索悬了一个男子。
杨母吓得摔倒在地,浑身哆嗦,两眼翻了翻便晕了过去。
回过神来,王江宁一个健步冲上去想要将人放下来,但一抱小杨的腿他便知道没用了。小杨双腿已经有些发硬,看样子是早已经死透了。
叹了口气,他俯身把晕死过去的杨母背到屋里的床上放下,转身仔细打量起悬梁的小杨来。
他双脚悬空,地上有一个被踢倒的凳子。一根粗麻绳穿过大梁,打了一个活结套在男子的脖子上。男子的脖子被拉得有点长,脸色有些发黑。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和一支笔。王江宁抓起纸一看,上面写的字非常潦草,还很凌乱。前面还能看清是写着“对不住张老师的栽培”“愧对母亲”等等,后面则几乎是乱写了,几行字叠在一起,勉强能看清的是好几个“不要再查了”,其他的诸如“不”“跑”,等等个别的毫无意义的字。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肯定是同一个人写的。
王江宁这时冷静地考虑着局面。小杨死了。房间只有一扇门,里面顶着椅子,怎么看都像是自杀,但是这封遗书却如此诡异。从杨母的描述来看,小杨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被逼的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线索算是彻底断了。眼下杨母也晕倒了,没有什么好办法,先顾活人要紧。小杨的尸体不能动,要让老张先尸检一下。
王江宁把杨母背到另一间房里安顿好。出了杨家,返身把门带好。一定要先联系上韩平或者是老张,杨母这一个人万一再出什么事儿可怎么得了。他一边心事重重地想着,一边推着自行车慢慢走出巷子。
出巷口前,王江宁悄悄探头看了看,刚才巷口站的那三个人,已经不见了。刚才觉得是自己多心,现在小杨死了,他对这几个人的怀疑又更大了。
“哟这不是大侦探吗?又查什么大案呢?”一阵清脆的孩童声夹杂爽朗的笑声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王江宁听到这声音,顿时心中一喜。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一伙小乞丐。带头的小孩十一二岁,脸上有块黑痣,按着江湖规矩就被喊做小黑皮了。
和江湖上所有的道门一样,乞丐也有自己的地盘和帮派。走街串巷讨一天换个地方的游丐是很难生存下去的,能讨到东西的地盘早就被各种草头丐帮们占领了。唯一的出路就是选择一个“丐帮”加入进去。
黑皮和他的三四个小兄弟入的小丐帮就盘踞在夫子庙里一座石板桥边上。虽然只有一座桥,却连接了三个茶楼一个饭店,再加上桥上过往的行人,堪称是乞丐圈里的“风水宝地”。那丐帮的头头每天守着地盘,把黑皮这些小团伙外放出去讨钱。
和李老吹办案的路数不同,王江宁打小在码头混迹,长大后也没断了和江湖的联系。这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帮会团伙,王江宁大都能搭得上话,像小黑皮这样的游丐小团伙更是认识十多个。
这些小乞丐讨钱的本事不大,打听消息递送信息却是比谁都厉害。单单是小黑皮就和王江宁合作过四五回了。这回在这里竟然碰到他们,真是老天有眼。
王江宁一把扯住小黑皮,甩给他五个铜钱,让他火速去给警察厅的韩平探长带个话:杨家出事儿了,赶快派人来。
小黑皮接过铜钱一口答应,带着几个小兄弟兴高采烈地跑了。
这件事可算是有了着落,王江宁心中也默默念叨了一句:祖师爷开眼,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了。让小黑皮帮着带话过去,至少杨母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王江宁哪里知道,他的好运,居然真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而已。
小黑皮他们跑出去没多久,巷子口走进两个人来。
王江宁抬眼一瞧,就知道要坏事。这俩人都是一身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衫,腰间系了一根深红色的腰带,剃着光头,走路带风,小腿上还缠有绑腿。
这仔细打量完了,王江宁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看这身打扮,这二人该不会是之前被自己顺走账本的江西帮吧?
这他娘的还真是冤家路窄,如果是偶遇哪有这么巧的?这帮人八成是一直跟着自己。这么小的巷子,对方两人看起来也像是练家子,三十六计走为上。
王江宁立刻转身,反正这巷子岔路多得是,论逃跑自己还是一把好手的。他迅速转身正要拔腿就跑,让他傻眼的事情发生了:身后居然也闪出两个同样装扮的人来!
形势急转直下,对方四个人两头堵,王江宁成了瓮中老鳖,给对方包圆了。
越是形势危急,王江宁脑子转得越快。
硬拼肯定是凶多吉少,这时候只能先试试智取了。
他站定不动,双手怀抱胸前,笑眯眯地盯着对面来人。很快前后两拨人都在距离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几位老表,之前多有冒犯,在下也是受人之托身不由己啊。取珠误伤蚌,还珠理应当。诸位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愿带诸位去见采珠人。都是喝的一江水,船在江湖难免磕磕碰碰,还请诸位老表恕罪则个。”见对方也站定,王江宁一抱拳,客客气气地先开了口。
王江宁这番话,最是直白不过。要你们账本的不是我,我也是受人之托。你们放我一马,我带你们去找要账本的人。你们别为难我,我也是背后有人的。
这南方江湖的切口,与北方绿林深奥的黑化切口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定要尽量通俗易懂。究其根本,其实还是南方的方言种类实在是太多了。不要说各省之间,两湖两广两江浙闽云贵川的差异都够大了,特别是江苏浙江,简直是一个村一个方言,过一条河都说不通话。浅显直白的南方江湖切口只能是唯一的选择。
王江宁本以为自己这番话,态度诚恳表述清楚,对方怎么着也要探探口风再说。至于带他们去找什么上家,要是他们真的蠢到愿意去见警察,那只能怪他们自己找死了。
万没想到,自己这番话出口,竟似石沉大海一般。对面两人甚至都没有互相交流,只是凝视着王江宁,默不作声。但这沉默也仅停留了半刻。四人又继续各自向前,距离王江宁越来越近了。
第十二章 暗中较量 (2017.2.15)
眼瞅着四人越来越近,王江宁看得清楚了,四人怀中都鼓鼓囊囊的,肯定是带了家伙。其中一人大拇指上还戴了一只玉扳指!电光火石之间,王江宁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江西帮一般不会带家伙的,码头帮会有自己的规矩,带了家伙,不问拳脚,那就真是撕破脸了。而且玉扳指这种东西,王江宁只听说北方人特别是直隶或者满蒙人喜欢戴,从没见过江西帮戴这玩意儿,也不方便。
不对,不是江西帮!
眼见着对方越来越近,目露凶光,王江宁心下一沉,看来自己只能先下手为强搏一把了。
“哎,诸位老表,这是……这是何意啊?”他继续嘻嘻哈哈地拱手,左腿不着痕迹地往前迈开一步,装作套近乎的样子。就在低头的一刹那,王江宁左腿猛地往前一探,身子一低,右手顺势抽出了藏在小腿处的枣木拐,右腿蹬地发力,一个飞身跃起,对准对面两人中较瘦弱的一个,当头狠狠砸下去。
那两人也没料到王江宁会突然发难,巷子太窄,被王江宁瞅中的那人见躲闪不及,干脆直接双手交叉举过头顶,用小臂硬生生接下了王江宁这当头一击。
只听“咣”的一声,王江宁使出劈山之力的这一击,如同砸到生铁一般,只听见一声脆响,然而对方只是小臂一沉,竟毫发无伤。
王江宁心下更惊,他顿时明白,对方肯定戴着铁护手。一般只有练家子才会戴这东西。铁护手可攻可守,一掌劈下来,骨断头裂都是正常的。
这一击不成,眼看另一人就要掏家伙,王江宁眼疾手快,趁着被砸那人挡着那一下,左手用力一推,硬是挤出一个空当。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背后那两人肯定也要冲上来了,虽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恋战只有死路一条。王江宁抓紧那一点儿空当,穿过二人奋力狂奔,后面四人自是紧追不舍。
这文昌巷虽然叫做巷,实际上是泛指一小片地区。从巷口进来,里面四通八达,岔道甚多,王江宁以前还在这里面迷过路,对这里的复杂地形印象深刻。
这一跑开了,他在蜘蛛网一样的小巷里左弯右绕,对方虽然人多,脚力也快,奈何在地形了解方面吃了大亏。好几次眼瞅着都快逮住王江宁了,愣是被他各种急刹急转给落得越来越远。
追逐过程中,王江宁听到后面一个急促低沉的声音喝道:“分头堵!蹩让他跑了!”一个奇怪发音的“蹩”字,王江宁听得清楚明白,很像是直隶那边的口音。王江宁脚下不停心中疑惑更甚,直隶的?北方人?怎么会没头没脑地找上自己?
那四人散开后,王江宁的活动范围顿时缩小了很多。对方虽然不熟悉地形,但方向感却出奇得好,王江宁绕的几个小弯都差点被人堵个正着。他心下越发急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四人中三人散开去了,之前接了王江宁一拐的那人却一直咬着他不放。这说不定反而是最好的突破口。
王江宁又绕过一个弯,此地正在修房子,地上摆了很多土木砖石,他心中一喜,就决定在这里来个绝地反击。
很快追兵就跟了上来,那人刚转过这个弯,王江宁故技重施,又一个飞身跃起,劈头猛砸,不过这次他是双手并用。电光火石之间,那人也来不及细看,下意识地和之前反应一模一样,依旧是双手交叉准备再硬接王江宁这一下。这次却听得“咣当”两声,那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头破血流地倒地了。
王江宁落地拍了拍手,得意地笑了笑,扔掉了手中的砖头碎块。
“呆货,功夫再高,还不是一砖撂倒!”原来王江宁这次学乖了,没用枣木拐,而是就地拿了一块盖房子的长条砖。这一砖拍下去,那人的铁护手虽然依旧扛得住,却正好把长条砖给震断了,断掉的半截生生砸在他脑门上直接把他拍晕了过去。
不过王江宁也就得意了这么一下。
对面巷口闪出另一个围堵的追兵。那人一见同伴倒地,怒目圆睁,伸手就从怀里掏出家伙来。王江宁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立刻转身就跑。
那人竟然掏出了一把枪!一把锯短了的驳壳枪!
“砰”的一声,枪响了。子弹在巷子里“当当当”地连蹦了好几下,吓得王江宁抱头狂奔。
他大爷的真敢开枪啊!这帮人是要玩命啊!
王江宁这是第二次被人拿枪追着打,但局面比上一次危险多了。上一次是在上峰,那李员外拿的是前装弹的火绳枪,打一发再装弹十分麻烦。而这人拿的是驳壳枪,这玩意儿可是能连续射击的。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只听脑袋后面“砰砰砰”地连续又响起好几声枪响。
王江宁一边在心里祈祷子弹可千万别长眼睛,一边夺路狂奔。他一脚跨过被打倒的那人,沿着这条相对安全的来路掉头往外跑。后面枪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熟悉的“嘟!嘟!嘟!”警哨声传了过来。王江宁心中大喜过望!警察来了!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期盼警察。
后面的枪声和呼喊声戛然而止。
王江宁狂奔到小巷子出口,看到韩平带着几个警察吹着口哨正往这边跑。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心情。
安……安全了!
“怎么回事?我刚才听到枪响?是冲你来的?”韩平惊疑地看着喘得快吐出舌头的王江宁。
“在……在里面,四个人,我放倒了一个,还有三个,他们有枪,不要命的。”王江宁气喘吁吁地说道,边说还边探头往回看了一眼,那些人果然没有再追过来了。
“小李,你带队进去搜。小张,回去再叫人来,把这片封了,挨家给我查。都机灵点,歹人有枪的。”韩平一听王江宁的描述,更加紧张,急忙布置起来。
那些小警察立刻被上司的紧张给传染了,都把背上的长枪摘了下来抓在手上,拉栓上膛,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进了巷子。
“你不要紧吧?”韩平抓着王江宁的肩膀左转右看的。
“没事,命大。”从来没见韩平这么关心过自己,王江宁也有点感动。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你出事儿不要紧,耽误了案子就不得了了,上面盯得这么紧。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总之,江宁,你没事就好。”韩平十分诚恳地看向王江宁,试图挽回一下两人之前的友谊。
真是感动不过三秒,王江宁翻了个白眼,都懒得再搭理他了。
过不多时,带队去搜人的小李回来了,表示什么都没找到,连王江宁放倒的那人都没找到。整个文昌巷他们来回摸了两遍了。韩平气得连骂废物,把那小警察吓得头都不敢抬。
“算了算了,对方是老手,跑得比兔子还快,怪不得他们。”王江宁这时候已经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挥挥手制止了韩平。
“现在怎么办?小杨家你去看过了没?”韩平问。
“去过了,人死了,留了封遗书,应该是自杀。你既然来了,就赶快带人先去杨家,他老母亲还在那儿晕着呢。记得派人找老张来验验尸,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自杀。对了,再派两个人去探事社保护一下我师父。”王江宁此刻已经完全恢复常态,一边给韩平吩咐着,一边转身就走,准备去推自行车。
“好好。那你呢,你干吗去?”韩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查案。”王江宁头也不回地跑了。
时间紧迫,还有个地方今天一定要先去看看。
将军山。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天色也有些阴沉。
王江宁骑自行车已经累得快虚脱了,但是脑子里转的案子,还是让他脚下生风,往山上蹬去。
小杨莫名自杀,尸体莫名被烧,自己莫名被人追杀。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止自己去查案。
那具尸体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些事情背后到底有怎样的联系呢,老张说的那尸体上奇怪的文身又是怎么回事呢。一切都是未解之谜。这大概也是王江宁这辈子第一次碰到这种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中的案子了。
王江宁有强烈的预感,今天一定要把抛尸现场勘查一遍,否则天知道又会出什么豁子。
抛尸的六个地方,王江宁之前扫过一眼卷宗,都有印象。这将军山虽然叫做山,其实既没多高也没多大,穿山路就那一条。警察们画的勘查图也很细致,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一处抛尸地点。
警察们之前用白石灰圈出来的圈还在,根据案卷上的记录,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根据图上的标注,这个麻袋是最后发现的,位置距离山路最远,麻袋里装的是尸体头颅。
走近一点儿,他发现地面似乎曾经被人挖过坑,但是没挖多深就停止了。
难道头颅是被埋在地下的?卷宗上怎么没说?王江宁正疑惑着,低下头凑近一看,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被人踩过的白石灰圈。
这是在勘查现场时不可能出现的情况。那个年代,白石灰圈就是最原始的一种警戒线。一般都用来圈尸体或者重要证据。就算是刚当警察的毛头小子,也会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绝对不可以踩白石灰圈,更不可以踩到圈里面去。
他心中一凛,忙循着勘查图去查看其他几处抛尸点,这一看,他的心沉了下去。六处白石灰圈,竟然有四个都被人踩过了,而且很明显不止有一个人。脚印有大有小,四处被踩得乱七八糟。
王江宁皱起了眉头,这绝对不是警察们踩的,肯定也不是偶然有人路过,这些抛尸的地点,有的离路边倒是不远,但有的却在林中深处。若是偶然有一个被踩过也还罢了,这么多都被踩过,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有人来调查过了,而且是很粗暴的调查法。
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招招都抢在自己前面出手。
见没有什么其他发现,天也快黑了,王江宁只好垂头丧气地骑车下山。
回到探事社,已经夜深了。王江宁在半路上胡乱吃了点儿路边摊,因为今天的事儿,他有些担心师父,一回来就急急火火地冲进了探事社。
“师父,师父?”他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放,大声喊了起来。院子门开着,叮嘱韩平来保护李老吹的人也没见着。
“乱嚷嚷什么?一点都不稳重。”李老吹的声音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王江宁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师父,我今天让韩平派人来照顾您,他没找人来吗?”王江宁看见李老吹没事,也就不着急了。
低头看一眼自己那身衣服,今天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基本上已经是土灰色了。被李老吹看见了,铁定要挨顿骂,这样想着,他先跑到自己房间换了件衣服。
“来了俩小杆子,让我给赶跑了。你真当师父是老而无用啦?我告诉你我照样一脚就能踢断你小子的狗腿!哈!”李老吹在自己屋子里喊着。
“是是是,这金陵城谁不知道我师父的身手啊。不过啊,师父,咱们这次接的案子,恐怕还真是惹上了麻烦事儿。”王江宁洗干净了,才一边擦着毛巾一边走到李老吹房间里。进屋一看,李老吹正在啃一根鸭腿。
“吃点吧,这腿我吃了,这根翅给你留的。”李老吹见王江宁垂涎三尺的样子,十分大方地推了一根鸭翅过来。
王江宁一看鸭翅也不错,抓过来就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问道:“您还出去买鸭子吃啊?看来这单生意是有钱赚啊。”
李老吹把快啃完的鸭腿放下,抹了抹嘴上的油,略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师父我买的,是前面巷子里李寡妇家的那个小侄女送过来的。说是给他王大哥打打牙祭。那什么,我本来也没想吃的,但给你留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回来,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你看这不是怕坏嘛!”说着他把鸭腿的最后一块肉咽进了肚子里。
王江宁瞪大了眼睛差点给噎住。硬是把那瘦如柴火棍的鸭翅啃完了,王江宁才装作十分豁达的样子说道:“师父您这话说的,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嘛,我就是在,这鸭腿也肯定孝敬您啊。”说罢愤愤地一口把鸭翅尖给咬碎了。
“孺子可教。对了,你刚才说今天那个案子,怎么个麻烦法?师父我帮你参详参详。”李老吹鸭腿啃完,咂了一口热茶,一派酒足饭饱的模样。
王江宁把今天遇到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李老吹说了,当然略去了自己差点吃枪子的情节,只大概说了被人追赶。
“师父,你说,这石灰圈被踩,会不会八成也是那帮人干的啊?这按理说警察们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王江宁知道李老吹其实越老越争强好胜,干脆说点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给他“破案”,讨讨他欢心。
“废话,这还用问吗?肯定不会是警察们踩的啊。现在的那帮小警察就算再没用但也不是傻子,踩一个也就罢了,踩三四个,绝无可能。”李老吹没好气地说道,似乎觉得王江宁问的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弱智。
“哦,师父说得是,师父还是宝刀不老啊。”王江宁也顾不得这个马屁没拍好,赶忙又戴了一顶高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