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非常想吧。

消息发出去了,郑幼安自己点开听了一遍,又有点后悔。

这算什么呢。

说好了不插手私生活的。

还没超过两分钟,她赶紧撤回了这条消息。

迪克牛仔悄然挪远了点,郑幼安抬头看过来,“你能借我一张纸巾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哭。

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哦,我找找……”迪克牛仔浑身摸了摸,只找到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喏。”

郑幼安破天荒地没有嫌弃这张纸有点脏,胡乱地擦了擦眼睛。

还好她今天出门没有化妆。

虽然是有夫之妇吧,但是迪克牛仔看着郑幼安有点惨,迅速给自己转换了一个妇女之友的身份,重新挪回去。

“小妹妹,跟你老公吵架了?”

郑幼安点头。

前几天她朋友过来陪她过生日,她都没说出口。

面对一个陌生人,她反而有了更多的倾诉欲。

“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开解开解你。”迪克牛仔说,“不过我们不加微信,真的不加。”

怎么说呢?

郑幼安想了想,她情绪的起源好像就是宴安没给她一句生日祝福。

“我过生日,他没给我说生日快乐。”

迪克牛仔:“就这样?”

郑幼安:“就这样。”

迪克牛仔沉默许久,寻思着女人也太难搞了。

一句生日祝福没说就气得一个人来国外,还在这里学林黛玉。

郑幼安侧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是不是很过分?”

“是很过分。”迪克牛仔说,“离婚吧。”

郑幼安:“你就是这样开解的?”

“唉。”迪克牛仔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塞给郑幼安,“你看你这就受不了了,你老公要是出个轨劈个腿,回头再给你带个小三小四小五回来,你不得跳河?”

郑幼安没回答,心里却震了震。

她居然在认真地想,宴安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她该怎么做。

明明前段时间说不管对方私生活的也是她自己。

“哎呀,既然不想离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吧。”迪克牛仔伸手拍她肩膀,“大不了你也去外面找,没心没肺,快乐加倍。”

他的手还没缩回去,郑幼安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她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幼安!”

郑幼安抬头,正正好在桥梁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荷兰这鬼天气,他连外套都没穿,笔直地站在上面,夕阳照在他身上,像给他铺了一层金光。

郑幼安看着他,现在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直到宴安俯身,伸手指了指她。

“停下来。”

郑幼安半张着嘴,脑子里的想法慢慢成形。

宴安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在她发呆了这一刻,小船已经驶进桥底,视线突然被截断。

不一会儿,小船又驶出桥底。

郑幼安还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可是宴安已经不在桥上了。

她愣了愣,动作迟缓地回头,看见宴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另一辆船,远远看着她。

“郑幼安!停下来!”

直到这一刻,郑幼安才确定真的是宴安来了。

脑子里一瞬间炸开了彩色的焰火。

但焰火冷却后,她第一反应是逃。

仿佛真的见到这个人,就要跌进某个深渊似的。

“别、别让他追上了!”郑幼安紧张起来连英文都忘了说,“快跑!”

但船夫干了几十年了,哪国游客都见过,练就了一身凭借表情翻译语言的功能。

迪克牛仔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圈,也不明白后面那个男人是郑幼安的谁。

反正不是丈夫吧。

哪个女人见了丈夫会跑?

除非他家暴。

“不是,你跑什么?那人谁啊?”

见郑幼安激动地站起来,迪克牛仔怕她摔下去,伸手拉住她,“你小心点啊。”

宴安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拉住郑幼安的手。

他眼里冒着火,沉着声音吩咐船夫加速。

两条小船就这么在运河里展开了追逐赛。

郑幼安看见宴安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什么呀!

有病啊!

追什么追啊!

“你干嘛呀!”郑幼安没忍住,朝他喊道,“你疯了?!”

宴安没说话,朝船头走去。

两只船的距离极速缩小。

几秒后,四周一阵惊呼。

郑幼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拦腰揽住抱到了另一只船上。

两只船同时剧烈摇晃,迪克牛仔先生差点栽下河。

而郑幼安双脚沾到船后,却惊魂未定。

船在摇晃,她被宴安紧紧抓着。

“你疯了你!你干什么你!”

“郑幼安你别动!”

“你疯了你——啊!”

郑幼安一边挣扎一边往另一边腿,一只脚突然踩空,四周又是一阵游客惊呼。

宴安始终没松开手,在她坠河的一瞬间用力往回拽。

拽是拽回来了,不过两人一起从另一边栽进了河里。

这条河顿时沸腾了起来,人声嘈杂,有惊呼的,有喊“help”的。

不过没等到别人出手相救,宴安已经抱着郑幼安浮出水面。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冰冷的河里。

郑幼安的脑子可能被水泡了,她呆呆地说:“我、我记得你挺喜欢游泳的。”

宴安闭了闭眼,用力吸气:“郑幼安,我上辈子欠你的吗?”

-

酒店套房内,医生和裴青在客厅低声交代着事情。

郑幼安裹着被子坐在卧室床上,不敢抬头。

宴安换了睡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脸色惨白。

他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一觉起来老婆跑了,还带走了他的飞机。到国外又刷着他的卡泡帅哥,他死皮赖脸跟别人借了飞机追过来,却看见她跟一爆炸头在那儿谈心。

他不想多说,把人抓回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进河里。

可能一会儿他又得上一次热搜。

不过这次还好,女主角是他老婆,他爸无话可说。

宴安张了张嘴,想对郑幼安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火辣辣得疼,干脆什么都别说了。

郑幼安也是。

荷兰这个时候的气温不超过五度,而两人同时掉进河里,要不是都年轻,能当场去世横尸国外。

所以只是感个冒已经算是上天眷顾了。

裴青端着两杯热水进来,小心翼翼地觑着两人。

“再、再吃点药吧。”

宴安喝水的时候,裴青在一旁问:“那宴总,我这边是帮您再开一套房?”

“开房?”宴安被这郑幼安的助理气笑,“我老婆在这里我还要去单独开房?”

床上的郑幼安莫名震了震。

但她又不敢说什么。

“哦哦……”裴青倒退出去,“那你们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从宴安的时差来算,他已经一整天没好好休息了,而郑幼安又病了一场,自然也困。

宴安揭开被子上床,“睡吧。”

郑幼安像个虾米一样缩在床的另一边,背对着宴安,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宴安冷着脸,语气不善地说:“我要是不来,你今天准备跟那个爆炸头约个会还是再叫上十六个裸|男寻欢作乐?”

郑幼安:“……”

原来看到了啊。

那他是因为这个飞来荷兰的?

所以他是……吃醋了?

郑幼安脸颊突然有些痒,悄悄地蹭了蹭枕头。

“你吃醋啦?”

瞬间,她又听到宴安吸气的声音。

“郑幼安。”宴安转过身,也把她拉过来,“这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你干这些事儿让其他人看见,我面子往哪儿放?”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宴安的轮廓在氤氲的灯光下显得特别柔和。

郑幼安看着他,小声问:“那你到底是吃醋还是觉得没面子?”

灯光昏沉,但宴安的眼睛清亮。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对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酒店的暖风声响原本不大,但此刻郑幼安觉得像火车声音一样从她耳边呼啸而过。

过了一会儿。

大概是几秒,也有可能是几分钟,宴安开口了。

他先是浅浅地叹了口气。

“吃醋,行了吧。”

郑幼安突然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说话。

宴安等了一会儿,想她是不会说话了,于是闭上眼睡觉。

许久,郑幼安突然说:“我没有。”

宴安睁眼:“什么?”

郑幼安:“我就是拍个照片发朋友圈,而且只有你秘书一个人能看见,其他人都看不见。”

宴安勾唇笑了笑,“哦。”

“也没有干什么。”郑幼安继续说,“我连腹肌都没摸过他们的。”

宴安:“……”

他侧过身,勾住郑幼安的脖子。

“你还想摸腹肌?”

郑幼安红着脸呢喃:“我……我……”

“我的你没摸够?”

宴安捉住她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按,“你摸,你摸个够。”

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后人的机能反应原因,郑幼安觉得宴安的身体特别烫。

她立刻抽回手瞪着他:“你疯了你?”

宴安松开她的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快了。”

这一晚,郑幼安虽然病着,也吃了含有安眠成分的药,但她一直没怎么睡着。

宴安也是。

“那个,我再问你三个问题。”郑幼安依然背对着他,说道,“我过生日你为什么不给我发个祝福?”

宴安:“你一声不吭地跑了,大半个月像人间消失一样,我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祝你生日快乐?”

“哦。”郑幼安消化了他这个回答,“所以你在赌气?”

宴安叹气:“你说是就是吧。”

郑幼安张嘴,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宴安突然打断她:“已经第二个问题了。”

“你这么抠?”郑幼安抽了抽嘴角,“那我就浓缩直问了,宴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又是长久的沉默。

郑幼安隐隐感觉,宴安的呼吸声有些不平稳。

“你说话呀。”

“小安安。”他像小时候那样称呼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这鬼地方?”

郑幼安咽了咽口水:“我发烧了,脑子不太好,你直接点。”

“是,喜欢你。”

她看着宴安的眼睛,细细地打量,许久才把那句话沉淀进心里。

果然是发烧了,郑幼安感觉自己有点晕。

噢,爱情这坦克,谁撞谁休克。

她飞速闭眼说道:“我睡了。”

“嗯,你睡吧。”

宴安伸手搂住她,把下巴靠在她颈边,“睡着听我说几句话。”

“我们都结婚了,我也没想过随随便便离婚。而且我年龄也不小了,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别折腾我了,我们好好过吧。”

“哦。”

“那病好了我们就回家?”

“哦。”郑幼安小幅度地点头,“那凑合凑合过吧,还能离怎么的。”

-

两人回去的那天都在飞机上睡了个通程。

到家刚好夜里十点,时差没法倒,但人又挺累。

于是他们继续往床上躺。

郑幼安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于是四处打量,看到床边柜子上有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她拿起来看。

宴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盒子打开后,郑幼安皱了皱眉。

“这谁的项链啊?珠光宝气的,好俗。”

宴安:“……”

他拿起手边iPad翻了两页,“不知道,可能是清洁阿姨留下的。”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郑幼安改坐为躺,缩进被子里。

“那我睡了?”

宴安伸手关灯,“晚安。”

郑幼安在黑暗里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难道刚刚那个项链是宴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那她刚刚那么说,多不好啊。

郑幼安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宴安的手腕。

宴安侧头,对视郑幼安小鹿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很美,很可爱。

但他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转回去。

“不做。”

“不然明天你又跑了”

“……?”

郑幼安满心的粉红泡泡在这一刻全都破裂。

“谁要跟你做了?!”郑幼安用力扯被子转身背对他,“你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宴安轻哂,放下手里的东西,倾身覆过去。

“那做吗?”

朦胧月色斑驳地渗透进来,唯独照亮了宴安的双眼。

他呼吸浅浅的,拂在郑幼安的脸上却很灼人。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行夫妻之实之前,有了这么一个询问的过程。

郑幼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微微别开了脸。

宴安低头,轻吻她脸颊。

“那你明天早上跑吗?”

“不……跑了……唔……”

夜色如水,沉静温和。

郑幼安双眼迷离,眼前的人变得亦真亦假。

她的下巴被勾住,耳边的气息灼热。

“小安安,你是不是从没叫过我老公?”

“嗯……”郑幼安伸手抱住他的腰,“老公。”

清晨,闹钟声按时响起。

宴安睡前还是不那么放心,专门设定了六点的闹钟。

他一睁眼,下意识就朝床边看去。

预料之外,又仿佛是预料之中——床边空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累。

他是个总裁,不是满世界追着老婆跑的赏金猎人。

那么今天他老婆又去了哪个国家呢?

宴安伸手去拿手机,绝望却又倔强地准备拨通秘书的电话。

但是手机旁边放了一张纸条,他拿起来看,上面的郑幼安的字迹。

“她本是豪门千金,家门衰落,牺牲自己联姻拯救家庭。而丈夫对她不屑一顾,连碰她都不愿意碰。但她深夜买醉之事,他却发现她别有风情。那天,他们痴缠一夜,酣畅淋漓。但他醒来,却不见她踪影,只见床头贴着一行字——”

宴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竟然真的抬头去看床头。

上面还真贴了一张小纸条。

宴安眯了眯眼,靠近一看:加我微信红包20看全文^-^

宴安:“……”

房门突然被打开,郑幼安探了个头进来。

“你醒啦?”

宴安身上那股紧张劲儿已经在看见“加我微信红包20看全文^-^”那一句时消失殆尽。

他朝郑幼安招招手:“你去哪儿了?”

郑幼安一边走向他,一边说:“我去做个瑜伽啊。”

宴安往她脖子一瞥,笑道:“你做瑜伽还戴着项链?”

“哦……”郑幼安说,“我是想证明一下,其实这个项链也没那么丑,主要还是看是谁戴。”

早上睡意惺忪,宴安半撑在床上,今天的心情算是他这几个月来最放松的。

“我看的出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个。”他伸手摸着她锁骨,“我重新给你送生日礼物吧,想要什么?”

“随我选吗?”

郑幼安期待地看着他。

宴安点头:“嗯,随你选。”

郑幼安抿唇笑,抱住他的手臂:“那纪念一下我们那天从船上落水的奇遇吧。”

宴安:“嗯。”

郑幼安:“所以你给我买一艘游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