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阮思娴伸手摸他下巴,“特别想我啊?”

她语气轻飘飘的,像是随口一问。

而傅明予没有否认,“嗯。”

“有多想?”

傅明予垂眼看着她的睫毛,浓密得在下眼睑投出一道阴影。

怀里这个人现在是很真实的存在。

“魂牵梦绕。”

阮思娴突然咬了咬牙,手指用力捏着他的下巴。

“我怀疑是春梦。”

傅明予愣了一下,笑出声来。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他收紧了手臂,“毕竟在梦里,什么都不用克制。”

“……”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阮思娴挣脱他,坐到另一边,用脚踢他。

“去拿饭。”

傅明予瞥了她一眼,翘起腿,用遥控器开了门。

酒店管家带着服务生,推着车走进来,把晚餐一一在桌上摆好。

人退出去后,傅明予起身,朝阮思娴勾勾手。

“吃饭。”

阮思娴光着脚跳下沙发,闻到饭菜香味,浑身突然来了力气,蹦蹦跶跶地跟过去。

经过书桌时,她看见了什么,回头一瞄,脚步顿住。

“这是什么啊?”阮思娴拿起药瓶子,“你病了?”

上面都是英文专业词汇,她一个都看不懂。

“嗯。”傅明予在餐桌前坐下,“感冒。”

阮思娴走过去,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难怪我觉得你今天很烫,发烧了吗?”

傅明予抓着她的手,拉她坐下,“没那么严重,小问题。”

只是有些食欲不振和头疼而已。

至于身体烫么。

哪个男人在吻自己女朋友的时候能不烫?

傅明予把米饭盛好递给阮思娴,“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中午的飞机。”

阮思娴咬着筷子,看他一眼,“对了,今天那个照片谁发给你的?”

傅明予把手机丢给她。

“宴安?”阮思娴眨了眨眼睛,“他还挺有情趣哈,大清早地去看电影。”

“你不也挺有情趣吗?”傅明予冷笑。

阮思娴撇嘴,很无奈地说:“我这不是……订了中午的机票,早上无聊,才想着去看看电影打发时间嘛。”

“嗯。”傅明予只盛了一碗汤,应了一声后,不再说话。

阮思娴看他连筷子都没拿,问道:“你不吃饭吗?”

“喝汤就行。”傅明予说,“没有胃口。”

阮思娴怔了下,“你胃又不舒服了?”

“一点。”

阮思娴放下筷子,盯着这些饭菜,想了会儿,说:“要不给你换成粥?”

傅明予放下汤碗,平静道:“不用,我吃不下,你别说话了,好好吃饭。”

他面容沉静,手抵着下巴,看起来好像是有一些病态。

阮思娴起身去倒了一杯热水,“那你把药吃了。”

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傅明予吃了药,还朝她扬了扬眉。

-

吃完饭后,阮思娴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说道:“我有点撑了。”

傅明予起身,理了理袖口,“我带你出去散步。”

“我没带平底鞋。”阮思娴的腿在桌子下晃了晃,“疼。”

傅明予没说什么,直接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一双崭新的平底女鞋。

阮思娴看着这双鞋,叹了口气。

“有钱真好。”

她穿着这双鞋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被几个宫女搀扶着似的。

傍晚热意消散后,偶尔有几股凉风吹来。

傅明予所住的酒店在中央商务区,四周都是摩天大楼,钢筋水泥的世界看着也没意思,他们去鱼尾狮公园逛了一圈。

阮思娴挽着傅明予,脚步拖得极慢,试图以这种方式把时间拉长。

“下周考完F3后,我要考高原航线资格了。”身旁有小孩子跑过,差点绊倒,阮思娴随手拉了一把,“我想飞更长的航线。”

只是要想取得高原航线资格,必须进行理论培训、模拟机检查还有航线检查,不比等级考试轻松。

“你还挺忙。”傅明予说,“没一天闲着。”

“毕竟想涨工资嘛。”

“上次给你的奖金就用完了?”

“怎么可能,存着呢。”阮思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卡里的数字越长,我就越有安全感。”

傅明予轻哼了声。

公园的晚风虽然舒服,但到底是夏天,阮思娴还是感觉浑身黏糊糊的。

回到酒店后,她准备洗个澡,在那儿之前得先卸妆。

“你要不先去洗澡?”阮思娴从行李箱中掏出自己的瓶瓶罐罐,头也不回地说,“等下我卸妆后也要洗澡了。”

傅明予应声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里出来,看见阮思娴坐在沙发上,素面朝天,表情却不太好。

“怎么了?”

阮思娴不好意思地咳了声,“我忘了带睡衣。”

傅明予眉梢一抬,“所以呢?”

所以呢?

所以呢??

阮思娴沉声再次强调:“我忘了带睡衣!”

对方丢来不咸不淡地一句话:“那就不穿。”

“傅明予,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阮思娴抱臂,“那我不睡觉了,你就看着我困死在这儿吧。”

走到沙发前的傅明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房间走去,“那我给你找一件。”

诶?

阮思娴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

“你这里有女人的睡衣?傅明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现在交代我留你一个全尸,不然你明天就登上新加坡当地新闻,中国某男子于酒店被谋杀,死状惨烈,七窍流——”

话没说完,一件洁白的衬衣放到了她面前。

“穿吧。”

“……”

阮思娴怔怔地看着傅明予,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傅明予,我觉得你真的有点变态。”

“我怎么就变态了?”傅明予觉得好笑,“这衣服给你可以直接当裙子穿,宽大舒服,怎么不能当睡衣了?”

“我不穿。”

“那没别的了。”

“你打电话叫人给我送一套来,就像刚刚那样。”

“妹妹,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家不下班吗?”

“你——”

傅明予走到桌前,看了眼时间,按照医嘱再次吃药。

就着水喝下后,他仰头闭上眼睛,揉了揉眉骨。

阮思娴看着他那副病弱的样子,突然勾着唇角笑了声。

狗男人,身体不行,力气没有,花花肠子到还挺多。

“行呗。”

她拿起衣服走进浴室。

等里面传来水声,傅明予回头看了一眼,磨砂玻璃后映着模模糊糊的窈窕身影。

他垂眼,面前放了份新加坡营业部机务部门的航线维护支持预案。

等他把预案仔细看完后,阮思娴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白衬衫宽大,罩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上半身的曲线若隐若现,一双长腿堪堪被遮住大腿根。

她负着手,轻手轻脚地走到傅明予桌前,弯腰,手肘撑着下巴。

“傅总。”

傅明予看她一眼,眼神淡淡地,没理。

“哥哥。”阮思娴伸手勾了勾他的袖子,“睡不睡觉呀?”

傅明予翻了一页文件,还是没理。

阮思娴笑眯眯地看着他,偏了偏头,“还工作呀?”

“你想干什么?”傅明予轻飘飘地睇了她一眼。

“我看你没吃饭,又没怎么休息,还吃了药,想叫你早点睡觉呀。”

脸上笑吟吟的,桌下的脚却轻轻蹭着他的小腿。

可是傅明予却没有反应,只是回头看着她,桌边落地灯下,他目光沉暗。

阮思娴心里冷哼了声。

所以明明有心无力,还骚什么呢骚。

她退了两步,背靠着沙发,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半弯着。

“真辛苦,这么晚了还要工作。”

说完,她撩了撩衣摆,搔首弄姿地转身朝房间走去,“那我先睡了。”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哑的声音。

阮思娴听见这嗓音,心里突然沉了沉。

还没回头,便被他打横抱起,放在办公桌上。

桌上的笔、纸被扫落,在地毯上砸出沉闷的声音。

看见他炽热的眼神,阮思娴下意识往后仰。

而傅明予双手撑在她桌上,顺势倾身。

阮思娴咽了咽口水,耳朵开始发红。

傅明予眸底幽深,紧紧盯着阮思娴,喉结滚了滚。

阮思娴呼吸渐渐不稳,手紧紧扣着桌子边缘。

日啊!!!

不是不行吗!!!

-

这一个晚上,阮思娴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及绝对不要用病情来判断一个男人精虫上脑时的爆发力。

办公桌下散落的文件,沙发上凌乱的衣服,浴室镜子上的手印……

最后,阮思娴躺在床上,缩成一只虾米。

她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看起来很不舒服,人却没动。

傅明予想抱她去洗澡,浴室俯身,掀开被子,但刚刚碰到阮思娴的肩膀,就听她皱着眉说道:“滚!”

“……”

“你怎么回事?”

傅明予手顿了下,还是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里染了点笑意,“事前浪得很,事后让人滚?”

第75章 75号登机口

虽然折腾到半夜才消停下来, 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眼皮上像灌了铅似的沉重, 但阮思娴还是不想睡。

窗帘遮光性极好,即便外面的世界霓虹闪烁,室内也不见一丝光亮。

阮思娴缩在被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天还是傅明予叫她起的床。

上了飞机后, 阮思娴戴了个眼罩准备补觉, 偏偏旁边的孩子却哭闹了全程,孩子爸妈又是唱歌又是抱起来走动也不管用。

所以落地后,阮思娴睁开双眼,靠在背椅上半晌没动, 眼神看起来有些厌世,座位旁边借了她充电器的小姑娘连话都不敢多说, 丢了句“谢谢”就匆匆下了飞机。

飞机没有停靠在廊桥旁,头等舱的人先上摆渡车。

阮思娴最后一个上去,头靠着车窗,眼睛半眯着, 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

当摆渡车缓缓靠近航站楼时,一个刹车,她一头磕在车窗上,睡意瞬间没了。

她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 两个年轻男生扛着什么东西穿过停机坪,跑得很快。

因为那两个男生莫名眼熟,所以她多看了几眼,顺着他们的目的地望过去,先是看见打光板,后面有三脚架,旁边站着……郑幼安?

“你怎么在这儿?”

阮思娴拉着飞行箱,晃悠到停机坪,问完才看见后面的椅子上还坐着个大爷,想到傅明予手机里的照片,她扯了扯嘴角,“宴总也在呢?”

原本翘着腿看手机的宴安听到阮思娴的声音,抬了抬眼,看见阮思娴的表情,背后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但宴安问心无愧。

他收起手机,端了杯旁边的咖啡,镇定地抿了两口,“怎么?”

“没什么。”阮思娴撑着行李箱,朝四周看了一圈,笑着说,“就想问问您下次什么时候看电影,我避开一下。”

“你——”

宴安有些气结,想了想,算了。

不跟女人计较。

但他好心好意给傅明予报个信儿,结果他不仅不识好人心,还狗咬吕洞宾。

扭头又见郑幼安在打量他,于是站起来,松了松领结,“这个你问郑幼安,她什么时候想大清早看电影我什么时候去。”

说完,他端着咖啡杯走到郑幼安身旁,碰了碰她的肩膀,“我去趟洗手间。”

夕阳下,郑幼安看着镜头,头也不抬,“哦。”

宴安还想说什么,见郑幼安这个态度,便闭了嘴。

经过阮思娴身旁的时候,见她没一点儿不开心的样子,也知道那天多半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乌龙,于是懒得多问。

身后的拍摄场地也临近结束了,阮思娴回头的时候,几个飞行员流了一额头的汗,面对眼前的摄影师,敢怒不敢言。

而郑幼安翻着显示屏里的照片,皱了皱眉,“你觉得怎么样?”

跟我说话吗?

阮思娴半个身子靠过去看了两眼,点点头,“还行。”

“还行?!”郑幼安关了镜头,手撑着三脚架,“还行就是不行的意思,你跟你男朋友就一个欣赏水平。”

阮思娴:“……?”

这世界上没什么是永恒的,但郑幼安是。

不过这会儿天色也暗了下来,郑幼安就算还想继续磨造人也得换时间。

她抬了抬手,让助理来收拾东西,暂时放过了那几个可怜的非专业模特。

现在不用郑幼安回答,阮思娴也知道她是过来干嘛的。

“这次你给北航拍今年航展的宣传照?”

“对啊。”

郑幼安点了点头,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眼珠子转了一圈,“昨天早上……”

“同学,偶遇,不熟。”

“哦……”

阮思娴抬手遮了遮太阳,拉着行李箱准备走,又听郑幼安问:“你该不会是刚从新加坡回来吧?你亲自跑去洗白自己啊?”

“不然呢?还真是拖您的福。”

阮思娴回头问,“说起来我也好奇了,怎么你跟宴安大清早是嫌床不够暖吗跑去看电影?”

“你别胡说啊,我们没睡一起。”

“……”

重点是这个吗?

等等。

阮思娴偏了偏头,很是疑惑,“你什么意思?你跟宴安在谈恋爱?”

“算是吧。”

算是吧?

这也能“算是吧”?

阮思娴有些不懂他们有钱人的世界,而郑幼安搅动着吸管,一脸无所谓。

“我们要订婚了。”

“啊?”

不管阮思娴有多震惊,郑幼安和宴安订婚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

两个月后,她和傅明予都收到了请帖,八月情人节前夕,在华纳庄园举行订婚宴。

傅明予是宴家请的,而阮思娴收到的是郑幼安个人发来的请帖。

其实在这两个月期间,阮思娴也听傅明予陆陆续续说起过这件事。

并不算突然,两家商量很久了。

“所以,这是商业联姻?”

阮思娴问。

视频那头的傅明予靠在床头,懒散地翻着手里的书,“两家实力相当才叫做联姻,他们这不算。”

“那算什么?”

傅明予抬眼看着镜头,“郑家现在的情况,需要有人拉他们一把。”

“他们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吗……”阮思娴嘀咕,“上个月我看他们结婚纪念日还办得挺风光呢。”

她说的结婚纪念日自然是董娴和郑泰初的。

“正因为这样,表明的风光更不能缺。”傅明予说,“两年前郑家的资金运转和经营情况已经坍塌,他们……”

傅明予想了想,没说下去。

“你高原航线考试什么时候?”

“下个月。”

阮思娴又把话题扯过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不应该呀,宴总什么人呢,真愿意为了拉郑家一把,就这么放弃了自己的大把森林?”

“你当宴家是做慈善的吗?”

傅明予说,“虽然郑家摇摇欲坠,但多年的酒店行业基地还在那里,晏家花财力物力去拉他们一把,得到的利益也是绝对值得的,过不了几年,郑家酒店的实际利润便要流入晏家。”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阮思娴也明白了。

做出这个决定,无非是甘为人臣。

虽然失去了主权,但至少能免于背上高额债务。

至于这场婚姻,不过是郑家放在晏家的一把尺子,划出了晏家做事的底线。

阮思娴撑着下巴,似乎在走神。

傅明予站起身,镜头里只剩他的下半身。

他往后走了两步,撩起上衣脱下,丢在床上,也没再穿其他衣服,拿着ipad不知道在看什么。

阮思娴视线在他小腹处的人鱼线溜达了两圈,挠了挠耳朵,假装毫不在乎地说,“他们之前是不是打过你的主意?”

毕竟如果要“联姻”,阮思娴觉得傅明予怎么看也比宴安合适。

“是。”

傅明予回答得这么干脆,阮思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突然有些后怕。

虽然这“后怕”在这个时候完全是多余的。

“啊……”阮思娴心口有些跳,非常小声地说,“好险。”

但傅明予还是听见了,他回头看镜头,“险什么?我那时候拒绝了。”

“什么时候?”

“你第一次打我的时候。”

阮思娴瞳孔地震,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

“所以是因为我拒绝的?”

傅明予走到镜头前,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五官,看起来似乎近在咫尺。

“是啊,荣幸吗?”

阮思娴盯着他看了半晌,被他的自信震惊:“你好狂啊,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就敢这么选择?”

那万一追不到呢?他岂不是亏大了?

“但事实证明。”傅明予静静地看着她,“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