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娴心想他怎么就没点反应呢,“你就没点要说的吗?”

傅明予:“我想先听你说完。”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啊。”阮思娴说,“然后我昨天就在想,这是不是真的,毕竟跟我说这事儿的人,也不是那种血口喷人的人。”

阮思娴说完就停下来,等傅明予的回答。

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心像是悬在半空中。

本以为自己能很平静很理智地问他这个问题,但其实不是。

阮思娴发现自己还挺紧张的,至少她感觉得到,她比想象中更在乎这个人。

而傅明予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得罪了谁,竟然给他造这种谣。

想了想昨天阮思娴会遇到什么人,这个答案好像不困难。

他拿起电话,开始翻通讯录。

“你干嘛?”阮思娴问。

“郑幼安说的是吗?”傅明予说,“我跟她打电话求证,我倒想问问她什么时候看见的。”

眼看着他已经找到郑幼安的电话拨出去了,阮思娴伸手去抢他手机,“哎!不用!”

傅明予却举高了手,开了免提,郑幼安的铃声响了起来。

“别打,真的别打!”阮思娴往他身上扑,抱着他的手臂抢手机,“你快挂掉!”

傅明予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把她按在怀里。

阮思娴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这么不相信我?”

呼吸突然缠在一起,阮思娴倏地停下动作,手慢慢垂下来,放在他的肩上。

“倒也不是不相信你。”她别开脸,低声呢喃,“像你这么……会接吻的,适当怀疑你很风流也很正常。”

“嗯?”傅明予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阮思娴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趁他不注意,突然伸手去挂掉电话。

“是个女人听到这些都会生气。”阮思娴扭住他的衬衫,说道,“但我只想听你解释一下。”

傅明予慢吞吞地放下手机,另一只手抱着她,一字一句道:“没这回事,我没做过。”

阮思娴垂着眼睛想了想,点了下头。

行,没有就好。

但傅明予却想问下去:“她是说一起去西班牙那次吗?”

阮思娴觉得这件事也瞒不住傅明予,所以不跟他装了。

“嗯。”

傅明予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怎么可能去看别的女人。”

这话乍一听,还挺甜的。

可是——

阮思娴锤他肩膀,“别油嘴滑舌,那时候我们什么关系啊你就满脑子是我。”

说完,她见傅明予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真的?”

傅明予勾了勾她的要,让她靠近了些。

“真的。”

阮思娴胸口慢慢地有些涨,“你从那个时候就……”

“不是。”傅明予说,“比那个时候更早。”

“嗯?那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话音落下,空气突然安静。

两双眼睛看着对方,有些许的尴尬。

“不是。”傅明予补充道,“我是指,今年第一次见面。”

“……”

“可能你没看见我,但是我在航站楼看见你了。”

“……”

其实傅明予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当阮思娴这么问了,他下意识就有了这个回答,是不禁思考,心里给出的最直接的答案。

但如果不是那样,或许以他的脾气,阮思娴早已经死了八百次了。

原来是这样啊。

阮思娴勾了勾唇角,“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挺能忍啊你。”

“你才知道我能忍?”傅明予说,“我现在不也忍着吗?”

他语气里有点不那么正经的味道,阮思娴想如梦初醒般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坐在他腿上,被他搂着腰。

她别开脸,想站起来,却被他箍住。

“你呢?”

阮思娴盯着他,没说话。

傅明予:“嗯?”

阮思娴知道他问的什么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可是阮思娴是真的不知道。

她唯一能找到的一个感情节点,就是答应做他女朋友那天。

她本来对恋爱的需求就不大,来了个宴安觉得还可以,接触后却发现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想法就更淡了。

而且她从爸妈离婚后就觉得,相处了十几年,连孩子都那么大了的一堆夫妻,也能说散就散,那么多年的时间全都付之东流。

更何况没有结婚证做支撑的恋情,太虚浮了,还没她任务书上一点点增加的飞行时间来得实在。

但是傅明予这个人就很奇怪,那次在停车场问她是不是说的气话时,她脑子里竟然萌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跟这个人试一试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傅明予这个人就对她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明明一开始天天被他气到炸毛,像两个同极的磁铁。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悄悄调转了个方向,不需要外力,就让她靠近他。

傅明予还在等她的回答,直勾勾地看着她。

阮思娴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指尖烫烫的。

她低着头,靠近他耳边,轻声说:“不知道。”

她顿了顿,又说:“反正现在挺喜欢的。”

说完后,她觉得自己挺对不起男朋友的,怎么能连这种问题都回答不上呢。

于是,几乎是带有安慰性质地,亲了亲他的耳垂。

男人的肩抽动了一下,同时伴随着他吸气的声音。

阮思娴发现,他耳垂很软,比想象中软得多,让人忍不住想咬一下。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她真的轻轻咬了一下,扶在她腰上的手却突然收紧,让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你耳朵这么敏感吗?”阮思娴抬手,指尖在他喉结处划圈,“这里呢?”

傅明予突然握住她的手,拧着眉看她,眼神沉得可怕,声音带了点警告的意味,“阮思娴,你今天要是想好好吃个饭就别动我。”

“……”

我阮思娴这辈子最讨厌被威胁了!

她挣脱傅明予的手,埋头去亲他喉结。

他不受控制般仰了仰头,修长的脖子绷紧,细密温热的感觉传遍全身。

“嘶——”

他突然扣着她脑后,逼迫她抬起头来,吻了上去。

阮思娴闭上了眼,沉迷在他的吻中,但意识还清醒着,明显感觉到贴着她大腿的地方不对劲。

就在这时,傅明予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在这时候显得特别刺耳。

没人理,铃声自动停了。

可是过了会儿又响了起来。

阮思娴皱了皱眉,推开他,“你手机响了。”

傅明予喘着气,盯着她看了两秒才伸手去拿手机。

他侧着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郑幼安”。

若是平时,傅明予会直接挂掉。

但他想着今天的事,转头看阮思娴,“你要听吗?”

阮思娴知道他什么意思,想了想,摇头。

不需要了。

傅明予直接挂了电话,并且按了静音。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更热烈。

阮思娴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反应越来越大。

她心头猛跳,胸口起伏剧烈。

傅明予闭了闭眼,理智在渐渐消失。

去他妈的理智,这是我女朋友。

再睁眼时,他看阮思娴的眼神很热切,凑过去,靠在她耳边想说什么。

但是话到了嗓子眼,却又想到现实情况。

她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宝贝,帮帮我?”

第60章 60号登机口

雨后傍晚, 天已经全黑。

空气里有青草的清新味道,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被风透过窗户缝送进来,一丝丝地凉爽拂到脖子上, 贴着涔涔的汗意钻进毛孔,骤然舒张。

房间里有低低的响动。

黑暗里,阮思娴感觉到自己贴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嘶——”傅明予皱眉,手掌摁住她的后颈, 声音低哑, “宝贝,你轻点。”

“你闭嘴。”

阮思娴的头埋在他脖子里,紧紧闭着眼睛,另一只手用力拽着他衣角, 轻微地颤抖。

她咬着牙,极压抑地低声说:“你怎么还没好……我很累了……”

傅明予低头, 吐出的气息很烫,细密地亲她耳垂。

她贴着他的脖子, 关了灯的房间黑漆漆一片,放大了嗅觉和听觉,一切都很清晰。

他身上的味道不由分说地包围着阮思娴。

分明是清冽的冷杉味道,此时也带着一股灼热的感觉。

空气里气息或压抑, 或热烈, 此起彼伏。

阮思娴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 肌肤却是细腻的。

温柔与细微的粗粝感并存,每次动作都像在挑动紧绷的弦。

阮思娴的呼吸越来越紧,紧张得睫毛都在颤抖,失去了对时间的度量。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突然一僵。

她抬起头,黑暗中看见傅明予紧闭着眼睛,眉心微颤,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

她半张着嘴,一时忘了呼吸。

在他缓缓睁眼的时候,她瞬间拉回了意识,飞快起身朝卫生间跑去。

昏暗的房间里,傅明予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用纸巾收拾弄脏的沙发。

丢了纸巾后,他走到墙边,抬手开灯,亮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卫生间里的水声从门缝里透出来,持续了很久。

傅明予站到门边,试图打开,却发现被反锁了。

他斜靠着墙,轻轻敲了下门。

“还不出来吗?”

“要你管!”

阮思娴早就洗完了手,但是看见微红的掌心,呼吸还是没有平复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潮红,几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着脖子,好像她才是被摆弄的那个人一样。

太累了!

怎么比操纵架势杆还累!

几分钟后,她打开门,眼前的傅明予衬衫服服帖帖的,不见一丝皱褶,连领口都一丝不苟。

怎么能有人刚刚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却能在十分钟内恢复得像能立刻登上新闻联播一样?

阮思娴低着头挤开他,“你走开,别挡我路。”

她走到客厅,傅明予的外套就丢在沙发上,刚刚似乎是被她压着了,乱糟糟地摊着,袖子还是皱巴巴的。

她弯腰准备拿起来的时候,却看见垃圾桶里的纸巾,还隐隐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她本来耳朵就还是红的,看到这一幕,太阳穴又突突突地跳起来,抓住外套的手心持续发烫。

下蛊了,绝对是下蛊了。

她多矜持,多符合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一女青年,居然被他诱惑着做了曾以为一辈子不会做的事情。

傅明予在一旁系领带,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收紧,侧头见阮思娴拿着他的外套,说道:“宝贝,把外套递给我一下。”

阮思娴想到他刚刚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叫着“宝贝”,火一下子烧到脸上,立刻把外套扔到他头上。

“以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傅明予有些莫名,装作没听懂阮思娴的话,把外套取下来,搭在臂弯,上前一步拨了下阮思娴的头。

“嗯,那我回公司做事。”他垂头看了眼阮思娴,“早点休息,你看起来挺累的。”

阮思娴:“……”

怪谁?!怪谁?!

--

傅明予走后,阮思娴回到餐厅收拾桌子。

刚动手,就听见“啪”得一声,一个碗摔回桌子上,还滚了两圈。

阮思娴眼疾手快,立刻弯腰接住才防止损失一个碗。

然而她接住后,却闭了闭眼,心里很无奈。

突然有一种50公斤臂推白做了的感觉。

洗了碗回到书房,阮思娴拿出考试资料,带上耳机,准备清心寡欲地备考。

但是做题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写出来的字歪歪斜斜的,这手就像不受控制一般。

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我就是断臂维纳斯。

手机突然进来一条消息。

[郑幼安]:……

[阮思娴]:?

发现自己没有被拉黑后,郑幼安立刻把准备好的txt发了出来。

[郑幼安]:我先给你说声对不起,刚刚给傅总打电话一直没接,就昨天那事儿,我胡说的,你千万别当真。我坦白我的动机:我只是不想我家里撮合我跟傅总所以造了个谣,我当时是确定家里人不会说出去的,没想到还是传到你耳朵了,我真没看见过什么,那次去西班牙下飞机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全是我瞎说的。

傅明予否认后,阮思娴就想过,到底是郑幼安看错了还是她故意这么说的。

前者可能性比较大,毕竟郑幼安再讨厌傅明予也不至于黑他。

但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见阮思娴没立刻回消息,郑幼安小心翼翼地敲出几个字。

[郑幼安]:你们该不会是吵架了吧?

阮思娴还没想好说什么,对方又发来一条。

[郑幼安]:你们该不会还动手了吧!

“……”

那还真动手了。

[郑幼安]: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们要是真分手了,我赔你一个男朋友!

[郑幼安]:年轻单身总裁不多,但是即将上任的有!

[阮思娴]:不用了姐。

[郑幼安]:不不不,该我叫你姐。

[阮思娴]:我们没事!

[郑幼安]:不用客气,是我多嘴惹了事,我应该赔偿一下。

[郑幼安]:?

[郑幼安]:你们没事啊?

-

傅明予之前忙着,没空接郑幼安电话,郑幼安自然是害怕了,以为他暴怒,游走在违法的边缘,也就不敢再给他打电话,转而去找阮思娴负荆请罪。

阮思娴知道了事情的前后,想了想,还是应该跟傅明予说一声,免得他事后回想起来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是她刻意隐瞒了郑幼安黑他的原因,说是她喝多了胡说的。

“她说现在就随便你想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便你。”

“嗯。”傅明予一手接着电话,一手飞快签文件,淡淡地说,“嗯,知道了。”

以阮思娴从小说和电视剧中对霸总的了解,语气越是平淡,就代表越愤怒。

“你生气了?”

傅明予:“有点。”

霸总的“有点”自然不能跟一般人的“有点”比。

阮思娴又问:“你是不是在考虑怎么报复她了?”

傅明予轻笑,“不至于。”

从今年六月至今,三线城市郑家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几乎已经全部闭店,二线城市的占有率也岌岌可危。

外界不一定看得出来郑家的式微之势,但作为长期合作方,傅明予能从方方面面窥探其中一二。

况且从两年前郑家撮合他跟郑幼安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郑家的情况不容乐观。

傅明予抬了抬眼,迅速先签了个字,“不想跟她计较。”

“哦,这样啊。”阮思娴在电话那头也笑了起来,“你还挺大度啊。”

“我觉得我大不大度,你应该是最有体会的一个人。”

阮思娴轻哼了声,“我去看书了。”

傅明予:“嗯?这么晚了还看书,你精神还挺好?”

“……傅明予我告诉你,以后你休想进我家门。”

挂了电话后,傅明予笑了笑,放下钢笔,柏扬上来收走文件。

傅明予起身,看了眼时间,转头问柏扬,“我妈回家了?”

“夫人刚下飞机。”

傅明予点点头,让柏扬吩咐司机,今晚回湖光公馆。

他比贺兰湘要先到几分钟,豆豆靠在他脚边,翻着肚皮求挠。

傅明予陪它玩儿了会儿,正要上楼换衣服,门口就有了动静。

贺兰湘满面春光地走进来,穿了件水亮的人工皮草,往灯下一站,整个人闪得像刚从百老汇舞台上下来。

她看见傅明予在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他,“哟,这谁呀?走错家门了吧?”

又回头朝司机招手:“我家有陌生人非法闯入,赶紧报警啊。”

拎着行李箱进来的司机没忍住笑。

傅明予冷眼看着她,解开袖口,朝她走去。

他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体质有什么问题,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

贺兰湘摇摇曳曳地走到桌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宝蓝色丝绒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项链,挂在手指上,转身面向傅明予,抬了抬下巴,“看看。”

傅明予只扫了一眼,对这种女人钟爱的东西不太有兴趣。

“很漂亮。”

“漂亮需要你说,我没眼睛吗?”

贺兰湘晃了晃项链,落地灯下,吊坠发出淡淡的光芒。

傅明予抬了抬眼,“超出预算了?”

“……”贺兰湘一把收起项链,“俗!”

把项链仔细地放回盒子里后,她才说道:“本来我这次去那边呢只是想看个画展,可是莱斯特先生听说我过去了,非要我参加他的宴会,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人家都亲自来请了,我不能不给面子吧?”

傅明予点点头,没接话。

这个莱斯特先生他听贺兰湘提过,是英国的新锐的珠宝设计师,今年年初跟中国的某个珠宝品牌签约,从此便常驻国内。

“然后我就夸了夸他今年获奖的项链,结果他二话不说就送给我了,盛情难却,我推都推不掉。”

贺兰湘揉了揉太阳穴,“我本来想低调的,结果他这么一来,宴会上所有女人都盯着我看了,真麻烦。”

傅明予闻言,有了些想法,慢慢走到桌边,再次打开那个盒子,打量里面的项链。

贺兰湘还在后面表达烦恼,“唉,你知道瞿寻雁的吧,她一般都带佛珠的,对这些不感兴趣,是陪着她妹妹去的,结果今天也盯着我看了几眼,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唉,也是呢,这么美的东西,哪儿有女人不喜欢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傅明予合上盖子,转头问:“卖给我,行吗?”

当贺兰湘明白傅明予想干什么后,她捂住胸口猛吸气,差点站不住:“傅明予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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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那天,阮思娴在飞机上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