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打开另一个结,我道:“妾身出身猎户,来自苦寒之地,也曾听闻过王爷在边境之时爱民如子的传闻,那时候的王爷,甚至颁下‘君为轻,民为重’的政令,那个时候…”我哽咽几不能出声,“我记得当年,乡里百姓,甚至我的父亲辗转听闻王爷的颁下的政令,竟一连喝了好几碗酒,拉了我的手,女儿,我们这些人终有了盼头了,可能王爷不觉什么,那些政令也不过为唬弄我们而已,但可笑的是,我们却把它当成天府福音般…”

感觉身上衣带终经不起我的拉扯,缓缓而开,我甚至感觉冷风从中灌进了前胸,我苦笑地道:“我们这些人,原本就没什么希望的,原本在王爷的眼内,便是一文不值…”

泪眼朦胧之中,我瞧见他浑身略有些僵硬,面色却更冷,眼神之中却又现出恍惚之色,让我感觉,他并不是为我的言语所动,反而仿佛忆起了什么人?

他忽道:“本王做事,哪容得你多嘴多言…”他转过身去,却吩咐道,“遣妇人为她们检查。”

我松了一口气,双手合住衣襟,却听他道:“你们先退下…”转过身来对我道,“你既不愿意他们来检查了,让本王亲自动手,你可愿意?”

红漆房门被悄然合上了,房内的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我见媚蕊也跟在她们身后,心中不由暗暗着急,知道我现在虽然吸引了宁王大部分的注意力,但对门那里,却为何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自是知道怎么样的姿态,才会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不经意之间,他已逼近了我,身上气息传入我的鼻内,让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更是感觉到他高大身躯的压逼之力从头顶直传了下来,我勉强道:“王爷,妾身自己脱了,让您看便是。”

他轻声笑了,声音如受蛊惑:“这怎么能行呢?本王从不知道,本王的美人之中,尚有一位如此能言善辩的。”

我退无可退,腰间已抵住了台桌,见他面宠渐渐凑近我的,便不由自主地将腰身后仰,手掌撑住了冷硬的红木桌子,如此一来,胸前的衣襟便敞开了,他眼睛向下扫过,瞳孔一缩,便笑道:“倒真是一幅香艳诱人的景象,本王怎的从来没有发现呢?”

不知道为何,我总感觉他虽锦衣华服,却尤带着边疆之地凛烈的气息,那种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让我略减了心中的不适,抬起眼眸直视着他:“王爷,妾身几次三番冒犯王爷…”

他轻轻一笑,一手揽过我的腰,让我贴近他的身躯:“你自是有把握,本王不会怪罪于你,是吗?”

我心中一惊,更感觉他坚硬的大腿紧贴了自己的,慌乱了,知道他心底疑意未解,垂首道:“王爷当不记得妾身了吧?说得也是,王爷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无数,又怎么记得妾身呢?王爷在边境之时,救人无数…”

宁王脸上终露出沉思之色,眼内蛊惑之色略减,放开了我:“你是说,我救过你?”

我手掩衣襟,缓缓跪在他脚下:“王爷在边疆之时,射杀过无数的灰狼,可还曾记得那混身披满白毛的狼王?那狼王当时口衔一位幼女,王爷当年那一箭,射杀的是一头白狼,救的,却是一名幼女的性命。”

他良久没有出声,我悄悄地抬起了头,斜斜地望了上去,他没有望我,却是望着窗棂之外那一轮皎洁明月,脸上竟带了些悲意?

门外更鼓敲响,终让他从回忆里醒来,垂头问我:“你就是那名幼女?”

我知道自己已成功在他心底留下痕迹,当年他跃马一箭,本无救人心思,却凑巧落箭救人,他自不会记得那一脸惊慌的幼女满含了倾慕的目光,一直地朝他望着,当他真如天人一般。

原以为他便会就此罢手,谁曾想他又逼了上来,将我从地上扯起,揽着我笑道:“这不更好,本王对你,终会怜惜一些的。”

心底的恐慌终连绵不绝地升起,我原就知道不会轻易说动于他,至少也可打消他羞辱于我的心思,但未曾想,我把托辞说尽,也只换得他一方笑谈。

我强忍了不让自己挣扎,垂眼睫遮了眼底的恐慌,却不由想起那时,小七好不容易抢回了衣服,却冷不留神被我暗下黑手扯下了前面掩挡的那片荷叶,满脸的惊慌羞恼,脸红得如他烧菜的锅,我才明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以前的行为,真是作孽啊,作孽!

他的手指终扯开了我的抹胸,让那一片洁白曾现于他的眼底,身上尚感觉他手底的温热,我却终忍不住憋了两滴泪出来,他笑道:“果不是你?”

他的手却未停下,在我耳边轻笑:“说起来,你倒是我府内唯一未被本王宠幸过的呢。”

我心中一慌,脚便支撑不了身躯,几乎软倒,却被他稳稳地扶住了,我触怒了他的尊严,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悄悄地伸手入袖袋,捏了那颗药出来。

他见我满脸的惊慌,身躯颤抖,没有进一步下去,松开了我,有些意兴澜栅地道:“如此美人,可没什么意趣。”

我忙将身上衣衫拉好,抖着手系好腰带,却听门外传来禀报的声音:“王爷,查出来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欲走出门去,回过头望了我一眼,忽地转身向我走来,薄底云靴在木质地板上敲出嚯嚯的声音,吓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终不敢再退,眼见他宽大的手掌伸了上前,温热的手指扫过我脖间裸露的肌肤,却是把我的衣领往内拉了一拉,并将衣带扣绊系紧了,估计一寸肌肤都看不到了,这才转过身,大步向门前走去,拉开了门,道:“是谁?”

从他身躯遮挡之处往外望,却见林美人衣衫凌乱,被两个健妇押着,抖索身子站在夜风之中。

那侍卫道:“禀王爷,是林美人,她会武技,胸前更是有一大块红印。”

林美人在两名健妇手里挣扎,大声道:“王爷,冤枉啊,不是我…”

我见她望向我,眼波颤颤之中,张口欲说,我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向她浅浅一笑,拿过桌上一方雪白的锦帕,手指抚过那锦帕的云博绣纹,那针尖纤细之处,状似寒地之花的白毫。

林美人声音反复,终不敢说什么,只反复地道:“王爷,冤枉,妾身冤枉…”

宁王冷冷地道:“冤不冤枉,总得本王查个明白再说。”

他或许能恢复以前的宁王几分?或许不再草歼人命,或许真会查个明白,可等他察清楚林美人身上并非拳伤之际,恐已过了好几日,那么,在药物的帮助之下,媚蕊身上的伤或已经好了?

林美人终被两名健妇拖了带走,整个院内,便只剩我房里的两名侍女并媚蕊未被察探,当他们走后,媚蕊出来,只道:“主子,奴婢定不负你!”

我只淡淡地道:“不必如此,我们不过各为其命而已。”

谈什么负与不负?多年的相睦与共的伙伴尚会背叛,何况萍水相逢的两人,多年之前,我便瞧得清楚,看得明白,人世间的道义,在某些人的眼里,不过用来装潢的饰品而已。

第五章 牵宠

两三日之后,林美人果然毫发未伤地被放了回来,具闻因查清林美人胸前并非拳伤,宁王更是赏了不少裙钗衣物以作安慰,林美人因祸得福,于孙美人之后,便成为宁王榻上召得最勤之人,让我略有些奇怪的是,以往美人侍寝,自是由府内的侍人抬了,送往宁王的寝室,可林美人受宠却是不同,每每都是宁王亲身驾临,闹得动静极大,他若来了,我们这些住在同一院子里的,自然得前去拜见,我便有些烦不胜烦,加上临近秋未,冬日将至,体内的寒症更是发作得厉害,每一次拜见,都要多吃药丸以抵挡寒症,才能挨了下去,不让宁王瞧出不妥。

所幸的是,每次拜见的时日并不长,拜见之后,我自返回自己的房间,对面屋子里或传来丝竹舞乐之声,或隐隐夹了几声媚笑,听得侍女们脸红心跳,春心朦动,有些便特特地打扮齐整了,趁我不注意,在宁王必经的长廊侍候,只盼宁王能多望她们一眼,对此事,我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媚蕊伤好之后,见我依旧这样,便劝道:“主子,上面催得急,你可不能再错过时机了。”

我心想,太子性情急躁,难成大器,我果然看的没错,却只笑道:“你相信我,这些获宁王青睐的美人,一甘被舍,便如昨日黄花…宁王,并非一个急色之人。”

因上次救了她,和前些日子相比,媚蕊对我顺服了很多,劝了之后,也不多劝,只道:“那我想办法砌词向上报告。”

我微点了点头,不去理她。

与孙美人不同,林美人虽受宠,却毫无嚣张之气,举止行为更和善亲切,引得王府上下之人一至称赞,更引得宁王对她大加赞赏,来这院子,便更勤了,更谴工匠将这院子修葺一新,在各房各屋增添了不少摆设,既是全院修葺,自是一间屋子都不能漏,我这屋子倒沾了她的光,也被重铺了壁画,增添了摆设,和前相比,更为富丽堂皇,因沾了林美人的光,府内管家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的,只不过我素无多少要求,倒让他一番巴结之心落在了空处。

宁王未立王妃,府内姬妾众多,却并没有立一个掌家之人,因而府内管家是跟了他多年的一位老人,名叫杜龙的,是一个颇识趣之人,惯会看人脸色。

就如现在,屋内已然修葺好了,他便恭手站在房门之外,见我站在洗脸架前,他便反复询问:“洗脸架的款可和您的意,如若不和,我便叫人换了。”

我道:“不必了,还好。”

又走到壁画前,此壁画恐是用丝线织就,精美无比,讲述的却是《九色鹿》了,这是一个世人忘恩负义的故事,我自是耳孺目熟的,见此壁画,不由又让我想起以往,一时间有些怔怔的,全忘了管家还在门外候着。

他见我站在壁画前不动,便道:“这幅画可是经数十位工匠连日赶制出来的,可合您的意?”

我被他打扰,烦不胜烦,便道:“这屋子里一切皆好,我都满意,不如你去林美人那里看看,问她有何需求?”

他这才讪讪地退了。

墙壁上的九色鹿有一双温顺的眼睛,带着对世人的悲悯,它救了落水之人,此人感恩之余,便问九色鹿,它想求什么,他全会报答,只它只求此人不向外间提起自己的存在,只可惜,在最后,在利益的驱驶诱惑之下,这人还是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出卖。

我站在壁画前微微冷笑,世人本就如此,救命之恩,算得了什么,在倾天富贵面前,第一个被抛诸脑后的,便是它了。

当我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小七见到了我满脸的愤怒狰狞,却只淡淡地道:“吃饭吧,如没有其它人了,有小七陪着。”

那个时候,日常陪在我身边的七人,走的走,离的离,独留小七一人而已,那些日子,我对小七温柔了很多,全不像以前,可那一日,我却将那饭桌全都掀了,以之推人,只感觉他的眼底,藏着的,也全是虚假。

他默不做声地拿来扫把,扫清了地面,又重做了饭菜给我,默不做声地摆在桌上,最后,他给我讲了七色鹿的故事,不过结局不同,他道:“七色鹿既救了人,便应负责到底,不能让那人在人世间沉沦,如若这样,为何要救。”

那个时候,我满脑全是怨恨恼怒,冷冷地问他:“你的意思,还不如不救?”

他叹了一口气,把饭递到我的手里:“菜有苦涩酸甜,何况人呢?”未了一笑,指了指自己,“幸好我尚能入得了口。”

满腔的愤怒便被他这一笑笑得烟消云散,简陋的屋子瞬间华贵亮丽,我原本要感动一番的,却只朝他上下一打量,特意望了望桌下,神往,由衷:“身材很好。”

他则瞬间面红过耳,把头埋进了饭碗里猛扒,为报复我赞他的那一句,他每天把自己裹得像一个粽子,后山小溪里浪里白条的乐趣,自是再也没有过了。

有了他的陪伴,那些日子,时光便快过白驹过隙。

让人感觉,原来,人世间,尚有些微美好。

我手指抚过精美的图案,上面的九色鹿正义愤填膺斥责那忘恩负义之人,温顺的眼眸变得凌利如刀,这便是九色鹿的复仇了,画中的角色,恶人都会受到惩罚,好人终得好报,最后都会大团圆结局,可人世间,却哪有这么多的大团圆?

大团圆,是小七眼里的圆满结局,却不是我的。

“看来你挺喜欢这幅画的。”

听到身后传来宁王特有低沉的声音,我不由吓了一跳,他怎会来我这屋子,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了?

我忙转身下跪:“妾身不知王爷到访…”

宁王摆一摆手,叫我起身,走到壁画之前,端详了壁画上的内容,这才道:“原是九色鹿的故事,你喜欢?”

我心中一跳,心想,他又在旁敲侧击?便笑道:“王爷,您瞧,这壁画颜色大胆,线条均称,而且采用凹凸织法,那九色鹿仿若想从壁中破出,妾身出身贫寒,以前从未见过此等精美的图案,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宁王笑道:“本王虽从小生于富贵,却从未研究这个,你喜欢便好。”

我一怔,心想他便这样轻轻放过,却不敢抬头望他,转过脸去,却瞧见屋内的镜子正映出我们俩的身影,他垂了头,望着我的头顶,款款含笑,脸上钢硬的线条变得柔和,竟让我有片刻失神,当年,他一箭射杀恶狼的时候,脸上也有这般的笑意,虽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救的小女孩,可那笑容,却能把太阳熔化。

“王爷,您在妹妹的房间啊,让我一顿好找…”林美人宛若弱柳扶风地走了进来,向宁王行礼,又不落痕迹地依偎在他的身边,将我和他隔开,“您叫妾身准备的几样小菜,妾身已然准备好了…”

又向我道:“妹妹,不如你也来吧,多一个人吃,也热闹一点。”

我见宁王沉默不语,忙道:“妾身已吃过了,有姐姐陪着宁王,便已足够了。”

林美人含笑望了我一眼,纤手拉了宁王的衣袖:“王爷,你刚进府,想必饿了吧?不如…”

“你也来吧…”又吩咐林美人,“叫厨房准备一些绿豆糕,腐竹糖水…”向我笑道,“既吃了饭了,便吃一点饭后小点,想来没什么大碍吧?”

我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两样东西?看来,我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始让人调查我了,我得小心行事才行。

听宁王如此说,林美人便行至我的面前,笑道:“你瞧,妹妹,王爷对你可真用心,我只略一提,他便记住妹妹喜欢什么了。”

我朝她一笑,道:“多谢姐姐有心。”

林美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重依偎在宁王的身边,招呼着,向她的房间走去。

经过重新修葺,她的房间自是更见奢华,又盛过我那里许多,厅内的食桌之上,早摆满了菜肴,

林美人陪着宁王在主位坐着,两人喁喁而谈,或低声轻笑,或娇嗔打趣,林美人不断地夹了宁王喜欢的菜肴送入他的嘴里,一派旖ni亲热,浑忘了还有我在场。

我反倒感觉自在,陪在未座,有宁王吩咐,腐竹糖水和绿豆糕便很快地送了上来,我一向喜甜,便舀了一羹入嘴,便觉丝丝甜意从舌尖直透了进去,让我不由自主地眯了眼睛,不知不觉间,便将那糖水喝完了。

“怎么,你不喜欢那绿豆糕?”

声音忽然间在我头顶炸开,让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汤匙便跌了入碗,抬头看去,刚刚还喁喁细语的两人,便已分开了,宁王站在我的身边,皱眉望着我,我忙站起身来,回道:“不是,妾身一向喜甜,感觉这绿豆糕不如糖水甜,吃起来仿佛冲淡了嘴里的滋味,所以…”

“你喜欢甜得腻人的东西?”他喃喃地道。

我应了一声,却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略抬起头,却瞧见阳光从窗棂之中射了进来,映在他半垂的脸颊之上,让他的脸仿如镀上了一层薄金,连阴郁的眼眸都仿佛流光溢彩,可他的周身却瞬间散发出无法言说的悲意,让整个人仿佛阳光之中暗暗而行的剪影。

他又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了,他在想什么?

我心中惴惴,反复思索自己可露出什么来?宁王心细如发,往往在一些细节之中发现蛛丝蚂迹,分清敌我,我是知道的,可我吃的用的,却已是尽量小心了,全不带往日习惯,从这些细节,是绝对不会曝露出什么来的。

说起此等甜食,以前我可没有几次机会尝过,应该不会让他瞧出什么来的。

如此一想,我便略有些安定,但在他目光注视之下,却是不自在的,于是便道:“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林美人便笑道:“妹妹近日有几声咳,一向休息得早…王爷,不若饭后,妾身再为你跳一支舞?”

宁王却依旧目光炯炯地望了我:“是吗?怎么没听你提起?”

我怔了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林美人提起的几声咳的事,便道:“王爷,妾身吃了药,没什么大碍了。”

宁王皱眉道:“小病也恐变成大病,我谴御医来给你瞧瞧吧。”

我心内一惊,自己的身体,我自是知道的,全靠太子赠与的药物维持,如果真让府内的御医看了,恐怕会让他得知我的身体外表光滑无损,实则是摧枯拉朽,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行,未达到目地之前,我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实已是一个无用之人。

宁王心细如发的脾性果未改,一下子便抓住了我的痛处,我暗暗咬牙,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向宁王道:“王爷,妾身真的无事,近几日都没有再咳过了。”

他却不听,反向我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爱妾仿佛很怕见御医?”

我听了,心扑扑乱跳,只得道:“妾身只不过不想麻烦王爷。”

“那就好…”又吩咐周围候着的人,“叫冯御医前来,为花美人治病。”

林美人久未出声,此时才道:“王爷,既然如此,不如叫妹妹去自己屋里等候吧?”

我感激地望了林美人一眼,她却躲避着我的目光,便道:“妾身这就过去?”

宁王却站起身来道:“本王陪你一起过去…”又回首对林美人道,“今日已经夜了,你便早些安歇了吧。”

林美人有些怔怔的,跟着站起身来,叫了一声“王爷…”。

宁王却大步向院子里走了过去,我只有垂头跟着,走过榕树之时,枝上飘落几片落叶,飘落衣襟,偶一回头,却见林美人扶着门窗,呆呆地朝我们两人而望。

走进厅堂,宁王才回头向我笑道:“你这里布置得不错,清雅简朴,本王喜欢。”

我的心被既将到来的危机塞满,哪有心思跟他讨论厅堂的布置,唯笑道:“都是府内工匠的功劳,妾身没做什么。”

他在主座上坐了,周围打量了一番,侍女们早捧上了茶点,我唯默默坐在下首,思考怎样才能避过这一劫,却听他道:“你这里和以前大不相同,是吧?”

他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我便不假思索地道:“王爷仿是从没来过妾身这里吧?又何来与以前不同之说?”

他便笑吟吟地望向我:“那本王以后常来?”

“啊?”我愕然抬起头,却见他盈盈笑脸映入我的眼睑,更让我感觉他的笑容之中更是别有用心,只怕他早已查觉了什么,故意试探。

我唯道:“王爷能常来,自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妾身却是没什么意趣的,又不若林姐姐擅舞,只怕会扫了王爷的兴。”

我自认为应答还算得体,哪知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一下子全倒了入嘴,又‘啪’地一声将茶杯放下,杯盖弹跳着和杯子相击,在寂静的厅堂内声音尤其的大,吓得我几乎从座位上弹起,以为他又发王爷威风了,向他望过去,却见他眼神有些失神飘忽,嘴里喃喃:“你和他倒有些象。”

我手抚胸,想要拍了拍,知这个姿势不雅,便将手放下了,心中更是忧惧,如若御医真的前来,我该如何应对?

见媚蕊不在厅堂,我略松了一口气,也许,她会有办法拖住御医的行程?

他不再问东问西,我也不便自讨没趣,更兼担心着御医的事,堂内便一下子沉静下来,可没曾想,他又开始问了:“你真来自北疆?这里还适应吧?”

我唯道:“还好。”

“北疆寒冻,照理说你应试耐得寒冷的,怎的这么怕冷?”

我小心应对:“恐是乍来到温暖的地方,夜里比北疆暖得多,便踢了被子…”

他不断地问下去,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时而精神恍惚,仿忆起以前,时而脸露温柔之色,仿是看到北疆茫茫雪地,如是旁人,我便认为此人是没话找话,无聊透顶了,可是,他是宁王,以心思缜密著称的宁王,兼之他对北疆极熟,一件极细微之处,若引起他的怀疑,便会棋差一着,满盘皆输,他问的,虽是极易回答的小事,却也让我胆颤心惊,恐露出什么让他抓住了把柄,一顿问话下来,便汗湿了背脊。

他却兴致勃勃,谈兴大增,搞得我苦不堪言,反复思索回答可有出处,可经得起查证,可有破绽?这个时候,我倒有些盼望去唤御医的人早些回报了。

时间缓缓而过,那前去传唤的婢女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进屋禀告:“王爷,江妃娘娘胸闷之症又发作了,府内御医都赶了过去,恐不能给花美人看病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身,道:“什么,娘亲又病发了?”

我松了一口气,见媚蕊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便向她略点了点头。

却听宁王道:“既如此,本王得赶紧过去。”

见他回道望我,便道:“妾身没事的,王爷快点儿去吧,别让江妃娘娘等得急了。”

他便思索了一下,道:“你既没什么大碍,不如和本王一起前去探望,空闲之余,顺便让御医给你看看?”

我的言语之中到底出了什么破绽,让他紧逼不放?非要今日拆穿了我不可?我知道,如果我再加推脱,更可能引起他心中的怀疑,唯见机行事了,见媚蕊又在了门廊之外候着,我便道:“王爷,既如此,可容妾身整整妆容,加件衣服?要不,王爷您先过去?”

他带了一些心焦,却终道:“不碍事,母后的病由来日久,本王迟去一会半会儿不碍事。”

我更加肯定,他连一点空隙时间都不留给我,想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可我却实不知出了什么漏子,不由心急如炽,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唯叫媚蕊来到了内室,我问媚蕊:“江妃娘娘当真病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