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忖道:“丐帮的人物好像都是神秘不过的,但心肠却非常好,反正现在无事,不如顺江去湖南看看,相机行事!”

  主意即定,不再呆立,望望天色,已知大概是三个时辰的限期了,随即上前检视,只见那圈儿已由粉灰色而转成白色,想是毒性已过。

  于是缓步而行,走向梅叔叔所居的茅屋。

  路程并不遥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进入屋子。

  梅叔叔的家,辛捷已离别年余,此时重游,心中不觉生出一种旧地重游的重温旧梦之感。

  梅山民早已待在中堂,见辛捷进来,说道:“捷儿,快将一年来的事儿说来听听。”

  辛捷恭声从命,将一年来的事儿一件件用不很简略的说法说出来,梅山民一一留神倾听,当辛捷说到侯叔叔惨遭毒手时,梅山民不由咬牙切齿十分悲痛的哭着。

  尤其是说到小戢岛奇遇时,梅山民更是急诸于色,但等到他说到以他一人的功力竟能和“海天双煞”力战上千招,却反而露出释然的样子。

  敢情是他曾目睹辛捷和无恨生对掌的情形。

  但当辛捷说到泰山大会的时候,梅山民却仅不屑的一笑。

  年余的事,倒也不算少,整整说了一二个时辰,梅山民听完后,不出一声,好似陷入沉思。

  辛捷道:“那厉老贼的“倚虹”剑实是先天神兵,锋利无比,不知梅香剑能否胜过——”

  说到这里,见梅山民仍在沉思中,不像在凝听,刚一住口,梅山民却道:“那慧大师传你的是什么神奇的步法,你再演一遍——”

  辛捷微微点头道:“这诘摩步法是慧大师毕生心血——”

  说着起身试了一遍。

  梅山民微微沉吟,道:“果然是古怪已极,那大衍神剑也使一遍,让我开开眼界。”辛捷不假思索,从起手式“方生不息”到收式“回峰转折”,一共十式,五十个变化。

  梅山民在辛捷演这二套世外高人的绝艺时,都全神贯注,沉思了好一会,才道:“你有没有试过把二门绝艺合而为一,那就是踏着诘摩步法,挥动大衍剑式——”

  果然是一代宗师,一言方出,已惊醒辛捷,陡觉茅塞顿开,欢然道:“我明白了!”说着便潜心思索配合之方。

  梅山民见他悟心如此之高,心中也自欢然,不再打扰,走入内室,去看那正在炉中冶炼的“梅香剑”。

  梅香剑本已是盖世奇剑,再加上那“千年朱竹”,重冶后必定犀利异常。

  七妙神君梅山民一直守候在炉旁,一直到傍晚,梅香剑才出炉,走出炉室,只见辛捷已站立室中,一招一式,缓缓比画着,梅山民心中了然,知道辛捷果然已渐领悟。

  再过片刻,辛捷忽然不动,梅山民知他必是遇着什么难题。

  辛捷一连试了九次,才霍然而悟,抬头一望,梅叔叔已站在一旁,正欲见礼,梅山民陡然拔出长剑,向辛捷掷去。

  辛捷不假思索,接剑在手,便在这不大不小的厅内比划着刚才顿悟的剑招。

  但见剑气纷纷,步法飘忽,果然倍觉威势。

  辛捷连演数遍,越练越熟悉,剑光陡转,剑风溢劲,连梅山民此等功力,也不由大加喝彩!

  舞到第四遍,才停下手来,见梅叔叔在一旁微笑,面带赞仰之色,忙道:“梅叔叔,这二门绝艺合在一起,果然是威力大增,再加上无坚不摧的神剑,那五大宗派的剑阵又算得了什么呢?”

  梅山民微微颔首,说道:“练了一天啦,快来吃饭。”

  餐罢,梅山民问起辛捷今后行迹,辛捷便把自己又二度逢着金氏昆仲的事说出来,并告诉梅山民自己决定先到湖南一行。

  梅山民自然赞成,宿得一晚,次日清晨,便预备动身。

  辛捷才回家一天,又要远行,不由心生依依之感,梅山民微笑着,把梅香剑系在辛捷背上说道:“这支剑随我梅山民飘荡大江南北二十余年,不知诛过多少恶人,今日你重仗剑行道江湖,一定要保全‘七妙神君’的声名,报却那大仇,想那‘海天双煞’也必会在梅香剑下伏诛的——”

  七妙神君的一番话,不但引起自己的豪兴,就是连辛捷也觉自己使命重大,雄心万丈哩!

  拜受过宝剑后,梅山民又道:“那单剑断魂的儿子,或许未死也未可知,你有机会最好去打听一下子,再者你这会功夫大大进步,或已超出当年我行道时的功夫,可以不用再借我的声名,以七妙神君的姿态出现,想你必能保持不失吧!”

  辛捷雄心奋发地说道:

  “梅叔叔请放心,捷儿必能如你所愿。”

  二人一再殷殷话别,辛捷才告别走去。

  这时雪已停下,晴空一碧,太阳高照,辛捷在这绝无人迹的荒道上,用上乘轻功驰向泯江,在尚未溶尽的雪地上,拖着一个修长的影儿,紧随着身体,如一条黑带划过雪,如飞而过!

  泯江本来是合长江一起流的,经过数千年的变更,将一条河流一分为二,这四川的沙龙坪距泯江并不算远,仅有十多里路程。

  辛捷一路奔来,不到一个时辰,渡口已经在望。

  江边人众甚是杂乱,辛捷放下,缓步行去。

  这时江边已挤满了要过渡的人,渡口旁边全停了一条一条船儿和一排一排的木筏,运货和载人都甚是繁杂。

  这渡口本来不甚繁华,但到过渡的时候,却也甚热闹,辛捷走到江边,但见并列的船儿都已接近客满,忙着要上一艘船,对梢公道:“可是要顺江而上,去三峡吗?”

  梢公点了点头,辛捷于是找个地方坐下。

  再歇得一盏茶时候,船只预备开行,梢公解开大缆,稍稍撑篙,船只顺水而下。

  辛捷远望长江,只见平荡荡的一望无际,到视线交点处,仍是一片苍灰,斜望那泯江,却只是细细一线,和长江相比,不知相差好远。

  船只随水而流,不快也不慢,勤的梢公仍拨得二桨,懒的梢公却动也不动,随波逐流。

  天气仍然很冷,乘客都缩在舱里,辛捷想欣赏一下风景,独自坐在舱外。

  江风渐起,船行加速,不到一顿饭时间,已驶出十多里路程。

  前面便是有名的青龙险滩,古今以来不知有多少船儿葬身在这里,再懒的梢公到了这里也不敢怠慢,都站起来缓住船势,叫客人把行李都放在舱内,以免翻出船舷。

  水流加急,船行愈速,简直是有如一只脱弦的箭儿。

  青龙险滩已然在望,梢公彼此吆喝着,东拨一桨,西撑一篙,都在迫不急待之间,闪去不知多少暗礁。

  险滩的中段江面陡窄,有一段水流由二边的礁石冲激,形成一个潭状的水面,初看就像是一片死水镶在急湍中一般,船只到了这里,都是一缓。

  梢公乘机大声对船中的客人道:“前面有更险的地方,众人请把行李放在舱底。”

  敢情他是想以重量增加稳度。

  话方说完,蓦地那岸边沙滩有人大叫道:“喂!梢公!过渡——”

  梢公循声一望,只见有一个人站在距船约摸六丈的岸上,大声呼唤。

  辛捷眼尖,已看出那人年约四十五六,打扮得不伦不类,满脸虬髯,却身着一袭书生儒袍。

  梢公大声答道:“渡船已经满,怎能再加一人,前面可是全程中最险的地段——”那汉子叫道:“我只是一人,并没有行李——”

  梢公已不耐烦,大声道:“你没看见这警戒线吗?吃水已到最深的地步了。”说着一指船舷上划的一道白线,果然水已盖到线顶了。

  说完双桨一撑,船行如箭。

  辛捷望望那人,只见他脸上挂着一副不屑的冷笑。

  江水急奔,船行愈速——

  蓦地里,梢公大叱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