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涌上何等迅速,辛捷一纵之势,竟不及水涨得快,辛捷身在空中,猛然再提一口气,脚尖在浪面上一点,身形又拔起丈余,但那海潮一卷而上,他身形方才一拔起,下身自膝以下已是尽湿。
哪知身形下落时,辛捷低头一看,脚下又是一片浪潮,辛捷不由一咬牙,身形微一点水,又复纵起,施开上乘轻功,拼着下身湿透和海潮抢快。
辛捷此时何等功力,“暗香浮影”又是极上乘的功夫,几个起落之下,竟将势若疾风的海潮远远抛在身后。
一直奔出二十丈远,辛捷才停身回望,只见远处白潮掀天,方才立足之地早已淹没潮中,那慧大师留下的“诘摩神步”脚印,不消说一定被冲洗无迹,难怪慧大师要说“半个时辰之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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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捷目睹海潮奇景,只觉得心胸为之一阔,一时胸中豪气勃勃,雄心千丈,不由自主地振袖高歌道:“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唱到此处,辛捷不禁想到,一天以前自己还困束于儿女之情及灰心颓唐之中,此刻却豪气干云,雄心千丈,他暗中下决心,一定要创下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才能谈到其他。
怒潮澎湃,夜色渐褪,天边露出一丝曙光,霎时金光四射,红波翻腾,一轮红日升了上来。
辛捷渐渐不知不觉间已从岛东绕到岛西,他心中正在暗计如何离开这孤立大海的小岛,但当他一抬头,只见海面平静得很,天空一望无云,千里晴空,但最令他注意的却是海边沙滩上搁着一只小型帆船。
辛捷连忙快步上前,只见船前沙上写着一片大字:“由小戢岛西南行,此时海面西风甚强,扬帆一日可达大陆i”显然是慧大师之笔,那船自然也是她预备的了。
辛捷看罢吃了一惊,暗道:“只需一日航程即可到达大陆,这小戢岛离大陆如此之近?”不禁极目远眺,果然瞧见远方水天相接处依稀可见一带极淡的山影,那天边是乳白色,山却是淡蓝色,是以勉强可以辨出。
辛捷再次转身向岛心祝福,启帆入海。
西风甚疾,却甚是平稳,小船又很轻快,那帆吃得饱饱的,哪消片刻,已远离小岛,辛捷回首望时,小戢岛已成了一小点黑影,只有那岛上最高的一根石笋仍可辨出,高矗晴空。
……
长江流至武汉一带,向东北方分出一条支流,称作汉水,和长江成之字形隔开武昌、汉口、汉阳三地,自古为江鄂一带重镇,行人熙攘热闹之至。
自从七妙神君再现江湖,在武汉一带办过几件惊动武林的事后,武汉更是群英毕集,各派高手相继赶到,都想察知七妙神君重现江湖之传是否属真。
尤其是当年参加围击七妙神君的五大派更是急欲侦知事实,故此武汉一带空气登时紧张起来。
时正夏末,武汉一带天气虽仍不能算得上凉爽,但却有金风送爽的气氛了。
这天,江上驶来一只小舟,这小舟似是要向岸头行拢过来,是以行速甚慢,加之江水逆流,看起来好像小舟根本行不动的模样。
这时江上帆船何止数十条,这小舟在穿梭般的船林中缓缓靠到岸边,船上却走下来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文士,身着灰青色布衣,缓缓走上岸边,行动十分端庄。
这青年似不愿被那往来不绝的行人所阻,上得岸来,急步穿过马道,沿着道儿向汉口城门走去。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便可看出这青年神色间,似乎充满着一种莫名的神采,但气色却又焕发的出奇,一张秀俊的脸儿配上高度适中的身材,再加上行动潇洒,确是一表人才。
惟一的就是他脸儿上微微有点显得苍白。
这青年步行确是甚快,不消片刻便来城中。
这时正是午后时分,天气微微显得闷人,尤其是风儿刮得甚大,城中还好,城外马道上却是尘沙漫天。那青年走进城来,却见他一身衣服清洁异常,似是一尘未染,实在有些儿出奇。
迎面便是东街,那青年不假思索打横里儿走向东街,朝新近才开铺不久的山梅珠宝店走去。
走到近处,那青年似乎面微带惊奇之色,脚步微微加快,口中唤道:“张大哥——”
珠宝店中人影一晃,迎门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精干的汉子欢然对那青年道:“辛老板,你回来啦,小的望你回来都等到眼穿啦——”
说着,神色间似乎甚是悲忿。
那姓辛的青年诧然问道:“什么?张大哥——”
那姓张的汉子黯然道:“侯老他……他死去了——”
那辛姓青年似乎吃了一惊,身形一动,已来至那张姓汉子的身前,这一手极上乘的移位轻功,如果有识货的人看到,不知会吃惊到什么地步了。
那青年来到张某身前,一手抓住张某的衣领,颤声问道:“什么!你是说——你是说侯二叔已经去世……”
那姓张的汉子冷不防被那姓辛的抓住,一时挣不脱,听他如此问,忙答道:“此话说来甚长,容小的进店再告——”
那辛姓少年似乎甚急,厉声打断插嘴道:“侯二叔到底怎么样啦!”
那张某吃了一惊,颤声答道:“他死——”
话声方落,那辛姓青年放手便向后倒下,登时昏迷过去。
姓张的汉子大吃一惊,急忙扶起那青年,半拖半拉走进店中,急忙唤两个伙计抬那青年,自己急忙去烧一碗姜汤,准备叫辛姓少年吃下去。
一阵忙乱,姜汤尚未煎好,那青年反倒悠悠醒来,爬起身来,厉声问旁边的伙计道:“侯二叔是怎样死的?”
书中交代,这青年当然便是山梅珠宝店的店东辛捷,他自离小戢岛后,急忙赶回武汉,不料闻到自小待他甚好的侯二叔竟已死去,一时急哀攻心,昏迷过去。
且说辛捷问那伙计,那伙计道:“十余天前,张大哥凌晨时在厢房天井中发现侯老躺在地上,已然死去,原先还以为是一时中风致死,但后来见他背上似乎受有内伤伤痕,这才知是受人击毙,张大哥急得要死,以为辛老板和武林人物交往而招致大祸,又怕匪徒再度来临,当时人心惶惶,曾一度准备解散店务,昨日才送了侯老的丧,好在今日老板回来了!”
辛捷听后,心中微微一怔,悲愤地一踩脚,站起身来,问张姓的汉子道:“侯二叔葬在什么地方呢?”
张某微叹一声——“小的平日素知辛老板甚敬重侯老,所以擅自主张动用厚金葬了侯老,墓地就在城外不远的西方一个山岗上。”
辛捷微微点头,走出厢房,张掌柜急走向前想阻拦,怕他尚未复原不能行动,辛捷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瞥,缓缓走去。
不消片刻,他便来到城外,依张掌柜的指示,找到山岗,果见一个大墓就在不远处,忙一转身子,扑在墓前。
须知辛捷幼年丧父亡母,惟一的亲人便是梅山民梅叔叔和侯二叔,及长,稍通人事,对梅、侯二人视若父叔辈,尊敬之极,这时突闻噩耗,哪能不伤心欲绝,刚才还努力克制住不流泪水,这时见墓碑在前,触景生情,哪能不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但他到底是身怀绝技的人,虽然极重感情,倒也能及时收泪,呆立墓前。
这时辛捷的心情可说是一生中最悲哀的时候了,在幼时辛捷夜遭惨变,但年纪究竟尚幼,只被惊吓至呆,哪有此时的如此伤心断肠!
辛捷呆立墓前,仰首望天,目光痴呆,脸上泪痕依稀斑斑,此时他一切警觉都已有如全失,如果有人陡施暗算,他必不能逃过。
他喃喃自语,心中念头不断闪过,却始终想不通是何人下的毒手,更不解何以侯二叔如此功夫竞也会被击毙!有好几次他都想掘出侯二叔的尸身查看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但却迟迟不动。倏地,他冷哼一声,伸手拍在石碑上,仰首喃喃说道:“我若不把杀侯叔叔的凶手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誓罢,反身便向山下走去。
突然他眼角瞥见约在左方十余丈一个林中好像人影在动,这时他满怀悲愤,对每一个人都抱有怀疑之念,于是冷哼一声,闪身飘过林中。
人得林来,只见前方约五六丈开外有两个汉子正在拼斗,辛捷轻功何等高明,这一进来,二人一方面也打得出神,竟没有被发现。
于是隐身一株老树后,闪眼望去,只见迎面一人生得好不魁梧,满面虬髯,正手持一柄长剑攻向对方,对方那人背对着辛捷,看不真切面容,但见他左手仅持着一支长约一尺半的树枝,和那大汉搏斗。
那手持树枝的人似乎周身转动有些不便,尤其是右手,有若虚设,脚步也有些儿仓促。
反观他的剑法却精妙绝伦,二人一瞬间便对拆了约有二十余招,但却未闻兵刃相触过一次。
无怪这便是辛捷刚才并未发现有人搏斗的原因了。
二人缄口苦斗,那手持短枝的汉子因身手不灵便吃了极大的亏,此时已被逼到林边。
那虬髯大汉蓦的大喊一声:“呔,看你再想逃——”
说着一剑点向那手持短枝人的眉际。
辛捷观战至此,尚未闻二人开过口,这时听那大汉狂吼,口气充沛之极,不由暗吃一惊,再看那背对着自己的人时,只见他身子一矮,也不见他着力,身子突然一滑,竟自摆脱出那大汉致命的一击。
他掉过头来,准备再接那大汉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