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点头。
郭氏被人叫着去打点庄子上送来的米食,遂辞了李长青,去了后院。
李长青则一个人坐了片刻,让人去请柳篱,商量着么把这家分了。
“从前我还道不急,可看着李麟这样子,还是早点分了吧!”他怅然地叹了口气,道,“不要说冕哥儿过来就要拍承哥儿几巴掌,总是先动手,可你看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说过什么没有?就算是慎哥儿一时手重把冕哥儿给打了,那也是孩子之间的玩闹,高氏做母亲的咄咄逼人,他一个做父亲也跟着拎不清,什么事都听高氏的,这日子也就这样了。把家分了,李麟和宗权就又隔着一层了。宗权也就不用去照顾他这个堂兄了。说不定还给宗权少惹点事端。”
柳篱欠了欠身,恭敬地道:“老爷考虑的周到。像您这样活着就把家分了的,也不是没有前例,总比身后分不清楚反而伤了兄弟和谐的好。别人家不愿意分家,多半是怕分家了人单力薄,可李家不同。就算是分了家,他们都能自己扒住自己那碗饭,不愁没吃的。”
李长青笑着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就把家里的人喊过来,把这件事说了。”
柳篱迟疑道:“骥二爷那里…”
姜宪能当李谦的家,李驹就在太原,只有李骥俩口子在西安。这分家,人不到齐,怎么分?
李长青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写过信给阿骥了,他说了,郡主同意怎么分他就同意怎么分!”
柳篱不由嘴角微抽。
这孩子,倒是聪明。
李谦和姜宪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他啊!
说不定他不在场更好。
李长青就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刚刚怼完高妙容回来,心里还有口气没有发泄完,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
还是慎哥儿过来给她问安,她看着孩子和李谦一模一样的灿烂笑容,心情这才突然放晴,好了起来。
“刚刚洗了澡?”姜宪搂着慎哥儿,闻到儿子身上残留着的淡淡玉兰香露的味道,笑道,“去干什么了?”
慎哥儿笑道:“蹲了马步!”
姜宪笑道:“怎么这么用功?之前还吵着娘说要休息几天的。”
慎哥儿嘿嘿地笑,牵着姜宪的手让她坐在了临窗的炕上,笑道:“我打了冕哥儿。看冕哥儿他娘那样子,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您肯定会让我自己去找场子。我寻思着冕哥儿那小身板小模样,打我肯定是打不过,可保不齐他暂时找人指点一下,让我吃个暗亏。我这几天就拉了卫属教我几招防身保命的手段。一力降十会。总归不能让那冕哥儿占了便宜去,丢了娘亲的脸。”
姜宪呵呵地笑。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未雨绸缪,多半是像了李谦。
她亲了亲儿子白嫩的小脸,道:“要是他们家大人出手呢?你有把握躲得过去吧?”
“那更好!”慎哥儿不以为然地道,“我已经跟云林说过了,这几天让他派几个人悄悄地跟着我。他们来明的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他们若是来暗的,正好让爹的那结暗卫练练身手,也让他知道厉害。有些人,你使劲地收拾他几回他就知道怕了。”
姜宪忍俊不禁,只好转移话题,问他喝不喝,是要喝茶还是喝果汁。
慎哥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有小厮进来禀,说李长青过来了。
姜宪带着慎哥儿去迎接李长青。
李长青看见慎哥儿在这里非常的高兴,牵着慎哥儿的手问了半天话,好像大半年没见似的,实际上早上的时候慎哥儿还去给李长青请过安问过好。
姜宪请了李长青到东厢房奉茶。
李长青也没有客气,喝着茶说明了来意。
姜宪之得就收到过李长青的信,说要分家。只是她回来之后李长青一直没有提,她还以为李长青改变了主意,没想到李长青给她来了个突然袭击,又说起分家的事来。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反正李家的三兄弟都不在一处,彼此间也颇能忍让,关系挺不错的,没必须这个时候分家。但李长青的心思她也知道一、二——他这是怕李骥、李驹俩兄弟有了李谦做靠山,不思进取,还狐假虎威,打着李谦的旗号做些不上台面的事,坏了李谦的名声。
但这件事她也和李谦商量过,李谦的意思是听李长青。并在信里告诉姜宪:“我爹不会害我们的,他说怎样就怎样”。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都听您的!”姜宪道。
李长青很是满意,也没有避开慎哥儿,就这样把慎哥儿抱在怀里对她道:“那我明天就和阿驹他们说。宗权是长子,我肯定是要跟着你们的,包括汾阳置办的祭田,都由你们打理。太原的产业就留给阿驹。我再拿出三万两,由你们和阿骥平分了。剩下的,就是我和何氏的棺材本了。等我们俩人都咽了气,再由你人三兄弟分。”
这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李雪和李冬至却是提也没提,让姜宪不免犹豫了片刻。
第956章 分家
李长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道:“这是我和你先商量的分法,等明天,我会招了大家具体的说说分家的事。李雪大归,总是得靠着兄弟姐妹过最日子,李麟是靠不住的。但如果李麟要接她回去,我们也不好拦着。所以我觉得还是别分她什么东西了,我私底下有安排。至于冬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娘肯定会留点东西给她的,你们以后有余力了,照顾照顾外甥就行了,没有把我们老李家的东西给左家的道理。”
这也是一般人家的分家做法。
儿子得家产,女儿得些母亲私藏下来的首饰之类的。
姜宪没有异议。
当天晚上李长青就告诉家里人,明天一早全家人都去正厅,他有话说。
何夫人等人也隐隐得到了一些消息。
第二天,等大家在正厅里坐好了,李长青就把分家的事拿出来说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但李雪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失落。
她是李家的养女,原本就没有想过要什么东西,但李长青的做法很明显在担心她被李麟骗。
李冕被慎哥儿打了,她躲在小佛堂里念经,装作不知道的,不就是怕自己的二叔父误会她会站在李麟那一边吗?结果李长青还是对她不放心。
这让她觉得有委敢。
但她是委屈惯了的,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微笑着应了声“是”,在何夫人身后坐下,就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倒是何夫人,提到了朱雪娘,道;“毕竟是收的干女儿,如今也嫁了人,不拘什么东西,哪怕个小小的田庄,你好歹给她留一个,她也不是那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
李长青想了想,当即就从自己的那份产业里拔了个一百亩的小田庄,算是分给朱雪娘的。
何夫人很满意,立刻让人去叫了朱雪娘过来。
郭氏寻思着何夫人自己的私产十之八九是要留给李冬至,她也是得了娘家母亲私房的,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李长青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让人去请胡以良和何家大舅爷做证人,白纸黑字,到衙门里去存档,把家产分了。
李驹请自去请胡以良,郭氏安排了午膳。
众人去花厅里用饭。
姜宪有意落后几步,挽了李雪的胳膊,温声道:“大姑奶奶别往心里去,我指望着大姑奶奶到时候我们打点汾阳的产业呢!”
汾阳是祭田,把李雪安置在好里,又清闲又逍遥,再好不过了。
李雪朝着姜宪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正想推迟,不知道什么时候郭氏停下了脚步,等在她们前面。
她低声地笑道:“大姑奶奶,您可别怪公公。他是被大伯兄气的。不想把您牵扯进来——您要是得了大伯父的东西,只怕大嫂那里不好交待。得不得东西您肯定不稀罕,可唯独没有给您留点东西,您心里肯定不好受。虽然我嫁进来的时候不长,但公公是个仔细人,多半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大姑奶奶不能灰心丧气才是。”
李雪只能笑着向郭氏道歉。
等下午分割好了家业,办理好了手续,李雪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长青设宴感谢胡以良和何大舅老爷。
直到第三天,该办的事全都办完了,李长青这才召了李雪说话:“我私底下给你留了几间面,两个小田庄,不好拿到明面上说。你悄悄地收下来,不管是谁都不要声张。我分家之前就和他们说好了,你以后想跟着他们三兄弟哪一个过都行。你就让他们好好的养着你好了。不要动用自己的私房钱。等你兄弟们都老了,你要是还没糊涂,就把这私房钱拿出来慢慢地打点侄男侄女。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的姑奶奶和有钱的姑奶奶还是不一样。你是个通透人,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李雪的眼泪滚滚落下,跪在地上给李长青磕了个头,悲切地喊了声“二叔父”。
李长青叹气:“快起来吧!地上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照我说,应该给你再寻门亲事,你自己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以后可要对自己好一点,别把日子过得那么糟了。”
李雪点头。
李长青摇着头出了书房。
很快姜宪和郭氏都知道了,姜宪笑笑没有吱声,郭氏却忍不住对自己的乳娘道:“我这公公倒是个做大事的,提得起,放得下。难怪当初那么多造返的,只有李家得了个善缘。”
郭氏乳娘也不由地夸李长青:“要不么怎么我们家老爷思来想去,还是和李家结了亲呢!”
郭氏想着自己嫁过来的这些日子,嘴角不由露出个甜蜜的笑,问乳娘:“三爷在干什么呢?回来用午膳吗?”
那乳娘笑道:“说是要和李总管算帐,中午不回来用午膳了。”
李家虽然分了家,也把风声传出支了。李长青却不可能致仕,李驹也不可能和李长青分开居住,李家还是像从前一样居家过日子。不过这钱财却要分开,从今往后,李驹就算着太原这边的家业,李泰只负责李长青和何夫人的开销了。有些帐目得交清清楚。
郭氏点头,突然心里涌现出股激奋,不禁道:“那你去看看三爷今天午膳都吃的些什么?让厨房做几样时令的小菜送过去。三爷不喜欢吃肉,喜欢吃鱼,吃青菜。”
郭氏的乳母抿着嘴笑,去了厨房。
这边李麟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李长青的邀约,反而听说李长青把家分了。
有人赞李长青有目光,也有人觉得李长青这是陷儿子的声誉于不顾。
李麟也觉得李长青有点傻,去看高伏玉的时候不免要说起这件事来。
高伏玉听后却半晌没有吭声。
李麟现在对这个叔父心生畏惧,见状小心翼翼地道:“叔父,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高伏玉苦笑,问李麟:“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银子?”
李麟不知道高伏玉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有大约五万两银子。”
高伏玉想了想,道:“也勉强够了!”然后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去江南生活?”
李麟愕然,道:“我为何要背井离乡去江南?而且李谦和汪几道等人的关系很不好,我还不如呆在西安呢!”
“那也好!”高伏玉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不知者无罪。能好好地过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好。”
第957章 后路
李麟听高伏玉这话里有话,忍不住问了又问:“叔父是觉得我们应该搬去江南吗?可之前您说不是说让我留在太原,留在李家吗?我手里虽然有五万两银子,在江南却不算什么。家资五万的人家多如牛毛。若是做海运生意,半船茶叶,半船瓷器就值得这个数,一去几年,万一船翻了,投入的钱财就全都完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也不太好?从前也是我小瞧了阿驹。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却这样的厉害。比李谦都要精明。帐目的上的东西一条条,一桩桩的,事隔几年他不看帐目都记得具体的数量。这倒真随了他那舅舅,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话说到最后,他已经有点咬牙彻齿了。
要不是李驹,他的好些“小生意”何至于如此的艰难,努力了几年也不过小打小闹地弄了五万两银子。
这样下去的确是不行的。
特别是李长青把家分了,那些产业都是李驹自己的。从前李驹看在李长青的份上,多多少少要给点利润他,现在,就算李驹一分钱也不给他赚,李长青也不好插手了。毕竟李长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家业分了,总不能前面说过的话话音还没有落,立马就改变了主意吧?那还分个什么家?
想到这里,李麟才发现,李长青分家,人人都得了好,就他,不仅没有得到好处,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不由皱眉,道:“叔父,二叔父不会是为了为难我,让我知难而退,才分得家吧?”
高伏玉听着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李长青会为了你分家?你做梦去吧!他这是为了李谦!”说到这里,他面带怅然,声音不由低了下去,“李长青就算再没脑子,有一点他却是别人都比不上他的。他知道只有一个儿子成了,李家就成了道理。你别看他现在把家分了,好像让三个儿子生分了,可你想想,分家是李长青提出来,他们几兄弟之间却没有发生任何矛盾。哪天要是哪个儿子过不下去了,求到另一个儿子面前,手足之情在那里,无论如何也是要搭把手的。就算不能荣华富贵,也能保住一支血脉。这才是李长青打算。”
李麟心中一惊,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他犹豫道:“我二叔父,是不是不看好李谦?”
高伏玉想了想,才低声答复他:“就是未雨绸缪吧!李谦,走得太快,走得太远了。京城守备的确是好差事,皇上走的时候给了李谦一道密旨,北方几个巡抚都受他节制。可惜我现在离开了李家,不然肯定能知道李谦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谦就是在尖刀上跳舞。
“节制了北方,就有可能一家独大,功高震主。
“没本事节制北方,就有可能被皇上记恨,到时候换个人来节制北方。
“你别看皇上是一国之君,可他现在左有简王,右有汪几道,处境艰难着呢!
“他为什么非要李谦守备京城,那是在给自己安排退路,也是想用李谦来平衡南方的各种势力。
“李谦要是做不到,就算皇上最终成了一个傀儡皇帝,也一样可以收拾李谦。
“到时候,可不是李家想不想,能不能的事了!”
李麟愕然。
高伏玉斜看了他一眼,道:“李谦要是守不住北边,京城守备这么重要的职务,只要皇上有心,大可挑着臣下来争夺。你想想,李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说不定李骥那里就是李慎的避难所。”
李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等他回过神来,又惶惶地问高伏玉:“那,那我们怎么办?这个时候就去江南吗?万一李谦事败,我们还可以在江南过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李谦现在不太管族中的事,什么都是李长青说了算。
他从前没有看清楚,这次李冕被打的事可算是让他看明白了。李长青压根就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侄儿看待。这是像笑面虎似的敷衍着他呢!大祸临头各自飞。李家这还正兴旺着,就没他的位置了。等到大祸临头的时候,他却要跟着倒霉。
哪有这种事!
李麟急急地拉了高伏玉的衣袖。
高伏玉却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而且,就算是有牵连,你前面还有李骥、李驹挡着呢,你慌什么慌!”
李麟还真是彻底地没主意了。
他道:“那我到底要不要走呢?”
“看看情况再说。”高伏玉道,“嘉南郡主不是吃素,我倒觉得李长青是关心则乱,李谦未必就守不住京城。”
可不管李谦如何,李麟觉得他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这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
还有冕哥儿的事。
李长青到底怎么想的?给不给他一个交待?
李麟又等了五、六天,听到消息说姜宪三天后就启程前往京城和李谦团聚。
他一愣,心里顿是火直蹿。派了人去见李长青,回来的人却说李长青正忙着,没见到人。说是和奉李谦之命来接人的云林、卫属一起出去了,可能过几天才回来。
这个时候,李长青和云林、卫属去干什么?
李麟觉得这是借品,气得直骂。
而李长青和云林、卫属的确不在太原。
他们说的是来接姜宪回京城的,实则是来向李长青借兵的。
借李家一直养在汾阳的私兵。
如李谦和很多所料,朝廷南下是赵啸一手策划的。等以赵玺在金陵安顿下来,他以岁贡的名义去金陵见了赵玺。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当天赵玺就留了赵啸在宫中歇息,并在次日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接待赵啸。
韩同心也一改在京城的冷漠孤僻,不仅出了席了宴会,还召了赵啸进宫说话。
君臣其乐融融。
京卫中就有些人不安分了。
李谦决定以戈止乱,向李长青借兵。
李长青的兵会做为暗卫,跟着卫属悄悄进京。
云林则陪着姜宪走官路,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
李长青担心慎哥儿,和卫属商量:“要不让慎哥儿和你一道走。”
卫属笑道:“王爷可舍不得让郡主和大公子冒险!要掩饰的,也是我和云林的行踪。何况这件事是郡主的意思,王爷就是想改变主意也改变不了!您要是实在担心,只能说服郡主了。”
第958章 回旋
李长青听着心里一惊,急忙问卫属:“京城的形势很严峻吗?”
“倒也没什么。”卫属不慌不忙地笑道,“只是王爷不想和那些人多说。上任的时候就说明白了,要走的,王爷决不留,若是没门路,王爷还可以向高大人推荐。可若是留下来了,就得一心一意听王爷的。那些人和京城里的官吏嬉皮笑脸惯了,还当王爷是些官吏,想走的明着不说,却在暗地里弄钱子,把个几个卫所弄得乱七八糟。留下来的,多是连个弓都拉不开的,听说自从王爷接手两司之后,两司的银子泼水般的流,想在王爷手里讨生活,却一个个都不愿意出力,还在旁边说些风凉话,让真心想跟着王爷的举棋不定,甚至是心灰意冷的。
“王爷就和承恩公商量了,准备把这些都给收拾了。
“承恩公那边的兵马能用的也就那几个人,王爷寻思着这样不行,就让我们来向您借兵。准备来个雷霆一击,在郡主和大公子到达京城之前,把事情全都撸顺了,免得郡主和大公子去了之后还要为这些事烦心。
“大张旗鼓地回京,是郡主的意思。
“郡主,既然王爷有了主意,她就帮王爷一把好。
“半点危险与没有。
“那些京城要是有这能耐,王爷肯定是想着办法收服而不是赶人了!
“您老就不别担心了,保证不会让郡主和大公子掉一根头发。”
李长青这才放下心来,掏家底的把手里私兵全给卫属带走了,当着外人只说要卫属挑几个护送姜宪母子去京师,自己带着两、三个在回了太原城,也没有起疑。
只是他回到家里还没有站定,就有小厮来禀告,说是李麟过来了,已经等了他快半天了。
李长青皱眉,对陪着他回来的柳篱道:“从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蠢呢?我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还来找我给冕哥儿讨个公道?我就是再大公无私,也不可能处罪我自己没有过错的孙子吧!他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啊?”
柳篱笑了笑没有吭声。
想着你李长青从前玩捧杀养出了这样一个玩意儿,现在又来抱怨这个侄儿没眼力了,说到底,这怪谁?
李长青想了想,对那小厮道:“你就说我还没有回来。是柳先生回来了。回来给我拿东西呢!”
小厮应声而去。
柳篱道:“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您这样好吗?”
李长青叹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好在郡主和慎哥儿马上就要走了。等他们走了,我也就有办法打发李麟了了。”
柳篱笑道:“你不会是想把这事都推到郡主身上去吧?”
姜宪走了,当事人不在了,也就只能口头上赔个不是,赔点银子了事了。除非李麟俩口子追到京城去向李谦讨个说法。
李长青不悦道:“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不想让郡主知道李麟蠢到什么程度?”
他始终顾忌姜宪的身份,怕丢脸丢到媳妇面前去了。
柳篱多多少少看出了点,也就不再多说,和李长青商量了几句公事,就各自散了。
李麟压根不相信李长青不在。
他是在李家长大的,李长青在家李家的人是怎样一个态度,不在家是怎样一个态度,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麟原想硬闯的,但毕竟是在李长青身边长大的,还是有点悚李长青的。他想了想,去见了李雪。
李雪正在指使着丫鬟收拾箱笼。
李麟看着吓了一大跳,道:“大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说起来他有好几个月没有看见李雪了,觉得李雪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瘦了一些。
李雪见李麟过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然后吩咐小丫鬟上了茶点。
自从李麟娶了高妙容之后,她对李麟一次比一次冷淡,李麟不是傻子,感觉得到,也因不怎么喜欢来李雪这样了。
想到李长青躲着他,又看见李雪一副敷衍的样子,李麟突然间心情变得非常的糟糕,他不板了脸道:“大姐,我哪里得罪你了?我每次来你就没给过我个好脸色?你不就不喜欢妙容吗?你不能听风就是雨,没怎么和妙容相处过就觉得她不好!她这些年热脸贴冷脸的,常来探望你,你还想怎么样?”
李雪气得脸色发白,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那你呢?明明知道叔父不喜欢她还娶了她。娶了她就娶了,你们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天天往这边跑算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请高氏来了还是谁离不了她?我看你那个儿子交给她,也是养废的的样子。慎哥儿还是郡主的儿子,也没敢像你儿子那里,看谁不顺眼就动手打人。我把话说在这里,高氏要还不好好管管你儿子,哪天你儿子在外面被打死了的时候,你可别后悔!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提醒你,没有教你们家的事。”
李麟听着就心里烦,道:“得,得,得,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家里的事,你别插手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二叔父这次偏心偏到胳肢窝里去了,慎哥儿把冕哥儿打了…”
李雪听着眼睛一瞪,打断了他的话:“那你知不知道慎哥儿为什么打冕哥儿?你知不知高妙容都郡主吵了些什么?你就知道偏袒老婆,总有一天你会被这老婆给害死的。”
李麟不服气,站起来就要和李雪理论。
李雪却手一挥,道:“你也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爱听。我也不想听。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已经跟二叔父说好了。等送走了郡主,我就回汾阳小住,帮着郡主打点李家的祭田。没什么事,我不会回太原了。”
李麟大吃一惊,可见李雪态度坚定,也不好劝什么,原本想让李雪帮他在李长青面前递个话的也不好开口了。他怏怏然地坐了好一会,只好起身告辞。
李雪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麟以后若是春风得意,肯定不会想起她这个在汾阳乡下的姐姐;若是穷困潦倒,多半会求到她这里来。到底是姐弟,她可以不管高妙容,却不能不管李麟和李冕。她愿意给李谦守祭田,也是想给李麟留一条后路。万一真到了那一天,她有机会能求李谦和姜宪救救李麟和李冕的性命。
第959章 鸿雁
李雪这些年修佛,相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更知道,到时候李麟的命运会怎样,多半还是要靠李麟自己,看他有没有这个运道。
她叹息了片刻,也就把这件事丢下了。
回汾阳,她觉得很好。即可以帮李家做点事,又没有那么多的应酬,让她可以安安心心地修佛。
姜宪这边听说李麟这两天闹得要见李长青,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李长青关系的时候还是靠谱的。
她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正听阿吉说话:“…简王被京城的这些功勋世家惯坏了,真把自己根葱了。赵啸才没有这么好说话呢?金陵那边行宫的人说,赵啸到金陵还没有一个月,就怂恿着皇上去打猎。可您想想,这是什么季节?打猎?能打什么?不过是些野兔、野鸡,而且还得是捉了放出到山里头的。可偏偏皇上就相信。觉得自己允文允武,信心大振,还答应了赵啸去看看闵军的操练,赵啸借着这个由头,从福建调了五万人马去金陵。
“听说汪几道的脸都绿了。
“可惜郡主看不见,不然可以当面耻笑他一番。”
阿吉在姜宪身边服侍了有几年了,知道李家和朝廷、和内阁不和,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无所顾忌,什么词都敢用。
刘冬月一直忙着姜宪在外面的庶务,姜宪感叹刘冬月忠主耿耿,身边也没有个人照顾,主动提出来让刘冬月收养个女儿或是儿子,以后也有人养老送终。刘冬月家里早没人了,听了姜宪的话,前两年收养了一对逃难的兄妹,领来了给姜宪看。姜宪见那两个孩子都挺老实的,还重重地赏了见面礼。如今刘冬月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阿吉很羡慕,做起事来就更用心了。
正巧赵玺南下,金陵行宫的一个小太监是和他一起进宫,还曾经互相帮扶的兄弟,后来因为跟着的大太监不得韩同心的喜欢,被贬到了金陵。他想起这事就试着联系了那人。谁知道那个在金陵行宫倒混得好——赵玺不喜欢从京城里带过来的内侍宫女,喜欢用他们这原金陵守备署的内侍,他几天就做了赵玺的近身内侍,现在正是得意之时。
阿吉跟姜宪说了一声之后,就亲自走了一趟金陵,得到了不少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正急巴巴地在姜宪这里领功呢!
“后来李瑶他们也慌了。说是要死谏不起。皇上也铁了心,就让他们那样跪着。听说是几位大臣跪了三天两夜,饿昏了被拖下去的,也没能阻止皇上让闵军北上。而且,韩太后也支持闵军北上,简王气得差点一巴掌扇到韩太后脸上。
“要说这韩太后呢,也可怜。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威风,可私底下,常被简王呼来喝去的,她不要在众人面前摆太后的架子,孰不知大家觉得她还不如个寻常人家的童养媳。
“不过,韩太后可能是有了靖海侯夫人撑腰,这次可一点没含糊,当场就和简王吵起来了。
“就是东阳郡主和武阳郡主进宫,也没有劝住韩太后。
“韩太后说了,以后宫里的事让简王少插手。有空不如管管简王世子。
“说简王世子一到金陵,就有扬州那边来的大商贾凑了过去。知道他喜欢**,把江南个非常有名的戏子送给了简王世子。
“那简王世子像魔障了似的。居然带着那戏子公然进进出出的。现在整个江南都知道简王世子爱**了。还有很多人说这是说这是京城里的作派,跟着效仿。惹得好多读书人不满,说简王世子离经叛道,皇室宗亲荒淫无道,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姜宪不由挑了挑眉。
简王世子的事京城谁不知道,怎么到了金陵就暴发了。
十之八九是有人在引导言论吧?
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赵啸影子?
阿吉见姜宪感兴趣,说得就更来劲了。道:“简王当时就被气得晕倒在地。金陵行宫一阵大乱。可韩太后一点也没有放过简王的意思,还宣旨说简王年事已高,处理政务力不从心,以后不要打扰简王,让简王从今以后在家里静养。
“简王醒过来听说了这件事,又晕过去了。
“大夫说,简王要是再受刺,说不会中风。
“东阳郡主就跑到宫里把韩太后骂了一顿。
“韩太后就和东阳郡主吵起来了。
“哎哟,反正很热闹!大家都在旁边看戏似的。
“可不管大臣和宗亲们如何反对,估计最多两个月,闵军就会抵达金陵。
“从前那些跟着皇上南下的京都很后悔,怕闵军到了会和京卫打起来,更怕闵军到了之后,皇上重用闵军,他们这些会被晾起来。京城不能回,金陵又呆不下去,两不着实。
“还有,金陵现原土价涨得非常厉害。就在朝廷南下之前,一亩良田才十二两银子,现在已经涨到了三十五两银子一亩,就是功勋之家,也置办不起田产了。如今粮食全靠苏浙的水路供给,可那也是从江西和湖广调过来的,米价也贵。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米了。
“可能过不了多久,好多金陵本地人都要投亲靠友了。
“这是户部尚书梅大人说的。
“梅大人又上书致仕,被皇上留中不发。
“但梅大人铁了心要走,请了病假,已经有十几天没有上衙了。”
没想到梅城还有这样的胆识,高官重禄,说走就走。
姜宪笑道:“你这个小兄弟对你倒有什么说什么。你也不能亏待了他。他喜欢些什么,你直管买了送过云,我跟帐房说一声,实报实销。”
阿吉喜出望外。
倒不是说他能从中拿些好处,而是这种信任,就能让他成为姜宪身边最体面的仆妇之一。
他跪倒磕头,道:“我那小兄弟知道我给郡主当差,也没别的念想,就想有一天能回京城来太皇太后。”
姜宪很是意我。
阿吉笑道:“皇上身边那么多的事,哪里有服侍太皇太后好,怎么比得上在慈宁宫当差体面。”
姜宪哈哈大笑。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样典型的宫中内侍的奉承之词了。
“可以!”她道,“你们好好当差,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阿吉喜上眉梢。
第960章 听说
阿吉退下去之后,姜宪就去出了内室。
阿绣领着丫鬟婆子在那里收拾箱笼。
没有看见慎哥儿。
她问了一声。
阿绣忙上前道:“大公子去了前面的演武厅。”
姜宪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从前可不见他这样用功?”
李谦和姜宪都觉得他们只有慎哥儿这一个儿子,用不着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急急地就学本事。顺其自然。若是能喜欢上读书、写字、习武,总比把这些都当在功课要好。
阿绣猜测:“不会是要去京城,怕王爷考校大公子的功课吧?不过,续哥儿和承哥儿也去了,还带着那阿福。”
阿福就是那条狗。
名字是续哥儿取的。
说是得了这条狗之后,运气好了很多。
因为这句话,续哥儿还被李长青当众调侃。
谁知道续哥儿却道:“那是因为我从前只知道一味的向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拐过弯。”
这话说得有意思。
李长青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续哥儿大声道:“是大哥!”
李长青笑道:“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续哥儿道,“我慢慢想,过两天就知道了。再不济,等我长大了我就知道了。”
众人哄堂大笑。
姜宪到达演武厅的时候就看见慎哥儿在那里认真地练着剑,续哥儿则拿了一把小小的桃木剑跟在慎哥儿身后有模有样的学着。
慎哥儿很恼火,道:“你能不能旁边去?你现在连马步都蹲不好,还想练剑?最多也就是照着葫芦划瓢了。你有这功夫,还不好好歇着,等你的武艺师傅来了再好好地跟着他学学。你跟着我耍花枪有什么用啊?连健身练体都没用!”
郭氏和李驹商量之后,已经决定请了之前慎哥儿推荐的那位师傅来家里教两个儿子武技了。
续哥儿就嚷道:“师傅还没来,我先跟着你练练。就像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启蒙,可我已经开始跟着我娘读书了,连《三字经》都读完了。我娘说,这叫笨鸟先飞早入林。时时都准备着的人才有机会一飞冲天。”
慎可儿表现很鄙视。
撇了撇嘴,不再管续哥我,专心地练着他的剑。
承哥儿则在台演武厅外面的屋檐下拿着根草在逗阿福玩,对两位哥哥之间的事丝毫不感兴趣。
看见姜宪过来,承哥儿吃力地抱起了小狗抬脚就朝姜宪跑了过去。一面跑,还一面声音软糯的喊着“大伯母”。
姜宪俯身摸了摸承哥儿的头。
续哥儿忙收了剑势,过来给姜宪请安。
只有慎哥儿,规规矩矩地把一套剑法舞完了,这才上前给姜宪行礼。
姜宪见他满头是汗,忙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并笑道;“你师傅在过两天才能上京。你别伤了力!”
“没事!”慎哥儿亲亲热热地依偎在了姜宪的怀里,抬头笑着对姜宪道,“娘不说了吗?让我自己找回场子。我要不好好练习,说不定就遇到高人了,到时候岂不是白白受辱。”
姜宪没有想到慎哥儿想得这么长远。
不过,若是他因此而定立做一件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慎哥儿怕母亲担心,又道:“我还问过云叔了,他说可以这样练剑。”
这些姜宪不懂,但云林是个靠得住的人。
等到慎哥儿收拾好了,几个人去了姜宪屋里喝茶,吃着点心。李长青身边的小厮来请姜宪。
几个孩子都有些不安。
姜宪安抚了他们半晌,把交给了柳娘子照顾,去李长青那里。
李长青也听说了闵军要上京的事。
他显得有些不安,道:“宗权可有了万权之策。从就我就看出来了,那赵啸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爹行事到挺落磊,要不然当初李家也不可在福建呆是下去。可赵啸却不一样,是个笑面虎。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的闵军进了金陵,想他再退回福建,那就难了。”
“但就算是这样,我们还隔着道长江呢!“姜宪道,“没什么好怕的。”
“我倒不是怕他!”李长青说着,就抓了抓头发,道,“皇上听信赵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这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他赵啸未必就有那胆子。”
姜宪有些不解。
李长青也不多说,道:“我就是觉得,让赵啸这样嚣张下去也不是个事。这世人多喜欢捧高踩底,赵啸和宗权差不多的年纪,这几年常有人把两人相提并论。如今宗权做了京城守备,大权在握,压了赵啸一头。可朝廷南迁,朝廷枢垣毕竟在南边,让他这样肆意的发展下去,名头肯定会盖过宗权。若是两虎一争,我怕宗权吃亏。”
姜宪道:“您这是想收拾赵啸吗?”
李长青阴着脸点了点头:“现在收拾他也不现实。但我觉总得他和宗权迟早会碰到。你们要多花点心思在南边,特别是赵啸身边。”
这不用他交待姜宪都会注意的。
“宗权去京城之前我就和我说过这件事。”姜宪宽着李长青的心,“不仅福建那边我们安插人,就是金陵行宫那边,也联系了从前在紫禁宫贬到金陵的内侍。您就放心好了。我和宗权都不会大意的!”
李长青颔首,面露迟疑之色。
姜宪就笑道:“您还有什么吩咐?我一并告诉宗权!”
李长青闻言抿着嘴,半晌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