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还真是错怪了嘉南!
李长青坐下来和柳篱商量:“你说,我把我在福建的那两个茶山送给郡主如何?”
虽然说嘉南不差茶山的那点点收益,可这到底也是他对嘉南的补偿,也有赔礼求和之意,就算嘉南不收,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柳篱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李长青惯会用钱财砸人。不过,这样也不能说全是错。想当年,他就是这样被李长青砸中了来到李府的。
“可行!”他赞同道,“不管郡主怎么想,我们要拿出态度来!”
这点倒是和李长青想到一块去了。
李长青连连点头,说起姜宪来:“说是择日就会离京,是真的吗?我看她在朝堂上指手画脚的,说杀人就杀人,说贬官就贬官,玩得挺高兴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不会是在京城里呆不下去了,叫人给欺负了吧?我看那汪几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左以明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关键时候,未必能靠得上。”
柳篱只好再次提点李长青:“什么样的情况下朝廷会封大少爷为异姓王呢?当初可是连大少爷生擒了布日固德,这样的旷世奇功,朝廷也没封赏大少爷…”
李长青的脚步一顿,脸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道:“你是说,郡主她用自己换宗权,给宗权谋了个异姓王?”
这还用说吗?
柳篱在心里道,口中应着李长青:“除了嘉南郡主,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的为着大公子了。”
李长青就叹了口气,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不自在地道:“这样的大恩大德,让我们家宗权可怎么报答才好呀!”
知道了真相的李谦手握得紧紧的,心里像鼓满了风的帆,激动不已。
他好不容易送走了来给他道贺的夏哲,跳起来就朝马房去。
谢元希跟在他身后,急急喊着:“你要干什么去?”
李谦小跑起来,头也不回地道:“我要去找嘉南!”
“什么?!”谢元希愣住,望着眼前像少年般冲动的李谦,有片刻的茫然。
李谦少年老成,就算是在他十二三岁的年纪,也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举动。
“你疯了!”谢元希意识到他要去干什么的时候,忍不住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李谦,“封赏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你马上就是异姓王了!藩王尚且不奉诏不允许离开藩地,你可是自立朝以来的第一个异姓王,不知道有多少御史盯着你呢,你居然在这个时候去找嘉南郡主?!若是郡主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你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她能用自己的权力换你一个异姓王的爵位,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我更要去看看她!”李谦甩手挣开了谢元希,神色间并没有谢元希以为的感动、自豪、骄傲,而是冷峻的眉宇间透露着满满的担忧:“你不知道嘉南的性子,她最恨别人强迫她,她把自尊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若是说她用手中的权利交换了我的异姓王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她可能还会觉得没什么。可刚才你也听到夏哲都说了什么了。这话要是传到嘉南的耳朵里,她肯定会勃然大怒,伤心欲绝的。我必须在她听到这些流言的时候守在她身边。”
姜宪是怎样的人,谢元希不了解。
可他是李谦的幕僚,就得在李谦情绪激动,行事冲动的时候给他最正确的建议,帮他少犯错。
“嘉南郡主不是这样经不起事的人。”他劝李谦,“圣旨马上就要到了。您接了旨再去接郡主也不迟。姜家不是派人送了喜帖过来吗?镇国公世子爷马上就要成亲了。郡主既然在京城,肯定会参加了镇国公世子爷的婚礼再走的。到时候您再去接郡主也不迟啊!要是圣旨来了您却不在,您让朝廷怎么想?万一要是扣您个妄自尊大,骄纵不服的帽子,收回了异姓王的册封,岂不是让郡主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
第776章 放肆
“那就让那个异姓王见鬼去吧!”李谦生平第次觉得自己应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行事,不然他以后肯定会后悔的。他毫不在意地道,“就算被掳了这次的封赏,我也样会让嘉南当上郡王妃的。”
他说完,继续大步朝马房走去。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周如同镀了层光,让他的身影显得更加高大、挺拔!
刹那间,谢元希突然明白了李谦的心情。
人的生有很多的追求和目标,为了实现这些追求达到这些目标,会付出很多的代价。
克制、隐忍、退让、妥协、衡量、算计…可总有样东西,带给你的是欢声笑语,是恣意飞扬,是纵情享乐。
姜宪于李谦而言,就是那些能让他欢喜的事物。
她带给他的,从来都是美好的、是愉悦的。
人的生中总会有件事让他不去计较失得,不去思考功过。
姜宪于李谦而言,就是那些能让他失控的缘由。
她带给他的,从来都是纯粹的感情。
谢元希顿时生出种“由着他去吧!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李谦,是不是也生出和他样的感觉,所以才会这样的不管不顾呢?
谢元希站在那里,愣了片刻,然后才跑着再次追上了李谦。
“大人!”他气喘吁吁地道,“你不能就这样赶过去,你得把卫属带上,还有,要带银子,算了,我让冰河给你准备东西…我会想办法飞鸽传书,让他们注意那些天使的行程的…”
话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
真到了那步,也就只能让那道圣旨见鬼去了。
大不了他们割据西北,做个有实无名的西北王好了。
反正现在他们在西北不管是声望还是兵力、财力都不是朝廷能够忽视或是忽略的了!
这念头在谢元希的脑海里闪而过,天性中算计的那面已计算出得失,觉得如今李谦就算是得罪了朝廷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他立刻就有了胆气。
谁又不想像李谦这样挣脱切的枷锁,无畏权势像个男人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谢元希豪情万丈,高声地道:“甜水井那边的事您也不用管,我会让我太太过去帮着收拾收拾,再不济,我让她请了郑太太过来…”
康家大小姐就要和李骥成亲了。康家就不好再住在李谦家里了。郑太太和康太太这两年处着处着,就处出姐妹情谊来。加之郑太太的独生儿子郑从又是多半的时间都不在家里的,她想和康太太做个伴,两家人就起商量着在离甜水井不远的含光门附近找了两个相邻的宅子搬了过去,如今甜水井那边的李宅由姜宪指定的个管事管着,看看门户还成,打扫内宅,陈列布置却是连门都没有。
李谦点头。
听到动静的冰河、卫属几个都跑了出来。
谢元希忙道:“大人要去接郡主…”
为什么啊?
几个人的眼里都冒着困惑,却也没有多问——李谦和姜宪的感情向来很好。上次姜宪在金銮殿上杀辽王,李谦拿着刀子躲在帽子胡同给姜宪当靠山、壮胆子。
这要是被京城那些大人们知道,就是不参李谦个“谋逆”的罪名也要参他个“大不敬”的罪名。
既然这样的罪名李谦都不怕,他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冰河懵懵懂懂地往李谦的寝室跑。
他得去给李谦收拾东西。
卫属却大声叫着自己的亲卫。
他们得护卫李谦。李谦走到哪里,他们就得跟到哪里。除非李谦了话,对他们另有安排。
院子里下子闹腾起来。
谢元希看着,不由失笑。
难怪别人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他真的是想太多了。
像冰河,像卫属,什么也不想,只管跟着李谦走,有什么事,遇到再说。
但跟着李谦,又真的能遇到什么事呢?
谢元希站在大堂的台阶上,看着人喧马嘶的场面,不禁笑了起来,喊了自己的随身小厮,道:“你回去跟太太说声。郡主马上就要回来了。那边要是收拾好了,让她亲自带着几个人过去看看。”
小厮应声而去。
李谦已迫不及待地纵马跳出了营地的大门。
他想见到姜宪,想立刻就见到姜宪。
想抱着她说,不用这样,她就是不帮他,他也会辖制西北,做个西北王,不过是要慢慢来,时间长点而已。
他想告诉她,外面不好玩了,就回来,回到他的怀里来,回到他的地盘上来,她想怎样都可以。
他还想告诉她,他敬爱她,如他的心尖尖样的心疼着她。他愿意付出切代价,只求她别伤心,别愤怒,只求她快活,只求她高兴…只求她,做他的保宁。
做他个人的保宁!
西安离京城那么的远,他就是快马加鞭,也要走十来天。
他走过好几次。
每次在哪里打尖儿他全都知道。
他收拾好行李,安排了两司的事务甚至是接了圣旨再马上出,也不过比现在迟个、两天到京城,并不影响他去接姜宪。
可他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样的冷静。
他就想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这件事。
冒失也罢,冲动也罢,他就是想立刻见到姜宪,见到他的保宁…
马蹄声声接着声,清脆而又有规律,却让李谦听出了几分喜悦来。
他的心情更好!
比这马蹄声还要愉悦。
他勒了勒缰绳。
马跑得更快了些!
远在京城的姜宪却怏怏的。
从前听人家说,人走,茶就凉。那也只是听说而已,她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她用自己手中的权柄换了李谦个异姓王这件事被汪几道等人有意地夸大传了出去,别人再看她的目光,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说得最多的,居然是感慨她到底是个女人。最终还是出嫁随夫,把荣耀让给了李谦。不如曹太后许多。就连太皇太后,都为这件事特意找她聊了聊,让她想办法遏制那些谣言,并道:“你原本就是低嫁,现在还传出这样的话来,只怕李谦听了心里会不好受,会上表辞了封赏。”
“那就推了吧!”姜宪不以为然。
若李谦是这样的人,那他们迟迟早早过不到块儿去。
还不如趁早分开了的好!
太皇太后见她不为所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骂汪几道等人:“心肠也太黑了点!补偿是他们提出来的,把话传成这个样子的也是他们!他们这样言而无信,以后谁还敢相信他们?”
“相不相信的都没关系,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姜宪懒懒地道,“难道还会出现第二个姜宪不成?”
第777章 绊子
太皇太后不愿意了。
她老人家一拍桌子,道:“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这就把汪几道叫过来,告诉他你不回西安了!”
姜宪不以为然地笑,道:“算了!他们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反正我短期内都不会回京城了。至于别的地方,消息传得没那么快,等到大家再议起这件事的时候,早不知道过去几年了。我现在只担心您。您可得听田医正的话,少吃糖、少吃盐,坚持跟着田陈氏练太极,好好地保重身体,过两年我再来看您。”
“知道了!”太皇太后不由感慨地握住了姜宪的手,道,“你就不再多留两天?”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姜宪安慰太皇太后道,“我晚走几天也总是要走的,不如趁着这些日子天气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启程。”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也好!你这个时候回去,还可以赶上准备年货的事。我也就不多留你了。你回了西安若是李谦问起你来,你可得好好和他说话。他再有胸襟,也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妻子压在自己头上。这件事你得听我的,可不能犯拧。”
姜宪忙再三保证。
太皇太后虽然还有些狐疑,可也没办法,又不能跟着姜宪到西安去,只能选择相信她了。
她就提醒姜宪:“你明天走的时候去给韩同心辞个行吧?她这些日子做得还不错,不仅每天到我这里来晨昏定省,还知道送你衣裳首饰,你也别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水滴石穿,时间长了,不免会有人觉得你倨傲,对太后娘娘不敬!”
姜宪冷笑,道:“我马上就要走了,大家就算是要传话也得有机会啊!”
她说着,就看见太皇太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忙改口,道:“不过您说的也对。我既然要出宫了,怎么也要去跟她辞个行的。”
太皇太后这才神色微霁,然后又开了自己的库房,赏了很多金银珠宝给姜宪。
姜宪看着有好些是内造之物,而且还是当年内务府给太皇太后的聘礼,按理应该留在内宫的,就不想要。
太皇太后却道:“你不要,这些东西还不知道便宜谁呢?”
姜宪只好收下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忙到了很晚。第二天一大早姜宪去向韩同心辞行的时候精神就有些不济,韩同心十分关心地赏了姜宪两支百年人参,还叮嘱姜宪要好好地保重身体。等过几年,带着孩子和丈夫一起到京城来玩。
姜宪也随口应酬了她几句,道了谢,就起身告辞了。
韩同心亲自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皇帝的仪仗慢慢行了过来。
赵玺从八抬肩舆上跳了下来冲到了姜宪的怀里,抽泣着道:“皇姑母,您要回西安去吗?您为什么要回西安去?能不回去吗?”
姜宪笑道:“我离家久了自然就想家了。如今皇上的身边有皇太后照料,又有汪阁老等人帮着打点政务,皇上只要好好地跟着师傅读书就行了。”
赵玺眼角泛红,低声道:“皇姑母,我长大了,您会来看我吗?”
谁知道呢?
姜宪从来不对人说谎,就算是赵玺也一样。
她道:“到时候看情况吧!”
姜宪以为赵玺会追问,谁知道赵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了拉她的手又很快放下,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皇姑母,我知道他们因为你帮着我,就把你赶走了。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姜宪愕然。
这都是谁告诉他的!
她不由想到前世自己被毒杀的事,斜睇了眼低眉顺目服侍在赵玺身边的闵州。
闵州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忙上前两步悄声道:“奴婢对郡主忠心耿耿。郡主只管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的。”
就在姜宪把权力交出去的第二天,简王和汪几道就去了慈宁宫,好说歹说,非要太皇太后把抚养赵玺的权力交给韩同心不可。
太皇太后不同意,还是姜宪出面从中帮着说和的:“赵玺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除了吃喝玩乐,还得要学习诸子百家,帝王之术。您若是把赵玺养在身边,除了要管他的吃喝拉撒之外,还要管他的功课。您这又是何苦呢?若我是您,只管把小皇帝交给他自己的嫡母教养去,您只要负责逗他高兴就行了。说不定在小皇帝的心目中,您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疼爱他呢!”
老人家立刻就明白了姜宪的意思。
做戏做全套。
太皇太后还是和简王、汪几道等人闹腾了好几天,这才把赵玺送去了坤宁宫。
不然姜宪也不可能在坤宁宫的大门外遇到赵玺了。
而闵州这么说,多半也是怕他跟着赵玺去了坤宁宫之后不讨韩同心的喜欢,被从赵玺身边调走吧?
姜宪点拨他:“你若是遇到什么事,不妨去向太皇太后求救。最不济,也能在慈宁宫里呆着。等到皇上长大了,懂事了,自然会论功行赏。你可别傻傻的沉不住气才是!”
闵州立马就明白了姜宪的意思。
他目露感激地望着姜宪。
姜宪想到京中那些对她的流言,觉得自己还是得给韩同心下几道绊子才是。
她走之前见了几个宫中的老人,这才去辞了太皇太后,出了宫。
白愫和房夫人、姜律,新进门的吴兆都在宫门口等着姜宪。见姜宪拖了十几车的箱笼,守宫门的侍卫却像没有看见那些箱笼似的,一个个毕恭毕敬地目送姜宪出门的样子,不由得目瞪口呆,直到姜宪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姜宪下车来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才回过神来。
“你就这样出来了?”房夫人犹不信地看了一眼宫门前的侍卫。
姜宪不解。
房夫人无力地道:“他们都不盘查一下的吗?”
姜律扑嚇一声笑,指了指姜宪的身后,道:“看看谁来了?”
众人望过去。
就看见一路小跑过来的王瓒。
他喘着气道:“还以为你会过了午时才出宫,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就出了宫。还好我今天当值,来得及。你一路顺风!我今天不能送你出城了,但我娘在城外设了酒宴为你践行…”
“早知道我就应该悄悄地走的。”姜宪后悔道。
虽然她只通知了姜、王两家和白愫,可还是来了这么多人给她送行,她觉得有些不好。
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事。
第778章 送行
“胡说!”房夫人第个不答应,嗔笑着帮姜宪整了整衣饰,道,“等你下次来京城的时候,我已经过辽东去了。”说到这里,她很是遗憾,示意吴兆上前来和姜宪说几句话,“原本想着你们姑嫂以后要常来常往,可是过两年,你大嫂估计也跟着我们去了辽东。”非常可惜的样子。
姜宪知道房夫人对于姜镇元去辽东的事还有些想不通,她之所以如此的积极,主要还是对“男主外”的顺从,并不是自己真正的愿意了。不过,她也挺能理解的。谁愿意离开生了自己养了自己的故乡,快年过半百了还要去到个完全不了解的地方定居?
前世她没有少和吴兆打交道,两人颇能说得上话。她因此也不兜着了,直言道:“京里这几年都不会太平,大家不过是出去避避风头,说不定过几年又都会在京城里重逢。大伯母和大嫂只管安心在辽东住下,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吴兆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昨天是她三朝回门。
她回门的时候不仅她父亲在等她,她父亲的几个同在翰林院当差的同僚也在她娘家做客,还特意把她叫过去问起姜宪。她不愿意搅和到这些事里去,话就说得很委婉,她父亲的几个同僚很失望,她出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说姜宪“厉害”,说什么割据方,若是姜宪离京是李家和姜家早就商量好的,那李家的崛起已是势不可挡芸芸。
吴兆不知道姜宪的离京和李家有没有关系,可仅看姜宪做的那些事,她做为女子就很是佩服。
房夫人让她去给姜宪行礼,她这个礼就行得格外真诚。
姜宪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态度。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称奇。
前世吴兆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封后,为了抬举吴兆,吴兆没有出阁的时候她就召见过几次,赏了她大量的钱物,开始吴兆对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真心诚意啊!
可见重活世,很多事都生了变化!
只可惜今生她和吴兆注定了不可能像前世那样成为闺中密友,她也就无从探究吴兆对她突如其来的好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俩人都有意和对方交好,并肩站在起,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姜宪这才转身和白愫告辞。
白愫想着姜宪刚出阁那会儿,她还以为没有个十年,她不可能和姜宪再见面,谁知道没隔几个月姜宪就跑了回来。
也亏得李家这样地纵容她!
白愫不由笑道:“你也别跟我说那些舍不得的话了。我可是看明白了,你是个上天钻地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从前还觉得你嫁给李谦受了委屈,现在看来,李谦娶了你才是受委屈呢!你呀,既然回去了,就好好地和李谦过日子,也让他过几天舒坦日子吧!你在这里,他肯定是提心吊胆的!”
姜宪抿了嘴笑。
她知道白愫这样损她不过是想让气氛活泼些,让离别的伤感少些。
“知道了!”她揽了白愫的肩膀,笑盈盈地道,“我定听掌珠姐姐的话,好好地和李谦过日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分别的伤感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夫人甚至催着姜宪早点启程:“别耽搁了!晚上要错过驿站的。何况亲恩伯夫人还在城外等着给你送行呢!”
姜宪微微愣,道:“您不跟我起去吗?”
白愫怀着身孕,不方便过去她能理解。可平时她大伯母和王瓒的母亲交好,她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今天她大伯母知道王瓒的母亲在城外设宴给自己送行,却不准备送她出城?
房夫人笑道:“家里堆的事。今天是为你送行,改天我再去拜访亲恩伯夫人。”
姜宪没有多想,和大家辞别后,由王瓒护着出了城。
守城的将士就更不会盘查她的箱笼了。
姜宪不由感慨。
这世道就是这样崩坏的!
王瓒的母亲也是看着姜宪长大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很喜欢姜宪,甚至暗暗想过让姜宪做自己的儿媳妇。如今姜宪被“赶”出京城,她也很是伤感。
个人归心似箭要赶路,个人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见,姜宪随意吃了两口菜算是全了礼节,王瓒的母亲却拉着姜宪说了大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嫁女儿。
等姜宪好不容易脱身,已经是个时辰之后了。
谁知道她还没有走出二里地,就遇到了左以明。
左以明在不远的寺院设宴给姜宪送行。
想想以后李冬至是要嫁去左家的,姜宪只好耐着性子应酬他。
结果等她到了寺庙,又现李瑶早就在寺里等着了。
姜宪暗暗地翻白眼。
好不容易从左以明的酒宴上出来,转身她又遇到了梅城。
梅城倒是没有设宴给她送行,却送来了两匣子据说是他夫人亲手做的小菜,让姜宪在路上吃。
她前世和梅城的关系不错,梅城曾说她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今生,她可从没有私下里单独召见过他…
姜宪有点懵然。
面无表情地让身边的人收了梅城的食盒,客气地向梅城道谢。
梅城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拱了拱手,坐上他那驾驽马拉着的马车走了。
姜宪感觉莫名其妙。
然后她又被汪几道家的幕僚拦住了。说是奉了他们家阁老之命,来给姜宪送行,并附上程仪两千两银子。
姜宪被汪几道给气笑了。
让七姑收下了那两千两银子的程仪,然后连个封赏都没有给汪几道的幕僚,就直接走人了。
随后她又遇到了来给她送行的工部侍郎姚先知。
姚先知倒是有自知之明,亲自带着管事在路边等她。恭敬地给她行礼,攀起和李家的交情,言辞风趣又不失幽默,甚至衣饰都比平时显得隆重,把胡子修理的整整齐齐,不像是来给姜宪送行的,倒像是去参加什么重要的文会似的。
人敬我尺,我敬人丈。
姜宪让身边的人收下了程仪,客气地和姚先知说了几句。
姚先知高兴的都快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了,说了很多“龙搁浅滩”之类的话来宽慰姜宪。
姜宪全都收下了,耽搁了半个时辰才启程。
之后她又遇到了杨俊等人…
等她真正离开京城走在离京的驿道上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这样就只能在房山县驿站打尖了。
第779章 惹怒
房山县因离京城很近,常常有达官贵人在这里打尖,驿站修得很是不错。
姜宪住了进来,驿丞当然是把最好的院落留给了姜宪。
有南边北上的官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免要打听姜宪的来历。
当他们知道在这里落脚的是嘉南郡主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手足无措,就像突然遇到了传说中的仙人,不去打个招呼恐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离嘉南郡主这么近了,去打个招呼又担心自己好像还不够资格。
几个人在院子外面徘徊,不由就碰到了一起。
有那消息灵通的,不禁低声道:“听说嘉南郡主离京,皇上都没有下旨让文武百官相送。”
“皇上知道什么!”有人情不自禁地回应,“皇上据说还尿着床呢!这朝廷中的事还不都是汪阁老说了算。汪阁老这样,也未免太心胸狭窄了。不管怎么说,嘉南郡主也是大行皇帝指定的监国郡主。他们把人撵走了不说,还连个送行的仪式都没有。做的也太不好看了。”
“要不怎么现在大家有事都喜欢找李大人呢!李大人比汪大人好说话多了。”
被七姑打发出来打探动静的香儿听了这些人的议论,才明白那些官员为什么都是一个个的单独来给姜宪送行。
她虽然出身寒微,可这些年跟着姜宪和李谦,也算是见过些大的世面了。官员离职或是就任府衙都会组织当地的官员给离职的官员送行,或是给来就任的官员接风。
姜宪是一个人走的,她还以为是因为姜宪是女子的缘故。
赶情是汪几道在给郡主下绊子啊!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跟七姑说,在大人面前告那个汪几道的状,让大人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收拾收拾汪几道才是。
她气鼓鼓地去见了七姑。
七姑却比她想的要多,安抚她道:“郡主离开京城,心里原本就有些不高兴。这些话你就不要当着郡主的面说了。免得郡主更伤心。”
“我知道!”香儿道,“难怪太皇太后都觉得汪几道不要脸,他不让别人送郡主,自己却派了人来给郡主送程仪,肯定是怕郡主责怪他,要把不送郡主的事推给别人,让别人给他背锅,这个人是怎么做了首辅的?大行皇帝真是错看了他!”
“别乱说话!”七姑告诫香儿。
随着郡主手中的权柄日盛,郡主自己带出来的人还好,像香儿和坠儿就有点轻狂起来,就连她,心里也不免得意洋洋的,遇到事没有了从前那样的低调和隐忍。好在是她年长,几天之后就沉静下来。
香儿和坠儿也应该受些教训了。
特别是李大人马上就要被封为异姓王了。
本朝开国第一个异姓王!
若是从前她还在江湖里闯荡,自然会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令人羡慕。如今跟着姜宪在京城里进进出出了几趟之后,可不敢这么想了。
不是有种说法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吗?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要约束约束,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闯出祸事来连累了郡主,那可就糟糕了。
她继续道:“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郡主和大人呢!你可是郡主身边服侍的人,做什么都会被人当成是郡主的意思。要谨言慎行才是!知道了吗?”
香儿连连点头,道:“我这不是在您面前吗?”
“知道你是在我面前才这么说的,我才没有责罚你,不然肯定罚你扫院子!”七姑威胁道。
香儿知道她是嘴硬心软的,嘻嘻地笑,却也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七姑就打发她回屋休息,自己和百结守夜。
百结守在内室,她守在外室。
带来的侍卫护院则会彻夜的巡查。
等到三更梆子响过,七姑开始哈欠连连。
她在心里腹诽。
想当初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整宿整宿的不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卖艺,虽然累,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守不住。
还是在郡主身边呆的久了,养尊处优,她也变得越来越懒惰了。
这样想着,她就站起来伸了伸手脚,却突然感觉到有陌生的气流从空中窜了进来。
“谁!”七姑低声厉喝,手已经扶在了藏在腰间的软剑上。
“是我!”屋里陡然响起男子的声音,低沉,暗哑,威严。
七姑回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李谦。
“大,大人!”七姑像见了鬼似的。
李谦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悄然无声地进了内室。
百结显然也被吓着了。
几声低低的惊呼过后,七姑就看见百结红着脸,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
七姑忙小声提醒她手脚轻点。
百结颔首,忍不住悄声对七姑道:“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封赏的圣旨应该快到西安了啊!大人在这里,那圣旨怎么办?郡主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七姑低声笑道,“那是郡主和大人的事。”
她可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是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就算是郡主生气,大人哄一哄,也立刻就好了。
七姑拉了百结往外走,并道:“我们去茶房里守着好了。”
她一个成过亲的人,又因为习武耳目比其他人要灵敏,有些事听了简直让她第二天不敢直视李谦,她还是避开点好。
百结懵懵懂懂,还不愿意走,道:“若是等会儿郡主喊人,我不在可怎么办?”
“放心!”七姑含蓄地道,“郡主一时半会儿地不会喊人的。我们快天亮的时候再回来就好了。”
百结还想说什么,已被七姑不耐烦地拉走了。
姜宪睡得朦朦胧胧的,感觉身上一冷又一热,身子里就肿胀得厉害,甚至有点疼。就像每次李谦刚刚进入她身子时的感觉。
李谦远在千里之外,当然不可能是他。
这驿站又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她或李谦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别人。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
姜宪迷迷糊糊地想着,就觉得身体像在大海里颠簸似的,晃得她头昏脑涨的同时又酥酥麻麻身子软得腰都没有了。
“宗权!”她莫名地就喊了一声李谦的名字。
“我在这里呢!”耳边传来热热的气息,还有熟悉的男子的声音。
姜宪骤然睁开了双眼,惊恐地望着眼前放大的笑容,直到身体被撞击得春潮汹涌,情动心悸,她这才意识到是李谦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正在摆弄着她的身体…
“你…”她娇吟着溢出声来,却又支离破碎,语不成句。
“嘘!”李谦亲吻她的嘴角,语带笑意地温声道,“我们有话等会儿再说…现在你只要好好的感受就成…”
第780章 相携
姜宪哪里忍得住,紧紧抓着李谦的胳膊问他:“你怎么来了?”
李谦闭着眼睛,享受着被花瓣般丝柔紧致包裹着的感觉,有心想要回答姜宪,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断断续续地道:“想你,就过来了,来接你回家…还以为你要过几天才走…保宁,不怕!”他说这话的时候,睁开了眼睛,轻轻地抚着她散落在脸旁的青丝,明亮的黑眸像夏夜的星空,倒映着星子的璀璨,含着笑意,“我在这里,你若是想回京城,我就护着你回京城…”
姜宪被他这么一闹腾,人已彻底清醒过来。
李谦是听到了那些传言才赶过来的?还是猜测出她用自己手中的权柄给他换了个异姓王才赶过来的?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离开京城的目的都不会改变!
当初她之所以动手铲除辽王,也是因为她手里握着赵翌的遗诏,而她的伯父姜镇元做为臣子不方便出面做这件事罢了。
她从来未曾想过再走前世的老路。
不然她早就杀了方氏,逼着赵翌娶了她。
何必兜兜转转的,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最后终是嫁给了李谦呢!
姜宪亲昵地伸出两条欺霜赛雪的手臂,松松地搭在了李谦的脖子上,挺了挺圆润的翘臀,风情万种地斜睇着李谦,嗓音低哑地道:“我留在京里,你舍得吗?”
“妖精!”李谦咬牙切齿地道,忍不住使起劲来,道,“还有力气挤兑我,看来我是白赶过来了。我看你玩得挺高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