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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皇太后却板起了脸,屋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

东阳郡主忙出面调节气氛:“小孩子是这样的,认生,等会儿就好了。”一面说,还一面朝着韩同心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韩同心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和姜宪坐在一个桌子上用了早膳,又去抱赵玺。

赵玺刚刚由闵州喂完了饭,见状吓得哭了起来。

韩同心满脸恼怒,强行就要去抱赵玺。

赵玺挣扎着哭着喊着的要“曾祖母”。

太皇太后狠狠地瞪了韩同心一眼,道:“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看你把孩子吓得!”随后笑着朝赵玺伸出手去,道着:“我们阿玺乖,到曾祖母这里来!”

闵州立马就把赵玺抱给了太皇太后,好像韩同心是个什么沾染不得的东西,只要赵玺沾到了就会倒霉似的。

韩同心气得,恨不得给闵州两个大嘴巴!

第720章 胡搅

太皇太后在场,韩同心不敢真的去扇闵州的嘴巴,她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的母亲东阳郡主对她说的话,想着自己忍一忍就是摄政的太后,可以像曹太后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了,她的心顿时火热起来,看赵玺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她走到了太皇太后面前,看着缩在太皇太后怀里的赵玺,半嗔半娇地道:“太皇太后,我可是皇长子的嫡母,他这个样子,让我们以后怎么相处。”说完,伸手就去摸赵玺的头。

赵玺头朝后一仰,避开了韩同心的手,把脸埋在了太皇太后的怀里。

“好了,好了!”太皇太后不悦地道,“你想带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和大行皇帝毕竟是结发的夫妻,如今他去了,你不关心他的身后事,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还好大行皇帝没有留下其他的妃子,若是他留下了其他的妃子,你岂不是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处置那些妃子?”她说着,目光转向了东阳郡主,道,“皇后娘娘还年轻,她不懂事,难道你也跟着不懂事?破城的时候,她可是和我住在一起的!到如今还没有去灵堂看一眼吧?”

话里已经有指责韩同心不孝不德的意思了。

东阳郡主脸色大变,忙道:“还请老祖宗原谅皇后娘娘,您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样的脾气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太皇太后不悦地打断了东阳郡主的话,道:“我若不是知道她的脾气,当初就不会留她在慈宁宫,如今也不会直到今天才催她去给自己的结发丈夫上炷香了。”

这件事到底是韩同心做得不对。

东阳郡主狠狠地瞪了韩同心一眼。

韩同心这才进入了状况,她照着简王昨天教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伏在太皇太后的膝头就哭了起来。

什么新婚之夜赵翌嫌弃她,什么赵翌不跟她商量就要封叶女官为妃,什么赵翌平日里从来也不和她说话…之类的,把自己说成了一把苦菜花似的。

皇后娘娘哭诉起大行皇帝的不是,还是事关皇后娘娘自身的事,原本在东暖阁里的内侍宫女就是再傻也不敢再继续呆在东暖阁了。

没等谁开口,转眼间就退得干干净净,就是孟芳苓,也避了出去。

可惜,这宫里受委屈的女人多着去了。太皇太后自己就一直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相比之下,她更欣赏曹太后的阴险狠毒。

太皇太后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有小内侍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她这才打断了韩同心的话,问:“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呢?”

窥视是大罪。

那小内侍吓得连滚带爬地进来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多喘一下地道:“镇国公和礼部尚书苏大人过来了。”

这还真是大手笔,派了个大学士过来了。

一个是功勋,一个是文官,虽然不知道庙堂上到底怎样了,可看这架势太皇太后也知道形势很紧张。她更要帮着自己的外孙女了。

“让他们进来吧!”太皇太后说着,又对东阳郡主道,“你领着她去寝宫避一避,哭得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

女儿这样的确是不好看,可到底是等到了礼部的人。

东阳郡主意外着女儿的“办法”有用的同时,心中还是一轻,恭声应是,拉着韩同心退到了寝宫。

姜镇元和苏佩文恭敬地给太皇太后行了礼。

苏佩文望着赵玺道:“这位就是皇长子吧?长得可真是龙章凤姿,聪慧可人!”

太皇太后听了嘴角微弯,脸上有了几分笑意,指着苏佩文对赵玺道:“这是苏爱卿,你认一认。”

赵玺从太皇太后怀里抬头,看了苏佩文一眼,又很快把头埋在了太皇太后的怀里。

太皇太后就叹息道:“孩子年纪还小,有些认生,我让嘉南跟着你们一块儿过去。”

姜镇元一愣,飞快地朝姜宪望去。

姜宪神色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好像不过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去给说话的大人们送盘点心果子似的不以为意。

他的侄女,能被赵翌托孤,给找到赵玺,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姜镇元看着侄女平静的神色,心瞬间也跟着平静下来,而且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他不动如山地站在旁边。

苏佩文却难掩惊讶之色,看了神色淡定的姜镇元一眼,又看了水波不兴的姜宪一眼,正为难着该怎么推辞,韩同心和东阳郡主从寝宫里冲出来。韩同心更是人还没到,哭声先到。

“老祖宗,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她再次跪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皇上驾崩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我可是听说了,汪几道那狗贼连皇上的遗诏都没有看到,就要任命自己为顾命大臣。如今又要礼部的人抱了皇长子去金銮殿,他这是要做什么呢?太皇太后,您可千万不能答应他,皇长子要是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了啊!”她说着,跳起来就把太皇太后怀里的赵玺抢着抱到了怀里。

赵玺正坐得好好的,突然被像泼妇似的韩同心抢了过去,立刻吓得大哭起来。

屋里的人猝不及防,或是没有反应过来,或是反应过来了也不敢去阻止韩同心,或是别有用心地袖手观旁。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显得赵玺的哭声无比的洪亮。

汪几道顾命大臣的名单里当然少不了自己的同盟苏佩文。

苏佩文此时不免有些心虚,也有些迁怒。觉得事情都还没有办实,汪几道就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要是他此时强行地把孩子带走,等到顾命大臣的名单出来了,以后士林的人还不知道怎样编排他呢!

他尴尬地望着姜镇元,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模样。

姜镇元当然不会傻到去揭这个榜,垂睑恭手地立在那里,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真是个老狐狸!

苏佩文知道这才是名家风范,自己和姜镇元比可差远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泛着酸水。

姜宪知道简王来看韩同心肯定是另有目的,只是没有想到简王会怂恿韩同心插手立储的事。

这已经不是她和韩同心的事了,而是她和简王的事,姜家和韩家的事了。

姜宪在心里冷笑。

简王恐怕不知道韩同心到底有多无能吧?

她看也没看韩同心一眼,对东阳郡主道:“郡主,我们借一步说话。”

这就是要单独谈一谈的意思了。

东阳郡主犹豫了片刻,神色肃然地点头应是。

姜宪率先朝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东阳郡主连忙跟上。

等姜宪撩着帘子的时候,却脚步一顿,冷冷地道:“让皇后娘娘也来听听吧!免得等会儿又发疯!觉得谁都在害她似的!”

第721章 冷水

韩同心气得脸色发紫,张嘴就想和姜宪争辩几句。姜宪却已甩帘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她想到刚才同桌吃饭的时候姜宪别说是恭维了,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这个时候又说她“发疯”…她脑子一热,抱着赵玺就跟着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寝宫里,东阳郡主已道:“嘉南找我有什么事?”

她从来都不敢轻瞧姜宪。

从前是因为她得太皇太后和曹太后的宠爱。

现在是因为她已嫁了人,而且还是远远地嫁到了山西却还是能影响赵翌。

姜宪却没有很快地回答她,而是定定地朝她的身后望去。

韩同心怀里抱着个哇哇大哭的赵玺,东阳郡主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跟了进来。

她知道韩同心虽然已母仪天下,但内心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管是她还是赵翌,都没有给韩同心足够的时间成长,在姜宪、太皇太后面前,她的那点伎俩根本就不够看。

可如今韩同心已经闯了进来,她又怎么能不护着自己的女儿呢?

东阳郡主嘴角微翕,正要呵斥韩同心让她出去,姜宪已冷冷地开了口,不紧不慢地道:“我原是想单独和郡主说说的,可既然皇后不放心,那就让皇后留在这里听听吧!”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韩同心已忿然地道:“这宫里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你可别忘了,我才是皇后,我才是这个宫里的主人!”

那太皇太后算什么?

赵玺算什么?

东阳郡主恨不得把女儿的嘴捂住。

姜宪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姜宪淡然地望着东阳郡主,对韩同心地咆哮无动于衷,有种冷漠的不屑,徐徐地道:“您可知道大行皇帝的遗诏是怎么落到我手里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要东阳郡主回答,不过是想先抑后扬地让东阳郡主对她们的谈话感兴趣罢了。因而她也没有指望东阳郡主会回答她,而是径直道:“有段时间,大行皇帝的心情不好,就经常给我写信。在他给我的信中,曾屡次指责皇后,对皇后不满,甚至还有好几次说要废后…”

“你说什么?”东阳郡主完全傻了。

她没有想到赵翌居然会跟姜宪说这些,而且还白纸黑字地落在了纸上。

韩同心听着像被红布刺激到的小牛犊般直冲了过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她丢下赵玺冲过来就要去抓姜宪的衣襟。

姜宪没动,任由韩同心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赵玺跌坐在了地上,哭得更厉害了。

姜宪轻轻地瞥了韩同心一眼,道:“我说,赵翌在给我的书信里曾经写到,要废了你。”

她的表情冷漠而又凛冽,像三九的寒冬,让韩同心冷到了骨子里。

“你胡说,你胡说!”韩同心歇斯底里地叫着,扬手就朝姜宪的脸扇了过去。

姜宪眼睛微眯。东阳郡主已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韩同心的手腕,表情沉凝地对姜宪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您以为我会骗您?”姜宪看了一眼韩同心被东阳郡主抓住的手,冷冷地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皇后会这样待我,所以我也没有把那些书信带上京来。既然东阳郡主不相信,我这就去跟身边的人说一声,让我公公派人去陕西取就是了…”

“不用了!”东阳郡主沉声道。

姜宪犯不着为这种事情扯谎!

东阳郡主狠狠地甩开了韩同心的手。

韩同心顿时像个孩子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面哭,还一面委屈地对东阳郡主道:“她说,她说我不一定能当上太后…她威胁我…”

东阳郡主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困惑地望着姜宪,眼底闪过一丝责备。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么严肃的时候,姜宪居然想到了这句话。

她不以为意地道:“我不这么说,你能闭嘴吗?”

韩同心顿时惊呆了。

好像压根儿没有想到姜宪只是为了让她闭嘴才这么威胁她的!

姜宪懒得跟她多说,觉得完全是白废力气。

她对东阳郡主道:“您还是陪着她去斋宫吧!别在这里捣乱了!我过些日子就要回西安了,没空和她在这里胡闹。您帮我看着点皇后吧,别好好的一个开局,最后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了。”说完,她俯身拉起了坐在地上不停大哭的赵玺,语带不耐烦地轻声呵斥道:“别哭了!再哭,我就让人把你关到小黑屋里去。”

她看见赵玺就觉得烦,无论怎样也喜欢不起来。

赵玺怕她,加上太皇太后等人都不在,他识时务地收了声,抽抽泣泣地站在那里小声地哭着,打着嗝。

姜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掏出帕子塞到他手里,道:“自己擦擦眼泪,别弄得像个小叫花子似的,你等会儿还要上朝呢!”

赵玺不敢不听,一面无声地哭,一面擦着眼泪。

姜宪见赵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不擦还好,这一擦反而成了个小花脸,不清洗一番是不行的了,她索性高声叫了闵州进来,让他抱着赵玺先去梳洗一番:“第一次在群臣面前亮相,可别弄得狼狈不堪的。”

闵州生怕韩同心又冲过来,抱着孩子一溜烟儿出了寝宫。

东阳郡主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不得不承认,姜宪比她的女儿更适合做太后,更适应宫里的生活。

作为母亲,东阳郡主很想答应姜宪。可作为简王的女儿,韩家的当家主母,她深知摄政的太后和在深宫颐养天年的太后的区别,这让她没有办法答应姜宪。

她想了想,沉声道:“郡主,我知道皇后是胡闹了一些。可您也替她想想,她是愿意这样的吗?谁还不想光鲜靓丽地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服侍?可皇后没这个命啊!她不得不争啊!你就当可怜可怜她,让她跟着去听听好了。”

不去乾清宫,不和赵玺同时出现在金銮殿上,简王就没有办法提出让韩同心做摄政太后的事。

如果不是同情韩同心被赵翌磋磨,她早就收拾韩同心了。怎么会忍下在西三所受的屈辱。

姜宪想了想,把西三所的事告诉了东阳郡主,并道:“若不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当时就不会忍让。”

东阳郡主又惊又气,望着韩同心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眼眶一湿,忍不住轻轻地捶了韩同心一把,无奈又气愤地道:“你呀!让我把你怎么办才好!嘉南是你的姑子!大行皇帝宾天,你不和你姑子拧成一条绳,你怎么还主动找她的麻烦!”

第722章 吓着

呸!姜宪算是她什么小姑子!

有小姑子见到嫂子不行礼不问好,搅和着哥哥和嫂子不和的吗?

韩同心听着神色间就忍不住露出讥讽之色来。

东阳郡主看着心中一跳,忙上前两步就拦住了韩同心,忙道:“保宁啊,这件事是你嫂子不对。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知道,你嫂子就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你是明白人,可千万不要和她一般的见识。你表哥去了,只留了你嫂嫂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她,她心里不好过啊!”她说着,想到以后女儿的命运,不由泪眼婆娑。

姜宪冷笑,道:“我和皇后一起长大的,她的脾气一直没变,我是知道的。可我从前可曾和她计较过?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小姑娘,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自然大人帮着兜着,就算是脾气直点,任性点,也不打紧。长辈们看了,还会夸我们活泼俏皮。可如今我们都嫁了人,皇后更是贵为一国之母,若还是出阁前的脾气,那是要出大事的!我想这个道理郡主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拦着皇后了。”

一句脾气耿直就想把这件事揭过?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她又不傻!

姜宪继续道:“若以后皇后成了太后,也是这样一副脾气,你到时候也能帮她兜着不成?说实在的,我做梦了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和来这一套。我当时在东暖阁门前站了半天,直到笑容变得自然了才敢撩了帘子去见太皇太后的…”

东阳郡主知道姜宪这是动了真怒,忙道:“嘉南,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以后她若还是这样,你直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姜宪不以为然。

等到韩同心成了皇太后,东阳郡主哪里还管得住她。

韩同心还是是想什么时候人她穿小鞋就什么时候穿。

所以东阳郡主道歉的话才会说得这样流利吧?

反正以后都会十倍的还回来的。

东阳郡主以为她姜宪是好捏的软柿子,那她就错了。

姜宪道:“道歉就不必了,我只盼着皇后以后莫在再做这样的事,别人不会觉皇后威严,只会觉得皇后心胸狭窄,得罪不得。”

这样的人,大家都会敬而远之。

姜宪这是在告诫她们“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吗?

东阳郡主心里有些烦,觉得姜宪性子太强,咄咄逼人,自己是她的长辈,已经代韩同心给她道过歉了,她却依旧抓着不放,难道还要让韩同心亲自她道歉才算完事?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韩同心是什么身份?

如今赵翌已经不在了,她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以后是否能得到韩同心的支持吗?

东阳郡主觉得自己有点弄不清楚姜宪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姜宪却不想在这里和她们继续说下去,这世上从来都是用实力说话的。她有实力,韩同心就算是想找她的麻烦,也只能忍着。她要是没有实力,就算她低头俯身巴结韩同心,韩同心不高兴,一样会找她麻烦。

与其如此,大家还不如用实力说话。

她道:“我只是提醒郡主一声。至于郡主和皇后怎么想的,我也管不了。只要皇后好好的,我这里自然也好好的。”

说到底,还是想拿了赵玺的遗书威胁她们。

可什么东西都是有实效的。

此时能威胁她们,未必以后也能威胁她们。

东阳郡主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亲亲热热地对姜宪温声:“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姜宪没再说话,径直出了寝宫。

东阳郡主想去牵了女儿出门,手伸过去,这才发现一直没有吭声的韩同心脸上一片青白之色,像被冷坏了似的。

她吓了一大跳,忙把韩同心搂在怀里温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韩同心回过神来,却眼睛发红,狠狠地道:“我要杀了她!”

东阳郡主吓得忙捂了韩同心嘴,四处张望半晌,发现寝宫没有第二个人,这无奈地苦笑道:“我的小祖宗,这是你能说的话吗?你小心被人听到了…”

韩同心却没等东阳郡主把话说话,甩手挣脱了东阳郡主,抿着嘴出了门。

她心中不断地道:我要去乾清宫,我要当摄政的太后。等我当了摄政的太后之后,就能处置姜宪了…

宴息室的人对寝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只觉了东阳郡主和韩同心从寝宫出来之后都像被焯了水似的蔬菜,垂头丧气的,再也没有之前的精神。

姜镇元微微地笑。

看来东阳郡主和皇后娘娘也被姜宪抓住了把柄。

这件事就好办了。

这孩子真是厉害,干什么事都让人放心。

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姜镇元在心里感慨着,垂下了眼睛,怕别人发现他眼底闪烁的得意。

苏佩文则难掩心中的震惊,睁大了眼睛看了姜宪一眼才压住了自己的表情,温声道:“太皇太后,国公爷,时间不早,我们还是早点请皇长子去乾清宫吧!免得耽搁了吉时。”

去了乾清宫之后要办的事还很多,弄不好得一、两个时辰,挤一挤总能挤出时候来。

姜镇元却无意在这里多呆。

他到来的前一刻也没有和汪几道达成同盟,而朝堂上上向来是瞬息万变的,谁知道他出来的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姜镇元恨不得一下子就离开这里。

他笑着点头应是。

姜宪叫了阿吉进来。

阿吉捧着个用铺着黄绫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份诏书。

苏佩文等人这两天一直忙关着和姜镇元周旋,压根没能打听到遗诏的事。

此时见有两份遗诏,眼睛不由瞪得大大的。

姜宪解释道:“大行皇上怕皇长子太年幼,做了两手准备。”

也就是说,如果赵玺夭折,就由其他的人继续皇位。

赵翌和辽王之间的恩怨罄竹难书,赵翌绝不会把皇位传来辽王的。

这样一来,若是辽王有意问鼎大宝,就只能用强了。

苏佩文还没有看到遗诏,就莫名的相信这份遗诏是新的。

他恭敬地朝着遗诏行了个礼。

阿吉正正方方地端着,没有避开。

苏佩文就去抱赵玺。

赵玺刚刚被韩同心吓着了,无论如何也不让苏佩文抱。

太皇太后就道:“还是让闵州抱他去乾清宫吧!小孩子家的,认生。”

苏佩文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闵州心中的欣喜自是不提。

第723章 出场

姜镇元和苏佩文在前面带路,阿吉捧着托盘、闵州抱着赵玺跟在他们的身后,姜宪和韩同心并排走在赵玺的身后。

赵玺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姜宪——刚才是姜宪进去并喝住了对他凶狠的韩同心,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他的心里,姜宪也就不那么可怕了。虽然没有太皇太后那么好,却比曹太后还有听闵州所说的嫡母要好的多。

那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呢?

赵玺小心翼翼地从闵州肩头悄悄地窥视姜宪。

姜宪面无表情。

她叮嘱姜律盯着辽王,直到现在姜律也没有给她报个信,她大伯父和苏佩文却神色平静地出现在了慈宁宫,可见辽王昨天晚上老老实实地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就好!

前世辽王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的藩地“励精图治”,直到她死都没有迈出辽东半步,甚至还异想天开地把一直支持他的廖家的姑娘送进京来给赵玺做了妃子。

若是“从小看大三岁看老”这句话有道理,那辽王也不过是个优柔寡断的皇子而已。

看他这段时间干的这些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个人不足为惧。

不过,等会儿到了大殿上该怎么做,她还得好好盘算盘算,千万别出错才好。

姜宪想着,就有点走神。

这让她身边的韩同心气得脑门一抽一抽的。

姜宪凭什么对她不屑一顾的?走了这么长的路,连句话也不跟她说。她已经低声下气了,姜宪还要怎样?

她这次一定要当上皇太后,然后一定要让姜宪好看!

韩同心在心里再次叨念着,心中的郁气慢慢地再次积聚了不少。

苏佩文则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姜镇元。

姜镇元倒是沉得住气,神色沉稳地朝前走着,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金銮殿上会发生些什么事。

而等在金銮殿上的汪几道等人早已按品站好,对面站在武官行列第一位的是辽王。

按道理,他是没有资格站这个位置的,可他进殿后就径直站在了那里,站在他之后的简王都没吭声,大行皇帝也没有发丧,新皇帝还没有继位,汪几道、李瑶等人也就当没有看见了。

可汪几道心里是非常不高兴的。

昨天晚上,辽王的幕僚来拜见他,他没有见,幕僚留下来大量的金钱财宝就走了。

真是可笑!

难道他是几箱金银珠宝就能收买的人!?

可见这个辽王也不是个能与之共谋大事的人。

只是不知道大行皇帝给姜宪的遗诏是怎么写的?

还有姜宪,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介女流,不把遗诏直接交给姜镇元,搅和到这些事里来干什么?

想到这里,佯装闭目养神的汪几道的眼睛就不由睁开一道缝,悄悄地看了站在对面武官中间的李长青一眼。

这家伙倒是运气好,不过三五年的功夫,金銮殿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汪几道觉得自己这样看人到底有些失了威严,忙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身边那些议论声嗡嗡一片像蜜蜂在绕。

殿外突然响起了净鞭声。

大殿里的人俱是一愣,随即闭上了嘴,整了整衣襟,按品站直了身子。

喝礼太监略带几分尖细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皇长子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嘉南郡主驾到!”

众人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帝王上朝时的方向。

他们等的就是皇长子,皇后如果说孤儿寡母的不放心跟过来也可以理解,可嘉南郡主,跟着皇长子和皇后一起到金銮殿上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汪几道想和左以明交换一下意见,他朝左以明望去,却见左以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嘉南郡主会出现他早已经知道了似的。

他心中一凛,脑中掠过无数的可能。

可时不待他,没等他得出一个结论,又是一声净鞭,镇国公和苏佩文引着皇长子走了进来。

顿时大殿里乱成了一锅粥。

紧跟在姜镇元和苏佩文之后的是姜宪。

她穿着大红色绣了銮凤的服饰,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走了进来,那神色,那表情,再向前几步,仿佛就可以直接坐到那张龙椅上去了。而本应该最重要的大行皇帝遗诏和皇长子,则一个被个内侍捧着,一个被个内侍抱着,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本应该抱着皇长子的皇后娘娘,却像个被泼了冷水的鹌鹑似的,表情紧张行止拘谨地跟在两个内侍后面,畏畏缩缩的,要不是穿着真红色绣九凤图样的衣饰,简直就像个服侍嘉南郡主的宫女,反倒是嘉南郡主,虽是做着郡主的打扮,却像个皇后,不,应该说像个太后,主宰着皇长子,主宰着皇后…

汪几道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个皇后上不了台面,可他没有想到居然这样的上不了台面,被个郡主压得死死的!

汪几道朝简王望去。

简王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可见这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汪几道心中微安。

有言官跳了出来,高声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女人也上了金銮殿?不知道今天是议遗诏的事吗?什么时候国家大家,一个郡主也有资格出席了!”

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倒惊醒了姜宪。

她差一点儿就直接坐到了那金銮殿上。

前世,她被人诟病的最多的一点,就是她没像曹太后那样竖个帘子坐在龙椅后面听政,而是直接坐到了龙椅上。

现在想想,她那时候和李谦赌气的成分更多一些。

可李谦怎么还没有给她回信呢?

想到这里,姜宪心里就一阵烦躁,抬起头来一眼就瞪了过去,冷冷地道:“这金銮殿上倒是有这么多的大臣,怎么大行皇帝的遗诏没留给你们,反而被送到了我那里去呢?”

众人像被割了喉咙。

大殿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左以明几不可见地笑了笑。

他们家和李家联了姻,嘉南郡主越厉害,李家就走得越高,这门亲事对左家也就越有利。

这样的嘉南郡主,他很满意。

这样的念头在左以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大殿里又像菜市场般的嘈杂起来。

左以明觉得自己应该给姜宪一个台阶下,正要说话,谁知道姜宪杏目圆瞪态度强硬地高声道:“你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大行皇帝的棺椁还没有下葬,你们就敢如此肆意妄为,没有一点做臣子的样子!我可总算是知道那鞑子是怎么攻陷京城的了!熊正佩死得可真不值得!”

第724章 舌箭

群臣一片愕然。

京城失守,不是镇国公姜镇元的责任吗?

他们没能追究姜镇元的责任就是好的了,嘉南郡还敢主动提起来,这黄毛丫头脑子进水了吧?

众人都露出不屑之色来,只有汪几道,和苏佩文交换了一个眼色。

能站在金銮殿上,能当着这么多的大臣开口说话却半点也不胆怯,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就是从前的曹太后,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也战战兢兢的很是拘谨。

汪几道回想着姜宪这两年所做的事,得出一个结论:这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女子!他的这些同僚未免太轻瞧他了。

他决定暂时袖手旁观,看看姜宪会怎样应对这些朝臣。

汪几道半闭上了眼睛,一副不理眼前之事的模样。

他这副样子落在一些有心人的眼里,就成了默许。

特别是刚才那个跳出来指责姜宪的人,底气又足了几分。他指着姜宪就道:“京城失守是谁的责任?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们在外面守城的时候,你躲在内宫里享乐,此时天下太平了,你就跳出来指手画脚了!这可是朝堂,不是后宫,哪里由得你在这里咆哮!你还不快点退下!不然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

“笑话!”姜宪前世不知道和这些所谓的肱骨大臣们辩过多少次,哪里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言官,不外就是来那一在套撞死在金銮殿的把戏罢了。她毫不退让地道,“镇国公什么时候接了大行皇上的圣旨,要他负责京城卫戍?我怎么不知道。京城失守,不是山西大营的责任,不是五军都督府的责任,不是兵部的责任,你怎么就好意思把这责任推到镇国公身上!难道镇国公主动帮着守卫京城还做错了不成?那照你这么说来,熊正佩城破身死,是他活该了?他不能不能封赏,还应该掳去生前一切名誉,追究其责任了?”

熊正佩是士林的骄傲,怎么能被别人这样的说道?

那言官顿时横眉竖目,张口就要骂,谁知道姜宪冷哼一声,根本没等到他开口申辩已道:“原来在你们这些朝臣的眼中,最要紧的是名声,是能不能名垂青史,至于大行皇帝的安危,国家社稷的安危,全都不放在眼里。难怪京城这么快就被鞑子占邻?难怪这些京卫这么快就投降了?难怪那鞑子在京城里横冲直撞、杀人放火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抵抗…”

“嘉南郡主,请你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又有言官站出来道。

姜宪打断了那言官的话,道:“我信口开,胡说八道?我看是你们脑羞成怒,要为你们自己开脱吧?不然怎么只知道一味的指责镇国公!京城守卫素来和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城破人亡,可在京城,还有大行皇帝的安危,还有六宫内眷的安危。我伯父为官快三十年,难道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可他为何还是退到了紫禁城?因为紫禁城里有大行皇帝、有太皇太后,有皇后。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虚名,宁愿冤枉无辜,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跳出来指责镇国公!京城破城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后来跳出来说话的言官闻言勃然大怒,道;“嘉南郡主,我也跟跟着熊大人一起守城…”

姜宪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跟着熊大人在守城的时候,我收到了大行皇帝的遗诏,我怕大行皇帝出事,正冒着被鞑子杀害的风险赶往京城…我一介女流尚且能如此,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为何就不能守城?为何就不能和帝师、内阁大学士熊正佩一起守城?你感觉到很委屈吗?你又怎么能敢感觉委屈?难道熊正佩的命是不是命,你的命就是命不成…”

“嘉南郡主,你不混淆视听!”之前出说话的那个言官忙加入了对姜宪的讨伐,“女人上朝原本就是不对…”

“你叫什么名字?”姜宪突然道。

那人一愣。

姜宪道:“在座的人有几个是由曹太后摄政期间擢升至四品的,还请这几位官员此时都摘下官戴。牝鸡晨司。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年忍辱负重了!”

她咄咄逼人的嘲讽,让很多人都脸色绯红。

他们这其中有很多都是曹太后摄政时累官四品的,包括汪几道和苏佩文。

汪几道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两个都察院的也太不济事了,句句话都被姜宪抓住把柄,还不如不说。

做为都察院的老大,左以明却嘴角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