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宪干脆道:“公公,一家人最怕坏了情份。若是因为这件事让大堂伯和三叔有了罅隙,生的儿女越多,彼此之间就越是恩怨重重,兄弟姐妹之间越是没有手足之情,生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李长青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道:“那就看失利的那一方聪明不聪明了!但无论如何我们家是不能让个废物去领军的!那样死的人更多,影响的局面更大。”
姜宪想了想,道:“公公,要不我们联姻吧?这是最容易得到人才的方法。”
真是应了那句谁出的主意谁做事的话。
李长青一点儿也不客气,道:“那阿骥、阿驹和冬至的婚事就交给你了。我会和何氏说一声的,让她别管,免得她乱点鸳鸯谱,坏了几个孩子的姻缘!”
第661章 一半
姜宪觉得自己额头上一定冒出汗来了。
她这个公公,也太会安排人了!
李长青像看出她的心思一样,笑眯眯地道:“能者多劳嘛!你看你做媒的这几门亲事,不管是瞳娘也好,还是金宵也好,多合适啊!我相信你给你弟弟妹妹们也能说门好亲事。”
姜宪突然就想到一有机会就在康家大小姐面前献殷勤的李骥,不由道:“要是我和公公的意见相左呢?”
“自然是听你的。”李长青非常爽快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做的多,错的错,不做不错。你偶尔犯个错什么的,也是正常。”
难怪李长青能成为山西最大的土匪,难怪所有的土匪里只有他被招安了,活了下来,成了朝廷命官。
姜宪再一次对李长青刮目相看。
李长青心里却有点发虚。
他就这样把事情丢给了姜宪,还是有点担心姜宪不悦的。为了让姜宪没有后悔的时间和余地,他立刻就转移了话题,对李谦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盯着呢!没人敢说你不悌不孝,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地去做吧!郡主这些日子留在太原,家里会照顾好她的。等过些日子你那边太平了,再派人送郡主回去。你只管安心杀敌,再立奇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这算是父亲对儿子的教训了。
李谦正色地行礼,恭敬地应是。
姜宪却在一旁暗暗叹气。
再立奇功什么的有可能,加官进爵,只要赵翌做一天皇帝,李谦别想。
到今天赵翌也没有封李谦一个仪宾。
只是这个时候说出来只会扫兴,姜宪自然不会出声。
姜宪和李长青送了李谦出门。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大门口看着李谦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这才怅然地收回了目光。
对李谦共同的关心,让姜宪生平第一次有了李长青和她是一家人的感觉。
之后她主持了魏氏的三日回门礼。
甘州那边的战况也传到了太原。
据说这次庆格尔泰是为了给兄长报仇而来,哪里都不打,专打甘州。
两司刚刚整治了官吏,好在是陕西行都司那边动的人不多,又是跟着李谦在布日固德进犯的时候守护过城池和追击过布日固德的,既共同经过生死之战,又佩服李谦会打仗,李谦没有回甘州之前,李谦的部下推了李骥出来,以李谦弟弟的名义安定了甘州城的黎民百姓,众人照着李谦之前的法子严防死守,倒也没有出什么大事,支撑到了李谦带兵前往,如今两拨人已战过四五回了,李谦这边有赢有输,算算战功,到是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
但姜宪的心情始终不能放松。
她开始茹素,每天礼佛,闲暇的时候开始抄佛经。
李长青知道之后把李冬至送了过来,让李冬至陪着她,并且要求家里的女眷不识字的就在家里的小佛堂里念经,识字的就抄佛经。
期间李雪还奉李长青之命送了很多的吃食过来。见姜宪清减了一些,她不由拉着姜宪的手道:“你放心,宗权小的时候每次算命那些算命先生都说他福大命大,是个福寿绵延之人。你看他上次打仗,什么都不会,不也赢了!你可要保重身体才是。要是宗权好生生地回来了,你却病了,那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姜宪心里也明白,经李雪这么一劝,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她现在在战事上帮不上李谦什么忙,保重身体,安定人心,好好地等待李谦回来,就算是帮李谦了。
姜宪就把陈家送来的人叫了过来,给菩萨上了香之后,开始跟着陈家这个被称为陈秦氏的花信少妇学太极。
四月底,甘州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李谦歼灭了庆格尔泰一万二千人,庆格尔泰被迫退兵。
姜宪和李冬至忍不住欢呼,这才有心情招待过来住对月的魏氏。
何大舅太太忍不住建议:“趁着这风和日丽,春光正好的时候,郡主不如在别院里开个花会吧?一来可以庆祝大少爷旗开得胜,打了胜仗;二来可以安抚安抚金少奶奶。她这些日子也一直牵挂着甘州那边的战事。”
因为何瞳娘的缘故,何大舅太太很是亲近魏氏。姜宪这边没有心情待客,何大舅太太就常过来陪伴姜宪和魏氏。魏氏很是乖巧,知道姜宪心情不好,安安静静地陪着姜宪礼佛,不仅没有因为是在自己的好日子里头而有所抱怨,还默默地承担起了很多本应该由李冬至做的陪伴和宽慰,不仅何大舅太太看在眼里,姜宪也看在眼里。
她欣然应允了何大舅太太的提议,和何大舅太太一起,选了个黄道吉日,派了情客去下了帖子,在别院里开花会。
李谦这次也损兵不少,这场战事算起来是不功不过。
但对于姜宪来说,却是一次胜利——李谦是能和庆格尔泰一战的,并且是能战胜他的。
因而这次花会就办得比较隆重,情客和百结第一次放手而为,把宫里的酒林肉池、奢靡作派带了出来,不仅让太原官场上的人大开了一次眼界,把李家的人也给震住了。
牛大小姐一面吃着从南边运过来的现烤的扇贝,问高妙容这是什么,一面和高妙容窃窃私语:“你看那旁边的百叶香薰炉,焚的是百花香,还有那边供百果的高脚碟子,全是水晶做成的,听说仅鲥鱼,就拉了十车过来,路上死了一半,全给扔掉了,下锅的全是活蹦乱跳的,我还只是在书里看到过鲥鱼,还没有吃过。等会我一定要去尝尝这鲥鱼到底是个怎样的味道…”
高妙容面无表情地坐在院子旁边的春凳上,手里端着个空盘子——院子里在烤各式各样的吃食,谁若是想吃,就得自己端着盘子过去。太原这边的人从来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吃东西,不管大人小孩都非常感兴趣,不管喜不喜欢吃,想不想吃,都端着个盘子拥在炉子旁,得要抢才能到手。
她觉得这些人就像拥在粥棚前的难民。
姜宪则是那个施粥的人。
高妙容受不了被姜宪施舍。
她宁愿不去尝扇贝是什么滋味,五香羊肉是什么滋味,烤鹿肉是什么滋味…更鄙视丁夫人、李夫人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也挤在那里要着吃食。
第662章 试水
高妙容鄙视得厉害,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异样的神色来。
那牛家大小姐还以为高妙容不好意思挤过去拿吃食,还笑着对她道:“姐姐,这烤的扇贝真的很好吃。你也去拿一个尝尝呗!我等会还要去拿一些!”
高妙容忍不住冷笑,道:“再好吃,我也不会像乞丐那样去讨食吃的。”
牛家大小姐吃了一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惊愕地望着她。
高妙容却没有深想,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挡不住的倾诉感,道:“你恐怕不知道吧?从前粥棚设粥的的时候,那些难民也是这样围着施粥的讨食吃的。我怎么着也是个能断文识字的,这样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牛家大小姐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水苏领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笑盈盈地厨子烤好的吃食分给大家,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众人的拥挤。特别是丁夫人和李夫人等人,都安排了丫鬟专程服侍,两位夫人也笑着端着吃食一面说话一面坐回了树下的餐桌。
她不禁慢慢地道:“高姐姐看到过施粥的景象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也少施粥的时候是怎样的?可丁夫人和李夫人都不以为意,应该也不是什么失礼的事吧?”
牛家大小姐说得十分真诚。
高妙容却觉得被冒犯,气得脸胀得发紫。
牛九爷虽然是李长青的部属,可从前的老婆在他当土匪之前就饿死了,牛大小姐出身的时候,牛九爷已经在李长青的身边站稳了脚跟,家中用得起婢女小厮了,寻常的富家小姐的日子也不比她的精致。高妙容却不一样。她是跟着高妙华逃荒找到高伏玉这里来。她经历过最不堪的生活。牛家大小姐却是连乞丐都只远远地见过,哪里去过粥棚?哪里知道怎么施粥?
牛家大小姐这是在讽刺她出身在贫寒吗?
是不是那些平时和她交好的李家部属女眷都私底下这么看她?
高妙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如坐针毡。
可她又不能一走了之。
今天是姜宪请客,她是姜宪的嫂子。李长青平日里道貌岸然,在别人面前一副慈爱厚宽的样子,任谁都觉得他对李麟比亲生儿子还要好,都说李麟欠了李长青良多,李麟以后应该比孝敬父亲还要好地孝敬李长青。她要是在姜宪主持的宴会上不出现,那八婆们肯定要说她不知好歹,不给姜宪做面子。
她只好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着对牛家大小姐的讨厌,把这话给圆回来:“所以说丁夫人、李夫人这样的人也有因为不知所措的失了身份的时候。我们要引以为诫才是!”
“你是说,丁夫人和李夫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吗?”牛家大小姐慢慢地道。
所以他爹才会教训她应该好好和郡主相处,跟着郡主见见世面,以后好嫁人吗?
牛家大小姐觉得自己形如嚼蜡。
高妙容不想承认姜宪的宴会办得独树一帜,否认了牛家大小姐的说话又会牵扯出其他无数的话题,她犹豫了半晌,只好道:“估计她们也是没有见过吧!”
牛家大小姐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姜宪素来是不参加这些事的,把该吩咐的吩咐好了,就躲在屋里和她关系不错的鲁夫人说话:“你们家老爷上次还专程去了驿站迎接我,后来事多,我也没有机会和你单独说话。你们家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啊?”
并不是她自大,而是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弯弯曲曲,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委婉地说出自己要干什么,有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很简单的事又重新变得复杂起来。
鲁夫人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道:“他能有什么事——一把年纪了,最多也就向上爬上一级就该致仕了,他不过是不敢得罪吴大人,跟着吴大人瞎起哄罢了。你不必理他。若我们家真的有事求您,我自会来找你直言。”
这就是姜宪喜欢鲁夫人的原因之一。
两人相处不必用那么多的脑筋。
“那就好!”姜宪笑着道,“我这些日子太忙了,就怕有什么事给忘了。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位前些日子在甘州打仗呢!”
“知道,知道!”鲁夫人善解人意笑。
孙世鼎的太太求见。
姜宪想到李谦走之前给她说的话,她想了想,让小丫鬟请了她进来。
鲁夫人见机就去了花园。
孙太太四十来岁,一看就个精明人,说话行事恭敬而谨慎,很有眼色,和姜宪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姜宪不由叹气。
觉得找个有能力又忠心的人十分不容易。
等把太原这边的事都打点妥当了,姜宪特意去探望了何瞳娘。
何瞳娘挺着个大肚子,不好意思地见了姜宪。
姜宪想到魏氏是她的大嫂,魏氏肯定是会照顾她,并不担心她在金家的处境,在金家用了一顿饭,就着手准备回西安的事,准备和李谦一起过端午节。
孙家鼎派了太太过来给姜宪送仪程。
姜宪趁机留了孙太太说话:“孙老爷和我公公是旧友,是从小看着宗权长大的长辈,李家事,他是最了解不过了。宗权心痛公公,在西安是报喜不报忧。公公也是最看重宗权,写信过去从来都是个‘好’。宗权看了,有时候也有些着急。他不在太原,李家的事不得要请孙老爷帮着看着点,若是有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好给我们去报个信,递句话,免得公公在这边有个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
孙太太立刻想到了这段时间关系李麟和李驹的争执。
原本那李长青已让李麟去管军需的事,何家大舅爷只管了些无权的闲事,谁知道前几天李麟管的事却被曝出事来,说是李麟的舅兄高妙华用陈米换了总兵府的新粮,当成春耕的种子卖给了一些农户,结果被李麟发现了,私下里拿出银子来把那些陈米买下,想办法出面向袁家买了批新米补进了库房。
李长青知道后把李麟教训了一顿,把粮库的事又重新交给了何大舅爷。
大家私底下在议论,说这件事有可能是李驹给捅出来的。李麟没有办法,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把这件事给认了。
但若说李麟有这样的胸襟,发现自己的舅兄做事不地道,自己拿了银子出来补漏,不要说他们家老爷了,就是她这个妇道人家也觉得不可能。
这件事,还就十之八九是李驹做的。
第663章 夫人
姜宪此话一出,什么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孙家正愁没办法巴结上姜宪呢,现在姜宪开了口,等于是给他们家找了个事,孙太太欢天喜地,忙不迭地答应了。
姜宪让人告诉孙家怎么养信鸽,怎样送信,就回了西安。
可李谦还在甘州没有回来,甚至在她到达西安的那天都没能接她,而是派了谢元希代他迎接姜宪。
姜宪很是担心,问谢元希:“甘州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元希知道瞒不过姜宪,直言道:“那个庆格尔泰是个人物,大人赢得很艰难,甘州那边死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两个游击将军战死。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人在传播大人的谣言,说庆格尔泰之所以非要攻打甘州,是因为和大人有杀兄之仇,若是大人继续任陕西行都司指挥使,以后庆格尔泰每次出兵都会先攻打甘州,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就嚷着要大人走,还说要联名上书…”
姜宪冷笑:“联名上书,可见都是读书人了?难怪人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之说了。鞑子来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觉得李谦被庆格尔泰惦记上了就不舒服了。难道李谦不做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了那些鞑子就再也不会围攻甘州了不成?早知如此,鞑子围困甘州城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把李谦赶走?这种人,最会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了,你们不必理他。”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道,“朝廷的抚恤金和功劳薄定下来了没有?”
谢元希摇头,道:“这种事哪有这么快?兵部、吏部和户问部不在皇上面前吵上两三次,是不可能定下来的。不过,我前些日子听到传闻,说是宫里的叶贵人怀了龙翤,皇上很高兴,折子呈上去就批了红,六月左右邸报上应该会有消息。”
姜宪听着皱了皱眉,道:“这件事必定有人主使。否则为何早不说晚不说,等仗打完了,要论功行赏的时候有甘州的那些读书人要上书。你们是不是要好好查查?”
谢元希笑道:“这件事郡主和大人还就真想到一块去了。大人早已安排好了人去查,过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姜宪点头,叮嘱谢元希别忘了把结果告诉她。
谢元希在西安多呆了两天,等到甘州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查出造谣的人与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可能是受了邵家的指使。
邵家是地头蛇,李谦黑吃黑打击了邵家好几次,李谦是外来户,不可能没有一点点马脚露出来。可若是邵家有证据,也不会使出这种下流的手段了。
姜宪道:“邵家留不得了。”
就怕有百姓真的相信了这种说法,鞑子再犯的时候给李谦惹事。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从内部开始腐烂的。
谢元希显然明白姜宪的意思,恭敬地应诺,决定把姜宪的意见传递给李谦。
他走后没几天,周照的夫人来拜访她。
姜宪奇道:“周照的夫人过来了?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听到有人说起?周大人的孩子也都带过来了?”
情客笑道:“周夫人刚到陕西不过两、三天,收拾好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您,周大人的几个孩子也都跟了过来。听人说,周夫人这次来就不走了,家里的事也都安排好了,以后会带着孩子随周大人在任上,孩子也的学业也可以得到周大人的指点。”
这周夫人倒是个通透人。
姜宪收下了她的拜帖,没几日,在家里接待了周夫人。
周夫人头发已经半白,看上去比周照最少也要大十岁,但实际上两人差不多的岁数。她乡村妇人的普通打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非常的精神,让人没办法把她当普通的妇人看待。
毕竟比姜宪年长,姜宪还是非常的客气地请周夫人坐下喝茶。
周夫人笑着和姜宪寒暄起来。
以姜宪的眼光看来,很多一品诰命夫人都没有这位周夫人会说话。
难怪周大人把几个孩子都交给周夫人教养。
姜宪暗暗点头。
有小丫鬟跑了进来,说是柳篱突然来了西安。
柳篱是李长青的心腹幕僚,突然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姜宪向周夫人告罪,准备去看看柳篱有什么事。
周夫人只好起身告辞。
姜宪送了周夫人出门。
在大门口的轿厅,她们遇到柳篱。
周夫人回避到了一旁的小厅。
柳篱低声对姜宪道:“总兵大人在太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有些担心大少爷,写了封信让我亲自交给大少爷。我半路上得知郡主这边养了几只鸽子,事急从权,冒昧地来找郡主借鸽子,想把信早点送到李大人手里。”
应该是商量邵家的事怎么办!
姜宪直接让人领着柳篱去见邱晌,自己则回过头来送周夫人。
周人却望着柳篱的背影道:“这位是?”
按理,周大人和李谦并不是一个阵营的生死之交,周夫人就不能问这样的话。何况周夫人是个看去十分精明能干的人,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姜宪的脸微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地道:“这位是我公公的幕僚。”
幕僚有很多种,有一些还专为主家处理一些主家不方便处理的事务。
她这么回答,于理于情周夫人都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可周夫人却一反留给姜宪的印象,她不仅问了,还继续追问道:“这位先生真的姓柳吗?郡主知道他是哪里人士吗?在李总兵身边有多久了?平时都帮李大人做些什么事?”
姜宪决定不用给这位周夫人面子,冷冷地道:“我只是李家的儿媳妇,这些男人的事,我不太清楚。”
她的怒意表现的如此明显,照理周夫人应该给她道个歉才是。周夫人却只是“哦”了一声,就有些神色恍惚地走了。
姜宪望着柳篱离开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叮嘱情客,让人跟着周夫人。
情客很快就来回话,说周夫人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把马车停在了李府对面的街角:“一撩马车的帘子就可以看见我们家的大门。”
难道柳篱和周夫人是旧识?
姜宪对柳篱也不了解。
她沉吟道:“你帮我查查柳篱是个什么来历?然后把周夫人这件事告诉柳篱。派人跟着柳篱,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第664章 熟人
情客的话回得挺快。
“柳先生据说是江南人,老爷去福建的第二年的春天,家里需要一个账房先生,柳先生就来应聘了。老爷看柳先生虽然没有功名,说话行事却颇有章法,像是世家子弟,就把柳先生留了下来。后来见柳先生一年四季就那两套衣裳换来换去,才知道柳太太长年卧病在床,就算是柳先生自己给柳太太自己瞧病,可这药材得花钱买吧?柳先生赚的银子都给柳太太买药了。老爷就给柳先生涨了一倍的工钱。柳先生也不推辞,谢过老爷之后就安安心心地拿着这份工钱,旁边有嚼舌根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倒让老爷更是看重了。后来靖安侯府不是写折子要朝廷允许他们建水军吗?曹太后就送了密折过来,让老爷说说福建的局势。
“这些事不管是高先生和老爷心里都有数,只是不知道怎样下笔才能让曹太后满意又不至于把李家绕进去。
“两人商量了几天也没有商量出个万全之计。
“柳先生突然毛遂自荐,说他可以帮着老爷写折子。
“高先生听了就有些不高兴。可老爷那个时候已经束手无策了,加之觉得柳先生这个人挺不错的,就试着让柳先生写了。
“谁知道柳先生做得一手好文章,不仅老爷,就是高先生也看了拍案称‘好’。后来老爷就把柳先生调到了书房,给了柳先生客卿的位置,帮着老爷处理和朝廷来往奏折,又给柳先生涨了月例。柳先生就一直跟着老爷到了江西,干到了今天。”
这应该是李家内部的说法。
但能打听到柳篱是为什么得了李长青的重用,还是用了点心的。
李长青给柳篱银子他就收下,颇有些倨傲的文人作派,大抵是觉得自己值这么银子,所以能坦然接受。
姜宪皱着眉头道:“知道他是江南哪里的人吗?”
“一说是淞江,一说是金华。”情客的神色也有些凝重,道,“具体是哪里的,好像谁也说不清。”
去淞江和金华打听太浪费精力,而且一个柳篱还不值得这样去。
姜宪道:“那柳先生听到周夫人的事有什么反应?”
情客仔细地回忆地道:“是我去说的,可柳先生…只说自己知道了,还让我谢谢郡主。其他的,倒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她们正说着,有小丫鬟隔着帘子通禀,说柳篱求见。
姜宪不由挑了挑眉,双目一亮地坐直了身子,连声道着“请他进来”。
情客见机地只留了平时两个颇为机敏的丫鬟在屋里服侍,亲自去请了柳先生进来。
之前姜宪不是没有见过柳篱,可今天的柳篱,却让她觉得与平时有些不同。
柳篱相貌平常,看上去宽厚谦逊,却有着文士特有明哲保身的疏离,可今天的柳篱,依旧是原来的那个相貌,依旧是原来那身半新不旧的衣衫,身上却突然多了一股锐气,仿佛没入了鞘的剑,虽然剑鞘寻常,你却知道,一旦剑出鞘,就能伤人似的。
这不可能在一个没有功名的人的身上出现。
难怪李长青会觉得他是世家子弟。
柳篱的身份,很有问题。
姜宪第一个反应是怀疑柳篱是朝廷派到李长青身边监视李长青的。转念一想,孝宗皇帝在的时候还有可能,王朝交到了赵翌手中,他能保住自己的皇位有始有终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力气去谋划这些。
第二个念头就是后悔没有把七姑叫进来服侍。
若是这柳篱有问题,七姑好歹可以帮她挡一下,让她有时间叫人。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好定下心神笑着请柳篱坐下,温声地问他来干什么。
柳篱越发显得落落大方,不亢不卑了。
他笑着坐在了姜宪的下首,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周夫人可能是我的表姐。”
姜宪不由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怎么就忘先去查查周夫人。
她佯装出惊讶的样子,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篱显然来之前已经想好,坦然地笑道:“我是淞江人士。家中出过几任侍郎知府,在淞江也算是小有名气。周夫人应该是人我大表姑的女儿,嫁到了江西一户姓周的人家。因是二十年前的事,我都忘了。没想到周夫人还记得。实不相瞒,我虽姓柳,却叫柳岸,字桥隐二十五年前,柳家受吕良案的连累,家道中落。拙荆娘家姓王,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因吕良之案生分,长辈们从来不再来往,更不要说结亲了。岳家要将拙荆许配他人,我家长辈又不愿意出面帮我求娶,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私奔离家,这才隐姓埋名,四海为家的。倒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还请郡主明查。”
吕良案?
柳家?
姜宪想了半晌,才些不确定地道:“是不是那年江南河道的贪墨案?”
柳篱讶然地望着姜宪。
姜宪对这个有点印象。是之后好像是有别的案子牵扯到这个案子,查出来当年是冤案来着。但时间已久,当年的苦主也找不到人,虽说案子查出来了,可也没有昭雪的必要,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柳篱愤然地道:“吕大人祖上是巨贾,家道富裕,又怎么会贪那区区三千两银子?之所以事情烧到他身上,不过是江南几个家族之争罢了。我们柳家在虽是耕读之家,可以江南却也只是略有家资,只因我祖父与吕大人私交甚笃,他们怕我祖父为吕大人奔走,这才把我家也给拖下水的。可恨我当时出外游学去了,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已乏天无力,没有转圜的余地…”
姜宪的眉头又蹙到了一块。
江南朋党,到了她执政的后期已成顽痼,对朝堂政事影响颇深。要不是有李谦这个杀器虎视眈眈地坐在旁边盯着,那些所谓的江南大家早就把执江南,不听她的指令了。
“这么说来,你也不是个没有功名的落魄文士了?”她望着柳篱,慢慢地道。
柳篱面上一热,低声道:“我是丁酉年举人。”
姜宪愕然。
丁酉年,也就是十八年前。
姜宪道:“你今年贵庚?”
柳篱连道“不敢”,道:“今年三十有七。”
也就是说,他考上举人的那一年才十九岁。
正是前途一片锦绣的之时。
却为了自幼青梅竹马的太太,放弃了功名利禄。
江南人最看重的不就是读书人吗?
柳家既然落魄了,更应该珍惜柳篱这样的子弟才是,怎么就让柳篱走到了要离家的境地?
第665章 来历
柳篱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姜宪一时间还有很多的疑问。柳篱自然看得出来。
他沉吟道:“我家中有兄弟三个,我行二,家里还有支应门庭的长兄和承欢膝下的幼弟,不然也不敢离家这么多年了。至于举业…不知道郡主听说过江南泾阳书院没有?”
姜宪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江南的泾阳书院位于钱塘江边,是由因曹太后摄政而被迫致仕的吏部侍郎顾勋开办的书院。因讲学的时候喜欢议政而渐渐声名远播,吸引了很多读书人去听课,成为了当朝最负盛名的书院,得到了很多江南籍官吏的认同。前世,朝政腐败,姜宪想整顿吏治,泾阳书院的人几次插手朝廷政令,弄得姜宪非常头痛,差点杀了顾勋。
她闻言心头不由一阵烦躁,道:“你的事与泾阳书院有什么关系?是吕良案涉及到其中了吗?”
“也算吧!”柳篱沉默了片刻,道,“泾阳书院最开始是由顾家主办的,后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教习的先生就满足不了泾阳书院的需求了。顾老先生就出面邀请江南世代诗书礼仪传家的、曾经做过朝廷命官后退仕在家的人出任泾阳书院的讲习。这其中无锡刘家、淞江王家、金华陈家不仅有族人在泾阳书院任教习,还大量出资,资助顾家开办泾阳书院。可以说,泾阳书院有今天,全靠了这四家。江南士子,也以这四家马首是瞻,渐渐压制住了临安左家和昆山吴家…”
“等等!”听到这里,姜宪打断了柳篱的话,道,“临安左家,是不是左以明家?还有这个昆山吴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篱耐心地道:“临安左家正是左大人那一支。他们家和昆山吴家从前是江南出官宦子弟最多的人家,江南读书人隐隐以他们和无锡顾家、淞江王家为首。后来顾家开办泾阳书院,吴家子弟是都在朝中做官,无人能出任教习,临安左家却是婉言拒绝了邀请,这两家就慢慢被无锡刘家和金华陈家代替了。不过,随着左以明任职督察院,这样的局面应该会有所变化。毕竟这两年不管是顾家也好,刘家也好,都没有子弟任三品以上的大员了。”
姜宪从前就觉得左以明颇为滑头,现在看来,左家是明哲保身,不愿意参与到这些事中来。
她微微颔首。
柳篱就继续道:“拙荆出身淞江王家,是家中的小女儿。我少年时不懂事,颇为气盛,做了不少鲁莽之事,所以家岳才会看不上。而我当初和拙荆私奔,也没有想过从此不回去。只是后来我太太跟着我餐风露宿坏了身子骨,我们手上的细软都用完了,正巧李总兵招账房,钱财开得十分大方,我这才决定去应聘,准备度过了一时的难关就继续南行,打算出海去看看。不曾想之后的局势越来越乱,倭寇竟然敢上岸烧杀抢掠了,就连江南等地也没能幸免,回去已经变得非常不安全,我只好继续留了下来。没想到李总兵为人豪爽,待人真诚,我不过是帮着他解决了一点小事,他却以国士待我…”
让他不好意思就这样丢下李家的事一走了之!
姜宪猜道,问他:“那你还准备回去吗?”
“可能不会回去了!”柳篱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我父母早些年已经去世,家中由大哥当家。大哥是个老实忠厚之人,书读到秀才就没有继续读下去,如今经营着家中的产业。小弟虽有几分聪明,却只读到了举人,一心一意地想考个进士,这些年来都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要说掺和到泾阳书院的事里去了。日子都过得颇为安稳。拙荆一开始还身体不太好,这些年在李家养着,不仅身体好了,前几年还给我生了一儿一女。如今阖家平安,也就不去折腾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迟疑道:“郡主,我虽隐姓埋名,却从来不曾伤害过李家的利益。若是郡主觉得不妥当,我回去后就向李总兵请辞,还请郡主大慈大悲,放我们一家南去。我可以立下毒誓,绝不会把李府的事告诉别人的。至于老爷这次让我来,是写了封信告诉李大人,他老人家在上山之前曾经有过一个生死之交,如今在甘州那边贩马,若是李大人有什么事不方面出面的,可以请了李总兵的这位老朋友出面。李总兵这些年来敬我如同先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非常的着急,我不想辜负他,能不能等我把这件事办完了再走??”
姜宪听着不由嘴角微撇,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柳篱沉默了。
如果是其他女人当然有这个可能。但他遇到的是嘉南郡主,是那个一言不合连朝廷命官都敢杀的人,更何况像他这样的蝼蚁?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求情,而是凝声道:“郡主,我一对儿女年纪尚幼,什么都不知道。您能不能派人把两个孩子送回淞江去?”
柳篱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不由流露出些许讥嘲来。
斩草除根。
谁会把与自己结仇的人送走,等人长大之后再平白生出变数来。
姜宪听着忍不住又挑了挑眉,道:“那你夫人呢?”
“我们自是生同衾,死同穴。”柳篱不以为意地道,“我们离开淞江的时候就曾约定,再也不分开。”
“就是子女也不管了吗?”姜宪撇了撇嘴。
柳篱正色地道:“正是想给子女留一条活路,所以我们夫妻才应该一道走。”
孩子不懂事,这恩怨有可能就到此为止了。若不然他妻子失去了他肯定会心存怨怼,如果告诉了孩子,只会让孩子也心生仇恨,打破他们平静普通的日子。
姜宪笑道:“既然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你就留下来帮我公公吧!李家的事也很多,得有个像你这样的明白人。至于你的家事,只要不影响到李家,我就权当不知道了。”
柳篱非常的意外。
他睁大了眼睛瞪姜宪半晌才回过神来,面露赧色地向姜宪道歉。
姜宪道:“既然话都说开了,周夫人那里,还是你自己去把人打发了吧。免得她还以为李家亏待了你。”
谁知道柳篱思忖了片刻却道:“我就不去见周夫人了。她若是知道是我,只会再生波折。就让她当我们都不在了吧?烦请郡主等会派人送我出城,我不想和周夫人碰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是当事人,又怎么知道彼此之间的恩怨!
柳篱只要一日是李家的人,她就会护着他一日。
姜宪应“好”,叫来了情客。
第666章 当年
柳篱默默地给姜宪行了个礼,就随着情客退了下去。
情客送走了客人,回到屋里给姜宪回禀,姜宪却还像她走的时候一样坐在那里支着肘发呆。
她不由朝屋里服侍的两个小丫鬟望去。
两个小丫鬟都做出不解的神情。
情客只好问姜宪:“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姜宪回过神来。
前世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柳篱的大名。
柳篱最后是大隐于市了还是回了松江呢?
虽有前世的经验教训,可今生她走了另一条道,遇到的人和事也不一样了,可见若是这日子要过好了,还是得好生经营。
她问:“柳先生走了?”
情客笑盈盈地点头。
姜宪道:“估计是我公公听说了邵家的事,特意叮嘱大人不如以夷制夷。”
殊不知李谦早就开始用黑道的手段和邵家过招了。
这样的事情客是不敢言论的。
她站在一边只是笑。
姜宪就又问:“周夫人的马车走了吗?”
“没有!”情客道,“云管事派人盯着呢!”
云林做事姜宪放心,遂没有再问。
过了几天,周夫人神色憔悴,居然来拜访姜宪,告诉她:“我有个表弟,自幼聪慧过人,三岁启蒙,八岁就开始读《论语》。家中的舅父欣喜若狂,把振兴家业的责任都交给了我这个表弟。
“我们在江南的住得近,读书人家又多有来往,因此兜兜转转的都些亲戚关系。像我,就因为娘家祖父曾经和婆家祖父是同僚,从江南嫁到江西。
“我这表弟,也有个从小就认识表妹,是松江王家的姑娘。
“二十五年前,我舅舅家因吕良案与松江王家结了仇怨,松江王家心思歹毒,就打起了我这表弟的主意。做了个圈套,想削了他的功名。不知道怎地,这件事被王家姑娘知道了,就悄悄地给我这表弟递了个信。我这表弟那时年轻气胜,是个不服软的,不仅躲了过去,还将计就计,将王家那个出面设局的子弟给诓了进去,让王家的那个子弟革了功名。结果这件事被王家的人查了出来,把王家姑娘关了起来,还准备将王家姑娘远嫁到闵南去。”
说到这里,周夫人不由地叹了口气。
“我那个表弟是个倔的,谁知道王家姑娘更倔。得了消息之后,就毒了服。虽然被丫鬟们及时发现救了回来,可从此以后就伤了身子骨。
“我那表弟这时才知道那王家姑娘也心悦他。
“可两家的关系闹成了这样,结亲是不可能的了。他就悄悄去求了王家姑娘的母亲,将王家姑娘从家里救了出来,远走他乡。
“这事说起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母亲是长女,自幼丧母,两个舅舅都是我母亲照顾长大,待我这表弟如同亲生。自我这表弟离家,家姑就担心不已,每每想起就泪眼水不止,如今更是哭坏了眼睛。我来陕西的时候,家母还曾让家中的小侄女写信给我,让我留意我那表弟的行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说完,起身给姜宪行了个福礼,正色地道:“郡主,您走的地方多,见识的人也多。还请郡主帮我看着点。若是遇到和我这表弟差不多际遇的人,还请转告他一声。如今王家势大,我们都知道他是怕给家里惹祸,不敢让他归家。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音讯,家中的长辈都很牵挂,还请他悄悄地给家里的个平安。若是在外面过得不如意,也要跟家里说一声,别的事没有办法,钱财上却可以救济一二。”
周夫人说着,姜宪还没怎么样,周夫人自己却先落下泪来。
姜宪只好让小丫鬟打了水进来给周夫人重新梳洗,并道:“夫人放心,我若是遇到这样的人,一定会转达。”可她心里却嘀咕:柳篱既然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可见和家里还是有联系。若周夫人的母亲真的那么关心柳篱,柳篱怎么会对他们家隐瞒行踪。看来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周夫人提到的“王家如今势大”的话却被姜宪听到了心里。
她故作不知地问道:“夫人说起那王家,我看颇有些忌惮的意思,若非这王家有人在朝中入阁拜相不成?”
周夫人犹豫了片刻,道:“王家早些年也是出过阁老的人家。不过近几年他们家文曲星不显,这一辈只出了一个进士,如今在刑部任给事中。只是这世间的事不是入阁拜相就行了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王家世居松江,几百年下来,成了这里的著姓望族,父母官去了都要拜访一番,因而在松江独树一帜。这些年来又一直支持着当朝最大的书院——泾阳书院办学,在士林中的威望更高了,谁又愿意为了个落没的周家去得罪王家呢?更何况,因为我表弟和王家姑娘的事,王家视为奇耻大辱,对外说是王家姑娘暴病身亡了,实际上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想找周家的麻烦。若是不我父亲一直帮衬着,周家哪里还能安生的过日子…”
姜宪闻言好奇地道:“夫人娘家姓什么?”
周夫人骄傲地道:“我娘家姓吴,世居昆山。”
昆山吴家。
不过好像也没落了。
所以才保不住周家?
柳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给吴家报平安,还是觉得自己不出面,吴家会因为他的失踪心生愧疚,更好地保护他的两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