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先见到了柳芽,忙问公主如何了,为何不去见世子爷。

  柳芽心里难受:“世子爷不也没来见公主?”

  虽然公主什么都没说,可柳芽伺候公主这么久了,她看得出公主的苦。世子爷不来见公主,说明世子爷已经怨怪公主前阵子的相看了,既如此,公主便是去了,又能得到什么好脸?

  碧桃的眼泪就下来了。

  世子爷苦,公主也苦,两人心里都装着对方,如果世子爷早点回来,这些事就都没有了。如今结出这么一颗疙瘩,该怎么解开?

  碧桃擦掉眼泪,一个人进了内室。

  魏娆听到脚步声,翻过身来,见到碧桃,魏娆笑了笑,指着桌子道:“给我倒碗茶吧。”

  碧桃哎了声,红着眼圈倒茶,端到床前。

  魏娆坐起来,喝了茶,她拥着被子靠到床头。

  碧桃跪到了床前,心疼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从记事起就生活在一起的主仆,魏娆没与碧桃绕弯子,轻声问道:“世子爷可还好?”

  碧桃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她就知道,公主还惦记着世子爷。

  “挺好的,说是逃出铁蝎岭时摔了双腿,动不了了,被一户心善的乌达人救了,一直到养好腿才回来……乌达那种地方,世子爷晒黑了很多,脸上被刀伤过,留了一道疤。”碧桃拿手指在自己左脸比了比。

  魏娆点点头,鬼门关闯了一遭,活着就好,多条疤不算什么。

  “阿宝怎么样?”

  “郡主很喜欢世子爷,爹爹爹爹喊得可甜了,昨晚也是世子爷哄郡主睡着的,到底血浓于水,郡主虽然小,也知道什么是血亲。”

  魏娆想到女儿,便猜到陆濯的疤应该也没有减损他的俊美,否则女儿没这么容易认他。

  碧桃抹抹眼睛,抽搭着道:“公主不去见世子爷,是怕世子爷怪您吗?赵松都跟我说了,世子爷昨日一回来就四处找您,急着进宫才派赵松去闲庄接您,傍晚回府后没见到您,世子爷跟失了魂似的。”

  魏娆看向窗外:“没人告诉他最近的事?”

  碧桃低下头,帕子已经不够用了:“世子爷都知道了,可公主,世子爷就是怨您也只是一会儿想不开,只要您去了,世子爷见到您,知道您心里还牵挂着他,世子爷一定不会在意那些的,毕竟您不知道他还活着啊!”

  魏娆苦笑着摇摇头。

  三年不见,陆濯肯定想她,可在发现她没有为他守寡,正盘算着改嫁之后,陆濯的怨超过了想。

  他能不怨吗?

  他父亲离开那么久,贺氏还在守着,换成他这个儿子,才三年,妻子就跑了。

  碧桃不知道,她与陆濯有过哪些争吵。

  刚冲喜的时候,陆濯就讽刺过她这种女人不会安分替丈夫守寡,甚至还嫌弃过她的母亲。以陆濯对守寡一事的态度,他可以不介意额头被她砸伤,可以不介意她与外男进出酒楼,却一定会介意她不肯替他守寡。

  所以,他不来见她。

  陆濯都不想见她,魏娆又过去做什么?解释她没想改嫁?可她明明相看了那么多人,明明动了动想重新找个人试试的念头,即便她并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忘了陆濯的人。

  魏娆不能撒谎欺骗陆濯,她也不屑撒谎,做了就是做了。

  “回去吧,该见的时候,总会见到的。”

  碧桃难过地回了国公府。

  赵松问她:“公主怎么说?”

  碧桃一边抹眼泪一边道:“能怎么说,世子爷都怨上公主了,公主来了又能说什么?”

  赵松听她有埋怨世子爷的意思,不禁替他的主子辩解道:“咱们也不能怪世子爷生气,换成谁,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发现妻子已经忘了自己,竟然在相看别的男人……”

  碧桃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世子爷没错,都怪公主不守妇道?世子爷出事的时候公主不伤心吗?都三年了,老夫人她们怜惜公主年轻劝她归家的,难不成要公主日日以泪洗面才行?”

  赵松没这么想,他谁都不怪,他只是……

  赵松颓然地看着碧桃,他心疼世子爷,可他也不能说公主错了。

  

  夜幕降临,国公府终于清静了下来。

  阿宝终于可以单独跟爹爹在一起了。

  “爹爹,咱们去找娘吧?”阿宝想娘了,平时几天不见娘亲也可以,可爹爹回来了,阿宝想带爹爹回家,让娘亲也高兴高兴,她知道娘亲很喜欢爹爹,娘亲那里有两个金核桃,她想要,娘都只肯让她在房间里玩,玩完便要放回去。

  陆濯看着女儿。

  阿宝长得很像魏娆,一样漂亮的丹凤眼,一样花瓣似的脸颊,一样的……聪慧。

  陆濯已经知道,魏娆相看那些男人时,阿宝就坐在一旁跟着相看了,知道阿宝也想找个新爹爹,知道昨日早上阿宝还跟侄子们炫耀过,说娘亲与李三叔跑马去了,可能会让李三叔做她的新爹爹。

  童言无忌。

  陆濯不怪女儿,他走了三年,女儿从来没有体会过有爹的滋味儿,所以盼着找一个爹爹。

  陆濯也不怪女儿撒谎骗他,女儿这么聪明,他很高兴。

  陆濯甚至都不忍心告诉女儿,他已经发现了她幼稚的谎言。

  “爹爹还有事要忙,脱不开身,阿宝着急回去吗?”陆濯温声问,他一笑起来,阿宝就觉得爹爹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可她还是想快点回去找娘亲,告诉娘亲爹爹有多好。

  阿宝点点头。

  陆濯总不能强留女儿,道:“爹爹再哄你睡一晚,明早爹爹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阿宝望着爹爹:“那爹爹忙完了,就去公主府找我们?”

  陆濯解释道:“爹爹可能要忙很久,阿宝想爹爹了,可以来这边看爹爹。”

  阿宝嘟起嘴,她不喜欢这么忙的爹爹。

  陆濯只是摸了摸女儿的头。

  阿宝撒娇不管用,只好道:“那我带娘过来看爹爹。”

  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他们也经常白天见不到人,爹爹可能也一样吧。

  第二天,陆濯安排赵松护送女儿回公主府。

  阿宝见了娘亲,兴高采烈地说起了爹爹的好话,她的爹爹虽然脸黑了点,头发枯燥了点,竟然也比五叔、李三叔好看,声音也好听,又俊美又温柔,阿宝最喜欢亲爹了:“娘,你不要再见李三叔了,爹爹最好了,我不要换爹爹了!”

  魏娆笑着道:“好,如果李三叔来公主府,娘肯定不见他,可如果在外面碰见,娘不能失了礼数。”

  阿宝懂,跟着将李三叔抛到脑后,继续炫耀自己的爹爹:“……可惜爹爹太忙了,不能过来找咱们,娘,你跟我回国公府好不好,咱们住在松月堂,跟爹爹一起住。”

  魏娆笑道:“爹爹在忙很重要的事,咱们不能打扰他。”

  阿宝再次嘟起了嘴。

  

  英国公府。

  陆濯并没有什么事,就要过年了,他们父子俩又才回来,要等年后才重新安排官职。

  有宾客来探望,陆濯就去见客,客人走了,陆濯便回松月堂待着。

  贺氏来催他:“你去见公主啊,公主相看了那么多人都没看上,现在你回来了,公主哪里还能看得见别人?”

  陆濯淡淡道:“她都放下了,我何必再去扰她?母亲多陪陪父亲吧,儿子大了,这点事无需您劳神。”

  贺氏从来都管不了这个儿子,无奈离去。

  英国公夫人等了两日不见孙子有动静,也来催了:“你还真怨上娆娆了?你若在,她能去见旁人?这都是阴差阳错的事,如今她怕你怪他不敢来见你,你也拧拧巴巴的,这日子真不打算过了?”

  陆濯看着白发苍苍的祖母,苦笑道:“祖母如何知道她是不敢见我?也许只是不想见。”

  魏娆会怕他?

  她只怕气不死他。

  英国公夫人同样铩羽而归。

  但国公府里,还有一人在关注陆濯的动静。

  这日黄昏,陆涯来了松月堂,手里提着一壶酒。

  正是晚饭时间,陆濯笑着请堂弟陪他一起用饭。

  喝了一口酒,陆涯看着对面的兄长,直言道:“大哥回京已有七日,为何还不去见公主?”

  陆濯不答,云淡风轻地饮着酒。

  陆涯垂眸,再抬起来时,双眼发红:“大哥与大嫂先有冲喜之缘,再有皇上赐婚,能在一起不容易,我起先以为大哥骄纵大嫂太多,一直是大哥巴巴地讨好大嫂,直到那日铁蝎岭前,大嫂扒开将士来见我,发现我不是大哥,大嫂竟一口血吐到我脸上,那时我才明白,原来大嫂对大哥同样情根深种。”

  陆濯端起酒碗的手,顿在了空中。

  陆濯看着兄长在草原上晒粗的手,记忆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嫂回京之后,很快就有说有笑了,如果我没见过她在军营的样子,可能也会觉得大嫂薄情。可我见过,大家都以为大哥死了,大嫂一个人待在你的营帐,整日整日不出来,她什么都吃不下,饿得只能躺在床上,所以她那副样子,才能骗过西亭侯。休吉将那具尸体送过来时,大嫂坚持去看,当时便晕了过去,回京路上再也没有露过面,可我知道,她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反倒是回了京城,看着她的人多了,她才又活得像了个人。”

  陆濯的手,早已放下,神色难辨地看着桌子上的酒碗。

  陆涯喝了口酒,盯着他道:“我不信大嫂真的能放下大哥,便是她放下了,如果有个女人肯那么对我,我也会将她抢回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说完,陆涯起身,大步离去。

第146章

  阿宝陪娘亲住了几日,她又想爹爹了。

  这几日爹爹一定很忙,都没有来见她跟娘。

  “娘,咱们去国公府好不好,爹爹白天忙,晚上就有空陪咱们了。”

  阿宝来到花园,找到了一个人在荡秋千的娘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魏娆收回神思,看向女儿时,她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柔柔笑道:“阿宝想爹爹了吗?娘送你过去好不好?要过年了,娘准备去陪老太君,初十娘亲再回来,到时候陪阿宝一起做花灯。”

  前两年,魏娆也都是这么过年的,女儿在国公府,她在闲庄。

  阿宝想到了孤零零一个人住在闲庄的老太君,就觉得娘亲确实该去陪老太君过年。

  阿宝还是更喜欢在国公府过年,家里会放很多很多鞭炮,那么多堂哥堂弟,还有小六叔小七叔,好玩极了。

  阿宝同意了娘亲的安排。

  魏娆就派人去送女儿,她坐上马车,带上几个侍卫出了城。

  阿宝先到了国公府,小郡主下了马车,直接往松月堂跑。

  陆濯人在书房,练字。

  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儿甜甜的“爹爹”,陆濯笔一顿,缓缓放下笔,收起眼中的异色,朝外走去。打开书房的门,陆濯看向走廊,女儿正朝这边跑来,女儿身后,只有一个嬷嬷,再无旁人。亦或者,她来了,先去给祖母请安了?

  “爹爹,你今天不忙吗?”阿宝扑了过来。

  陆濯抱起女儿,笑道:“忙,爹爹要看很多书,不然就去接阿宝了。”

  阿宝一听,嘟起小嘴巴。

  陆濯补偿地蹭蹭女儿的脑顶,垂眸,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般:“阿宝自己来的?”

  阿宝点头:“嗯,娘去陪老太君了,初十再来接我。”

  陆濯就笑了。

  直到阿宝跑开去找她的小伙伴们,陆濯才掩上书房的门,咳出一口血来。

  闲庄。

  魏娆下了车,没去看老太君,径直去了她的燕园。

  “我自己待会儿。”她低声嘱咐柳芽,随即进了内室。

  柳芽守在廊檐下,偷偷拿帕子擦泪。

  郡主还小,看不出来,只有她知道,自从世子爷回来,公主的魂就离了身。

  寿安君闻讯而来。

  如今的寿安君,即将七十岁了,翻年三月就要贺七十大寿。

  这把年纪了,寿安君没惦记过什么寿礼,可陆濯回来,寿安君便觉得,她已经提前收到了七十岁的寿礼,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可她左盼右盼,都没有盼到两个小辈一起过来见她,反倒打听到,外孙女与陆濯,还没有见过。

  寿安君很快就猜到了两个孩子在别扭什么。

  她不好去见陆濯,可寿安君想劝劝外孙女,陆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不会因为外孙女前阵子的相看便耿耿于怀。

  免了柳芽的礼,寿安君一个人走了进来,才到内室门前,便听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寿安君心里一疼。

  自从魏老太太过世后,闲庄才是外孙女真正的娘家,外孙女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都能忍,忍不住了,便跑到这边,大哭一场。

  这是哭陆濯不肯来见她吗?

  寿安君走进去,一直走到床边。

  魏娆知道是外祖母来了,当寿安君坐下,魏娆便埋到了外祖母的腿上。

  寿安君轻轻地整理外孙女哭乱的长发,心疼道:“哭有什么用,你去见他,甭管他怨不怨你,原谅不原谅你,说清楚了就省着一个人胡思乱想了。”

  魏娆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半晌才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无力地道:“他不来找我,就证明他不会原谅我,我等了他十日,从早到晚的等,他都不肯来。”

  每一日每一刻都是煎熬,魏娆受不了了,所以她宁可躲到闲庄,躲得远远的,离得远了,就不会日日夜夜地抱有希望,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人跑过来告诉她,说世子爷来了。

  魏娆不怕陆濯不肯原谅他,她已经失去他三年了,再来几年甚至一辈子,她也能习惯。

  只是,魏娆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她彻底接受了陆濯不会再来找她了,她就又可以好好地过了,可以心如止水地与他同时出现在京城。

  “傻孩子,你怎知他没有盼着你去找他,没有因为你不肯去而夜不能寐?”寿安君拿帕子擦掉魏娆脸上的泪,柔声道。

  魏娆闭上眼睛,她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不去见他,而每空等一日,魏娆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陆濯就是不想再见她了。

  “您别说了,我就是一时难受,我陪您住几日,很快就好了。”魏娆依赖地靠到外祖母怀里,靠着这世上最疼她的人,不知为何,已经十来日没睡好的她,竟然觉得困了。

  魏娆睡着了。

  寿安君默默地守在床边,默默地看着魏娆苍白憔悴的脸。

  刚刚她一过来,就发现外孙女瘦了,上次见面还像开得正艳的芍药,如今却被骤雨打了一通。

  看着看着,寿安君笑了。

  还是太年轻,越爱越患得患失,越患得患失,越说明爱得刻骨难忘。

  寿安君就不信这两人能一直憋下去。

  一边是干柴,一边是烈火,要么一直躲着对方,否则一旦碰上,想不烧个火光冲天都不行。

  

  在闲庄住的半个月,魏娆几乎每天都要去云雾山跑马狩猎。

  冬日猎物不多,可总有山兔、麻雀,每次狩猎回来,魏娆都会带回一马背的猎物。

  可能有了事做,魏娆的气色渐渐好转起来。

  到了初十这日,寿安君将外孙女送到马背上,笑得像送走了凶神恶煞:“你可快走吧,再住下去,云雾山的鸟兔都要灭绝了。”

  魏娆一身红装,骑在马上,面对老太君的打趣,魏娆只道三月再来,这便纵马扬长而去。

  寿安君站在闲庄门前,望着外孙女越来越远的背影,忽然摇了摇头。

  柳嬷嬷笑道:“老太君想到了什么?”

  寿安君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柳嬷嬷遥望公主,感慨道:“若是才分开一年半载,兴许还忍不住,这都三年多了,再多等一两个月,又算什么?咱们公主,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老奴倒想瞧瞧,世子爷是真打算不要公主了,还是练就了什么苦忍的好功夫。”

  魏娆没有听见二老的谈话,她迎着凉凉的风,一路跑回了京城。

  冬日阳光惨淡,倒不怕晒,魏娆并没有戴面纱,她一进城,便吸引了路边百姓的视线。

  这段时间,百姓们可太有的聊了,都在议论陆濯回京、公主正欲改嫁的事。

  当年陆濯苦追公主的那些事,百姓们可都还记得,现在陆濯回来了,他是准备重新把公主追回来,还是被气到了打算另娶贤妻,百姓们都等着瞧呢。

  “公主,世子爷回来这么久了,您不去看看吗?”有人起哄道。

  魏娆朝声音来处瞥去,看到一个摆胭脂摊的四旬妇人,魏娆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魏娆一回公主府,马上派人去国公府接女儿。

  阿宝这个新年都快玩疯了,好在并没有到乐不思娘的地步。

  公主府一来人,阿宝便去找爹爹。

  “爹爹,娘回来了,我要回去了,爹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娘?”阿宝期待地问。

  陆濯朝女儿晃晃手里的书:“这本书爹爹还没有看完。”

  阿宝看看书,再看看笑容俊美的爹爹,忽然问:“爹爹不想娘吗?”

  陆濯一怔。

  阿宝已经得到了答案,爹爹就是不想娘,看书比看娘还重要。

  “爹爹不喜欢娘了吗?”阿宝又问。

  陆濯喉头发哽,说不出话。

  阿宝看着爹爹,想到这些天爹爹面对宾客们时露出的笑容,爹爹能与一众长辈们谈笑风生,能一个人坐在书房看很久很久的书,就是没有提过一次娘亲,小小的阿宝,忽然明白了什么。

  “爹爹不喜欢娘,那我也不喜欢爹爹了,你继续看书吧,我去陪娘。”

  阿宝抹着眼泪说完,跑了。

  陆濯坐在书桌前,半晌未动。

  阿宝回了公主府,扑到娘亲怀里大哭了一顿,控诉爹爹只顾看书,不肯来陪娘亲。

  魏娆心里有数,笑着哄女儿:“阿宝不哭,娘不用爹爹陪,娘这些天打了好多的兔子,还带了一窝小兔子回来,阿宝想看吗?”

  阿宝顿时忘了坏爹爹,乖乖跟着娘亲去看兔子了。

  阿宝是个很容易就开心起来的小姑娘,魏娆带女儿进了一趟宫,给贵妃娘娘、四殿下拜年,在宫里玩了一日,回到家里,魏娆开始教女儿做花灯。

  阿宝学了一点画技了,认认真真地在灯纸上作画。

  魏娆站在旁边,看见女儿画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儿夫妻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娃。

  “娘,爹爹还会来找咱们吗?”

  画完了,阿宝抬起头,委屈地问。

  魏娆抱起女儿,亲了一口,道:“阿宝不怕,爹爹肯定会来找阿宝的,爹爹最喜欢阿宝了。”

  阿宝知道爹爹喜欢她,她替娘亲难过:“爹爹为什么不喜欢娘?”

  魏娆想了想,贴贴女儿的额头,笑道:“原因很复杂,等阿宝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阿宝嘟起嘴,最后抱住娘亲的脖子,哼哼道:“我不管,娘最好了,爹爹不喜欢娘,那我也不喜欢爹爹。”

  魏娆失笑:“那可不行,爹爹是大英雄,阿宝要对爹爹好一点。”

  阿宝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想到另一件事:“娘还喜欢爹爹吗?”

  魏娆没有回答,继续陪女儿做花灯。

  花灯制好,恰是正月十五。

  阿宝最喜欢去街上逛了,傍晚母女俩早早吃了晚饭,披上一模一样的白狐领红底斗篷,坐着马车出发了。

  到了东大街,马车难行,母女俩下车。

  魏娆牵着阿宝,阿宝手里提着一只娘俩联手制作的花灯,因为爹爹不肯来,阿宝没有用一家三口的那张灯纸,而是重新画了一张只有她们母女的。爹爹都不喜欢娘亲了,阿宝不想让娘亲伤心。

  灯会热闹,百姓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街头。

  魏娆主要是陪女儿出来玩,女儿牵着她去哪,她就去哪,心思都在护着女儿上。

  “娘,李三叔!”阿宝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

  魏娆抬头,果然看到了一身锦袍的李蔚,目光相对,魏娆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灯下的美人,愈发令人魂牵梦萦。

  李蔚似乎在这笑容里得到了鼓励,抬脚朝魏娆走去,可就在他距离魏娆母女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那身形那张脸,恍如皎皎月光幻化成的男仙,随着他的出现,周围所有人都不复存在,连盏盏花灯都黯然失色。

  李蔚苦笑,转身离去。

  一如当年,在那人面前,他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