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突然移开茶碗。

  魏娆喝空了,疑惑地皱起眉头,抬眼看来。

  陆濯笑了笑:“为夫对郡主,可算体贴?”

  魏娆:……

  她刚要埋怨他大半夜的戏弄人,陆濯轻轻一递,拿水去堵她的嘴。

  魏娆好不容易喝他一口水,又被他轻压着亲了好久,这人每次回来,最爱吃的菜其实是她。

  越小别越缠绵,翌日陆濯去书房看书,魏娆才有机会与碧桃说话。

  说到赵松求娶,碧桃扭扭捏捏地埋着头,手里的帕子绞啊绞,回答地却非常痛快:“我嫁。”

  她早喜欢赵松了,郡主与世子爷和离的时候,她还因为以后要见不到赵松偷偷哭呢,后来郡主又嫁给了世子爷,做了真夫妻,偶尔听到郡主与世子爷恩爱时传出来的声响,碧桃就心里痒痒,幻想着有一天她也会依偎在赵松的怀里。

  如今,她可算等到啦!

第130章

  过完中秋,在魏娆、陆濯的主持下,将军府为赵松、碧桃办了一场喜事。

  碧桃比魏娆还长一岁,虽说与十五六的小姑娘比此时出嫁年纪是大了点,但二十出头却是姑娘家最好的年纪,身段模样都长开了,该懂的也都懂了一些,再嫁个情投意合的男人,简直就像干柴遇到了烈火,喜色难掩。

  窗外挂着呼呼的西北风,次间里很是暖和,魏娆坐着看书,柳芽、碧桃手里都拿着针线,在给魏娆准备合身的里衣。如今魏娆已开始显怀,以前那些中衣都显紧巴了。

  “碧桃,你也给自己做几身,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呢。”柳芽咬断线头,笑着逗碧桃。

  碧桃最近常被她揶揄,已经习惯了,瞅着手里的绸缎料子道:“我不用做,就算怀了,等我肚子大的时候郡主早生了,郡主那么疼我,我跟郡主讨要旧衣裳就是。”

  魏娆笑她:“你还真是敢说,怎么,成亲了,脸皮都厚了?”

  碧桃嘿嘿笑。

  魏娆转头问柳芽:“人家碧桃给自己挑了个好夫君,你呢?有看上谁吗?”

  碧桃跟着道:“赵柏还单着呢,要不要我帮你说和说和?”

  柳芽瞪她:“谁要跟你做妯娌?我现在只想伺候郡主跟小主子,才不馋男人。”

  两个丫鬟打打嘴仗,很快就又有说有笑了。

  私底下的时候,魏娆单独询问柳芽的意思,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如果柳芽有心仪的人,或是知道自己想嫁什么样的男人却无处可寻,那魏娆肯定要为柳芽打算。

  柳芽确实也想嫁人了,郡主与世子爷这么恩爱,碧桃也嫁了赵松新婚燕尔的,柳芽着实羡慕。

  心知郡主疼自己,柳芽红着脸道:“我想嫁个白净点的,爱笑的。”

  魏娆心思一转,轻声问:“阿贵那样的?”

  柳芽大吃一惊,跟着脸刷地红了,她真的没有惦记过阿贵,纯粹是喜欢白面皮温柔相的男人,她是郡主的丫鬟,极有可能会配郡主手里的哪位管事,柳芽刚刚开口,抱的也是郡主会从年轻的管事里挑的念头。

  哪想到,郡主竟然想到了阿贵!

  阿贵可是松月堂前宅的总管事,将来世子爷成了一家之主,阿贵就是整个国公府的总管事,她岂敢高攀?

  “郡主可千万别跟阿贵提,我,我配不上他。”柳芽羞惭地道,她怕阿贵碍着郡主的面子违心同意婚事,更怕阿贵直接婉拒,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前宅走动?

  魏娆明白柳芽的意思了,便决定先不操心柳芽,如果这两年阿贵会注意到柳芽,主动来跟她提亲最好,如果阿贵眼里没有柳芽,那就等她回到京城后,从各个铺子管事里挑个合适的给柳芽。

  

  甘州的夏天短,秋天也不长,九月底便下了一场大雪。

  魏娆养尊处优的,除了出门做客、每个月底亲自主持五百府兵比武,基本就待在将军府里养胎,陆濯就辛苦了,军营的营帐里面点了炭火也没有多暖和,尤其是他骑马从军营赶回来的时候,脸都被风吹僵了,刷白刷白的,摸起来也变糙了。

  “你涂点这个。”

  入睡之前,丫鬟们都退下了,魏娆拿出母亲送她的宫中养颜珍品,大方地送给陆濯用。

  陆濯就想起上次他回来,魏娆摸了好几遍他的脸,不是想他那种摸,而是在感受什么似的。

  “这个有什么用?”陆濯问。

  魏娆坐到他身边,笑道:“滋润肌肤啊,瞧你现在干的,再吹下去京城第一世家公子都要换人了。”

  陆濯不想涂,道:“秋冬会糙一点,春暖后就变回来了。”

  魏娆知道,男人都不爱涂这些东西,可他偷偷地用,谁又知道?

  闻闻那养颜膏清淡的香气,魏娆盖上盖子道:“爱涂不涂,反正你脸粗了我就不亲你,什么时候变回来我再亲。”

  陆濯微微色变。

  待熄了灯,抱着她轻吻时,感受那嫩滑的脸蛋,陆濯心中转了几个念头。

  于是,这次休沐结束陆濯返回军营时,不但带上了魏娆为他准备的几件大氅、厚被子,还悄悄从魏娆的首饰盒里拿了一盒养颜膏。

  养颜膏的数量魏娆不清楚,可柳芽收拾首饰时,注意到少了一盒。

  魏娆听见她的喃喃自语,瞬间懂了,陆濯那家伙,还真是能装!

  等陆濯再回来,人若无其事的,那脸又恢复了玉般的手感,魏娆摸着喜欢,多亲了几下,毕竟,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两人也只能亲亲脸了。

  

  冬季严寒,中原冷,北方更冷,草原上天气多变,极有可能出现雪暴,所以整个冬季将会时边疆最安全的时候,西境、北境的边国都不会再这个时候出兵偷袭,否则便是拿自己的兵马冒险。

  陆濯留在将军府陪魏娆的时间终于多了些。

  魏娆跟他学兵法、学乌达语,每天都进步一点,不知不觉竟能用乌达语与陆濯做简单的交流了。

  到了年关,甘州城里的坊市格外热闹,魏娆想去瞧瞧,添置些年货。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郎中预测会在元宵节生,还有二十来日,陆濯不敢让她出门。

  魏娆道:“城里的石板路平平整整,咱们坐马车,到了地方有你在旁边守着我,能出什么事?”

  反正不管陆濯怎么说,魏娆就是要去。

  只有她自己陆濯都说不过她,现在娘俩都在她身上,陆濯更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就这样,夫妻俩带上侍卫出门了。

  马车走得很稳,到了坊市,陆濯紧紧守在魏娆身边,另有八个侍卫前后左右地跟着,保证任何一个方向有人突然冲过来,都会被侍卫阻拦。

  魏娆仍是戴着面纱,但陆濯露着脸,再看夫妻俩的架势,很快路过的百姓们就都知道两人的身份了。

  有陆濯陪着,魏娆不用担心安全,优哉游哉地浏览着路过的摊铺,感兴趣地就走近了看看,大多数都是一扫而过,偶尔肚子里的小家伙会踢她一脚,魏娆用手轻轻摸摸鼓鼓的肚子,心想明年这个时候,她们就可以一家三口一起来逛了。

  不知不觉走了两刻钟,就在魏娆觉得有点累了想要坐回马车的时候,斜对面的一家医馆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个男人在哭,说得是乌达语,在求郎中救救他的女儿。

  魏娆好奇地望过去,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乌达汉子被人撵了出来,他面色枯黄,衣衫褴褛,布鞋与裤腿上全是泥巴,好像才结束一场漫长的跋涉。他结实的手臂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同样穿着乌达服侍,女孩的脸色更差,眼睛闭着,乌达汉子低头看她,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女孩的脸上。

  这一幕引起了很多百姓围观。

  乌达汉子见了,抱着女儿扑通跪下,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他说的又快又乱,魏娆听不真切,陆濯在旁边为她解释。

  原来这个乌达汉子的女儿生了重病,当地的乌达郎中束手无策,让他准备后事,乌达汉子不忍心女儿就这么死了,听说中原郎中医术高,便跋涉多日赶来甘州。刚刚驿馆的郎中说了还有救,只是需要至少三十两银子,乌达汉子只带了八两家底,所以想寻人借钱解急,以后他再还。

  他有八两,还差二十多两,别说大多数人听不懂他的求助,就是听懂了,也没人愿意借一个陌生人还是异族人这么多银子。

  忽然,那乌达汉子注意到了魏娆夫妻,此时此刻,在这一带,魏娆夫妻便是乌达汉子能看到的最有财力帮他的人。

  乌达汉子抱着女儿快步赶来。

  两个侍卫迅速将他拦下。

  乌达汉子跪到地上,苦苦哀求,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再看看魏娆的肚子,哭得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涌得更厉害。

  魏娆看向陆濯。

  陆濯解下身上的荷包,整个抛向那乌达汉子。

  乌达汉子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抓起荷包,哆哆嗦嗦地打开,发现里面除了碎银竟然还有银票,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给夫妻俩磕头。

  陆濯留下一个侍卫照看此人,若有需要尽量帮忙,便扶着魏娆上了马车。

  “都说女儿贱命,他为了女儿宁可背井离乡,可见是个好父亲。”坐稳了,魏娆轻声与陆濯道,目光落在了腹部。幼年丧父,又即将为人母,魏娆很看不得刚刚那场面,心里酸酸的。

  陆濯握住她的手,道:“娆娆心善,今日你救了那孩子,也算是替咱们的孩子添了福气。”

  魏娆笑了笑,摸着肚子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只愿孩子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她遭过劫难,差点变成药罐子,陆濯也战场富商,差点没救回来,魏娆只希望,苦头已经让他们做父母的吃光了,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永远无忧无虑才好。

  

  陆濯安排的侍卫帮乌达汉子租了客栈,郎中医术高超,受够了诊金,他全力替小女孩医治,小女孩渐渐清醒了,一边喝着药一边调理身体,待到正月初八,小女孩又变得蹦蹦跳跳了。

  乌达汉子带着女儿宝雅来将军府谢恩,顺便辞行。

  魏娆与陆濯一起见了父女俩。

  乌达汉子只管磕头,宝雅也知道是这对神仙一样的父亲救了她的命,她取下脖子上的月亮形状的红石头吊坠,再指指魏娆的肚子,腼腆地将吊坠托到了魏娆面前。

  魏娆笑着替孩子收下了。

  乌达汉子将剩下的银子还给陆濯,只收了夫妻俩赠送的盘缠,带着宝雅告辞了。

  翌日阳光温暖也无风,魏娆平安生下一女。

第131章

  魏娆习武多年,身体底子好,所以头胎从发动到女儿落地,生了三个多时辰,已经算很快了。

  可生的快不代表不痛,到最后魏娆都分不清脸庞流下来的是汗还是泪。

  陆濯被拦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她带着哭腔的闷哼,那么骄傲倔强不愿示人以弱的魏娆,却在这一刻再也隐藏不了她所承受的痛苦。

  陆濯只恨自己不能以身代之。

  甚至这个念头都没什么意义,无论他做什么想什么,都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当里面突然传出孩子中气十足的哭声,陆濯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因为长时间用力握拳,他的手背竟呈现出了一种淡紫色。

  孩子哇哇地哭着,陆濯仍不被允许进去,嬷嬷们拦不住陆濯,是魏娆之前交代过,不想让陆濯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陆濯在廊檐下走来走去,碧桃、柳芽端着水盆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个丫鬟脸都是白的,眼角挂着心疼的泪。陆濯的目光从水盆里面扫过,那刺目的红让他眉心突突地跳,几乎站立不稳。

  直到此刻,陆濯才明白生孩子对女人而言有多艰难。

  别的女人轮不到他心疼,陆濯只关心自己的妻子。

  稍顷,马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了,让陆濯看。

  “郡主如何了?”陆濯先问。

  马嬷嬷笑道:“郡主很好,血也都止住了,才看过孩子,再收拾收拾世子爷就可以进去了。”

  陆濯略微放心,这才不太熟练地接过襁褓。

  襁褓里是个刚刚出生的女娃娃,那么小,脑袋好像还没有陆濯的一个拳头大,脸蛋红红紫紫的,脆弱得让陆濯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模样还看不出来像谁,那一头胎发倒是乌黑浓密,像魏娆,细细软软的。

  这一刻,陆濯想到了昨日才离开的那对儿乌达父女。

  他想,他对女儿,会比那个乌达汉子对女儿的疼爱更甚。

  内室,碧桃、柳芽小心翼翼地替魏娆换上了一身干净舒适的中衣。

  床褥、枕头也都换过了,魏娆的脸也擦拭过了,长发绾成云髻,除了脸色苍白憔悴,这样的魏娆,仍然美得像个仙女,一位受了伤惹人怜惜的仙女。

  碧桃举着镜子,魏娆确认过了,微微一笑。

  柳芽在旁道:“郡主纯粹就是多虑了,世子爷在外面担心地不得了,只想快点见到郡主,岂会介意这些?”

  魏娆轻声道:“管他介意不介意,我不要让他看到我丑丑的样子。”

  当初她看见半死不活的陆濯,拌嘴的时候还拿这个嘲笑过陆濯,魏娆可不想给陆濯同样的机会。

  一身清爽,魏娆终于放话让陆濯进来了。

  女儿重新睡着了,陆濯抱着襁褓,一跨进来,先闻到了残留的淡淡血气,然后才看到了躺在产床上的魏娆。她的脸苍白如纸,一双丹凤眸子清澈分明,微微笑着朝他们父女看过来,有种憔悴的温柔。

  疼了那么久,居然还能笑出来。

  陆濯在外面准备了那么久的安慰之词,在见到魏娆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抱着女儿,默默地坐到了魏娆身边。

  魏娆看向襁褓里的女儿,怀胎十月,小心这个小心那个,总算把这小祖宗生下来了。

  女儿睡得很香,小小的一团,明明还那么丑,魏娆却看得目不转睛。

  看够了,魏娆才忽然意识到陆濯的安静,抬眸看去,就对上了陆濯复杂的神色,说不清是喜是忧。

  魏娆目光微变,问他:“怎么绷着脸?你不喜欢女儿?”

  陆家是武将世家,可能都想要儿子?像韩辽,就生了一堆嫡子庶子。

  陆濯失笑,她想哪里去了?

  “女儿很好,我是心疼你。”陆濯一手握住她的手道。

  魏娆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刚刚那三个多时辰她那么痛苦,如果陆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才要寒心。

  不过,最难熬的阶段已经过去了,魏娆看看孩子,笑道:“心疼吧,可这也是我愿意生的,就算你不心疼,我想要这个孩子,该生还是生。”多好啊,她也有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了,魏娆都开始幻想等女儿长大一点,她就给女儿做各种漂亮的小裙子,将女儿打扮的仙童一样,等女儿更大一点,她想做什么,只要没有误入歧途,魏娆都会支持她。

  才见到女儿,魏娆对女儿的爱已经汹涌澎湃了。

  陆濯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女儿的期待,便也不再说那些意义不大的话。

  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从今以后,他这条命都是她们娘俩的。

  

  魏娆给女儿起了“阿宝”的小名。

  她实在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小名了,既能表达她与陆濯对女儿的疼爱,又不至于太张扬,至于女儿的大名,陆濯已经写信回京了,请英国公、英国公夫人帮忙起一个,阿宝可是陆家大房的嫡长女,由曾祖父母赐名更显郑重。

  阿宝有乳母、马嬷嬷一起照看,养得很好,魏娆安心地坐月子,待到二月初九阿宝满月,魏娆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气色红润,明艳照人。

  “郡主这身段,哪里像生过孩子的?”

  满月宴上,蒙副将的夫人卫氏围着魏娆转了一圈,羡慕地道。她当年生完长子时,恢复得可没有魏娆这么快,小肚子上一直藏了块儿肉,虽然平时穿衣裳显不出来,可自己能摸到,一直都没有减下去。

  其他官夫人也纷纷夸赞起来。

  魏娆笑着解释都是孙嬷嬷的功劳。

  她这两个嬷嬷,马嬷嬷照料新生儿有一手,孙嬷嬷擅长照拂孕前孕后的妇人,从魏娆生完孩子,孙嬷嬷就围着魏娆转,不但快速帮魏娆度过了涨奶的不适期,还每日给魏娆按摩肚子,魏娆恢复得这么快,真的要谢孙嬷嬷。

  马嬷嬷与乳母也有功,将阿宝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与魏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丫头很会长,把魏娆的优点都继承了去,唯独眉毛像了陆濯。魏娆的眉毛其实有些粗,平时定期都要修剪,陆濯的两道长眉挺拔飞扬,一根多余的杂毛都没长,魏娆都羡慕他。

  女眷们看完孩子,马嬷嬷抱着阿宝去了前院。

  陆濯正招待前来贺喜的甘州官员,孩子来了,陆濯接过孩子,本就温润如玉的他,抱起女儿,笑得更加温柔。

  蒙阔与他最为交好,凑过来看了看,稀奇道:“大小姐长得真漂亮,才这么一点大,都如此讨人喜欢了,长大了可还得了?”

  陆濯笑容加深。

  蒙阔突然嘿嘿一笑,提议道:“将军,我家小儿才八岁,将军若瞧得起那小子,不如咱们结个儿女亲家?”

  陆濯笑容微敛,抱着女儿走开两步,温声道:“孩子还小,等她长大了,婚事随她自己挑。”

  蒙阔看着他护短的样子,放声大笑。

  陆濯皱眉,有点担心女儿被他洪亮的笑声吓到,可低头一看,女儿歪着脑袋朝着蒙阔的方向,不但没有害怕,好像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陆濯心里便是一软,也很自豪。

  他的阿宝,怀在军营,出生前就听着爹爹娘亲谈论兵法,如今才满月年纪便已胆大无惧,将来大了,必然不俗。

  说来也是可笑,陆濯当年听闻祖母要为他挑选贤妻时,想的是娶一位端庄贤淑上能孝敬父母下能教养子女一切以夫为天的妻子,如今生了女儿,陆濯一点都不想将女儿养成那种贤良闺秀,没有男人可以做女儿的天,女儿就该无拘无束洒脱无羁地生活,就像魏娆。

  时到今日,陆濯终于理解了寿安君的教女之法。

  真正疼爱女儿的人,不会希望女儿彻底沦为男人的附庸。

  夜幕降临,阿宝被乳母、马嬷嬷抱走了,魏娆要去沐浴,陆濯穿着中衣坐在炕上,等她。

  窗外北风呼啸,夜晚仍是滴水成冰,此刻陆濯却胸怀热火。

  次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陆濯长睫微动,久未碰过的书页,终于翻了一页过去。

  魏娆白日里洗过头了,刚刚只是沐浴了身上,柳芽、碧桃捏肩捶背的手艺越发娴熟,魏娆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不过,一回内室,看到炕头装模作样的陆濯,魏娆就知道今晚陆濯不可能忍得住,这家伙,从她诊出喜脉就开始忍,忍到如今都快憋疯了,也就白天装得像个君子,晚上便是只能亲亲抱抱,他也能折腾半个多时辰。

  “世子好雅兴啊。”魏娆爬上炕头,一边往被子里钻一边轻声讽刺道。

  陆濯一笑,放下书便也钻进了被窝。

  夫妻俩就像油与火,碰上便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魏娆紧紧地攀着陆濯的肩膀,新婚夜的时候都没怕过,此时却有点紧张。

  陆濯能察觉她的分心,他也知道魏娆刚刚恢复元气,一下子可能承受不来。

  “别怕,今晚我都听你的。”陆濯沿着她的眉梢吻到她的唇角,他知道他强势霸道,可今晚,魏娆什么时候喊停,他都照做。

  魏娆就先与他试了试,发现陆濯的确够配合,魏娆便以此为乐,故意捉弄他。

  汗珠沿着陆濯俊美的脸滚落,某一瞬间真的想好好地惩治这只小狐狸精,最后却都忍下了。

  等着,等她彻底养好,他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白日蒙副将想跟咱们结娃娃亲。”

  恩爱过后,陆濯抱着魏娆说话。

  魏娆笑出来:“你怎么说?”

  陆濯:“我自然没应,阿宝长大了肯定像你,她想嫁什么样的男人,咱们说话都未必算数。”

  魏娆:“说不定像你呢,喜欢让父母替她做主,只想嫁一个德才兼备美名远扬的君子。”

  这话里的调侃味道太浓,陆濯想了想,低声道:“那还是像你吧,像我肯定要摔次跟头,才知道什么是情爱。”

  魏娆一怔。

  陆濯则抬起她的下巴,轻吻下来。

第132章

  身体完全恢复后,魏娆就开始了一边养女儿一边练兵的生活。

  在她怀孕期间,当初招收的五百府兵吃得好穿得好,在赵松、赵柏兄弟俩的率领下操练起来也很努力,曾经因为家贫空长个子不长肉的变得高大又健硕,而少数几个养得微微发福的富家子弟则丢了赘肉,肌肉结实。

  神武军最出名的是他们的骑兵,魏娆只有五百府兵,就算真有机会上战场,五百步兵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如果将他们训练成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那就既可作为援兵驰援,也可以作为先锋冲阵杀敌。

  与陆濯商量过后,魏娆从乌达商人那里购买了一批战马,在赵松兄弟的协助下亲自操练起这五百府兵来。

  起初这五百府兵只惊艳于郡主的美色,想的更多的是将来可以通过郡主与世子爷的关系进入神武军,然而当他们看到马背上的魏娆,亲眼见到魏娆骑马灵活地跨越障碍,亲眼看到魏娆手持长枪打败赵松、赵柏兄弟,五百府兵顿时改了态度,对魏娆心悦诚服起来。

  女人或许容易让人轻视,但一旦她表现出令人钦佩的能力,无论经商、从文还是练武,能力有了,钦佩与敬重自然随之而来。

  陆濯擅长枪法,可魏娆不想偷师陆家枪,她试着将她的剑法第一招“浮光掠影”改成枪招,改的差不多了,再演练给陆濯看。她这套枪法,攻防兼备,陆濯很是赞许,帮她稍微改了改,魏娆便开始教导五百府兵枪法。

  无论买马还是配置长枪,都很耗银子,幸好魏娆家底颇丰,光是京城广兴楼一年的进项,就完全足够她训练这五百府兵了。

  练兵归练兵,魏娆也没有冷落自己的女儿,她基本每日早上出门,晌午便回府用饭,然后整个下午的时间都陪伴阿宝,看着小家伙从每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的懒宝宝,慢慢地学会了翻身,学会了坐着,学会了爬,待到次年正月庆周岁前,阿宝都会走路了,走得还特别稳。

  “娘娘!”

  清晨一早,魏娆与陆濯还没起来,还在腻歪着,窗外忽然传来阿宝又甜又脆的声音。

  无需魏娆催,陆濯立即坐了起来,快速更衣。

  魏娆看着他的背影笑。这不正经的世子爷,除了在她这里无赖,在女儿面前都要装正经的。

  魏娆并不着急起来,微微理理松垮的中衣,她继续躺在床上。

  陆濯穿好外袍,第一时间去打开了内室的门。

  阿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被碧桃、柳芽哄着,看到爹爹走出来,阿宝立即伸着小胳膊摇摇晃晃地跑来,陆濯快走两步,弯腰一提,就将女儿抱到了怀里。

  人在爹爹怀里,阿宝继续往内室看,着急见娘亲。

  陆濯就抱着女儿走了进去。

  他将女儿放到床上,阿宝便要往娘亲的被窝里钻,即将周岁的阿宝,模样像极了魏娆,只是不知是年纪小还是气度的确随了陆濯,阿宝的眉目里有种清贵气,可远观而不可欺,不像魏娆,从小眉眼里就带了一丝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