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松了口气,如果贺微雨仍然对陆濯念念不忘,那她帮忙撮合贺微雨给戚仲恺,对戚仲恺便会心存愧疚。眼下就挺好,戚仲恺喜欢过她,贺微雨喜欢过陆濯,但都不是死心塌地的那种,过去的就过去了,只要两人能看对眼,能一心一意地对待彼此,她与陆濯就没有牵错线。

  转眼到了月底。

  清晨一早,陆家大房四口人就出发前往云雾山了,陆濯骑马,魏娆、贺微雨一左一右地陪贺氏坐在马车里。

  贺微雨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魏娆,总是垂着眼,柔柔弱弱的,倒有种我见犹怜的美。

  作为一个表姑娘,贺微雨在英国公府除了吃穿不愁,其实大多时候都与贺氏深居春和堂了,唯一的玩伴便是陆长宁,也难怪养成了这种怯弱的性子,便是当初惦记陆濯,她也只敢在陆长宁来寻魏娆的时候跟着过来,平时都不敢自己来松月堂找事。

  想到戚仲恺的大嗓门,魏娆笑着提醒贺微雨道:“表妹,世子说了,戚二爷性情直爽侠肝义胆,其人很好相处,只是他生得过于魁梧,剑眉虎眸,且声音洪亮如雷,寻常闺秀见了他可能都有点害怕,今日表妹若有机会与戚二爷见面,千万别被他吓得躲起来才是。”

  贺微雨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的关于戚仲恺的介绍,不禁心慌,难道戚仲恺长得很吓人?

  贺氏看过来道:“对,微雨千万别怕,我听说戚二爷与人相过好几次亲,不美的他看不上,他看上的美人,却嫌弃他过于威武,微雨想嫁他,就得壮起胆子来,免得戚二爷嫌弃你胆小。”

  她越这么强调,贺微雨就越紧张,脑海里的戚二爷,已经变成了门神一样的黑脸将军。

第114章

  三月底的云雾山,树木翠绿清风徐徐,吸引了不少千金小姐、文人公子登山踏青。

  上山路上,贺氏与贺微雨走在前面,魏娆与陆濯随后。

  魏娆低声问陆濯:“你如何诱戚二爷过来的?云雾山这么大,怎么保证他一定会遇见咱们?”

  陆濯笑道:“他没有妻子儿女牵绊,也没有去青楼买酒的恶习,平时休沐最好叫人跑马狩猎喝酒,五日前我使人放出消息,说云雾山里有雪狐出没,消息早在好猎之人耳中传开了,他没有更好的消遣,今日定会过来。”

  魏娆:“就算他来了,也是去山里寻找猎物……”

  陆濯指了指半山腰的云雾寺:“寺里的斋菜你可吃过?”

  魏娆点点头,她常来云雾山,云雾寺的斋饭她也用过几次。

  陆濯道:“寺里有道斋菜,名金边白菜,煸炒时放入干炸过的红辣椒佐味,出锅时白菜边缘呈现金黄色,又鲜又辣,戚仲恺最好这口,每次来云雾山都会点这道菜,一口金边白菜一口馒头,一顿能吃七八个。”

  云雾寺的馒头又圆又大,戚仲恺靠一盘白菜下饭都能吃七八个?

  魏娆听得愣住,前面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贺微雨想象一个黑脸门神坐在那里不停地往嘴里塞馒头的画面,都开始打退堂鼓了。她知道戚仲恺出身显贵,她能嫁过去是她的福气,可如果戚仲恺长得太凶,贺微雨真担心自己受不了。

  心里紧张,爬山又累,贺微雨的腿都开始抖了。

  一行人一会儿停在路边的凉亭里休息,一会儿继续爬山,慢慢地终于来到了云雾寺。

  上香拜佛,再逛逛寺里的景致,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或许真的有缘,陆濯他们刚走到斋堂,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守城?”

  这缘分,魏娆都替贺微雨高兴了。

  贺微雨没有见过戚仲恺,也没听过戚仲恺说话,扶着姑母走在最前面,突然听到有人喊表哥的字,好奇之下,贺微雨跟着姑母一起回头往后看,就见对面大步走过来一个穿深色锦袍的男人,个头居然比表哥还要高,身形也更加魁梧,如同一座小山。那人肤色麦黄,剑眉虎目,十分的威武。

  剑眉虎目?

  贺微雨心里一惊,与此同时,贺氏悄悄在她耳边道:“这就是戚二爷。”

  贺微雨的脸刷地红了。

  原来戚二爷是这副模样,她竟然将他想成了门神那般凶神恶煞,不过,嗓门确实挺大的。

  “原来郡主、伯母也在。”戚仲恺喊完陆濯就发现走在前面的女眷了,但也没有多想,他是向郡主提过亲,可提亲被拒他就放下了,连陆濯的喜酒他都去喝了,此时岂会尴尬别扭什么?平西侯府的戚二爷,向来拿得起放得下。

  魏娆站在陆濯身边,笑着朝他点点头。

  女眷们脸上都带着面纱,戚仲恺没有多打量,见礼过后便对陆濯道:“你们也来吃斋饭?”

  陆濯道:“嗯,今日来上香,吃完就回去了,戚兄又来打猎?”

  戚仲恺:“可不是,听说这边有雪狐,可惜我找了一上午,连跟雪狐毛都没见到。”

  陆濯笑道:“我也没见过雪狐,想来确实可遇不可求。”

  戚仲恺哼了哼。

  云雾寺有两处斋堂,一处是寺里僧人们用饭的地方,一处便是给香客们用,非常宽敞的一座大堂,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桌案,无论香客什么身份,想要用斋饭,只能来这边,同处而食,不分贵贱。

  陆濯挑了大堂东南边的角落,这里人少,他与戚仲恺坐在一张桌子旁,魏娆三个女眷坐在里面那张,同行的下人们保持距离。

  僧人端来茶水,魏娆、贺氏、贺微雨终于取下了面纱。

  便是存了心机,也不能表现地太明显,贺氏与魏娆面对面坐着,贺微雨坐在她里侧,使得戚仲恺与贺微雨中间隔了贺氏,除非明目张胆地探头探脑,两人谁也看不见谁。

  戚仲恺也没想看,他连魏娆都没看,一心与陆濯畅谈,等饭菜上来了,戚仲恺就一手抓馒头,一手夹那道金边白菜,吃得津津有味。

  陆濯递了魏娆一个眼神。

  魏娆笑笑,与陆濯的君子风范相比,戚仲恺简直就是个野人,可戚仲恺率性洒脱,这般用饭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多粗鲁,反而被他带动了胃口。

  魏娆拿公筷给贺氏夹了一片白菜:“母亲也尝尝。”

  然后也给一直紧张不已的贺微雨夹了一片。

  贺氏吃了一口,好辣,赶紧也咬了一口馒头。

  贺微雨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一会儿担心戚仲恺看自己,一会儿又担心他不看,一会儿又担心戚仲恺看了却没看上,所以魏娆给她夹菜,贺微雨也没有思索这是什么菜,直接就夹起来放到了口中,好巧不巧,一口辣汁碰到了她的喉咙……

  贺微雨猛地放下筷子,捂着嘴偏过头咳了起来,偏偏她越不想闹出动静,咳得就越厉害。

  陆濯、戚仲恺同时看了过去。

  “是不是辣到了,快喝口茶!”贺氏焦急地道,侄女难受不难受的,这时候失了礼数,戚二爷还能看得上?

  贺氏手忙脚乱,贺微雨嘴里心里都难受,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

  此时贺氏站起来替她捶背,戚仲恺终于看到了陆濯那位养在深闺的表妹,只见她梨花般的小脸辣得通红,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流下来,她好像很担心礼数问题,湿漉漉的眸子慌乱地往他这边瞥来……

  那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求助的泪眸,看得戚仲恺突然心跳加快,只恨他手里没有能马上缓解她的痛苦的灵丹妙药,不然他一定会冲过去喂她吃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哭什么啊。”

  等贺微雨的咳嗽终于平静下来,贺氏重新坐下,一边安慰贺微雨一边在心里叹气。

  她都觉得没戏了,贺微雨更加这么想,姑母表哥表嫂一起帮她谋划,她却在戚仲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愧疚遗憾委屈,贺微雨的泪哪里止得住?

  “母亲,我陪表妹出去走走吧。”魏娆站起来道。

  贺氏还没点头,贺微雨飞快站了起来,拿帕子捂着脸抽搭着往外跑去。

  魏娆立即追上她。

  戚仲恺都看傻眼了,这位表姑娘也太能哭了吧,不就是被辣椒呛了一下?

  贺氏惭愧道:“微雨很少出门,今日在二爷面前失了礼数,还请二爷莫要笑她。”

  戚仲恺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贺姑娘是担心被他嘲笑。

  “伯母多虑了,这,有人喝水都会呛到,再寻常不过,不算失礼。”戚仲恺真心地道。

  贺氏扯扯嘴角,已经不抱希望了。

  戚仲恺倒是望着魏娆与贺微雨离开的方向,想到贺姑娘是因为怕他嫌弃而哭,不知为何,他就坐不住了,想去跟她解释解释,他一个粗野汉子,又不是陆濯那种处处讲究的小白脸,岂会在意这点事?

  “戚兄吃吧,不用管她们。”陆濯若无其事地请道。

  戚仲恺难以置信地看过来,亲表妹哭成那样,陆濯还有心情吃饭?

  戚仲恺是吃不下去了,想了想,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箭囊道:“算了,我在这里多有打扰,还是继续去山里找雪狐吧。”

  说完,戚仲恺朝贺氏道别,大步离去。

  贺氏急得不得了,想让儿子留住戚仲恺,陆濯笑着摇摇头,示意母亲稍安勿躁。

  这边戚仲恺走出斋堂,虎眸一扫,就在东南角落的一丛翠竹下找到了魏娆与贺微雨的身影,魏娆一手扶着贺微雨的肩膀,一手拿着帕子在帮她擦眼泪。贺微雨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被身旁翠竹衬得像朵小白花,脆弱可怜。

  戚仲恺握握拳,朝二女走了过去。

  魏娆瞥见她,低声提醒贺微雨道:“表妹别哭了,二爷过来了。”

  贺微雨大惊,以最快的速度擦擦脸理理鬓发,再躲到了魏娆身后,不敢见人。

  贺微雨很美,但光是美还不足以将她与其他美人区分出来,她最打动人的是她那份我见犹怜的怯弱,当她哭起来,便更加增添了她的美。

  所以,魏娆怎么能让贺微雨躲起来呢,故意走开两步,让贺微雨露了出来。

  贺微雨脸上那羞愧的红晕便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

  “二爷怎么来了?”魏娆尴尬地问。

  戚仲恺看着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贺微雨,摸摸头道:“那个,我吃饱了,继续去打猎,你们快点回去用饭吧。”

  贺微雨吃惊地抬起头,他这就要走了?

  她这一抬头,戚仲恺彻底看清了她的正脸,如果说魏娆像艳阳下的芍药,贺微雨就像细雨中脆弱不堪的白梨花,戚仲恺欣赏魏娆的美,可面对这样的贺微雨,他竟然觉得心疼,想哄她别哭了。

  念头一起,戚仲恺的话就说了出来,对着贺微雨道:“贺姑娘,你不用怕在我面前失礼,我粗人一个,不信你去问守城,要笑话也只有你们笑话我的份,刚刚那事,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有两个香客走进了斋堂的院门。

  戚仲恺便朝魏娆点点头,背着箭囊告辞了。

  贺微雨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戚仲恺跨出门前回头看过来,贺微雨才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

  等看不见戚仲恺了,魏娆笑着扶住贺微雨的胳膊,低声打趣道:“表妹,我今日才知道,戚二爷竟然也有温柔的时候,刚刚他的眼神,可一直都落在你脸上,如果不是有人过来,我看他还舍不得走呢。”

  贺微雨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真的?”

  魏娆拿帕子擦擦她的眼角,笑道:“等着瞧好了。”

第115章

  从云雾山回来,贺氏姑侄俩回了春和堂,魏娆、陆濯回了松月堂。

  “戚仲恺出去找你们,说了什么?”

  进了内室,陆濯终于有机会问道,路上碍着表妹也在,他都没打听。

  魏娆站在洗漱架前,一边拿湿巾子擦手一边笑道:“他说他自己粗人一个,叫表妹不必介怀失礼之事。别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想不到他还懂得宽慰初次见面的姑娘。”

  回想当时戚仲恺的表现,魏娆不由地瞥了眼陆濯。

  戚仲恺与陆濯,换成谁来评判,都会觉得陆濯是温润君子,戚仲恺五大三粗。

  可按照魏娆的经历,戚仲恺才是真君子,陆濯就是个虚伪清高的世家子弟,在两人去锦城之前,陆濯就没有用过那种温柔有礼的语气跟她说话。

  哪个姑娘不想遇到一个懂得安慰开解自己的温柔男人?

  戚仲恺长得不温柔,可他做的事,别说亲自感受到的贺微雨了,今日魏娆在一旁看着,心里都颇受触动。当然,她想到的不是戚仲恺那么对她该多好,而是,陆濯就没有那么温柔地哄过她。

  心中不满,魏娆看陆濯的眼神自然也充满了嫌弃。

  陆濯哭笑不得,他倒是想宽慰魏娆,可魏娆给过他机会吗?魏娆的确在他面前落泪过,要么是被他气到了拿饭碗砸完他就跑到屋里去了,要么是在见贵妃娘娘之前人多眼杂,要么就是魏家老太太去世,面对丧亲的悲痛,他的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至于戚仲恺……

  “他是见色起意。”陆濯一针见血道,“表妹若不够美貌,你看他会不会管。”

  魏娆哼道:“见色起意又如何,对表妹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会因为美色怜惜表妹,自然也会因为美色对表妹好,他那样的男人,爱美却不花心,有了一个就不会去招惹第二个,表妹越美,二爷就越喜欢她,多好。”

  陆濯的目光定在魏娆的脸上:“你怎么确定他不花心?”

  魏娆就是知道。

  首先,戚仲恺长得就正派,不像韩辽那等目光猥琐的风流子弟,其次,今日戚仲恺一心宽慰贺微雨,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她,这便足以说明戚仲恺是个专情的人,既然要关心贺微雨,就不会在乎贺微雨身边有没有其他美人。

  陆濯朝她走了过来。

  魏娆当他要洗手,将刚拧好的巾子递给他。

  “你帮我。”陆濯笑着道。

  魏娆瞪了他一眼,没有人家的温柔,还想叫她伺候?

  魏娆将巾子丢到他手上,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去了,坐到椅子上倒茶喝。

  陆濯笑了笑,擦手的时候也看着她:“他或许不花心,却太容易动心,前一个美人不嫁他,再来一个美人,他马上就又喜欢上了。”

  这是表妹的幸运,也是表妹的不幸,戚仲恺娶了表妹后肯定会表妹好,但如果表妹出了什么意外,戚仲恺会很容易从中走出来,转而迎娶另一个美人。

  魏娆端着茶碗,品味品味陆濯的话,竟然也不得不承认陆濯说对了。

  只是,陆濯又比戚仲恺强多少?距离他瞧不起她到他非要娶她回去,也就过了一年罢了。

  “我对你动心,可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美貌。”

  陆濯就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马上解释道。

  魏娆笑道:“是吗,如果我奇丑无比,世子也会想方设法挽回我?”

  陆濯不说话了。

  魏娆哼道:“你自己也这样,何必瞧不起人家戚二爷?”

  陆濯不与她争,反过来问她:“男人好色,女子不也一样?若我奇丑无比,你也不会嫁我。”

  魏娆目光变了变,突然笑了,打量陆濯的脸道:“世子倒是提醒我了,我给你冲喜的时候,你那模样……”

  陆濯眉峰微挑,放下巾子朝她走来。

  魏娆心跳加快,自知被陆濯抓到她就跑不掉了,放下茶碗就要跑。

  然而陆濯的速度更快,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任魏娆如何扑腾也不放开她,一直将魏娆压到床上,低头便亲了起来。魏娆的双手一被他钳制,身子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了,可她真的不想白日与他做这个,在陆濯的手扯开腰带时,魏娆急道:“陆濯!”

  陆濯抬起头,幽深的凤眸看着她。

  魏娆终于服了一点软,声音娇娇濡濡的:“今晚让你回来,现在不行。”

  陆濯喉头一动,却道:“以后都随我过来,我便住手。”

  魏娆瞪他,陆濯眼睛看她,手去掀她的衫子。

  她忙道:“好好好,以后都随你。”

  陆濯笑了,低头亲亲她,终于扶她坐了起来。

  魏娆低头整理衣衫,余光瞟着他的手,哼道:“说正经的,依你看,戚二爷会找你打听表妹的事吗?”

  陆濯道:“他没耐性,只要开了窍,马上就会过来。”

  魏娆:“那你记得告诉我,母亲表妹心里都没底,我好给她们吃个定心丸。”

  婚事成与不成,关键还在于戚仲恺有没有动心。

  

  戚仲恺在云雾山晃悠了一天,都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雪狐。

  上午他是真卯着劲想猎雪狐,可是下午,戚仲恺的脑海里便老是闪过贺微雨在翠竹下的白裙身影。

  都是白的,美人可比雪狐好看多了,贺微雨梨花似的肌肤,湿漉漉水汪汪的眸子……

  一走神,戚仲恺一脚被树枝绊到,差点摔个大跟头。

  虚惊一场,戚仲恺笑着骂了句粗话,他跟陆濯这么熟了,怎么才知道陆濯家里有个这么漂亮的表妹?看她的年纪,肯定该议论婚事了,可他竟然从未听陆濯提过,贺姑娘到底有没有订给别人?

  换成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岁的时候,戚仲恺都不会因为一时心动马上就想到婚事,可他二十五了,每年都要被祖母、母亲催百八十遍,催得多了,戚仲恺也觉得自己是该娶个媳妇了,耽误到现在,真不是他不想娶,实在是没碰到叫他喜欢的,唯一一个大美人还嫁了陆濯。

  戚仲恺越想越觉得陆濯这人不够意思,明明有个美人表妹,明明知道他想娶美人,竟然一直瞒着他。

  戚仲恺又想到了晌午贺姑娘哭得那么可怜,陆濯竟然无动于衷,还劝他吃饭,这哪里像当兄长的样子?难道因为是表妹,陆濯就瞧不起贺姑娘,所以平时提都不跟他提一下?

  这么一想,戚仲恺越发觉得贺姑娘可怜了,也就越发好奇贺姑娘的处境。

  翌日黄昏,陆濯跟着三个堂弟离开神武军军营,走到一半,就见戚仲恺从前面跑过来了。

  “二爷来找我们喝酒吗?”老三陆淙笑着道。

  戚仲恺嗤他:“毛都没长齐,谁要跟你喝,守城你过来,咱们去喝酒。”

  陆濯笑笑,跟着戚仲恺走了。

  陆淙在马背上朝戚仲恺喊话:“你才没长齐,所以不敢娶妻,怕被人家笑话!”

  戚仲恺心里装着事,懒得跟他计较,回头笑道:“你小子等着,早晚我要扒了你的裤子替你数一数!”

  陆淙脸色微变,论力气,他肯定不如戚仲恺,这人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戚仲恺吓唬完陆淙就朝陆濯笑。

  陆濯警告他:“适可而止。”

  戚仲恺眼睛一转,笑道:“行,我给你面子。”

  陆濯看他一眼,道:“我答应郡主会早归,若戚兄只是找我喝酒,恕我不能奉陪。”

  戚仲恺酸溜溜地道:“你娶到郡主了,我还单着,你不想我找你喝酒,就替我介绍个美人。”

  陆濯皱眉道:“京城的闺秀我见过的远不如你多,如何替你介绍?”

  戚仲恺顿了顿,小声嘀咕道:“你就是不想给我介绍,不然怎么从不跟我说,你有个美人表妹?”

  陆濯脸色一寒,策马便朝前跑去。

  戚仲恺连忙追了上去,拦在陆濯前面道:“你看你,我是那种登徒子吗?我,我是真急了,如果贺姑娘还没有说亲,我娶她成不成?你知道我的,我能跟你开这种玩笑?我既然跟你打听她,肯定是认真的。”

  陆濯想越过他去,戚仲恺堵着他不放,陆濯攥紧缰绳,正色问他:“你想娶微雨?”

  戚仲恺这才知道贺姑娘的闺名,微雨微雨,果然是美人,名字也很美。

  他连连点头:“想娶想娶,你们家老三老四都要娶媳妇了,我能不着急吗?”

  陆濯深深地看他几眼,道:“我在边关那些年,一直是表妹替我在母亲面前尽孝,母亲待她如亲生女儿,我也将她看做亲生妹妹。可在外人眼中,表妹只是寄居国公府的小户姑娘罢了,婚事少人问津,戚兄真想娶她,便请与侯爷、侯夫人商量过后正式登门提亲,否则我不会与你多提表妹之事。”

  戚仲恺道:“我这不是怕贺姑娘看不上我吗,所以先来问问你我有没有希望,你要是看好我,我肯定去提亲。”

  陆濯上下打量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你与表妹,身世上肯定是表妹高攀你,不过你这人……”

  戚仲恺摸了摸鼻子,不服气道:“我人怎么了?也就在你面前无光,放在御前卫没几个比我好看的。”

  陆濯不予置评。

  戚仲恺算是看透他了,烦躁道:“算了,我不求你,我先安排提亲之事,不过你真把我当兄弟,就老老实实帮我一把,让我知道你在贺姑娘面前说我坏话,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陆濯仍是不肯松口的模样。

  戚仲恺骑马先走了。

  陆涯、陆淙、陆泽见长兄落单,很快就追了上来,“大哥,二爷这是跟你吵架了?”

  “翻脸”那句,三人都听到了。

  陆濯笑笑:“他请我喝酒,我没空。”

  陆涯三兄弟互相看看,都想到了家中那位貌美无双的郡主大嫂。

  这戚二爷还真是不识趣,大哥有娇妻在家盼着,新婚燕尔的,怎么可能去跟他喝酒?

第116章

  戚仲恺去找陆濯,当晚陆濯就把此事告诉了魏娆。

  以戚仲恺的脾气,他都在陆濯面前保证会来提亲了,魏娆便觉得八字已经有了一撇。

  魏娆将话传给了贺氏、贺微雨,但仅仅是为了让两人安心而已,在戚家真正派媒人过来之前,他们大房一家四口最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免得露出痕迹宣扬出去,结果戚家没来提亲,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自此,贺氏、贺微雨就专门盼着平西侯府戚家的消息了。

  魏娆不着急这个,毕竟不是她成亲,四月初五朝廷春闱放榜,一大早上,魏娆就派人去发榜的地方等着了。贺微雨是陆濯的表妹,周慧珠可是魏娆的亲表妹,更是魏娆从小到大最亲密最合得来的妹妹,魏娆当然关心准妹夫张献有没有金榜题名。

  她在松月堂等着,日上三竿时,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高高兴兴地告诉魏娆,张献中了二等进士。

  对京城的名门望族来说,家中的子弟考个进士并不是什么值得大喜的事,可张家几代人只出了张献这一个秀才、举人、进士,可以直接封官了,传喜的衙役一到云雾镇,整个云雾镇都知道张家出了位进士老爷。

  魏娆虽然没有在场,也能想到张家的风光,想到外祖母与表妹的欢喜。

  娘家人有喜事,魏娆与有荣焉,去给英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英国公夫人想到的是寿安君。

  以前太后在的时候,寿安君肯定要避太后的锋芒,为了这个,宁可二三十年不入京城。后来太后薨逝,小周氏也回宫当了贵妃娘娘,有的人猜测寿安君肯定要回京享福了,结果人家寿安君仍然清心寡欲地留在闲庄,给小孙女定的婚事也只是云雾镇上的一小户人家。

  荣辱不惊,从容有度,英国公夫人真心佩服寿安君。

  让英国公夫人挑,也找不到比张献更合适的孙女婿了。有个贵妃女儿,有个皇子外孙,寿安君真想孙女高嫁,肯定能在京城找到合适的人家,可如此一来,便有替贵妃、外孙拉帮结派之嫌,皇后与贤妃、德妃三派会高兴?更甚者,元嘉帝会高兴吗?

  如今小周氏一脉,只有魏娆、周慧珍嫁入了京城望门,周慧珍纯粹被韩辽当成玩物,韩家不可能支持贵妃、四皇子什么,至于他们英国公府陆家,早在太后活着时就娶了魏娆过门,根本就与党派之争扯不上关系,而且,但凡元嘉帝足够清醒,都会相信陆家世代忠良,不会搀和皇子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