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娆轻轻展开,眼前的府邸,一山一水果然完全按照她的心意而修建。
“郡主,眼下您已除丧,应趁早迁入郡主府,进宫拜谢皇恩才是啊。”
“嗯,最近有什么吉日吗?”
魏公公笑道:“奴看过了,正月十八宜迁居,大吉!”
第86章
魏公公第一次拜见魏娆时,就带去了郡主府的最初舆图。
京城里面,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段就越没有空地,早被达官贵人们盖了宅邸世代居住,当然不是每一家都能顺风顺水地代代当官。有的人家子孙没有出息,落魄到在京城混不下去了,便会卖了祖宅换个地方生活。有的官员或贪或反被摘了乌纱抄家入狱,这时,他们的宅子便会充公。
有新的官员值得赏识赏赐时,帝王就会从国库里挑处宅子赏给对方。
贪官坏官代代都有,帝王就不愁手里没有宅子可赏赐新贵。
元嘉帝赐给魏娆的府邸,是曾经的常乐公主府。
魏公公还给魏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常乐公主。论辈分,常乐公主是先帝的一位姑祖母,距离现在有些年代了。常乐公主在世时,颇受她的父皇宠爱,常乐公主也过得十分骄纵恣意,有驸马也养了面首,虽被人诟病,却不影响她分毫,快快活活地活了一辈子。
常乐公主生过两个孩子,都夭折了,所以常乐公主与驸马爷相继过世后,她的府邸又回到了国库。
没有主人,常乐公主府里面早已破败,所以需要重新修建,至于要大改还是小改,当然要请魏娆这个新主人定夺。
魏娆仔细看过府邸的舆图,是前面宅院后面大花园的结构,光是殿宇就有七大间,另有大小跨院配房数间。后面的花园占地与前面的院落相当,从顺河引入湖水,亭台楼榭真山假山,竟然不比外祖母的闲庄差。
要知道这可是在京城里面,寸土寸金,亲王府几乎也就这种规制了。
对了,当年常乐公主的府邸便是与亲王府同规制,如今赐给魏娆改成郡主府,只是将正门数量改少了两间,里面一点都没变。
山水院落这些需要耗费大量人工的地方魏娆没有改,只是常乐公主喜欢柳树,府里的几乎每个院子都有柳树,魏娆便重新安排了府里各处的花树种植,这样就没有那么单调了。
经过九个多月的修建,郡主府已经焕然一新,魏娆就听魏公公的,在正月十八这日辞别伯父,带上院子里的丫鬟箱笼浩浩荡荡地搬往郡主府。
她这次迁居,比嫁给陆濯冲喜那日还要气派,冲喜的时候,花轿前面是陆濯的少年堂弟抱着一只大公鸡,这次作为郡主迁居,魏娆的马车前后分别有八位郡主府的侍卫骑马护卫,另有御赐的宫女、太监随行。
魏娆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两侧百姓们的议论与羡慕。
英国公世子夫人的头衔算什么,她现在是郡主了,除了见到帝后三妃亲王王妃,其他人无论是内阁大臣还是一品诰命夫人,都得向她行礼,而且她是元嘉帝特赐的外姓郡主,便是元嘉帝驾崩新帝继位,除非魏娆真的犯了罪无可恕的大罪,新帝都不好褫夺她的郡主封号。
一年前,魏娆没有料到自己会变成郡主,现在她是郡主了,什么平西侯夫人什么承安伯夫人都不能再公然羞辱她对她不客气,光是想想郭氏嫉妒她又偏偏只能忍着的嘴脸,魏娆都能笑出来,还有已经去世的太后娘娘,不知道她在天上见了,该是什么心情?
魏娆并不觉得自己没资格做这个郡主。
先帝欠外祖父外祖母,太后则是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更试图两次要她的命,元嘉帝愿意补偿她,魏娆就敢受着!
郡主府内处处都是焕然一新,可惜时节不对,春寒料峭,那些花啊树的都还枯着,尚未返青。
魏娆坐着软轿逛了一日自己的府邸,再接受了郡主府众人的请安拜见,第二日便往宫里递了折子,想进宫向皇上谢恩。
元嘉帝日理万机,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马上见到的,准魏娆三日后进宫。
到了日子,魏娆换上御赐的郡主朝服,带着魏公公出发了。
元嘉帝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凡是被元嘉帝召见或有资格来御书房奏事的大臣,都要先在御书房外的九层台阶下静候,元嘉帝派公公宣谁,谁再进去。
魏娆过来的时候,发现前面已经排了六七个人,分左右而站,无一例外,全是大臣,魏娆也不认识。
魏公公托着魏娆的左手往前走,低声给她讲流程,等会儿魏娆要把折子递给旁边的青衣小太监,小太监接了折子会递给御书房的大太监康公公,康公公再把折子送到元嘉帝的书桌上。正常情况,那堆折子是按照紧急顺序排列的,然后才是先后。但也有特殊的时候,比如康公公看谁不顺眼,或元嘉帝刻意要晾着谁,对方的折子就会放在最下面。
魏娆心想,她的谢恩折子肯定属于排在最后的一个。
将折子交给青衣小太监,魏娆按照对方的指示,排到了右侧第三排的空位上。
在场的其他五位大臣,平均年纪在四十来岁,除了最年轻的一个三旬左右的文官往她这边瞥了两眼,其他人动都没动,有的眉头紧锁,有的闭目养神。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个紫袍官员,康公公请那位苦大仇深的灰发官员进去了。
魏娆好奇地观察着这些官员,忽然觉得,元嘉帝与内宅的当家主母也挺像的,都是一早起来就接见大小管事处理各种事宜,只不过元嘉帝要操心打理的事情更大,大到要管整片中原江山,也要提防边疆的诸国。
一个官员走出来,马上有台下的官员走进去,偶尔还会有新的官员过来排队。
魏娆一站就是半个时辰,幸好早春天气凉快阳光温暖,不然她怕是要汗流浃背狼狈至极。
终于,身边最后一位臣子进去了,等他出来,就要轮到她了吧?
魏娆期待地想。
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魏娆咬牙,在对方走向青衣小太监的时候,悄悄看去。
那是一道穿赤红色官袍的背影。
那官袍的颜色……
熟悉感刚刚爬上魏娆的心头,那人转过来了,俊美无双的脸,温润儒雅的眉眼,不是陆濯是谁?
魏娆迅速敛眸。
陆濯一步步朝她这边走来。
他眼中的魏娆,身穿郡主朝服,一套真红织金褙子、罗裙,戴霞帔,在那一身金红的衬托下,她玉白的脖颈欺霜赛雪。她头上戴着嵌宝石的郡主翟冠,穿珠叠翠,不知站得久了还是帽子太重,她白皙的脸透出几分酡红,如最上等的胭脂。
一年多不见,她好像长高了,也更美了。
“陆濯拜见郡主。”他停在三步之外,朝魏娆行礼。
他嘴角的浅笑,让魏娆感觉到了调戏。
以两人曾经的关系,他明明不必理会她。
魏娆别过脸,没管他,反而恼陆濯此时过来,臣子肯定都有正事,陆濯一来,她又要继续等陆濯见完元嘉帝才行了。
对于她的漠视,陆濯不以为意,面朝御书房而站,陆濯低声与她寒暄起来:“阔别一年,郡主一切可好?”
魏娆红唇紧抿,站了这么久,她口渴,不想浪费口水与他说话。
陆濯径自道:“去年正月,四婶平安诞下一子,乳名安哥儿,过几日便要办周岁宴,不知郡主可否赏光?”
魏娆心中一动,这一年多出了那么多事,她都忘了四夫人的孕事。
只是陆濯什么意思,两人姻缘断了便是断了,英国公府有宴请,叫她做什么?
像是能看到她脑袋里在想什么,陆濯道:“你我和离是为了成全你的孝道,而非你我之间生了罅隙,现在你除丧了,与我们府上继续走动,方能澄清坊间那些不实的谣言,否则反而相当于告诉众人,你是被我们赶走的。”
魏娆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算闲人还喜欢念叨,又与我何干?当日我敢和离,便不在乎之后的闲言碎语。”
陆濯看她一眼:“请你去贺安哥儿的周岁,是祖母与四婶的意思,不日请帖便会送到郡主府,我只是见到郡主,先与郡主知会一声,去与不去,全随郡主心意。”
魏娆心中一软,老夫人待她很好,她与四夫人的孩子更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缘分。
康公公忽然与一位臣子走了出来。
魏娆不抱希望地攥了攥手。
“郡主,皇上请您进去。”康公公扫眼陆濯,笑着对魏娆道。
魏娆瞬间喜上眉梢,总算不用再等了!
朝服的裙摆很长,魏娆双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跨上了台阶。
陆濯玉树临风地站在下面,看着她像一只拖着艳丽尾羽的红凤凰,兴高采烈地进了御书房。
魏娆在跨进内殿之前,收敛了自己终于排完队的兴奋。
“臣女魏娆,叩见皇上。”
进去了,魏娆跪在地上,口呼感激之词,实打实地朝元嘉帝三叩九拜。
元嘉帝笑了,命康公公赐坐,赐茶。
“娆娆久等了吧,早知今日人多,朕换一天见你了。”元嘉帝端着茶碗,喝茶之前,笑着对魏娆道。
魏娆明白,如果元嘉帝先见她而不是那些有政事禀报的臣子,对两人都不好。
“皇上厚赏臣女,臣女心里高兴,再站一天也不累。”魏娆俏皮地道,此时元嘉帝待她的态度更像对待小辈,魏娆便没有太拘束,她本也不是那种性子。
元嘉帝点点头,问魏娆郡主府住的可否习惯。
郡主府挺好的,只是魏娆心中有个困惑。
喝过茶,润过了喉咙,魏娆再次跪了下去,不安地问道:“皇上,得封郡主,臣女很高兴,只是臣女污名在外,很怕自己不小心又做了什么惹人非议。皇上,臣女自己不怕非议,却怕连累您的英名,辜负了您一片苦心,所以还请皇上明示臣女,该如何做好孝仁郡主。”
魏娆怕元嘉帝要她做那种循规蹈矩的闺秀。
元嘉帝笑了,示意魏娆先起来。
魏娆起身,小手忐忑地握在了一起。
元嘉帝坐累了,负手站起来,走到御书房的窗边,将魏娆也叫了过来。
魏娆来到了元嘉帝身后侧。
御书房的窗户开着,从这里,能看到近处的宫殿,能看到远处的京城,以及一望无际的蓝天。
“娆娆可知,朕为何要封你做郡主?”元嘉帝活动活动脖颈,突然问道。
魏娆低头,小声道:“皇上怜惜臣女。”
元嘉帝笑道:“是怜惜,也是补偿,无论为了什么,朕都希望你过得安心顺遂,如果因为当了郡主就要违背本性处处掣肘,让你过得郁郁不乐,那岂不是变成了朕要罚你?”
魏娆眼睛一亮。
元嘉帝继续道:“你的封号是孝仁,只要你对长辈孝顺,只要你怜悯悲苦乐善好施,便对得起这个封号,便不会辜负朕的苦心,至于其他的,你大可随心所欲,只要你不触犯律法,朕全都容你。”
说到这里,元嘉帝侧转过来,目光温和地看着魏娆。
魏娆懂了,再次跪下谢恩!
第87章
如陆濯所说,第二日魏娆就收到了英国公府送来的请帖,是四夫人亲手写的帖子,言语之间隐含的感激之词,可能只有魏娆才明白。
送帖之人也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滴翠。
“郡主,夫人很是想念您,小少爷满月的时候夫人便很遗憾您没能到场,夫人说了,请您务必去看小少爷抓周。”
滴翠如实地道,虽然她也不懂自家夫人为何交待她一定要说动如今的郡主,曾经的少夫人。
魏娆就想到了那年元宵佳节,四夫人被两个小丫鬟的闲话气得跑到竹林里大哭的场景,四夫人那么期盼孩子,婚后九年才如愿以偿得了安哥儿,四夫人肯定十分疼爱安哥儿,有多疼爱,就有多感激她的牵桥搭线吧。
她去了,接受四夫人的感激,再送上她对安哥儿的祝福,四夫人心中便可以彻底圆满了。
“承蒙夫人美意,小公子周岁宴我一定造访。”魏娆合上帖子,笑着应道。
滴翠大喜,回去复命了。
魏娆再让魏公公安排,请首饰楼的人送几套长命锁过来,她要挑一件做安哥儿的礼物。
首饰楼一听是新封的孝仁郡主要买首饰,马上叫最得力的管事带上楼里最好的几套长命锁来了。别看魏娆在民间的名声不太好,可没有人会质疑她的财力,当初魏娆仓促出嫁,嫁妆都拉了一整条街,更不用说她和离还能拿走英国公府的五万两聘金,更不用说她背后还有一位晋城首富的姨父。
有人非议魏娆的种种不端之举,但所有没魏娆有钱的人,都会羡慕她的富贵,而被元嘉帝特封为郡主的魏娆,在有财的基础上又有了尊荣,有了那么一座气派的府邸,如此盛宠,丝毫都不输给公主!
可是本朝没有公主,三位王爷都年轻,只有端王有了王妃,生的还都是儿子,也就是说,魏娆竟然是如今京城里面唯一的郡主!
首饰楼足够诚意,魏娆选好给安哥儿的礼物,这便骑上她雪白的骏马,做女装打扮,戴上面纱离开了郡主府。
魏公公、碧桃骑马跟在她左右,另有四个侍卫前后护卫着。
街上的百姓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昂首踮脚眺望策马而来的孝仁郡主。
郡主坐下的白马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在明媚的春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郡主穿了一袭大红色的女子骑装,那华丽的绸缎搭在雪白的马背上,一起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郡主戴着轻薄的面纱,红唇琼鼻隐隐若现。
郡主生了一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看向哪里似乎都蕴含了无限柔情与风流。
在侍卫的护送下,郡主朝城门的方向去了。
直到郡主的身影消失,百姓们才突然回过神来,这些百姓,曾经人云亦云嘲笑魏家四女被英国公府排挤自请和离,曾经津津有味地揣测魏家四女躲在深闺黯然神伤无颜见人,可今日的魏家四女孝仁郡主,耀眼的像一颗明珠,像飞落凡间的鸾鸟,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灼灼华光。
哪里落魄了?
如果这样叫落魄,那请老天爷也让他们变得像郡主一样落魄吧!
出了城门,魏娆放开速度,朝外祖母的闲庄快跑而去。
以前太后活着,祖母外祖母都希望她嫁入高门得到庇佑,要她妆容画的端庄一些,要她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马,所以魏娆每次去闲庄都要坐马车,都要慢吞吞地走上一个多时辰。
如今太后没了,魏娆不需要再寻求夫家的庇佑,连元嘉帝都告诉她可以为所欲为,魏娆还顾忌什么呢?
在内宅待了一年多,魏娆享受这重新策马奔腾的感觉,早春的寒风不会让她觉得寒冷,反而吹走了一年多的沉寂。
一会儿急行一会儿慢跑,只因风景而异,半个时辰后,魏娆一行就停在了闲庄门前。
魏娆的人便是随意进出闲庄的腰牌,将骏马交给下人,魏娆笑着朝里面奔去。
寿安君已经得到外孙女搬到郡主府的消息了,猜测近日外孙女就会来看她,此时在屋里听到魏娆兴奋的“外祖母”,寿安君丁点都不奇怪,笑着示意一旁伺候的丫鬟去挑开帘子。
魏娆畅通无阻地跑进来,看到外祖母坐在榻上,那慈爱宠溺的目光却让她想到另一位老人。
魏娆突然就哭了,扑到寿安君怀里呜咽起来。
寿安君吓了一跳,拍着她的肩膀道:“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不还高高兴兴的?谁给你委屈受了?”
魏娆抽搭道:“没人给我委屈受,看到您,我想起祖母了。”
寿安君明白了,摸摸小姑娘……大姑娘的头,轻声道:“想是应该的,你祖母那么疼你,你不想她就成了白眼狼了,不过想想她最后那几个月的苦,早点解脱对她也好,现在她到了那头,好吃好喝的,还有你祖父听她吆喝使唤,过得不定多快活。”
魏娆肩膀抖了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起头来,嗔怪道:“祖母才不会吆喝祖父,祖母脾气最好了。”
寿安君刮她的鼻子:“是啊,祖母脾气最好,外祖母才是暴脾气。”
有她这么一插科打诨,魏娆彻底没泪了。
魏娆将元嘉帝告诉她的话说给外祖母听。
寿安君点点头:“猜到了,皇上既在乎你娘,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以前是碍着太后,现在一口气补偿给你。”
“可皇上补偿我,为何还不接母亲回宫?”魏娆有点困惑。
寿安君笑道:“如果太后一走皇上就去接你娘,臣子们会怎么说?看着吧,今年该差不多了。”
没有知道女儿在行宫的情形时,寿安君的确摸不清元嘉帝的心思,等外孙女去行宫走了一趟,将实情告诉了她,寿安君心里就有数了。
“那等母亲回宫了,我在宫外我行我素,会不会给母亲添麻烦?”
“怎么可能,人人都知道咱们祖孙三代的做派,你突然改‘好’了,有心人才要怀疑你别有所图。再有,你个小脑袋瓜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只需管好你自己,正如皇上所说,只要没触犯律法,你做什么都没关系。宫里的事自有你娘,她还需要你操心不成?”
挨了一顿训,魏娆蹭了蹭外祖母的肩膀撒娇。
寿安君笑了。
魏娆便又提到了英国公府的周岁宴。
寿安君是赞成的态度:“这样也好,冲喜又和离,和离后却继续走动,也算是你与英国公府结了一段善缘,既然能澄清那些谣言,何乐而不为?”
魏娆小声道:“我是冲着四夫人、老夫人去的,才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寿安君捏了捏她嫩滑的脸:“那是当然,我们娆娆行得正坐得端,才不畏惧流言。”
魏娆嘿嘿笑,抱着老太君的腰道:“外祖母,我的郡主府修好了,您搬过去住住吧?那么大的宅子,我一个人住着太空了。”
寿安君:“我才不去,你的郡主府再好也没有我的闲庄好,外祖母就在闲庄养老了,哪都不去。娆娆若是嫌府邸太空,那就早点给自己找个郡马爷,多生几个孩子就不空了。”
魏娆:“我才不要呢,刚得到的府邸,我一个人还没住够,才不要这么快就找个人过来。”
寿安君一直观察外孙女的神色,试探道:“你对陆濯,真的没一点留恋?”
魏娆下巴都快惊掉了:“我为什么要对他有留恋?”
寿安君道:“不说他的身份,就他的容貌……”
魏娆嗤道:“他是长得好,可我差吗?凭什么他能吸引一堆闺秀争着抢着嫁他,我就不能吸引一群大好儿郎争着要做我的郡马爷?”
“世人对好丈夫、好妻子的要求不一样……”
“那我就不嫁,谁认为我会是他的好妻子,谁来争我抢我,我就从那些人里挑一个能配得上我的,若是没有人来,我有钱有宅有尊荣,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嫁一个看不起我或配不上我的男人?”魏娆一口气地道。
寿安君服了,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想得竟然与她当年一样,她出宫的时候只是徐娘半老,也有那自信满满的半老鳏夫登门求娶,要么图她的财要么图她的色,可寿安君一个都看不上,宁可在闲庄当家做主。
“对对对,这么想就对了,娆娆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挑,外祖母就不信京城的好男儿都瞎了眼睛,一个个都看不到你的好。”
祖孙俩说了好多贴己话,恨不得将过去一年多的话都给补回来。
只是没说多久,魏娆的舅母王氏得到消息,过来了。
寿安君朝魏娆使个眼色,叫丫鬟请王氏进来。
“舅母,分别这么久,您身子可好?”
魏娆心情好,看到王氏,魏娆也笑盈盈的见礼道。
王氏过来之前还在想象和离归家闭门一年不出的魏娆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是憔悴消瘦了,还是来找老太君哭诉委屈了?没想到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芍药花一般的魏娆,十八岁的姑娘,娇艳的眉眼完全长开了,其艳丽妩媚,盈盈一笑,王氏都怦然心动。
王氏惊呆地看着魏娆,都没听见魏娆说了什么。
而魏娆眼中的王氏,却比上次见面显老多了。
上次魏娆见王氏,是周慧珍出嫁,得了西亭侯府世子爷那样的女婿,王氏满面红光,瞧着年轻了好几岁,可这才过去一年多,王氏眼角的皱纹竟更深了。
是周慧珍在西亭侯府过得不太好吗?
西亭侯府里的情况,魏娆从不认为周慧珍嫁进去后能过得多滋润,只是周慧珍自己非要嫁,她又确实长了一副好颜色,魏娆就觉得看在周慧珍的姿色上,韩辽应该也会宠爱周慧珍三年两载吧?
难受韩辽比她预测的还要不是人?
王氏自然不会在魏娆面前说女儿过得如何不好,等王氏走了,寿安君才挑了几件事与魏娆说。
说起来,周慧珍出嫁,寿安君特意送了柳嬷嬷给孙女做陪嫁。柳嬷嬷可是从宫里出来的,什么明枪暗箭没见识过,有她护着,周慧珍并没有在婆母西亭侯夫人以及韩辽的那群嫡庶子女手里吃什么大亏。
可周慧珍要的不止是不吃亏,她还想要韩辽的宠爱,像她见过的陆濯给魏娆的宠爱,要韩辽把她捧在手心里。
刚开始韩辽的确宠了她俩月,然而新鲜劲儿一过,韩辽就只肯晚上宠周慧珍了,周慧珍要他在婆母面前替她说话时,韩辽一声不吭,周慧珍要他教训不敬重她的子女时,韩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慧珍与他闹脾气,韩辽直接去了小妾的院子。
周慧珍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韩辽愣是等了一个月才来接她,温柔小意哄了一番,轻轻松松就把人哄走了,然而回到西亭侯府,周慧珍的待遇还不如吵架之前,她哭她闹,韩辽冷冰冰一句话:周慧珍再敢跑回娘家,那就不用回来了,他绝不会接。
周慧珍一想到之前的长达一个月的等待期盼失望焦灼,哪还敢跑?
就连周慧珍想要个孩子增加底气,她都没能如愿,一年多了还没有怀上。
王氏便因此发愁。
这其实都是魏娆能预料到的。
“外祖母,您打算何时说服表姐离开韩家?”魏娆更在意这个。
寿安君道:“我怎么打算没用,得看她的,她何时死了心,自己便会回来。”
孙女固执,寿安君能做的,便是安排柳嬷嬷看护孙女,再留一份家产等着孙女。
“对了,慧珠呢?”
“刘里正家的小姐快出阁了,出嫁前宴请小姐妹,慧珠与她交好,去吃席了。”
第88章
正月二十六,英国公府要为小六公子陆滨庆周岁。
别看陆滨才刚刚周岁,却是陆家四房四爷的长子,与大房的世子爷陆濯是一个辈分的,如果不是陆濯太没出息二十三岁了还没有子嗣,陆滨都可能会有几个比他年纪大的侄子或侄女。
陆濯这代堂兄弟不少,可陆滨的意义不同,是四爷成亲九年才盼到的长子,所以英国公府决定大办,广宴宾客。
天未亮,国公府的下人们就早早起来开始了注定将持续一日的忙碌。
陆濯已经练了半个时辰的剑。
陆濯四岁开始习武,各种武器都有所涉猎,其中最擅长的是陆家祖传的枪法,平时练武也都是耍枪,用剑是魏娆离开后才开始的。
算起来,魏娆嫁给他的时间也只有一年,比两人和离到现在的时间还要短几个月。
刚发现他的冲喜新娘是魏娆的时候,陆濯很是抗拒,并且认为自己绝不会对魏娆动心。那短短的一年,他与魏娆发生过数次争吵,几乎每次都是他先得罪的魏娆,奇怪的是,每吵完一次,陆濯都会对魏娆有所改观。
当他陪魏娆站到流波宫的宫门前,当魏娆蹲在四皇子面前泪如雨下,陆濯想将她拥进怀中。
当他探出藏身的树后,看到魏娆成功射杀刺客的利落身姿,陆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