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你的意思是,娆娆从未想过真嫁你?那可就错了,当初我去承安伯府提亲,娆娆祖母与我约定的清清楚楚,你们俩要么做举案齐眉的真夫妻,要么做分房而睡的假夫妻,这条件,娆娆肯定也首肯了的。”

  陆濯皱眉,直视老夫人道:“可我醒来,问她有何打算,她只说了五年协议。”

  英国公夫人气道:“你个傻子,娆娆拟好五年协议,便是怕你嫌弃她的名声,怕你不愿意与她做夫妻,所以提前给自己找条后路,你醒来的时候但凡对娆娆客气些,她都不会跟你提什么五年之约,是你把第一条路给堵死了!”

  陆濯仔细回忆大病初醒后与魏娆的对话,顿时面现惭色。

  他当时的态度,魏娆那么骄傲,怎么可能说出要与他做真夫妻的话?

  “现在知道错了?”英国公夫人看了他一会儿,问。

  陆濯知错。

  他先病的,才有了祖父祖母求魏娆给他冲喜,魏娆有与他做真夫妻的打算,却被他逼着选了一条对她、对承安伯府的清誉都有损害的路。

  “我是真的喜欢娆娆,你若也有一星半点的喜欢她,便趁这次去锦城对娆娆好一点,找机会把那什么五年契书毁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真被你耽误五年,还不能声张你们俩从未圆房的事,一旦和离,能找到什么如意姻缘?”

  陆濯不知道该如何应承祖母。

  也许魏娆刚嫁过来时想与他做真夫妻,事到如今,他得罪她那么多次,魏娆未必还肯接受他。

  “时候不早,孙儿先告退了。”

  “你,你个倔驴!”

  这个晚上,陆濯歇在了后院的西屋。

  他一直没睡,魏娆去院中练剑,他双手垫在脑后,默默地听着。

  如果魏娆没有过真嫁之念,陆濯一定会尊重她的五年之约,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她想做英国公世子夫人,想一直让外人羡慕下去。

  两个月前的陆濯,不希望魏娆做他的妻子,两个月后的他,却觉得娶魏娆为妻,也没什么不妥,重要的不是魏娆像不像大家闺秀,而是她与自家众人能不能和顺相处,显然,魏娆很受长辈们喜欢。

  陆濯又想到了元宵节那天晚上,魏娆对那两个说四婶闲话的小丫鬟的处置,从这点看,魏娆也很会管家。

  陆濯能接受魏娆做他的妻子了,关键就在于,英国公夫人这个名分能带给魏娆的好处,能否抵消魏娆对他的厌恶,从而让两人假戏真做,两全其美,谁也不必因对方承受任何委屈。

  翌日早上,陆濯陪魏娆去承安伯府给魏老太太请安。

  得知他们来了,魏娆的大伯母郭氏、堂姐魏婵不请自来,母女俩都很好奇经过这场风波,陆濯对魏娆的态度会变得如何。

  魏老太太同样好奇,就没有闲心理会儿媳孙女,巴巴地望着门口。

  魏娆与陆濯并肩沿着走廊往前走,快到门口了,魏娆仰头看向陆濯。

  陆濯心领神会。

  魏娆放慢了脚步,陆濯率先出现在门口,见到魏老太太,陆濯露出一个惭愧的笑容,正要进去,注意到魏娆耷拉着脑袋攥着帕子一副犯了错羞于见人的模样,陆濯便收回已经跨进去的右脚,目光变得温柔,一手握住魏娆的手腕,拉着羞答答的小妻子走了进来。

  进来了,魏娆看眼魏老太太,再看眼郭氏、魏婵,她好像更难为情了,抓着陆濯的袍子躲到了他背后。

  陆濯偏头看她,笑得一脸宠溺:“事情因我而起,我都没怕祖母责怪,你怕什么?”

  魏娆这才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水汪汪的眸子忐忑地望着主座上的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最担心的是小夫妻俩因为这场闹剧离了心,此时亲眼见到两人这黏黏糊糊蜜里调油的样子,所有的担心便都长了翅膀飞走了,只绷起脸,佯怒地训斥魏娆道:“你个混账,有脸与世子闹脾气,就没脸见我了?”

  魏娆一听,终于不躲了,乖乖地走到魏老太太面前,跪了下去:“祖母莫气,我知道错了。”

  陆濯马上跪到她身边,主动揽了过错道:“祖母,都是我一时冲动伤了娆娆,您要怪就怪我吧。”

  郭氏看得眼睛难受,抢着问道:“世子,你与娆娆究竟为何争吵?”

  陆濯看她一眼,惭愧地低下头,难以启齿状。

  魏娆红着脸道:“都是酒后的胡闹,就不说给祖母、伯母听了。”

  酒后胡闹?

  郭氏瞧着魏娆小狐狸精似的脸,心中有了猜测,定是陆濯初尝人事血气方刚,禁不住魏娆的美色,欺负人欺负得狠了,魏娆又素来娇气,脸皮薄把男人的疼爱当羞辱,这才气跑了。

  如此看来,陆濯待魏娆明明是恩爱过了头,与她们期盼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第60章

  远行在即,魏娆与陆濯就没有在承安伯府留到用饭,坐了半个时辰就回了英国公府。

  陆濯有他的事情要安排,魏娆在后院看丫鬟们收拾行囊。

  “听说北地春天来得晚,姑娘带两件斗篷吧?”

  “姑娘认床,床搬不走,带两床被子去。”

  “首饰也要多戴些,世子爷到了锦城,地方官肯定会设宴邀请,姑娘跟着去吃席,不能打扮得太素了。”

  柳芽、碧桃忙忙碌碌的,边收拾边嘀嘀咕咕,有时候是自言自语,有时候互相询问。

  魏娆就坐在榻上,笑着看着,丹凤眸亮晶晶的。

  柳芽整理好个箱笼,回头看到榻上的姑娘,莞尔道:“能出去玩,姑娘就这么高兴啊?”

  她们只知道魏娆要去锦城。

  前往西山行宫需要保密,魏娆连身边的心腹丫鬟都瞒得严严的,整个京城,只有她、陆濯、寿安君、英国公夫人,以及宫中的元嘉帝知道这个秘密。

  “姑娘嫁过来这么久,世子爷总算做对了件事。”碧桃放好棉被,半是高兴半是嫌弃地道。

  魏娆见四个箱笼收拾地差不多了,对碧桃道:“你也回屋收拾吧,这边让柳芽伺候就好。”

  这次出门,魏娆只方便带个丫鬟,她选了活泼爱笑的碧桃。

  碧桃脚步轻快地去了。

  没多久,贺氏来了。

  贺氏将魏娆拉进内室,说了好多贴己话,当婆婆的,贺氏主要担心点,怕魏娆在外面的时候有孕,路途奔波动了胎气。

  魏娆羞道:“母亲放心,真有了,我会小心的。”

  儿媳妇这边交待过了,贺氏又去看儿子。

  陆濯的箱笼早已收拾妥当,这会儿正在书房看书,得知母亲来了,陆濯来厅堂与母亲说话。

  心情好的时候,陆濯便是最温润的君子模样,待母亲十分敬重。

  贺氏只怕冷脸儿子,这样的儿子她是不怕的,嘱咐了些日常琐事,贺氏咳了咳,先喝口茶,再对着儿子的靴子道:“远行在外,若是娆娆有了身孕,你记得请个靠谱的婆子照顾她,娆娆与孩子最要紧,你别只顾着自己。”

  陆濯笑道:“儿子知道,便是娆娆没有怀孕,儿子也会把她的喜乐放在儿子前面。”

  贺氏:……

  她指的是旦儿媳妇有孕,儿子就不要与儿媳妇同房了,儿子的回答怎么好像理解岔了?

  委婉的儿子听不懂,贺氏只好直言道:“娆娆真有了,你们俩就分房睡,行了,你们抓紧时间收拾,我走了。”

  丢下儿子,贺氏快步离开了。

  陆濯苦笑地去送母亲。身孕?除非做戏需要,他现在敢碰魏娆下,魏娆能挥剑杀他。

  第二日早,英国公府门前就排了两辆马车,辆坐人的,辆放箱笼的,阿贵带着松竹堂的小厮陆续将六只黄花梨的箱笼搬到后面的马车上,箱笼上面都做了标记。另有只长藤条箱子,给随行的仆人放包袱用。

  放好包袱,马厩小厮还牵了陆濯那匹通身漆黑发亮的宝马良驹来,拴在第二辆马车后面。

  要动身了,英国公夫人、贺氏、二房、三房、四房众人都出来相送,轻易不出门的四爷也来了。

  魏娆向长辈们辞别,来到四爷夫妻这边,魏娆还没说什么,四夫人的耳根先红了,垂着睫毛不敢与魏娆直视。那晚两人躲在竹林里说了最私密的话,黑漆漆的没什么,如今大白天的,四夫人总是羞于见魏娆。

  四夫人如此羞涩,魏娆便没有多说,最后看眼英国公夫人,魏娆与陆濯前后上了马车。

  车轮转动的瞬间,魏娆轻轻地呼出了口气,可算走了,这大早上的应酬,委实累人,她笑得脸都快僵了。

  “以前出过远门吗?”陆濯忽然问她。

  魏娆倚着左侧的车角,闭上眼睛道:“最远便是云雾山。”

  陆濯看眼她花瓣般娇嫩的脸颊,提醒道:“此去锦城,若无意外,路上要用七日,除了用饭下榻,其他时间都在车上,可能会很累。”

  魏娆淡淡道:“世子照顾好自己便是,不必担心我。”

  无论是第次出远门,还是要见到母亲了,都让魏娆兴奋地睡不着觉,昨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三更天还非常清醒,强撑精神应酬了早上,现在不用再装了,魏娆只想补个觉,懒得听陆濯唠叨什么。

  为了让陆濯自己识趣,魏娆抬起团扇,掩面打了个哈欠。

  陆濯果然没有再打扰她。

  马车出了城门,八个神武军的都头已经在此等候了。

  个都头掌管百个小兵,陆濯此去锦城要招八百新兵,那些新兵便会分派给这八个都头训练。

  都头们下马,要给陆濯行礼。

  陆濯挑起半边车帘与他们说话,魏娆悄悄睁开条眼缝,透过陆濯与车帘的缝隙,看到两个单膝跪在地上的都头,年纪都在二十五岁的样子,古铜般的肤色,健硕魁梧的身躯,看起来就很靠谱。

  “上马,出发吧。”

  陆濯说完了话,魏娆马上闭上眼睛。

  八个都头重新上马,与陆濯的长随赵松、赵柏起守在马车前后左右,也算充当了陆濯此行的护卫。

  

  行路枯燥,尤其是马车里还有位彼此关系并不融洽、无话可谈的同伴。

  魏娆补了个时辰的觉,被马车的个颠簸颠醒了。

  揉揉撞到车板的脑袋,魏娆睁开眼睛,看到陆濯正在倒茶。

  “渴不渴?”陆濯倒好自己的,注意到她醒了,看过来问。

  这茶水是碧桃按照她的口味准备的花茶,陆濯喝了她的茶水,帮她倒茶也不算魏娆占他的便宜。

  魏娆就嗯了声。

  陆濯拿起个青瓷碗,替她倒了七分满,托在掌心送了过来。

  魏娆捏着茶碗上沿接过来,刻意避免碰到他的手。

  茶水温热,魏娆手端茶,手挑开旁边的窗帘,入目便是个端坐马背上的神武军都头。那都头专心骑马,没料到车帘会被人挑起来,下意识地看过来,便对上张堪比花娇的艳丽脸庞,都头愣住,反应过来这女子的身份,他立即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只是抹异样的红却自他的脸庞升起,直蔓延到耳根。

  魏娆好笑,放下帘子,扭头对陆濯道:“叫跟着的官爷往后退些,别挡了我看风景。”

  那都头若不退,魏娆敢继续看风景,对方怕是要紧张坏了。

  刚刚陆濯也发现属下的异样了,个深闺女子毛手毛脚被外男看去了容貌,若魏娆是他的妹妹,陆濯定会训她顿。可魏娆不但不是他的妹妹,还是个脾气非常大的经常去云雾山跑马狩猎的假妻子,陆濯便不能出言教训。

  “天气尚冷,树木花草尚未返绿,并没有什么景色可赏。”陆濯换了个方式道,只要魏娆不挑帘子四处张望,便都不算失礼。

  他聪明,魏娆也不傻,听就明白了陆濯的意思,这位自命君子的世子爷,又讽刺她不懂规矩了。

  好好说话他不配合,魏娆笑笑,直接把她这边的窗帘挂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看向远方。

  这下子,不用她或陆濯开口,跟着的那位都头自己掉头绕到了后面。

  魏娆心想,陆濯的属下可比他识趣多了。

  窄榻另头,陆濯看着魏娆上扬的殷红唇角,忍了忍,从三层橱柜中抽出层抽屉,拿了本书出来。

  魏娆看够了风景,重新放下了窗帘,继续闭目养神。

  中午的时候,行人来到了座小镇。

  “有什么想吃的吗?”陆濯边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路过的商铺,边低声问道。

  魏娆只想快点下车活动筋骨,随口道:“随你安排,有干净的净房便可。”

  看似要求不高,可小户人家都是茅坑,能提供专门的净房的,只能是大酒楼。

  陆濯便选了镇上看起来最气派的酒楼。

  净房在酒楼后面,魏娆想叫碧桃起去,陆濯竟然跟着她们起过来了。

  魏娆只当他也有需要。

  净房分男女,魏娆站在外面,先派碧桃进去观察情况,若有碍眼的地方碧桃先收拾干净了她再进去。

  两间净房中间隔了堵石墙,石墙上面开了扇雕花轩窗,魏娆用帕子捂着鼻子,目光四处乱扫,落到轩窗这边,忽然发现陆濯就在那边站着。

  就在此时,陆濯进去了。

  魏娆收回视线,很快碧桃出来了,笑道:“少夫人进去用吧,这边还挺干净的。”

  魏娆解了手,手也洗干净擦好了,与碧桃起走了出来。

  陆濯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酒楼的饭菜与英国公府里的比较起来只能说是尚可,魏娆这桌只有她与陆濯,赵松等十人分两桌坐下,碧桃与赵松、赵柏兄弟俩以及两个都头分了桌,男人们喝点小酒大口吃肉,再照顾照顾碧桃,吃得很是热闹。

  对比起来,魏娆、陆濯这桌可谓冷冷清清,唯二温暖的,便是两人脸上的假笑。

  赶路要紧,吃完饭行人继续出发。

  这下魏娆是真困了。

  车里备着坐垫,陆濯取出个坐垫放到靠近车门的地方,然后背对窄榻坐了上去,低声对她道:“你可以躺着休息。”

  魏娆看向旁边的窄榻,国公府的马车非常宽敞,这窄榻也够长,她微微蜷腿就能躺下了。

  “多谢,等我醒了,换你躺会儿。”魏娆礼尚往来地道。

  陆濯:“嗯。”

  魏娆看看他的后背,学他,脱了绣鞋,也背着他面朝车板侧躺了下来,双足缩到裙摆底下。

  马车规律的晃动让入睡变得更加容易,魏娆无声地打了几次哈欠,睡着了。

  陆濯直在看书,直到口渴。

  他转身要倒茶,横陈在窄榻上的美人背影却冲进了视野,她枕着右臂,左臂也搭在前方,顺滑细绸包裹着的身子便如被阳光驱散了云雾缭绕完全坦露出来的秀美峰峦,却又缩小了无数倍,被双无形的手托献到了他面前。

  车轮每转下,那身子也跟着轻颠下。

  燥热来得毫无预兆,陆濯不敢多看,茶也不喝了,默默转身,继续看书。

第61章

  马车走得很稳,魏娆这一觉居然睡到了红日西沉。

  车厢里只她一人,魏娆揉着发酸的肩膀坐起来,挑开一丝帘子,就见陆濯骑在马上,他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锦袍,坐在马背上的身姿挺拔又自然,不像京城的一些纨绔子弟,喜欢骑马装风流潇洒,其实要么驼背要么动作生疏,难看极了。

  世子爷如人中龙凤,他那匹马同样出彩,漆黑发亮的皮毛没有半点杂色,顺滑的鬃毛迎风起落。

  魏娆从马头看到马尾,又从马尾看到马头,很是眼馋。

  陆濯目视前方,但余光已经察觉了魏娆的窥视。

  她偷看他看了这么久,在看什么?

  陆濯微微握紧了缰绳,飞墨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扬起马首。

  魏娆及时放下了帘子,馋也没有用,陆濯这匹马有价无市,等闲人想买都买不到。

  灿烂的夕阳中,一行人跨进了一座县城的城门。

  县城比小镇热闹多了,街边的商铺也更繁华,魏娆坐了一天的马车,如今到了这繁华地带,便再也坐不住,挑起一点帘子,朝陆濯飞了个眼色。

  陆濯靠近马车。

  魏娆与他商量道:“我想下来走走,顺便在外面吃了晚饭,你们先去客栈如何?”

  前后都有人看着,陆濯笑了,说出口的话却是否决:“老太君交代过,出门在外,一切听我安排。”

  魏娆笑道:“祖母也让世子善待我,世子做到了吗?”

  陆濯抿唇,老太君不管用,他只好与魏娆讲道理:“你自己逛,如何知道我们订了哪家客栈?”

  魏娆自有考虑:“你们就订这条街上最大的客栈,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陆濯算是听出来了,她今晚非逛不可。

  “先去客栈,换了男装再出门。”他妥协一步道。

  魏娆看看身上的绸缎裙子,想到她这样行走在街上必然会引来一些注视议论,同意了。

  陆濯虽然是世家子弟,但他在边关历练了八年,更曾亲赴战场,吃过不少苦头,若没有魏娆,他带着这帮属下入住破庙都能凑合一晚,可顾及到魏娆娇生惯养吃穿用度处处讲究,今晚陆濯便挑了城内最好的客栈。

  客栈分三层,底下是用饭的大堂,上面两层都是客房,二层房间普普通通,三层更好一点。

  赵松打听清楚了,来请示世子爷、世子夫人如何订。

  陆濯看向魏娆。

  魏娆带了面纱,轻声安排道:“三层订两间,二层订五间。”

  赵松明白了。

  他去订房,赵柏跟着碧桃,将主子们今晚要用的东西搬到了三楼。

  陆濯猜到魏娆要换衣裳,叫八位都头各自去安置,他坐在大堂里等着。

  三楼,赵柏离开后,魏娆叫碧桃关好门窗,她脱了衣裙飞快换上男装。

  碧桃为她梳头。

  魏娆解释道:“等会儿你就待在这间房里,世子上来后你叫他去隔壁,让他自己睡一间。”

  碧桃惊道:“姑娘要自己出去吗?”

  魏娆:“我在马车里还能躺会儿,你晒了一路坐了一路,晚上早点睡吧,免得明天没精神。”

  碧桃不放心。

  魏娆笑她:“带上你你就放心了?真出事还得我分心护你。”

  道理是这样,可碧桃就是担心。

  然而魏娆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逛了,带上荷包,命令碧桃坐在椅子上不许跟着她,魏娆神清气爽地走到走廊尽头,踏着木板楼梯蹬蹬蹬地走了下来。到了大堂,魏娆随意一扫,却见陆濯单独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瞧见她,陆濯站了起来。

  魏娆走向门口。

  陆濯看着她,在她跨出门槛的时候,他也跟了出来。

  魏娆皱眉道:“你也要去?”

  陆濯:“我向老太君保证过,会护你毫发无损地回去,如今出门在外,若因为我的放纵害你出事,我无法向老太君交代。”

  他又来装君子,魏娆不屑继续争辩,径自走向了大街。

  夕阳尚未完全消散,家中富庶的百姓们三三两两地进出各种铺子,魏娆晌午吃得不多,此时饥肠辘辘,连着看了几家饭馆,终于看到一家很是气派的酒楼。

  “两位客官是一起的吗?”

  小伙计笑脸迎了上来,目光在魏娆与陆濯脸上分别转了一圈,问先进来的魏娆。

  魏娆眸光微转,想到去行宫还需要陆濯带路,需要陆濯向行宫侍卫出示他英国公世子的腰牌,遂笑道:“一起,可有雅间?”

  并非逢年过节,雅间尚有空余,小伙计将两人带了过去。

  魏娆点了三道招牌菜,陆濯添了一道。

  小伙计走了,魏娆朝陆濯笑了笑:“我这一路给世子添了不少麻烦,这顿算我请客。”

  陆濯敏锐地察觉了她态度的变化,之前还不高兴他跟过来,现在竟然笑得这么好看。

  “同行而已,并无麻烦之说,况且锦城之行是我提议的,路上的花费自然也不必姑娘费心。”陆濯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当做饭钱提前放到了一旁。

  一顿饭钱而已,魏娆不与他争。

  四道菜陆续端了上来,魏娆点了三道,只有一道合她的胃口,剩下两道她都只是尝了尝。

  她不吃,陆濯每盘都吃了一大半。

  但凡上过战场尝过饥一顿饱一顿滋味儿的人,都不喜欢浪费粮食。

  结了账,走出酒楼,魏娆朝西走去。

  陆濯叫住她,指了指东边,他们是从东边过来的。

  魏娆笑道:“时候还早,我想看看这边有没有卖马的。”

  陆濯:“你要买马?”

  魏娆点头:“坐车太累了,我也想随时都可以骑马透气。”

  陆濯想到了同行的八位属下与赵松赵柏兄弟,低声道:“云雾山周围少有行人,适合跑马,可官道上车辆来往,你……”

  魏娆早被他嫌弃过多次,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只莞尔一笑:“我自己都不在乎,世子计较什么?路上的行人与我无关,我为何要在乎他们看不看我?至于赵松等人,他们都是世子的心腹与属下,你我成亲时他们就该听说过我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我骑骑马,他们还能大惊小怪不成?”

  陆濯竟无言以对。

  非亲非故,丈夫也只是名义上的,他确实没有资格管束魏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