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人家一个小姑娘,这么做是因为脸皮薄,怕被你嫌弃,主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偏你真的应了,伤了她的心。”

  陆濯:“是吗,我没看出来。”

  英国公夫人气得啊,真想打长孙一顿。

  陆濯反劝道:“祖母,我这么做自有道理,五年之约您就别管了,总归我不会让她吃亏。”

  英国公夫人怒极而笑:“她来冲喜已经吃了大亏,你能怎么弥补?罢了罢了,随便你混账去,娆娆是个好姑娘,你不稀罕我稀罕。你只记住一样,好好演你的戏,最好让那帮嫉妒娆娆说娆娆坏话的妇人闺秀都羡慕她羡慕得不得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亲祖母胳膊肘都往外拐了,陆濯还能说什么?

  告退之后,陆濯走出来,就见魏娆坐在椅子上,小媳妇似的等着他。

  “为何要告诉老夫人真相?”

  离开忠义堂后,走到一段僻静的小路,陆濯忽然顿足,侧身问道。

  魏娆淡笑:“老夫人问我昨晚你有没有胡来,世子觉得我该如何回答?”

  陆濯抿唇。

  阿贵胡思乱想,祖母也放心不下,难道他看起来很像贪欲之人?

第36章

  从忠义堂回来,陆濯陪魏娆接受了松月堂一众家仆的请安。

  魏娆发现,陆濯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丫鬟,整个松月堂,除了厨房、洗衣的嬷嬷以及粗使丫头,能靠近陆濯伺候的,全是小厮。

  难怪碧桃说陆濯只叫她们打扫西屋,早晚端水进出,其他事情陆濯全部亲力亲为,并不需要贴身伺候。这便是陆家的家风吧,无故不许陆家男儿纳妾,也不给安排贴身丫鬟,彻底杜绝了年轻公子被女色干扰的可能。

  完成了一整套的俗礼,陆濯去了书房,魏娆回后面的雅风居休息。

  晌午用饭时,陆濯才又出现在了魏娆面前。

  他拿了一份回门礼单给魏娆过目。

  魏娆仔细看过,不错,陆濯果然很守信用,礼物准备的仿佛他真的非常满意魏娆似的。

  “世子用心了。”魏娆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妩媚含情,陆濯别开眼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再惺惺作态。”

  装了一上午,陆濯没有心情再演戏。

  魏娆挑眉:“怎么就是惺惺作态了,我感谢世子考虑周全不行吗?”

  陆濯:“履约而已,没什么可谢的。”

  魏娆懂了,只要一回雅风居,别管陆濯做了什么,她不给笑脸就是。

  丫鬟们将晚饭端了过来,魏娆挑了朝南的主座,免得夹菜时一抬头就能看见陆濯的脸。

  二人无话可说,这顿饭吃得十分安静。

  结束时,陆濯漱口,问正要回房的魏娆:“下午何时去游园?”

  魏娆侧着脸道:“游园是想表现你我夫妻新婚燕尔,不过并不着急,等你身体养好了再游也不迟,今日就去,我怕被人议论我不懂爱惜世子的身体。”

  陆濯起身道:“那就再等几日。”

  新婚的夫妻,一个回房歇晌,一个去了前院。

  次日是个好天气,天空湛蓝,阳光明媚,连吹个不停的腊月寒风都停歇了。

  下人们默默地将回门礼搬上马车,魏娆与陆濯去向英国公夫妻辞行。

  英国公夫人气归气,还是很关心陆濯的:“你伤口才结痂,等会儿与娆娆一起坐马车吧。”

  陆濯笑道:“祖母多虑了,我的伤口已无大碍,两家离得又近,骑马慢行牵扯不到伤口。”

  魏娆站在长辈这一边,柔声劝道:“世子还是随我坐车吧,你之前病重便是因为反反复复拉扯伤口,彻底痊愈之前,还是谨慎点好。”

  英国公夫人赞许地点点头,被长孙那般羞辱却仍然关心长孙,多好的一个姑娘。

  英国公直接命令陆濯:“听你媳妇的,等你好了,随便你骑个够。”

  陆濯以一敌三,只好答应坐车。

  离开忠义堂,到了英国公府宽敞气派的大门前,两辆马车与随行的丫鬟小厮都准备好了。

  “阿贵,你扶世子上车,仔细点。”

  车夫摆好踩脚凳,魏娆温声吩咐阿贵道。

  阿贵麻溜地跑到了世子爷身边,世子爷这身板,也只能他扶了,丫鬟们都没力气。

  陆濯真没那么虚弱,瞥眼自己被阿贵抓牢的手臂,他忍了。

  陆濯进去了,魏娆才笑着上了车。

  马车出发。

  魏娆与陆濯分别坐在长椅一头,陆濯低垂眼眸,唇角微扬,如此即便窗帘突然被风吹开,外人看到的也会是心情愉快的他,高高兴兴陪新婚妻子回门的英国公府世子。

  魏娆舒舒服服地靠着车板,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轻声向陆濯介绍自己的家人。承安伯府的人口比英国公府简单多了,魏老太太、承安伯郭氏夫妻,以及魏子瞻、魏婵兄妹。魏娆的大堂姐魏姝出嫁做了端王妃,二堂姐魏娴嫁的远,夫家不在京城。

  陆濯一一记下,问她:“五年之约,可要告诉老太太?”

  魏娆摇摇头:“算了,先瞒着我祖母、外祖母吧,我不想接下来的五年她们都要为我担心,告诉老夫人,是因为老夫人绝不必担心我给你委屈受,这跟姑娘外嫁不一样。”

  陆濯:“随你决定,将来不想瞒了,知会我一声。”

  魏娆:“好。”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在街上稳稳地前行,有百姓认出马车上英国公府的标志,好奇地围了过来,追着碧桃等跟车的下人打听出了何事。

  阿贵笑呵呵地道:“我们世子爷身体大好,今日陪少夫人回门。”

  阿贵坚定地认为世子爷能醒都是少夫人的功劳,所以他笑得特别喜庆,围观的百姓听着看着,便猜测世子爷大概也很满意新娶的娇妻。

  “据说魏家四姑娘生得特别美,与谢六姑娘并称牡丹芍药,这样的美人,又有冲喜之恩,世子爷当然喜欢。”

  “说起来还是世子爷最有福气,没受伤的话赶上谢家办丧事,一把年纪的还要耽误三年才能成亲,这一受伤,换个美人早早娶进门,艳福不浅啊。”

  “可谢六姑娘名声更好……”

  “好名声能当饭吃吗?成亲生子,还不就是那档子事,长得漂亮能生孩子,这就够了,反正英国公府已经是京城顶天的高门,娶谁家姑娘都是低娶。”

  “魏四姑娘算是捡了大便宜,嫁了人人羡慕的如意郎君,可怜的谢六姑娘,被丧事一耽误,三年后变成老姑娘,还好嫁吗?”

  “人家再差也是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轮得着你担心?”

  各种各样的议论,隐隐约约地传进了车厢。

  魏娆斜了一眼陆濯。

  陆濯闭目养神,侧脸温润如玉。

  魏娆看向窗帘,想到昔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拿谢六姑娘与陆濯的婚事讽刺她嫁不出去,结果才短短半年多的功夫,这门“好婚”竟然落到她头上了,想必宫中那位心里也不大舒服吧?

  至于那素未谋面的谢六姑娘,将来婚事好坏却与魏娆无关。

  陆濯不是她抢来的,是英国公夫妻亲自登门求着她嫁的。

  很快,马车停到了承安伯府门前。

  魏娆先下车,然后与阿贵一左一右扶了陆濯下来。

  永宁巷里早围了一些看客,亲眼看到被婚事冲醒的英国公府世子陆濯,看起来只是憔悴了一些似乎并无大碍了的陆濯,与魏娆并肩站在一块儿仿佛天上下凡的仙男仙女,看客们的神色就变得精彩极了。

  羡慕的,嫉妒的,赞叹的,总归陆濯这一亮相,给永宁巷添了不少热闹。

  承安伯府,魏老太太祖孙三代都在大厅等着了。

  魏婵站在母亲郭氏身边,看着陆濯与魏娆越走越近,看着陆濯神仙般的姿容,而这样优秀的男人竟然成了魏娆的枕边人,魏婵的心里就想打翻了一摊子醋缸,酸得她眼睛都要红了。谢六姑娘有美名有才名,她嫁陆濯,魏婵心悦诚服,换成魏娆,魏婵只觉得魏娆不配!只觉得既然魏娆可以嫁,如果她的运气再好一点,陆濯的妻子便也可以是她!

  魏婵看魏娆的眼神,几乎都无法掩饰她的嫉恨。

  魏娆只觉得丢人。

  一个皮相俊美点的男人而已,也值得魏婵这样?她在那里嫉恨自家姐妹,说不定陆濯正在心里鄙夷魏家女的教养,就像那日在云雾山上,陆濯高高在上地暗示她与两位表妹被外男看了腿,全都是她们不自爱,咎由自取。

  陆濯并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一众闺秀都想嫁的如意郎君,他也没认为魏婵想嫁他,只是魏婵看魏娆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姐妹俩关系不合,魏婵并不乐意看到魏娆高嫁的这个结果。

  魏娆只是不自重,魏婵嫉恨自家姐妹,已属恶毒。

  “守城啊,娆娆嫁过去是老夫人做的主,当时你昏迷不醒,我们当长辈的都不知道你的态度,现在你也看到娆娆了,可还满意?”

  见过礼后,魏老太太笑眯眯地打趣道。

  陆濯黑眸含情地看向魏娆,看得魏娆红着脸低下头,陆濯才笑着对魏老太太道:“娆娆很好,还要感谢祖母应允这门婚事,让我有幸与娆娆结为夫妻。”

  魏老太太欣慰道:“咱们两家的门第有差,你不觉得委屈就好。”

  陆濯起身道:“祖母此话真是折煞我了,我这条命都是娆娆救回来的,我感激她都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

  魏娆适时撒娇道:“祖母您就别说这些了,一个贬我一个夸我,弄得我惭也不是,喜也不是。”

  魏老太太笑道:“好好好,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当祖母的唠叨两句都不行。”

  说完,魏老太太安排承安伯父子俩去招待陆濯,她将魏娆叫到身边,祖孙俩携着手走了。

  郭氏、魏婵母女自然也跟着离去。

  魏老太太没好气地打发了郭氏母女。

  说贴己话时,魏娆在老太太面前撒了谎,只道她与陆濯做了真夫妻。

  魏老太太不是很信:“醒来妻子换了人,世子一点都没抗拒?”

  魏娆哼道:“他抗拒什么?能娶我是他的福气,他偷乐都是应该的。”

  魏老太太试探道:“那你们圆房了?”

  魏娆想到小册子上那不正经的男女拥抱之图,脸红了,垂着脸儿,攥着手,又是害羞又是嫌弃地道:“嗯,他就是个伪君子,伤都没好就来欺负人,要不是怕碰到他的伤口,我真想把他踢下去。”

  魏老太太知道自家小孙女会武,忙道:“千万别,他欺负你也是喜欢你,你可别动手。”

  魏娆埋到祖母怀里,只做害羞不欲多说的模样。

  这一套,她也可以用在英国公夫人身上,可魏娆不愿意,她就是要让英国公夫人找陆濯的麻烦去,免得一开始演戏了,将来英国公夫人急着抱曾孙,怀疑她的身体有问题。反过来,如果祖母、外祖母问起,她大可推脱陆濯不太行。

第37章

  除了魏婵有点丢人现眼,魏娆今日的回门之行还算圆满,陆濯表现出来的温润谦和给足了她体面,也让祖母放了心。

  在承安伯府吃过午饭,魏娆告别祖母、伯父,与陆濯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世子劳累半日,身体如何?”

  坐好了,魏娆看向陆濯,还是有点担心这位大病初愈的世子爷。

  陆濯用肩颈的位置抵靠车板,阖眸道:“无碍。”

  身体确实没什么不适,只是陆濯并不喜欢这种无谓的应酬。去边关历练之前,他一直养在祖母身边,祖母教导他要做个谦和君子,陆濯确实也做到了,然而有些时候,陆濯会羡慕戚仲恺的我行我素,喜怒形于色。

  魏娆见他面露疲态,只当他累到了,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再打扰他休息。

  马车沿着来路朝英国公府走,魏娆看着微微晃动的窗帘边缘,寻思着年前定要找个机会出城去见见外祖母,她嫁进陆家,外祖母对她的牵挂不会比祖母少。

  还有西山行宫的母亲,恐怕都没有途径知道女儿已经嫁了人吧?

  

  陆濯现阶段还是要养伤,他那几位堂弟堂妹表妹每日都会过来看看他,坐上一会儿就走了,怕打扰到长兄休息。

  陆濯的身体越来越好,英国公夫人已经不担心长孙的伤了,她更担心魏娆在国公府里住得枯闷烦躁。本来就是,每个新嫁娘初嫁到夫家都要经历一段从陌生到熟悉的阶段,魏娆更可怜,丈夫竟然不愿与她圆房,只想做假夫妻,如此一来,魏娆更难以把国公府当真正的家安心住着了。

  魏娆是她做主娶进来的,英国公夫人希望魏娆过得好一点,既然长孙混账,她做祖母的便要加倍补偿魏娆。

  这天上午,英国公夫人又把魏娆叫到了忠义堂的暖阁,除了魏娆,在座的还有陆濯的母亲贺氏、婶母四夫人、堂妹陆长宁以及表妹贺微雨。

  “娆娆会打叶子牌吗?你二婶、三婶平时忙,都没空陪我玩牌。”英国公夫人笑着招呼魏娆坐到她身边,态度十分亲昵。

  魏娆笑道:“会一点,在家也经常陪老太太玩的。”

  英国公夫人便道:“会就好,今日你陪我们玩,长宁、微雨的牌技不行,平时都是她们姐妹俩一起打,出牌速度比我一个老婆子还慢。”

  贺微雨脸红了,陆长宁哼道:“我根本不喜欢打牌,祖母非要叫我过来。”

  英国公夫人瞪着她道:“我不叫你,你又去练武场捣乱,小姑娘家家的,整日念叨练武算什么,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魏娆意外地看向陆长宁。

  陆长宁也因为嫁人的话红了脸,气冲冲道:“不嫁就不嫁,谁想嫁了?”

  犟完嘴,陆长宁拉着贺微雨跑了。

  英国公夫人揉揉额头,向魏娆解释道:“咱们家哥儿多姑娘少,长宁整天跟哥哥弟弟们混在一块儿玩,竟也养成了争强好胜的脾气,非要学功夫,要不是后来微雨过来了,多少分了她的心,现在不定变成什么样了。”

  魏娆笑道:“长宁妹妹出身将族名门,骨血里继承了陆家先祖的热血,祖母您该骄傲才是,且练武强身健体,长宁妹妹学了武艺,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英国公夫人惊讶道:“娆娆竟然赞同女儿家练武?”

  魏娆指了指自己,腼腆道:“不瞒祖母,我也会些功夫,已经坚持四年了,自打练了武,我连风寒都少染,就连姑娘家都不舒服那几日,我也好好的。”

  英国公夫人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为何不许孙女练武,是担心孙女练了武,会像孙子们那样长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女孩子家讲究柔美,五大三粗的还能好看?

  可如今,一个娇滴滴的比芍药花都要艳媚的小姑娘告诉她,她也是练过武。

  “娆娆此话当真?”英国公夫人一边问,一边拉住了魏娆的左胳膊,捏捏手腕,细细的似乎没什么肌肉,看看小手,手背雪白雪白的,手心……果然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平时被漂亮的手形掩饰了。

  “您问的是我会功夫,还是练武能强身健体?”魏娆俏皮道。

  英国公夫人:“当然是功夫,你说你练了四年,那你都会什么?”

  魏娆如实道:“我只会剑,还会骑马,每次我去闲庄探望外祖母,都要跑马尽兴呢。”

  她不想因为出嫁就收敛了本性,趁此机会告诉老夫人她喜欢跑马,开春她想去跑马了,就不用再花心思找借口掩饰。

  老夫人若接受,魏娆会更加敬重这位开明的老夫人,老夫人若反对,魏娆便自己过自己的,不再浪费时间过来应酬。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学武?”英国公夫人比较好奇这一点,魏老太太那样的当家主母,不像会主动安排家里姑娘练武的人。

  魏娆低下头,苦笑道:“小时候贪玩落水,正值冬日,湖水冰冷彻骨,我被冻得大病一场,如果不练武,我可能这辈子都要缠绵病榻了。”

  贺氏听了,想象一个花朵似的小美人只能躺在床上当个药罐子,一边心疼儿媳妇的遭遇,一边觉得练武挺好的,如果魏娆没有练武,婆母就没有机会在端午宴上见识魏娆的英勇救人,如果婆母不认识魏娆就不会去提亲,如果魏娆没嫁过来,儿子可能就不会醒。

  四夫人想的则是魏娆的病因,当年丽贵人宠冠后宫,魏娆落水一事,在权贵之家传遍了。

  她看向婆母。

  英国公夫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知晓了前因后果,她越发怜惜魏娆了。

  宫里的太后娘娘,英国公夫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年轻时心机深沉一心争宠,年老了仗着当了太后肆意打压得罪过她的人,万幸元嘉帝还算英明,前朝的事不曾让太后插手,不然朝廷恐会生乱。

  “听娆娆这么一说,学武的确好处多多,行吧,以后长宁再想练武,我就让她去找你请教,女孩子还是学剑秀气些。”英国公夫人拍板道。

  魏娆笑着点点头,她的剑法有七重,如果陆长宁想学,她可以把前三重教她,后面的能否传授,还要请教师父。

  聊完练武,四人开始打牌。

  出乎魏娆的意料,陆濯那位看起来柔弱没有主见的母亲贺氏,打起牌来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出牌吃牌快准狠,赢多输少,输了不怒,赢了眉开眼笑。

  英国公夫人、四夫人对此,都是哄小孩子的态度,只图开心。

  魏娆初来乍到,蓄意藏了拙,玩了一上午,输了五两银子。

  四夫人先走了。

  她走后,贺氏才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两个小元宝,笑着塞给魏娆:“娘赢了二十多两,分你一点沾沾喜气。”

  英国公夫人还在旁边坐着呢,闻言哼道:“你怎么不分我一点喜气?”

  贺氏立即捂紧荷包:“咱们一大家人属您最有钱,哪还用我分?”

  英国公夫人笑着摇摇头,这个儿媳妇啊,娘家穷,嫁过来时没有什么嫁妆,平时最喜欢打牌赢她们的钱了。

  是没出息,不过心思单纯,从不挑事,也挺好的。

  

  魏娆带着婆母分的五两银子回了松月堂。

  洗了手,陆濯也过来了,魏娆叫丫鬟们准备午饭。

  “少夫人今日手气如何?”

  陆濯是闷葫芦,碧桃伺候魏娆的时候,好奇地问道,总不能因为世子爷在这里大家就都不说话,那也太闷了。

  魏娆笑道:“输了五两,大夫人赢得多,赏了我五两。”

  魏娆纯粹是与自己的丫鬟闲聊而已,那边陆濯听了,薄唇一抿,却觉得魏娆话里有话,故意当着他的面嘲讽他的母亲好赌贪财。

  陆濯虽然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国公爷,但眼下陆家四房,陆濯所在的大房是最穷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贺氏的嫁妆少,夫妻双方的家底综合起来,留给陆濯的资产便比其他三房少了大半。

  陆濯少时去了边关,吃穿与军营中的将士一样,并不在乎身外之物,回到国公府,他手里的银子、每月的例钱以及英国公夫人私底下贴补他的,也完全够他花销。

  其实母亲用钱的地方也不多,可母亲就是喜欢玩牌,喜欢从祖母婶母手里赢钱,这点让陆濯惭愧又无奈。

  婶母们不会为此看低母亲或他,没想到嫁过来一个魏娆。

  用过午饭,魏娆自去东屋休息。

  陆濯跟了进来。

  正收拾桌子的碧桃、柳芽都惊呆了,世子爷想做什么?

  魏娆听到脚步声,停在东次间,询问地看着陆濯。

  陆濯淡淡问:“你牌技如何?”

  魏娆莫名其妙:“还成,怎么了?”

  陆濯道:“我母亲十赌九赢,你若不想输钱,以后随便找个借口推掉便是。”

  魏娆看着陆濯清冷不悦的脸,皱眉道:“谁说我怕输钱了?我做了什么让世子觉得我输不起了?”

  陆濯移开视线,看着窗户道:“你我只是挂名夫妻,彼此之间还是少些银钱往来为妙。”

  魏娆仔细品味了一番他的话,气笑了:“世子到底是担心我输不起,还是担心我赢了你们陆家长辈的银子?若是前者,您大可放心,我敢赌便敢输,嫁妆都输光也是我自己愿意。若是后者,您担心老夫人她们输钱,那您直接劝她们别叫我,否则只要她们叫,我便赴约,赢多赢少是我自己的本事。”

  她说了长长一段,声音清甜却蕴含着磅礴的怒火。

  陆濯心中烦躁,默默站了片刻,竟无话可说。

  陆濯转身走了。

  他走了,事情还没完,魏娆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天英国公夫人又派丫鬟过来请魏娆,魏娆躲在内室,叫碧桃跑了一趟忠义堂。

  碧桃单独回的英国公夫人,跪在地上委屈地抹眼睛:“老夫人,因为昨日我们姑娘过来玩牌,世子爷莫名其妙发了好一通火,也没说清楚,只说不许我们姑娘再过来……”

  英国公夫人听了,内火蹭蹭上涌,直接朝松月堂来了!

第38章

  松月堂。

  苗嬷嬷带着魏娆身边的丫鬟守在院子里,众人都与上房保持了距离。

  东次间,英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魏娆与陆濯一左一右地站在她面前。

  魏娆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方雪白的绢帕,不时地擦拭着眼角滑落下来的泪珠。

  她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然而这梨花带雨的哭容,越发惹人怜惜于她。

  “守城,娆娆刚刚说的,可有冤枉你半句?”英国公夫人难掩怒气,瞪着陆濯质问道。

  陆濯抿唇。

  魏娆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个字添油加醋。

  只是,陆濯当时冲动开口,不是担心她输不起,也不是怕她赢了自家长辈的银子,他只是觉得魏娆那么说是故意借母亲嘲讽他。其实追上魏娆时陆濯已经开始后悔了,堂堂八尺男儿不该与一个女子计较口舌之争,可人都进去了,陆濯只好问了一下魏娆的牌技。

  没想到魏娆的反应那么大,咄咄质问于他,他似乎越说越错,索性转身离去。

  昨晚魏娆表现地毫无反常,陆濯还以为那争执就算过去了,谁知道,她竟然惊动了祖母。

  余光中的魏娆频频拭泪,陆濯不禁反思,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她那么说只是无心之言?

  “祖母,此事确实是我失言在先,无礼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