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冠上的珍珠熠熠生辉,却不及她澄澈的凤眼、嫩白的脸蛋更夺人眼目。

  周慧珠、霍琳在争第二的名头,没有过多关注魏娆,霍玦的视线却在魏娆转身的刹那便投了过去,旋即又被魏娆的美晃得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他怕自己看得越细,就会陷得越深,娆表妹与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魏娆、周慧珠带路,四人骑马沿着山脚小跑了一刻钟,然后停了下来。

  霍玦看向山间,别的地方都是茂密的落叶树林,这边隐约可见一条小路分开了林木。

  “山间有雪,容易踩空,今天咱们就不去山顶了,在山脚四处看看,随便打点什么吧。”魏娆做主道,她再喜欢玩,也知道安全第一。

  霍玦松了口气,真怕小姑娘们们意图爬山。

  下了马,四人分别将马拴在附近的树木上。

  “会不会有人偷马?”霍琳四处看看,有些担心。

  周慧珠笑道:“琳姐姐放心,这些马上有我们周家的标记,寻常小贼不敢招惹我们的。”

  胆敢嘲笑周家的,都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普通百姓只知道元嘉帝敬重寿安君,周家有一位生了皇子的丽贵人,还有一位嫁了晋地第一富商的大姑奶奶,要钱有钱要靠山有靠山,谁敢偷周家的东西?

  整理好箭囊、猎绳,四人排队出发了,上山小路狭窄,照旧是魏娆打头,霍玦垫后。

  爬到一定的高度,魏娆顿足,从荷包里翻出三支哨子,分别发给周慧珠三人:“凑在一起动静太大,猎物都被吓跑了,咱们就此分开,都别走太远,万一摔跤扭了脚,停在原地别动,吹口哨其他人也能听到。”

  霍玦刚要说话,周慧珠马上堵住他的嘴,道:“表哥别急,我们平时也是这么打猎的,这边不是云雾山主山,除了咱们自家姐妹,很少有外人过来。再说了,你看咱们四人的穿着,有红有绿有蓝,在雪地里多显眼啊,扭个头就能看到彼此了。”

  霍玦只好妥协,问魏娆:“你有哨子吗?”

  魏娆笑着从领口扯出一段红绳,她出门的时候就把哨子戴好了。

  霍玦又看了眼她腰间的宝剑,也不知道是真剑,还是女孩子随便戴着玩玩的摆设。

  表哥如此墨迹也是出自关心,魏娆笑而不语,拔出宝剑,看似随随便便地朝两丈远外的一棵槐树轻轻一掷。

  剑尖没入树枝,剑身略晃,稳稳停了下来。

  这种力道与准头,寻常的侍卫恐怕都做不到。

  霍玦、霍琳都震惊地看着魏娆。

  魏娆径自去拿剑,周慧珠心情复杂地道:“娆姐姐十一岁那年冬天进宫,被人算计掉进了冰窟窿,救上来后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落了体虚的病根。皇上心疼娆姐姐,特意指派了一位女师傅传授娆姐姐武艺,内家心法与剑法双修,如今娆姐姐不但调理好了身子,剑法也很是厉害呢,不像我,只跟着学了一点皮毛。”

  霍玦更在意另一件事:“当年算计娆娆的人,可揪出来了?”

  周慧珠哼道:“查出来一个小宫女,自尽死了。”

  霍玦脸色一沉,那个小宫女一听就是替罪羊,不过,宫里最恨外祖母一家的,除了那人别无他选。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母亲说过?”霍琳低声问哥哥。

  霍玦目光冰冷:“说了又有什么用,咱们能做什么?”

  霍琳不由地看向魏娆。

  魏娆刚把剑从树身上拔下来,对上霍家兄妹复杂的眼神,便猜到周慧珠说了什么。

  对于四年前的那件事,魏娆从未忘却,但也不甚在意了,眼下她很好,这便足够。

  “咱们只猎一个时辰,时辰到了山脚下集合,猎的最多的人可以要求猎的最少的那个替她做一件事。”宝剑重新入鞘,魏娆挑衅地道。

  周慧珠马上道:“我与琳姐姐年纪小,我们俩组队,算一个。”

  魏娆当然同意,朝三人挥挥手,她一个人往斜上方去了,手里拄着一根登山杖。

  

  虽然下了雪,可今天很是暖和,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都出城来玩了,山间的小兽们也都爬出了窝,四处觅食。

  魏娆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单独走了一会儿,雪地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兽的脚印,山兔、山鸡、獾……

  越是人烟罕至的地方,野兽就越多。

  雪是昨晚下黎明前后停下来的,看这些脚印儿,肯定是上午才留下的,有的脚印儿,能直通主人的窝。

  魏娆瞄准了那串獾的脚印儿,如果能猎一窝獾,肯定是她赢了。

  沿着小小的獾的脚印儿走,魏娆也没有放弃狩猎其他小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脚步尽量放轻。

  走着走着,一抹红色映入了眼帘。

  是只红色的成年狐狸,平时的伙食看起来非常不错,养得一身皮毛光滑油亮,又长又粗的尾巴看起来就很暖和。狐狸背对魏娆蹲在雪地里,两只前爪在雪地里刨来刨去。距离有点远,所以它没有听见魏娆的脚步声。

  这种距离与角度,魏娆可能会射空。

  魏娆观察四周,踮着脚踩着没有落雪的一些润湿的草堆,悄悄往前移动了五六步的距离,然后躲在一棵树后。狐狸依然没有发现她,魏娆从箭囊里抽出箭矢,撘弓,找准角度,瞄准狐狸的左后肢射了过去。

  狐狸发出一声惨叫,倒在雪地里徒劳地扑腾起来。

  魏娆笑着走出去,这么大的一条狐狸,剥了皮让师傅做条狐狸围脖儿,今冬的时候托人送去西山行宫,给弟弟戴刚刚好。

  熟练地敲晕狐狸绑好,魏娆继续去追踪那只獾。

  阳光从光秃秃的树枝缝隙间洒下来,在一片灰色与白色之间,魏娆的红衣便是这林子里最明亮的色彩。

  獾的脚印越来越高,魏娆看看山顶的方向,正考虑是否要放弃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野兽狂奔的声音,听数量,有两只。

  你追我赶的,是在嬉戏吗?

  魏娆仰头看看,暂且将五花大绑的狐狸放到一片草丛里,她纵身跳到了树上,搭好弓箭做好准备。

  两头小土丘似的棕毛野猪相隔丈远的距离跑了过来,魏娆唇角上扬,飞箭射中第一头野猪。

  可怜的野猪中箭倒地继续往前冲了一段才翻个身摔到了雪地上。

  另一头野猪见势不妙,调头想跑。

  魏娆的第二只箭已经搭好了,射出去的时候,另一只箭突然从相反的方向飞来,比她提前射中了那只野猪。

  魏娆大惊,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半隐在林木之间,白皙修长的手保持着才拉完弓的姿势。

  魏娆看不见他的脸,然而稍加思忖,就知道两头野猪都是对方的猎物,她只是捡了个便宜碰巧撞上了。

  魏娆跳下树,拎起自己的狐狸,朝山下走去。

  两只野猪是陆濯与戚仲恺联手包抄的,戚仲恺还没下来,陆濯一路紧追,第一只野猪中箭倒地,陆濯便知道附近有人,他倒也不在乎,只去射了第二只。

  两支箭几乎同时射中第二只野猪,陆濯淡笑,都已经做好了将猎物让给对方避免口舌之争的准备,没想到那位从树上跃下的红衣少年竟然也没有争抢的打算。

  “小公子留步。”

  陆濯缓步走出林间,看着那红衣少年的背影道。

  魏娆顿足,为何这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

  出于好奇,魏娆转过身去。

  纵是男装打扮,那艳丽的眉眼、饱满嫣红的嘴唇,还是让陆濯一眼确定了她的姑娘身份。

  陆濯敛眸,脸上的浅笑也消失了,指着第一只野猪道:“你的。”

第7章

  野林雪岭,魏娆没想到自己会遇到一位神仙似的人物。

  天青色的锦袍勾勒出对方颀长挺拔的身形,如雪地中拔地而起的青柏修竹,其鬓发如墨,其眉目俊逸,白皙的肤色在明媚的春光下呈现美玉般的润泽。

  久居京城的魏娆见过不少俊美公子,可论容貌与气度,再没有人能越过眼前这位,当真是温润如玉。

  短暂的惊艳过后,魏娆忽然注意到了此人的态度变化。

  她刚转过来的时候,男人的脸上明明带着温和的笑意,等他的视线在她脸上过了一遍,那笑容便消失了,眼神也刻意回避起来,清冷中似乎带着几分嫌弃?

  魏娆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自诩正经的官夫人、大家闺秀们嫌弃挑剔她是常事,年轻的公子哥儿们没有嫌弃她的,大胆轻浮者盯着她看个不停,胆小守礼的也只是收回视线,不会给她摆臭脸,对面这个真是奇怪,想守礼避嫌魏娆可以理解,冷脸嫌弃是什么意思?

  不满被她一个女子抢了猎物?

  笑话,刚刚她都要走了,是他眼拙,巴巴地喊她“小公子”。

  瞥眼地上只剩最后几口气的野猪,魏娆淡淡道:“先前不知此猪有主,故而出手,多有冒犯,如今物归原主,公子自取便是。”

  解释过后,魏娆又想走了。

  对陆濯而言,进山狩猎只是兴之所起,一只野猪算什么东西,可那女人一副不屑与他争的施舍语气,仿佛在讽刺他气量狭隘。

  “山中野兽皆乃无主之物,能者得之,此猪是你所猎,自然归你,于我谈不上冒犯。”陆濯公允地道,言罢不再理会魏娆,从背囊里取出绳索,自去捆绑第二头野猪。

  魏娆见了,便也没有继续客气,径自收拾第一头。

  这么大一头野猪带回去,表哥表妹们必然输得心服口服,外祖母也要笑得合不拢嘴。

  魏娆射中的这只野猪估摸能有两百斤,魏娆便是修习了内家心法也扛不动这样的重物,好在她准备齐全,箭囊里除了箭,还装了两根可伸缩的铁杆,完全拉开长达三尺,每个杆头都能装上一个可拆卸的轮子。

  魏娆一一取出这些东西,蹲在地上组装完毕,正要将野猪侧着弄到由两根铁杆组成的简易拉车上,一道熟悉的洪亮声音突然从上方传了过来:“四姑娘?”

  魏娆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戚二爷戚仲恺。

  与此同时,魏娆也想起为何会觉得那人的声音熟悉了,他就是早上与戚仲恺同行之人。

  “原来是二爷在此狩猎。”魏娆拍拍手,站起来先跟戚仲恺寒暄。

  戚仲恺便是魏娆熟悉的那种会被她的美貌倾倒的俗人之一,然则,有的男人会对美人生出占有之心,做什么都抱着能得到美人的目的,满脑都是床笫之间不堪入目的画面,有的男人虽然也喜欢看美人,却只想照顾怜惜美人,不求什么回报。

  戚仲恺是后者。

  仿佛没看见陆濯也在,戚仲恺直接跑到了魏娆面前,惊喜道:“幸好我之前见过四姑娘穿男装,不然刚刚真的要认不出来了。”

  魏娆笑笑,主动解释道:“闲庄就在附近,我们几个表兄妹进山狩猎,碰巧遇到那位公子撵着两只野猪过来,我冒冒失失地抢先射了一只,不知二爷是否愿意割爱?”

  戚仲恺朗声大笑:“一只野猪,什么割爱不割爱的,四姑娘若喜欢,两只我都送你。”

  魏娆客气道:“一只足矣。”

  戚仲恺瞧见她带来的铁杆,好奇地拿起来瞧了瞧,猜到这是专门用来打猎承载猎物的,戚仲恺赞叹道:“四姑娘心灵手巧,戚某实在佩服。”

  魏娆解释道:“我只想偷偷懒,提了一个主意,这玩意是李公公找工匠琢磨出来的。”

  戚仲恺马屁没拍对,也不在意,将铁杆小车放到地上,他一撸袖子,主动帮魏娆将咽气的野猪搬到了小车上。轮子上有制动机关,处于制动模式,突然承载了这么大的一只野猪,小车只是晃了晃,并没有马上滚下去。

  “这猪太重了,我送姑娘下山吧?”戚仲恺热情地道。

  魏娆笑道:“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吧。”怕戚仲恺坚持,魏娆朝陆濯那边瞥了一眼,示意戚仲恺去帮他的好友,那人长得挺拔高大,体形却似文人公子,哪里做得来搬扛野猪的事。

  领悟了她的意思的戚仲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他脸庞都红了,树枝上的积雪差点被他的笑声震下来。

  绑好野猪的陆濯站起来,皱眉看向这边。

  戚仲恺一手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一手指着陆濯道:“守城,四姑娘担心你扛不动野猪,偷偷提醒我去帮你,哈哈哈,你需要帮吗?需要的话说一声,我一手拎猪,一手扶你下山。”

  陆濯面无表情,淡淡扫眼魏娆,一手拎起野猪背上的绳子,朝来时之路走去。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仿佛手里提着的不是两百多斤的野猪,而是一只轻飘飘的水桶。

  最让魏娆目瞪口呆的是,他拎只野猪,居然也拎出了仙人隐入山林的翩然丰姿。

  戚仲恺见她目光紧随陆濯的背影,笑着介绍道:“四姑娘,这位就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陆濯陆守城,才从边关回来,所以你没见过他。还有,你别看他长得像个探花郎,真上了战场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与魔头唯一的区别,也就是那张脸了。”

  魏娆再次惊诧。

  这位就是英国公府的世子爷?

  英国公府啊,周家的女人名声有多不好,英国公府的男人们就有多受人敬重,据魏娆所知,陆家前面几代的男人,寿终正寝的寥寥无几,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远的不提,陆濯的父亲、二叔、三叔都战死了,仅存的四叔也断了一条腿,只能坐在轮椅上出行。

  陆濯祖父那一辈,也是死了几个堂祖父,如今仅剩老国公在世。

  这样忠心报国的将族世家,魏娆心里也是敬佩的。

  先帝在位后期与元嘉帝登基的这二十余年,本朝能享受太平盛世,靠的全是当年陆家男儿率领千千万万的边关将士陆续用死换来的那场惨胜,彻底震慑了草原上的劲敌。

  不过,敬佩归敬佩,方才陆濯对她的态度,都有些失礼了。

  一阵脚步声从后面响起,竟是戚仲恺的笑声太大,把霍玦兄妹、周慧珠吸引了过来。

  魏娆引荐了彼此。

  既然有霍玦帮美人拖运野猪,戚仲恺告辞一声,去追陆濯了。

  他一追上来,陆濯便将野猪丢给了他。

  戚仲恺并不知道陆濯与魏娆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只笑着与陆濯闲聊:“刚刚那就是早上咱们在城门前遇见的承安伯府的四姑娘,怎么样,够美吧?男装都这么漂亮了,换成女装,更是天仙下凡。”

  陆濯已经根据两人的谈话猜到了。

  魏娆其人,容貌确实出众,可一官家闺秀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竟换作男装打扮溜到山上狩猎,爬树跳树熟练无比,一看就是久不守规矩的。周家女子污名在外,她身为半个周家女,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分明是不自重。

  “非礼勿言。”陆濯表明态度,不欲讨论魏家女的美丑。

  戚仲恺嘿了一声:“假正经,我就不信真有男人不爱美人。”

  陆濯笑而不语。

  他也爱美,但礼法在先。

  山脚之下,魏娆四人在清点彼此的猎物了。

  魏娆猎了一只野猪、一只狐狸,乃当之无愧的第一。

  周慧珠、霍琳猎了几只山雀,数量上很漂亮。

  霍玦分心三个妹妹,只猎了一只兔子,成了公认的最后一名。

  “娆姐姐,你想让表哥做什么?”周慧珠起哄道。

  魏娆看向霍玦。

  霍玦笑道:“愿赌服输,表妹尽管吩咐。”

  魏娆已经从长辈们的谈话中知晓霍玦、霍琳会在京城逗留半年左右了,巧得很,她的确有用得上霍玦帮忙的地方。

  距离傍晚还早,四人慢慢悠悠地骑马往回走,魏娆选择与霍玦并肩,如实道:“不瞒表哥,我这些年攒了一笔银子,放在家里压箱底只能白白积灰,就想着拿出来盘个铺面做生意,以钱生钱。可我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该开什么铺子合适,我这点小钱,不好意思去问姨父,表哥帮我参谋参谋吧。”

  承安伯府没什么家底,但魏娆有一位坐拥千亩良田的外祖母,一位嫁给晋地首富的姨母,以及一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二爹”,各种红包、压岁钱收多了,魏娆又从不乱花钱,攒着攒着竟然攒下了两千多两的家底。

  其中一千两魏娆去年冬天买了地,还剩一千两,魏娆就想做点生意。

  鸡蛋嘛,不能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霍玦看眼前面两个妹妹,低声问魏娆:“你有多少本金?”

  魏娆笑了笑,朝表哥竖起一根漂亮的手指头。

  霍玦:“一千?”

  一万太多,一百又太少。

  魏娆点头。

  霍玦心中有了数,目视前方,沉吟片刻,霍玦给出了他的建议:“我们霍家做的是茶叶、绸缎生意,这两样需要走南闯北寻找最合适的货源,表妹自己不便走动,可能也不了解选货看货,便是请人帮忙也容易被底下人糊弄,不如做样你能彻底把控的生意。”

  “开家酒楼,如何?”霍玦偏头,看着魏娆分析起来:“京城权贵富商云集,不愁客源,表妹只需请几位厨艺精湛的大厨,多研制一些其他酒楼少见的菜色,只要做出来的东西好吃,时间一长,自然生意兴隆。”

  魏娆回忆了一番京城现有的几家大酒楼,愁上眉梢:“表哥说的容易,我去哪里找能符合这种要求的大厨?况且京城的酒楼太多了,竞争太大,我的酒楼便是开起来,也难出彩。”

  霍玦笑道:“我这几年跟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菜,等我尝遍京城的几家酒楼,再派人去各地给表妹物色当地名厨,保证送表妹几道京城达官贵人鲜少品尝过的特色招牌菜。”

  魏娆大喜:“这样就太好了,表哥去尝菜的时候叫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既然要做酒楼生意,魏娆也有的是东西要学呢,那些大酒楼正是她偷师的好去处。

  厨艺偷不来,可以研究酒楼经营的技巧,集各家所长。

  霍玦顿了顿,问她:“表妹在伯府,也可以随意出门?”

  魏娆笑了,当然可以,祖母早被她说服了,只要她有正当的理由,祖母便不会阻拦。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魏娆在京城有祖母撑腰,在郊外有外祖母宠爱,坐拥两个宝呢!

第8章

  寿安君一觉醒来,便听柳嬷嬷说四个小辈去山中狩猎了。

  有霍玦、魏娆这两个会功夫的在,寿安君并不担心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四个孩子就满载而归了。

  “你们去了深山里面?”看到那只野猪,寿安君目光微变,不悦地看向最有可能唆动兄妹们的魏娆。野猪喜欢住在深山里头,可此时山上都是雪,魏娆竟然跑到里面去,这胆子也太大了。寿安君对小辈的纵容可是有条件的,必须保证安全。

  魏娆及时解释道:“没去,一直在山脚附近晃悠,这野猪是戚二爷他们撵下来的,我捡了个便宜。”

  霍玦等人并没有看见陆濯,魏娆也略去了陆濯的名字。

  英国公府过于显赫,如果她说出陆濯,舅母王氏与表姐周慧珍肯定会妄想一番,魏娆懒得听。

  “戚二爷,就是去年跟随皇上过来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御前侍卫吧?”

  王氏目光一转,盯着魏娆打听道。

  魏娆点点头,怕舅母询问更多,魏娆笑着对寿安君道:“外祖母,我先去换衣裳啦!”

  说完,魏娆领着碧桃回她的小院了。

  王氏心中火热,目光投向了远处的云雾山。等雪化了,山间的杏花、樱花等野花也要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们定会来云雾山踏青春猎,届时她带女儿进山游逛,若能邂逅戚二爷这等年轻有为的勋贵子弟,说不定就能拣到一门好婚。

  周家女的名声虽然被小周氏带坏了,可长女慧珍花容月貌,不比魏娆逊色多少,定能勾住男人们的心。

  王氏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寿安君只扫一眼就看出来了,再看看同样神色的孙女周慧珍,寿安君脑顶的头皮忽然开始发紧。

  今晚的晚饭就是烤野猪了,雪地篝火,一家祖孙三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吃得很香。

  小辈们难得见面,还有的聊,寿安君早早回房了。

  柳嬷嬷伺候她歇下。

  寿安君还在宫里时,柳嬷嬷便是寿安君身边的小宫女,如今也四十多岁的年纪了。

  “唉,年纪大了,做什么都有心无力,你帮我琢磨琢磨,要给慧珍选个什么样的女婿。”寿安君叫柳嬷嬷坐到床边,推心置腹地道。

  周慧珍十六岁了,前两年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亦是柳嬷嬷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心里当然也暗暗地考虑过此事。

  “大姑娘貌美过人,嫁给无权无势的村庄户是万万不合适的,那些名门勋贵眼睛长在天上,大概也看不上大姑娘,依老奴看,最好在六七品京官里挑一位能当家做主又喜欢大姑娘的公子,最好家中没有婆母妯娌,免得大姑娘嫁过去了听闲话。”

  寿安君侧着躺着,沉思片刻,只觉得孙女嫁给什么样的人她都不放心。

  眼下她活着,有元嘉帝的圣宠,京城那帮子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踩周家之女,可她都六十岁了,能活多久,能护小辈们多久?

  柳嬷嬷说的人选,更适合小孙女周慧珠,慧珠聪慧纯善,容貌秀美端庄,不易招惹是非,她自己也不好高骛远。大孙女周慧珍完全不一样,自负美貌,只想嫁高门大户,便是长辈给她挑了小官家的公子,周慧珍心有不甘,嫁过去也难与丈夫过得和美。

  家里几个孩子,寿安君最操心周慧珍。

  她也纳闷了,两个孙女一样的教法,为何周慧珍就完全听王氏的那一套。

  又是名门出身又会对她好,这样的孙女婿,让她一个老太太去哪里找?

  “老太君,娆姑娘也到年纪了,您有什么想法吗?”柳嬷嬷好奇问。

  想到魏娆,寿安君转愁为笑:“那丫头像我,更爱银子,不重情爱,只要她手里有钱,有没有丈夫、丈夫对她好不好她都不在乎的,再说了,她上面还有魏老太太,魏老太太绝不会在婚事上亏待她的。”

  魏娆、周慧珠、霍琳都不用她怎么操心,就周慧珍高不成低不就的,像块儿烫手山芋。

  

  大周氏、霍敬常夫妻在闲庄住了两晚就要走了。

  晋城首富的家业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攒起来并维持下去的,夫妻俩经常天南海北地跑,大周氏自我调侃,说是等霍玦娶妻孙子也能顶事了,她才可以真正地清闲下来,到时候也给自己修个大园子,像寿安君这么享福。

  “早点出发吧,别光顾着赚钱,照顾好自己。”寿安君分别嘱咐长女、女婿道。

  大周氏笑着上了马车。

  霍敬常朝寿安君行礼,又叮嘱了霍玦、霍琳几句,也跟着上了车。

  “妹妹妹夫这一走,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王氏站在婆母身边,假惺惺掉了两滴眼泪。

  寿安君叫儿媳妇哭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外祖母,父亲要在京城开分店,命我主持此事,这几日我先去京城看看,得空了再过来陪您说话。”霍玦已经叫人备好了马,今日也要离开闲庄。

  寿安君笑眯眯的:“去吧,你做事我们都放心。”

  王氏眼珠子一转,探头问魏娆:“娆娆要不要跟你表哥同路回去?路上说说话还有个伴。”

  天气暖和,地上的雪最多再有两天就化干净了,王氏担心魏娆会像前几年的春天一样,在闲庄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魏娆那张脸,走到哪儿都会变成最扎眼的那个,王氏还指望这次春游旺季带长女去山中物色佳婿,如果魏娆在,定会压过长女的风头。

  魏娆尚未开口,寿安君瞪着儿媳妇道:“娆娆才住两晚,你就盼着她走了?呵,你舍得,我舍不得,娆娆不住满一个月,便是她自己想回去,我也不会放人。”

  寿安君平时不跟王氏计较,但王氏欺人太甚,寿安君也不会给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