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不都是成套的吗?”他说话吞吞吐吐含糊不清,光说那样这样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要什么样儿的?
“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一天天现在怎么娘们唧唧的?”
卫澧撇了撇嘴,他有点生气,但是又不好意描述自己到底要什么样儿的,只硬邦邦道,“没事儿了,你俩先玩去吧。”说完又钻回去了。
他一贯会闹小脾气,赵羲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跟栀栀喂狍子。
狍子一般在六月下崽,卫澧十一月十二月份找了俩月也没找到违反狍子生育常理的小狍子,后来无意在山下买了只怀孕的母狍子,现在还有仨月小狍子才能出生。
栀栀每天醒来就要去看圈里养的傻狍子,然后再去看狗蛋儿一家三口。
卫澧见她专心致志,并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悄悄打开她的衣柜,挑了件衣裳,然后打包进包袱,下山去找了个成衣铺子。
他有些赌气,赵羲姮不知道给他做,他自己做还不行吗?
衣裳是加急定的,成衣铺老板娘将做好的衣裳送上来的时候,正赶着卫澧不在家,她寻思这衣裳交给谁不是交,于是便给了赵羲姮。
“这是主公前些日子在咱们家定做的衣裳,定金一两已经付了,剩下的钱一共是一两银子。”
赵羲姮觉得不敢置信,卫澧现在抠搜成这样,怎么会在刚做完衣服后又去做衣裳?
“拿过来我看看。”
“这件是主公用来给奴家打样的。”老板娘将新衣裳和打样的衣裳一并给赵羲姮过目。
赵羲姮觉得那打样儿的衣服实在眼熟,靛蓝色的,外头罩着一层烟雾似的白纱,纱上用金线绣花,白中隐隐约约透着沉稳秀致的蓝,又浮着一层金线刺绣,显得低调华丽。
抻开一看,那可不就是自己的衣裳吗?卫澧拿她的衣裳打样?
她瞪大眼睛,用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老板娘,然后赶忙将新衣裳展开。
同样靛蓝色的,不过是照着卫澧尺寸做的,窄袖翻领袍,领口浮金,通身也是笼着一层白纱,不过熨烫妥帖了,只袖口处薄纱隆起,虽不是大袖袍却因颜色稳重雅致,有种刚柔并济的美感。
赵羲姮看看自己的衣裳,再看看卫澧的。
老板娘生怕她不满意不愿意给钱,只赔笑道,“当日是主公亲自下山来定,的要奴家照着您的衣裳款式料子给他做一件,当日设计好了,主公是满意的。因为加急做的,又有要求,所以贵了点儿。”
赵羲姮扶了扶下巴,意识到自己这种表情兴许是让人误会了,连忙示意小桃,“给钱给钱。”
老板娘欢欢喜喜接过钱,“今后再有需要,尽管找奴家。”她临了不忘说好话,“夫人和主公感情真好,这样整整齐齐一穿出去,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她就差把“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赵羲姮让她说的不免脸热。
“那奴家这就走了。”老板娘美滋滋准备离开。
栀栀六个月多一点儿,但长得好,身板儿结实,比旁的孩子发育快,现在已经会慢吞吞爬了。
她伸手去抓放在一旁的衣服。
赵羲姮见了,忽然叫住老板娘,把栀栀抱起来,“稍等等,给她也做一件吧。”她的脸更红了。
虽然做这种衣服,到时候穿出去有种莫名的羞耻,但还有些新鲜,她和卫澧都有,当然不能落下栀栀了。
有生意不做是傻子,老板娘一拍腿,忙应下,“好嘞!”
老板娘走后,赵羲姮看着衣裳就脸红,“收起来收起来。”
她催促。
卫澧前几天问她有没有那种衣服,原来问的是这个?有衣服穿不就行嘛,干什么非要搞这些?
小桃将衣服抱走。
“算了,放这儿吧。”赵羲姮又叫住她,等一会儿卫澧回来试还方便。
“咳咳。”小桃咳嗽两声,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主公一个月零花钱才多少,都敢做二两银子的衣裳了。”
她拼命暗示,给卫澧上眼药。
赵羲姮扒拉手指头算算,他以前有点儿私房钱,搁外头挥金如土她是知道的,后来私房钱用光了就消停节俭了。
现在每个月一两银子的零用钱,当然做不起二两银子的衣裳。
怪不得这次没直接给钱,让人往山上送呢。
…………
杨泽笠怼怼陈若江,“你去。”
“我不去,你去。”
“我不敢,你跟主公时间长,你去。”
两个人推来让去,被卫澧察觉了,“你们两个有屁快放!”
陈若江借机把杨泽笠推出去了,杨泽笠回头瞪了陈若江一眼,抓抓头忙跟卫澧解释道,“就,就也没什么,兄弟们今晚要去聚会喝酒,想问问主公您……”
喝酒?卫澧其实去不去都可以,他下意识摸了摸一文没剩的口袋,他若是去喝酒不请客的,是不是显得有点儿抠?不太好吧,还是不去了。
“我不想去,你们自己喝就行了。”
杨泽笠还想再游说,只见卫澧头也不转地大步走掉了。
陈若江挠挠头。
主公刚接手平州第一年,凶名在外,手下将领不是不会出去聚会喝酒,但都没一个人会告诉他一声,这两年倒是好多了,大家喝酒吃饭都会邀请主公,但是主公也不常去。
明明都是多好的交流机会啊。
栀栀趴在琉璃窗上,肉嘟嘟的小脸被挤扁了,看见卫澧从外头进来,一边拍窗,一边“呀,呀~”的怪叫,眉毛都扬起来了,十分急切,好像要穿过窗子去找他。
她最近在长牙,口水拉丝儿的往外淌,赵羲姮用帕子给她擦干净,抱在怀里。
栀栀对卫澧的态度很复杂。
见不着了总是,“呀呀”的念叨,远远看见了还会激动,但见着了还不让他抱,一直找娘亲。
大概就是远香近臭。
卫澧风风火火跑进来,捧着赵羲姮的脸亲了一口,然后把他的小胖墩儿闺女抱起来,栀栀挣扎着要找赵羲姮。
她不让抱,卫澧就不信邪,偏偏要抱,把她禁锢在怀里,看她红着眼睛冲赵羲姮张手,然后呜呜呀呀的,扁嘴下一刻就要哭了。
“你跑啊,你倒是跑啊,不还是得乖乖在我怀里,小白眼狼!”卫澧掂了掂她,死活不撒手。
栀栀哇的一下哭了,哭得极凶,赵羲姮连忙把她接过来安抚,剜了卫澧一眼,“你一天天就知道逗你闺女。”
栀栀哭够了,抱着赵羲姮的脖子打奶嗝,看样子要睡觉。
装成衣的盒子就摆在一边儿,卫澧跟没看见似的,赵羲姮咳嗽一下,把盒子推过去提醒,“你订的衣裳送来了,试试?”
卫澧脸刷一下子红了,几乎要冒烟。
他不是让老板娘送去门房,省下的钱下个月给她吗?怎么就送到赵羲姮手里了。
他一张脸还要不要了?
“你都看见了?”他揪揪衣角,有点儿不自在。
“春天衣裳都做完了,你怎么还要做?”赵羲姮问他。
卫澧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连燕子夫妻让俩都知道穿一样黑白的衣服,赵羲姮定衣服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搞点儿料子一样颜色一样的衣服?
他俩不是天下第一好吗?这样穿出去一看就知道他俩是夫妻,他想做完了穿给罗浩然看。
显摆一下他的离间计没有用,他跟他媳妇儿关系好着呢。
赵羲姮敲敲桌子,故作严肃,“你很厉害嘛,都敢背着我偷偷做衣裳了。”
“做就做了,你要怎样?”卫澧红着脸,梗着脖子犟嘴。
“我还能怎么样?”赵羲姮勾着他的腰带把他往自己身边儿拽。
卫澧捂着腰,主动走过去,“你轻点儿拽,一会儿拽掉了。”
赵羲姮在他腰上摸了摸,摸得他面红耳赤,心跳加快血液倒流。
她摸出个钱口袋,瘪瘪的。
打开一看,里头果然一分钱都没有。
第126章 二更
“这个月才不到十号,你钱全都花完了?”赵羲姮抬眸问他,一两银子能干不少事儿,他就这么当做衣服的定金给定出去了?
“嗯。”卫澧小小点头,他花钱没数,每个月月初钱就不知道撒哪儿去了,但有钱他就花,没钱他就不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至于每天嚷嚷着省钱,除了从大牢里抠点儿油水儿,该省的一点儿没省下,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给栀栀攒好家底儿?
反正主动做同款衣服挺丢人的,兜里钱都花光了也挺丢人的。
赵羲姮戳他胸口,“你花完了省下半个月花什么?出门不带钱有底气吗?人家找你吃饭喝酒,你不带钱好意思吗?”
卫澧被她戳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垂下头,小声道,“我以后不这样了,我省着点儿。”
一两银子,真的挺多,够请四五个人喝半拉月的酒了,当然在平州没有类似于销金窟那样的酒楼前提下。
叮当两声,赵羲姮塞了两块银子去口袋,然后给他塞回腰间。
卫澧错愕地抬头,正好撞进了她清凌凌的眸子里,黑白分明的,他脑袋瞬时一阵嗡鸣,“就……一个月说好就一两银子的,你给多了。”
赵羲姮咬了咬嘴唇,“给你你就拿着呗。”
“给太多把我惯坏了。”卫澧捏捏充实的口袋,“你没听过男人有钱就会变坏这句话吗?”
“你再有钱能有我有钱吗?我能让你出门口袋空空的吗?兜里没钱你不心慌吗?”赵羲姮把他胸前的头发理到身后去,“你都不跟陈若江他们出去玩儿,陈若江前一阵和我告状来着。”
说卫澧不和兄弟们出去喝酒,不跟他们交流感情。
卫澧眨眨眼睛,是,全家的钱都在赵羲姮手里,他再有钱也没有她有钱,“那以后每个月涨到三两了?”
“才不是!就一两,你花完了再问我要。”赵羲姮嘟嘟囔囔,关键是看他太可怜了嘛,“你要是喜欢一样款式的衣服,那我下次记住会做的,加急另做的要翻一倍价钱的,还给不给栀栀攒家底儿了?”
卫澧眼睛亮了,低头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吧嗒吧嗒亲了好几口,“我还寻思你不喜欢呢。”
“我就是忘了。”赵羲姮被他亲的喘不上来气,缓了缓道,“我还给栀栀做了一样的!到时候我们一起穿。”
卫澧脸上的笑容裂开了,不……不是……他不想这样……
“咱俩穿就行了呗,你带她干什么?给她买别的衣服嘛。”卫澧抱着赵羲姮的腰摇晃,“别啊别啊。”
“你不想和栀栀穿一样的?”
“不是!我就想和你有单独一套一样的,不带栀栀的那种。”一家三口穿和就他俩穿不一样的。
“这次定就定了,下次好不好?下次咱俩做一套同款的,不带栀栀的。”赵羲姮快要被他晃荡死了,他缠磨人跟条撒泼打滚的狗似的,连忙点头,哄他。
卫澧这才勉强被哄好,“那你跟我一块儿穿这套衣服去地牢,我就高兴了。”
赵羲姮迷迷瞪瞪的,感觉事情不对劲儿,她为什么要哄他?
但还是稀里糊涂换了衣裳,跟他去见罗浩然。
卫澧小心翼翼的避着地牢的脏污,生怕弄脏了新衣裳,牵着她往罗浩然面前一站。
罗浩然原本昏昏欲睡,看清俩人后,瞬间气得睡不着了。
他在牢里关了好几个月,天天窝窝头就咸菜,吃的瘦骨嶙峋脱了相,冲着卫澧呸了一声,“我要吃红烧肉!”
“啊?你竟然不想出去,只想吃红烧肉?”赵羲姮有点惊奇。
“反正你们是不会放我出去的!”罗浩然梗着脖子道。
“别吃红烧肉了,看我。”卫澧让人把周围蜡烛都点亮,冲罗浩然道,“快看我。”
然后牵着赵羲姮的手,冲着罗浩然扬了扬。
罗浩然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看到两个人身上的衣服,还有十指相扣的双手,他对着赵羲姮恨铁不成钢道,“我当真想不明白,赵羲姮你好歹是个公主,怎么会看上他这样身份低下,又没有文化的狗崽子?”
“啊!”赵羲姮好像很吃惊罗浩然会问她这种问题,“谁是狗崽子?我周围哪有狗崽子,都是人啊!不过我当然喜欢狗崽子了,谁会不喜欢可爱的狗崽子?”
她好像知道卫澧为什么非要做同款的衣裳,然后带着她来罗浩然面前逛一圈儿了,罗浩然瞧不起他,觉得没人会喜欢他。
卫澧一定要告诉罗浩然,有人喜欢他,会和他拉手手,还会心甘情愿和他穿同款的衣裳。
赵羲姮觉得他又心酸又可怜,就这样一点点小愿望,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而且她才不要让别人叫卫澧小狗崽子,她可以叫,别人不行!
卫澧在罗浩然面前秀了好几圈儿。
罗浩然被两口子气得咬牙切齿,恨了半天,站起来摇晃着栏杆喊,“我要吃红烧肉!”
反正他说不过他俩,他现在就想吃红烧肉!
罗浩然生气卫澧就高兴,他一开始知道罗浩然要将他的过去告诉赵羲姮,他又怕又恨,恨不得将罗浩然剁碎喂狗。
但罗浩然告诉完赵羲姮他的身世后,他因祸得福知道赵羲姮其实很喜欢他,对罗浩然的恨意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就不给你吃,吃什么红烧肉?”卫澧拉拉赵羲姮的手,“走吧,咱俩回去睡觉。”
卫澧让人把罗浩然的头发剃光,跟高句丽王和高句丽世子一起关着。
三个光头晚上在牢里对着发光。
他不杀这些人,攒着还有用。
半夜赵羲姮累得昏昏欲睡,手臂抬都抬不起来。
她脸颊和裸露的皮肤泛着如水蜜桃一样的红晕,沾着香汗点点,还是不忘窝在他怀里叮嘱,“你记得拿钱请陈若江他们喝酒。”
卫澧亲亲她光裸的锁骨,留下一串暧昧的水渍和痕迹,气氛腻腻歪歪的,温度又逐渐升高,“我其实更想回来和你睡觉。”
“……”赵羲姮没力气说话了,随便他吧,他心里有数就好。
他把她烙饼似的翻过来,然后拿起一边的书给她看,“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这个姿势……”
赵羲姮把脸埋起来,“滚!”
“不滚。”他压上去。
赵羲姮推他,小声嘀咕,“万一又怀孕怎么办?栀栀才出生半年。”
卫澧咬咬她的耳朵挺身,他闷哼一声,赵羲姮抓住床单压抑住叫声。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他信誓旦旦承诺,嗓音比任何时候都要低哑。
才不要再生一个呢,生一个就很挤压他和赵羲姮的相处时间了。现在他俩出去玩都很不方便。
而且他和阿妉的爱就那么多,万一分不出来一倍的爱给另一个小孩儿怎么办?栀栀被分掉一半的爱,会很可怜的。
赵羲姮生气骂道,“你不要总是看我的嫁妆!”
“那我的嫁妆里又没有这种东西。”他还在犟嘴。
谢青郁和齐嫣的婚期在六月,他虽写了请柬给赵羲姮夫妻两人,但赵羲姮觉得她若是去的话,显得太尴尬了,只好以带孩子走不开为由拒绝了。
这在大家意料之中。
谢青郁和齐嫣这对未婚夫妻,平日里见了并不如旁的未婚夫妻那样甜蜜羞涩,见了面也只是客气的点点头打招呼。
当然,克制的只是谢青郁一人,齐嫣一见谢青郁,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喜悦和崇拜藏都藏不住。
谢夫人有意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好培养感情。
谢青郁压根儿就不知道跟齐嫣说什么,他不大擅长这种事情,和赵羲姮相处的时候也说不上话。
他只抿着茶水。
好在齐嫣很喜欢他的样子,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她眉眼弯弯的笑模样很可人,气氛才不算太僵硬。
她拿出一双厚厚的鞋垫,递给谢青郁,“春日里化冻,我见你前几日鞋子被春水湿透了,这个给你。”
谢青郁怔怔接过来,瞥到她手指上红彤彤的,纤纤食指上微微磨破。
这……是她自己做的……
针脚又细又密,不知道做了多久,一看就很用心。
他登时觉得这副鞋垫有些烫手了,下意识攥紧,慌张道,“你不用亲手做的。”
“伯母一直生病,我照顾你是应该的。”齐嫣大方笑了笑,长长的睫毛颤动,粉润的唇微微翘起。
她利用谢青郁的权势,当然要予以相应的回报。如果他需要的话,她并不吝啬饰演一个全心全意只有他的妻子。
谢青郁哑声,其实……真不用的……
他母亲自他记事起就是病着的,自然没有精力打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
谢青郁心里如蚂蚁撕咬一样,又烫又麻。
不过鞋子湿了的小事就被人放在心上记挂,这种感觉很不差,但他又很愧疚,平常他对齐嫣关心太少,齐嫣对他奉献太多。
他不知道怎么好,只低下头,连声说谢谢。
夜里谢青郁的侍人送了满满当当一匣子的药膏来,面色略有些尴尬,“这是郎君一个一个亲自买的,跑了很多家药铺。”
他觉得郎君送东西有点儿不通女孩心思,哪有送药膏的?
齐嫣捻了捻指尖,磨破的食指处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浅浅一笑,露出一对梨涡,“替我谢过你们郎君了,我很喜欢。”
第127章 画画
赵羲姮拍拍手,一字一顿,教栀栀说话,“宝宝,跟我学。”
栀栀仰起头,看着赵羲姮的脸,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阿耶,爹爹……”
赵羲姮也不是不想栀栀第一个叫的是“阿娘”。
但这样的话,卫澧会很嫉妒吧,看在他孕期又吐又抑郁的份儿上,她勉为其难把栀栀的第一次叫人让给他。
赵羲姮凑近栀栀,用夸张的口型,又重复了一遍,“阿耶~”
栀栀看着娘亲,拍手表示这个自己会,然后张口,“呀呀~”
她上下拢共四颗糯米小牙,初初冒了尖儿,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流口水,但很可爱。
赵羲姮搓了搓栀栀像糯米包一样的脸蛋,又给她擦口水,“不是呀呀,是阿耶!”
已经学了一个多月了,打栀栀六个月的时候,她会冲着卫澧呀呀呀呀的喊个没完。
现在七个多月,还是“呀呀。”
赵羲姮重复了好几遍,栀栀对娘亲耐心很好,一直跟着她,“呀呀呀呀”。
栀栀忽然眼睛一亮,然后扯着嗓子冲赵羲姮背后喊,“呀呀!”
赵羲姮一个激灵,回头正瞧见卫澧进来。
他头发湿哒哒的,刚洗完澡,浑身都冒着白花花的水汽,顶着一只长长的布巾,看着母女两个齐齐看他,下意识把眨了眨眼睛,把头顶的布巾拿下来。
这样衣冠不整,好像给孩子做了个不好的榜样,卫澧拉了拉衣襟,把纹身挡住,“她一个劲儿呀呀什么?”
赵羲姮没当卫澧面儿教过栀栀叫人,她才不要卫澧知道她偷偷教了栀栀,到时候栀栀喊他的时候,会感觉不到惊喜的!
卫澧虽然一天总说栀栀是个小混蛋,栀栀也总是不找卫澧抱,但爷俩感情还是很好。
栀栀每天下午一定时候就会撅着屁股趴在窗口等卫澧回来,卫澧不回来,她就垮着一张肉包子脸;而卫澧一边嫌弃她,一边抱着又不肯撒手。
“她瞎叫的,你看着她,我去洗澡。”她不想多解释,怕露馅儿了,匆匆忙忙去了隔间。
栀栀眼睛盯着卫澧,然后,“呀呀,呀呀。”
卫澧一把把她抱起来,啃啃她的脸蛋,“你又瞎叫唤什么?”
栀栀很挣扎,阿耶身上硬邦邦,没有阿娘抱着舒服,一个劲儿叫,“喃喃!喃喃!”
卫澧抱着她往空中抛了几圈玩儿,她才咯咯笑起来。
“教你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喃喃喃喃的?这么笨呢?”卫澧把她放下,看了看赵羲姮的确没出现在身后,一字一顿教导,“是阿娘!”
“喃喃!”
……卫澧气得在屋子里转圈儿,十分暴躁。
但是又想想,赵羲姮要是知道,栀栀第一个会喊的是她,估计得高兴死吧,他如此一想,便又按捺下性子,一边教栀栀说话,一边盯着赵羲姮出没出来。
“喃喃!”历史重演,栀栀眼睛锃亮地盯着卫澧背后,这次轮到卫澧浑身一颤了。
果不其然是赵羲姮出现了,卫澧咳嗽两声,开始装模作样,“赵石榴,你第一个要喊的是我你明白吗?我是你爹!”
他不能让赵羲姮知道赵石榴第一声叫她是有人刻意引导的结果,那样惊喜就没那么大了!
赵羲姮抽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别老赵石榴赵石榴的叫,多难听!”
卫澧不服,捂着脑袋,“她不就叫赵石榴吗?”
栀栀坐在褥子上流口水,“呀呀喃喃”的叫个不停。
卫澧兜着赵羲姮的头发,给她拼命揉干,遭到她的不满,“我自己擦。”
“不用,客气什么,我给你擦。”
赵羲姮拍掉他的手,“谁跟你客气了?把我头发都揉毛糙了,一会儿打结了。”
她是那么客气的人吗?
卫澧只得罢了手,悻悻坐在一边,托着腮帮子看她擦头发,时不时给她递梳子和精油,“陈若江说樱花和梨花都开了,就在不远处的小山上,坐马车一个时辰就到了,特好看,老多小情人都去玩儿了。”
他也想去!
“我最近有空的,你有空吗?”赵羲姮有点儿心动。
“有的有的。”他点头,什么能比一年一季和媳妇儿看花更重要?
就算他能活到一百岁,那现在大概还剩七十九年,这辈子只能和赵羲姮看七十九季的花。
人间的花,看一次少一次。
“那我们明天或者后天一起去?”
“好呀好呀。”卫澧想,到时候挑几朵最好看的花,给她戴,“我们穿那身同款的衣裳好不好?”
诸如权贵出行,都是要将山封锁,不允许旁人进出的,但卫澧才不要,这样的话他和赵羲姮穿了那样的衣裳给谁看?他到时候给赵羲姮簪花,也没人看见了。
“那我们要给栀栀带尿布,温水的小锅……”赵羲姮扒拉手指头数算,果然生了孩子之后出行,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卫澧笑容垮掉,就像迟迟等不到阿耶回家的栀栀,“为什么要带她?我们两个一起玩儿不好吗?”
到时候栀栀哭了拉了尿了,那场景想象起来就不唯美。
“有抛下孩子自己去玩儿的父母吗?也太不负责任了。”
卫澧还想说,但被赵羲姮威胁的眼神看着,只能把话噎回去。
他嘴噘的快能挂个油壶了,有些时候,他真恨不得把赵石榴小朋友塞回去,就恨他当年年轻不懂事,但凡……
“呀呀!”栀栀迷迷糊糊,举起自己手里的小玩具给卫澧。
小孩子是能感知到大人情绪的。
卫澧看着怀里的布老虎,忽然心头眼眶一酸。
他再也不说把赵栀栀塞回去这种话了。
花季就那么短,一家三口第二天就迫不及待收拾东西去了开满樱花和梨花的小山。
正赶上春种,赏花游玩的人不算太多,大多还是一对一对的情人,或是父母带着孩子,另有些画师在这儿采风。
春风送暖,流水潺潺,是很美的意境。
迎面都是樱花和梨花的淡香。
到了陌生环境,栀栀也不排斥卫澧抱了,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
一家三口,看起来有钱,似乎感情好,而且长得好看。
嗯……这样的组合,倒是很打人眼球。
卫澧对着一棵树瞅了瞅,然后揪住它的花枝,准备揪下来一枝给赵羲姮戴。
如果可以的,给栀栀整两朵插她那短不溜秋的头发上也行……
他左手抱着栀栀帮不上忙,右手用力往下一薅,整个树枝随之颤抖倾压,窸窸窣窣的花抖落他们满身,跟下雨似的。
美人,花雨,这样的场景美则美矣,但实属有些憨。
卫澧左右瞅瞅,没多少人,跟赵羲姮解释,“我就想揪一枝来着。”
他一松手,树枝向上一弹,哗啦啦又是一场花雨。
一次已经很憨了,两次简直憨到家了。
卫澧众目睽睽之下,腰板是挺直的,耳根子却不易察觉的红了。